季考終於結束。
長央擦線留了下來, 最高興的莫過於平青雲和白眉，兩人還特意去食堂買了一壺靈酒，晚上偷偷給她慶祝。
當然, 兩人絕不承認是他們自己想喝。
“你們有積分？”長央回來, 見到桌上的靈酒問道。
平青雲一揮手，大氣道：“反正能賒。”
況且，他買的還是最便宜的那種，就算欠了積分, 努努力, 總能還上。
白眉已經迫不及待倒了三小杯, 仔細擺放成三角, 衝兩人喊：“喝！”
長央拉開椅子坐下, 她左手捏了捏, 今日筆墨寫在掌心, 帶來的感覺並不舒適。
三人舉杯碰了碰, 仰頭飲下。
誰都未喝過靈酒, 平青雲剛嘗，滿臉緊皺, 打了個擺子, 顯然不習慣這靈酒的口感。
長央一咽便覺喉嚨灼烈, 待入肚後，靈府又感受到溫熱蒸氣，不難受, 反倒讓她能隱隱舒展心緒，連帶向來緊繃的肩頸也有些放鬆下來。
白眉匆匆一飲而儘，先是被辣得搖頭哈氣，等察覺靈酒帶來的好處, 又沉迷於這種感覺，緊跟著倒了第一杯喝下。
長央隻把自己小杯中的靈酒喝儘，便再也不碰。
旁邊平青雲同白眉一樣，也愛上靈酒下肚後的感覺，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倒了起來。
“那呂執事真不厚道！”平青雲重重一拍桌面，怒道，“長央你都催發靈種結果了，他卻隻給一個‘可’，明明能給一個‘優秀’，說不定還有靈植堂的堂主來見你。”
雖然當時他也在考核，但一出來就聽到四周議論紛紛長央考核的事，很難不知道經過。
“不厚道！”白眉跟著喊。
“我沒有種靈植的天賦，能留下來即可。”長央不覺得呂經義評判有誤，她確實無法掌控催發靈種的過程，純粹借筆修之勢。
平青雲幾杯靈酒下肚，臉已漲得通紅，他認真想了想，又高興道：“也是，我們還可以一起留在星界。”
一壺靈酒，被白眉和平青雲分得乾淨，除了第一杯，長央沒再碰過，她眉目依舊清明，起身送醉酒的平青雲回隔壁房間。
再回來時，白眉已然回床鋪上呼呼大睡，甚至占據了長央的被褥。
長央站在原地看了會，重新坐回桌前。
她從儲物袋中拿出紙筆，垂首慢慢寫起了字，沒有引動天地靈氣，隻是單純地一筆一畫地寫著。
從虛浮無力到每一筆漸漸有形。
昌化借著她的視角看去，打了個嗬欠：“過幾天再教你寫點彆的帖子，好好改一改醜字。”
成形的字向來難再修改過來，要想改，一定需要花大功夫。
不過，長央原先的字雖太醜，但她修正的很快，又記得住每一筆畫的走勢。
如今，昌化心中那股面對醜字的不情願反倒消失了。
……
同一晚學堂案房內，夫子們忙忙碌碌。
他們在整理下五層重點關注名單。
這些名單中的修士會被星界各堂持續關注，雖說是為了選出有潛力成為星君的人，但執事們皆知幾乎沒有這個可能，這份名單更像是為各堂選繼承者。
至於有沒有魚躍龍門，成為掌事，甚至堂主的年輕修士，且看十年後。
“呂執事，聽說今日你那考核場上，有個學生將催生靈種結果了？恭喜靈植堂又多一位有天賦的年輕修士。”一執事剛把自己手裡的名單整理完，就開始找人閒聊。
呂經義嘴角拉下：“恭喜什麼，她根本沒天賦。”
“能在一炷香內將靈種催生結果，還沒天賦？”旁邊執事詫異問，“前幾日你們堂主不是去見了幾個這樣的學生？”
呂經義翻白眼：“是那個長央，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不光將靈種催生結果，還控製不了靈力，直接讓那棵靈桃枯死。”
案房內頓起唏噓。
“又是她？”
“怎麼又是這個女修？”
“奇怪，她也不是大宗出身，哪裡來這麼多手段？”
商容靠坐在最前方的案桌前，未參與下方執事們的討論，想起當夜見到那女修的眼神，心道：她會被淘汰出去，才是奇怪。
天際有一線亮光擦開，案房執事們終於從所有留下來的下五層修士中整理出重點關注名單，最後交到商容手中，再由他分給各堂堂主。
商容粗略翻了翻，隨後拿出數枚玉影簡，將這份名單影錄下來。
名單中間平青雲、白眉的名字赫然其上。
……
下五層修士很快發現學堂有了新的改動，不再給他們安排滿滿當當的課，除了統一的通識課外，其餘選課可上可不上，完全看修士自己。
“這些課你都不用來了。”平青雲站在告示欄前望著黃五的新課程，扭頭對長央道，“不過，幾節新開的課裡有劍技課。”
這次季考，淘汰了數百名修士，黃五占據大半，學房都空蕩了不少。
新開的選修課還是在各班，隻有劍修課不太一樣。
“我去劍技課。”長央望著日課表上的地點，新開的劍技課不在黃五學房，改去圓武場，場地夠大，所以玄黃十個班的劍修一起上。
劍技課隻有一節，在每輪最後一天的下午，那些完全學不進去的課程，長央不再去，突然多出許多空閒時間。
她便在屋內練字，偶爾會在雅集上接一些任務，都是各堂零碎的雜工，積分不多。
但季考後，學堂給通過者均發放一千積分，凡獲得一個“優秀”評語，便再加一千。
平青雲和白眉每人各得了兩千積分，又偷偷去買了靈酒喝。
長央一千積分剛到，便被扣除，她早已習慣。
總有一天能將倒欠的積分還清。
……
“你，不上課？”白眉一瘸一拐從學堂回來，見到長央還在屋內，揉了揉臉上青腫塊，問道。
她選了禦獸課，在課上被執事打成這樣。
長央正在收拾桌上的紙筆，回頭道：“待會就去。”
第一堂劍技課，她自然要去。
合歡宗並非人界所傳專修爐鼎術的宗門，相反，合歡宗以劍入道，還有獨門心法。
——山雲亂。
長央劍技學自紅纓散人，本該動如靜水無痕，隨著她境界提升，於不斷廝鬥中，卻生出一股金戈殺意。
她很想見一見其他劍技。
將所有紙墨收好，長央便朝圓武場趕去，已經有不少劍修等在周圍。
“聽說有劍堂的執事會過來。”
“上五層都是堂主和掌事親自教導，不說堂主，如果我們能見識掌事的劍技就好了。”
“想得美，你可知最厲害的掌事在什麼境界？”
“什麼境界？”
“臨仙。”
“竟是臨仙？！”
“雖說隻是臨仙初期，但放在外界，也是執掌一方的大能。”
“那堂主呢？”
一堆劍修圍在一起八卦，長央站在空地角落處，時不時驚歎的聲音還是能不斷傳過來。
“也是臨仙境界，不過有中期，也有後期。像劍堂的堂主就是臨仙後期。”
“聽聞靈界昆侖宗主也不過是臨仙後期，這些堂主、掌事為何甘願待在星界？”
“這……”
四周的聲音忽消，長央抬眼看去，果然有穿一身繁星袍的劍修淩空禦劍飛來。
他目光沉幽，威壓似有若無，落地收劍後，乍看如普通修士一般。
藏幽境界的修士有一大特征，靈力內斂，精光儘收，若他們不外放威壓，尋常修士常常錯認成普通人。
星界這些執事，沒有一位低於藏幽境界。
長央不由想起了同為藏幽境界的師父，隻是星界執事乃上屆修士留任，皆在千歲以上，又有星界資源喂哺。
到底不一樣。
劍堂執事一言未發，左手上抬。
圓武場中央忽搖震起來，圍著的年輕修士紛紛往後退，眼中戒備。
不多時，隻見曠地憑空拔起一座四方試劍台，劍修腳步輕點，一躍而上。
“回柳劍技，看好。”劍堂執事沒有任何寒暄，也不等這些劍修反應，便在試劍台上舞起劍來。
以藏幽境界而言，劍堂執事自然將舞劍速度一放再放，但饒是如此，台下的劍修們還是看的眼花繚亂。
此刻，試劍台上的劍堂執事身形如遊龍，手中劍化作活柳，破空聲四散，甚至能想象這劍招對敵時，該如何厲害。
回柳劍技顧名思義，如垂柳般軟韌，又能回收自如，出劍速度要足夠快，收勢同樣需無痕。
劍修們哪裡跟得上這種速度，眼睛轉得抽筋了，也隻看得出一招半式的。
“好了，自己練，下節課我來考察。”劍堂執事收劍，丟下一句，直接禦劍離開。
隻剩下還聳立的試劍台。
留下一眾滿眼茫然的劍修。
“不是，我都沒看清，下節課就要考察？”
“劍堂執事未免太應付我們了。”
“有沒有人用回影珠記下來？”
“我用了！”一劍修興奮舉手道。
又有人道：“我也記了。”
待眾人圍過去一看，頓時泄了一半的氣。
“隻有後半部分，前面沒有？”
“劍堂執事太快了，開始沒反應過來。”
也有聰明人完整記下來，但默默收了回影珠，悄然離開，準備自己修煉。
周圍這些修士，哪個不是競爭對手，傻子才分享出來。
長央站在角落，望著試劍台下吵吵鬨鬨的修士，她摸了摸腰間玉牌，低頭掃過上面的黑色積分。
隨後她舉了舉手，聲音不大，卻足夠傳遍全場：“我錄了完整的回柳劍技。”
於是，那些劍修紛紛湧過來，爭著想看一看。
“道友，借我們看一看。”
“道友，最前面也錄下了？”
長央朝眾人溫和笑了笑：“看一次五百積分，想要複錄再加一千。”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長央的眼神變了。
——好一個奸詐狡猾的女修。
長央心知這個是快錢，還隻賺一次，後面其他修士定會早早拿出回影珠，便補了一句：“找我試劍，隻需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