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1 / 1)

遠處的天際一點一點地由青變白,京城被微寒的白霧包裹,街道冷清且空曠⒖_[]⒖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有打更人的聲音回響。

恰好這時,街角處傳來踢踏的馬蹄聲,馬車夫刻意避著人,隻從偏僻的小巷繞過來,繼而在距離洛家十幾米處停下。

等候在裡頭的阮鶴、李時歸,便掀開簾子,又些焦急地往外看。

若是再耽擱一會,這京城就該徹底蘇醒過了,當官的要趕早朝,那些個擺攤的要去搶位置,若是被擠到邊角去,一天都沒個生意,白白辛苦一整日。

那馬車夫是公主府中慣用的老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其中原由,卻也識趣地不說不問,隻是跟著她們一起往那邊看。

李時歸性子急,看了一會就想放下車簾,嘀咕一句:“怎麼還沒有來?”

阮鶴瞧她一眼,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耳朵一動便聽見腳步,立馬沉聲道:“來人了。”

三人瞬間屏住呼吸,望向對面拐角處,先是瞧見那熟悉的黑色衣袍,而後才鬆了口氣,放下心繼續看著。

來人果然是一夜未歸的鐘覺予,還是昨日那副打扮,但許是隔了夜的緣故,從細節處就不如之前清爽,比如那木質發簪稍歪斜了些,衣袍邊角多了好些褶皺。

再加上鐘覺予迎著朝霞、略顯蒼白的面容,眼底下淡淡的青黑,便莫名覺得對方有些疲倦,不似往日利落。

“殿下,”三人便喊了一聲示意他們在這邊。

鐘覺予便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聽見了。

人走到馬車旁邊,往日會搬來腳凳的仆從不在,李時歸他們也不大在意,她們的長公主又不是那種嬌滴滴小姐少爺,那麼點距離都跨不上來。

所以鐘覺予突然的停頓住,都被她們忽略,就這樣看著對方,用這種方式催促她快點。

鐘覺予眼神掃過三人,眼眸中的情緒一閃而過,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抬手抓住馬廂旁邊,跨上馬車時,好像扶了下腰,繼而很快就進到車廂裡頭。

那馬車夫立馬揮鞭,車輪再一次滾動起來。

而放下車簾的李時歸眨了眨眼,心裡頭有些迷茫,她怎麼覺得之前殿下走過來時,腿腳有點怪異,就好像酸軟之後的彆扭。

她抬眼卻瞧見阮鶴也怔在那兒,好像在懷疑同樣的事情。

上次腿腳不便還能說是抱著小道長,那這次……

李時歸瞳孔瞬間放大,滿臉不可置信。

她們殿下居然是!

“出去,”後面傳來的微啞聲音打斷思緒。

兩人動作比腦子快,下意識躍身就跳了車,人都跟著馬車走了,才後知後覺得反應過來。

“殿下這是……”李時歸又懵又不可置信。

一向聰慧的阮鶴也是有些呆,一下子受到的衝擊太大,無法轉過彎來。

李時歸隻好自己糾結,雖說主仆有彆,可三人從小一塊長大,繼而投身軍營,平日裡總有不便處,大家也不糾結、介意,

最多就是其他人背過身就好,可現在?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殿下卻冒著被人瞧見的風險,將她和阮鶴趕出馬車!

李時歸深吸一口氣,又忍不住感慨,有了伴侶的殿下,終究是和她們生分了。

而裡頭的人不知她們的胡思亂想,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昨夜鬨得晚,後半夜才勉強消停,鐘覺予甚至沒合眼多久就要起床,隻能匆匆洗漱、穿好衣袍,避開來往仆從趕過來,至於身上那些墨痕,實在是沒有時間處理,所以才將她們趕出車廂。

天邊紅日逐漸浮現,半邊身子都已探到城牆邊緣,炊煙隨著雞鳴犬吠一塊出現,街道兩旁已有人扛著東西走過。

半響之後,車廂裡才發出聲音。

“進來吧。”

阮鶴、李時歸兩人手腳利落,一蹬一跨,再掀起車簾,瞬間就進到裡頭。

鐘覺予已換了一身衣袍,是昨日製衣局送來的紫底四爪蟒服,按照大梁製度,明黃為天子,太子著杏黃,繼而便是紫、朱、綠、青。

之前她雖身為長公主殿下,但實際官職隻能穿朱色,若在早朝時,還得讓一讓丞相,但出了門,丞相又得向她行禮,喚她德寧長公主殿下。

如今她憑借戰功,得了驃騎大將軍名號,換了身紫袍,便算作名正言順的二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過,頭回穿著紫袍的鐘覺予並未露出多少欣然情緒,自顧自靠在車廂裡頭,半闔著眼,囑咐:“到了門口再叫我。”

看起來十分困倦。

李時歸瞧見這一幕,瞬間就丟下了亂七八糟的想法,立馬稱是。

而阮鶴則已坐到旁邊,小心替對方整理發髻。

殿下雖不喜繁瑣,可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再怎麼樣也得配上兩個相襯的飾物。

懸掛在車廂外的銅鈴響動,再拐過兩個彎後就到了大道,周圍的馬車變多,熙熙攘攘地往正中央的皇宮去。

紅日掛上晴空,琉璃瓦泛著光亮,站滿各色朝服的大殿肅靜,隻剩下站在中間的大臣在說話。

坐著龍椅之上的鐘徒明,斜靠著扶手,不斷揉著緊皺的眉心,臉上的煩悶之色不減。

自從上次大勝梁國,楚國的士氣就達到巔峰,在奪來的城池中稍作休整,就已起兵趕往另一處,聽探子說,楚國那邊已經喊出要血債血償,讓大梁太子為楚國二皇子償命。

鐘覺仁本就在戰場上受到不少驚嚇,這下更是整夜失眠,讓太醫開了多少方子,也不見片刻安眠。

此刻他站在眾文臣前,是離皇位最近的位置,往日合身的杏黃龍袍現下空空掛著身上,短短幾日就瘦了大半,像個骷髏架子似的。

再往下的文臣也滿臉愁容,身

為臣子,卻隻能瞧著楚國步步緊逼,而自己無能為力,怎麼能不煩?

唯獨太子身後的丞相姿態肅穆,雖也擔憂,卻更沉穩安定,如同落入百官之中的定海神針,讓其他人不至於徹底慌了神。

再看另一邊,一半是前朝留下的老將,雖然

年老但卻莫名壯碩,一件薄寬袍也撐出盔甲的氣場。

在他們身後,則跟著面容更年輕的後輩,這些人都是跟著鐘覺予建功而歸的小將,官職稍淺,甚至沒有上過幾次早朝,也不專心聽著旁人說什麼,反正視線就粘在長公主身上,完全聽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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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員終於說完,鐘徒明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鬆口氣,還是繼續沉著臉。

難不成還得感謝邊境山峰起伏,使楚軍這幾日進展緩慢,大半時間都耗在路程上?

鐘徒明終於開口,說:“楚軍越戰越勇,看樣子,是想將刀鋒對準京城了,眾卿對此有何解決的辦法?”

他話雖這樣說,卻一直看向底下的鐘覺予。

武將之中唯有她著紫袍,雖身姿不似周圍人魁梧,卻挺直如青竹。

往日被文臣壓製的武將,瞧見她站在前頭,竟也不像之前一樣畏縮,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

鐘覺予正思索著,許是這兩日未休息好,腦子比往日遲鈍了些,好半天才理清短短兩日發生的事。

楚國如今已攻打到青州,青州崇山峻嶺,當年太祖皇帝為了打下這塊地,著實廢了不少功夫,不過後頭卻也依靠這地方,避開好幾次危機,這也是眾人還能勉強站在這兒的原因。

鐘覺予理清思路,便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楚國狂傲,雖為戰敗國卻借著莫須有的借口,撕毀合約,欺大梁寬容仁慈,傷我大梁百姓,占我大梁城池。”

見她終於站出來,鐘徒明腰杆頓時挺起,目光炯炯地瞧著她。

鐘覺仁哪怕不肯看她,也忍不住鬆了口氣。

而其他人,文臣矚目,武將挺胸抬頭,一副有榮與焉的驕傲模樣。

鐘覺予直接單膝跪下,便喝:“臣請命,懇求陛下出兵攻打楚軍,奪回徐州,替黎民百姓討回公道!”

鐘徒明立馬站起,眼尾止不住的笑,便道:“就依你所言!”

而鐘覺予身後的幾位將領,連忙站出來,大喊道:“臣等願跟隨德寧長公主殿下,討伐楚軍!”

要是往日瞧見這一幕,鐘徒明不免惱怒,覺得這些人不懂尊卑,一味跟隨鐘覺予,且懷疑鐘覺予刻意結黨營私,要奪了自己的權。

但此刻楚軍已逼迫到這種地步,他憂心忡忡一個多月,太子消瘦,他又能好過到哪去?

眼下終於有人能擔下重任,他再亂想,也忍不住欣喜。

不等他繼續開口,突然有一小太監從殿外腳步匆匆跑進來,若非十萬火急的事,早朝是絕不容許打擾到。

鐘徒明表情一沉,還以為又是邊境出了問題,便雙手背在身後,看著那小太監趕來。

那小太監幾步跨上台階,直接俯身向皇帝耳邊,繼而就是低聲幾句話。

鐘徒明表情從壓抑到欣喜,最後甚至忍不住大笑出聲。

朝臣們疑惑瞧著,卻聽見皇帝笑道:“洛公如今終於出山,願為我大梁效力了!”

話音落下,朝廷瞬間炸開了鍋。

“洛公?!他不是說要寄情山水,不肯入朝為官嗎?”

“是啊,當年陛下親自趕往他隱居的山林,洛公卻閉門不出,不肯見陛下一面,如今怎麼?”

“如今想來,自從前朝覆滅,洛家已經三代不曾入朝為官,現在卻突然……”

不管眾人怎麼議論,站在高台上的皇帝仍然止不住的笑意。

太祖都做不到事情,他卻做到了,而且沒有主動,是洛家自己低頭,要入朝為官。

他不由得意,世家之首又如何,被皇室打壓到現在,還不是得低頭稱臣,他父皇、太祖就是太過仁慈,才讓洛家踩在腦袋上,借勢揚名。

“走!都跟朕一起,朕要親自出宮,迎接洛公!”他笑喝道,竟直接走下台階。

其餘人也連忙跟上,表情是一樣的驚喜。

那可是洛家啊……

各色朝服跟著龍袍湧出門外,走向那白玉石鋪成的廣場。

而其中唯二的紫色朝服卻默契地退到最後面,或者說是丞相不曾緊緊跟隨,而長公主殿下故意放慢腳步。

見到對方,孟雲山微微正色,喊了聲:“殿下。”

雖然朝廷裡沒有任何交流,但孟雲山與鐘覺予的關係還算不錯,甚至逢年過節,孟雲山都會派人送賀禮到長公主府,做足了禮數。

而裡頭的原因是,鐘覺予與先皇後都對他有提拔之恩。

孟雲山出身寒門,當年進京趕考時,甚至連考試的銀錢都是和好友借的,已打算這次未中舉,就返回老家,給一富戶的兒子當老師。

其實當年他幾乎落榜,他平日隻悶頭讀書,雖有才華卻死板,完全不懂如何多添華麗詞藻,過分樸實直白地讓主考官皺眉。

幸好那日先皇後取來試卷,瞧出他才華,便將這人撈了回來,給了個雖然不是狀元之流,但也勉強能留在京城的名次。

而後孟雲山在官場中沉沉浮浮,因身世而一直無法真正獲得話語權,直到鐘覺予出現在朝廷,發現他才華,幾次暗中出手幫襯,終於讓鐘徒明真正重視起對方,並在鐘覺予離開前,成為丞相。

故而,孟雲山一直極其感謝她們母女,之前鐘覺予出兵伐楚,也虧他在朝廷之中周轉照顧,否則鐘徒明兩父子,不知會鬨出什麼幺蛾子來。

鐘覺予便低聲開口:“洛公終於鬆口入朝,陛下必然無比重視,應會先許二品官,再賜丞相之職,以此隆恩,拉攏天下讀書人為大梁效力。”

孟雲山扯出一抹笑意,勉強道:“洛公有大才,願意為陛下效力,是大梁之福,百姓之福,隻要洛公願意,本官舍了這烏紗帽又如何?”

鐘覺予卻挑了挑眉,語氣莫名道:“是嗎?在孤心中,洛公可不及孟相。”

這話如驚雷落下。

孟雲山瞪大眼,剛想說些什麼,卻看見鐘覺予搖了搖頭,將他阻攔,又道:“下朝之後,還請孟相慢些走。”

“孤好久沒和孟相坐在一塊喝杯茶了。”

話音落下,鐘覺予便不再停留,快步走上前。

唯二的紫袍本就顯眼,更何況兩人站在一起,要是被有心人注意,難免多想。

再說她現在還得穩住洛起元,總不能慢吞吞地待在末尾,讓洛起元瞧見,指不定亂想些什麼。

眼下可不能出什麼變故啊……

鐘覺予忽然仰頭望天,今日可是個好天氣,紅日高懸,卻不見半片雲朵,隻剩下大片澄澈的晴空,宛如最乾淨的寶石。

她笑了笑,便徑直走向前,行學生禮,喊道:“洛公。”

周圍人大部分也都如此做法。

而被皇帝拉著的洛起元,在層層人群中向她看來,含笑點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