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1)

“嘶……”

青磚灰瓦的房間內,有人發出痛呼聲,蓋在身上的被子隨著轉身滑落。

洛月卿睜開眼,眼神從茫然到清醒,然後飛快地眨了眨眼。

她喊道:“係統?”

熟悉的電子聲響起:“你終於醒了,宿主。”

她語氣沉沉,道:“告訴我,這是一場夢。”

係統聲音依舊冰冷:“如果你說的是你喝酒醉,強壓在反派身上的事,那確實不是夢。”

洛月卿閉上眼,努力扯出一抹牽強的笑。

在原本劇情中,原身隻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女,因躲避皇帝賜婚,被家族安排進道觀,當起了假道士。

而在原來的今天,假道士確實喝了點酒,因此和還未黑化的長公主結識,但在原劇情中,原身隻是醉倒在樹下,然後遇到長公主,被長公主派人送回,後頭原身為了感謝長公主,便親自上門送禮感謝,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朋友。

不過隨著長公主離開道觀,兩人的關係就淡了下去,自至鐘覺予徹底黑化,帶兵屠城時,才匆匆見過被俘虜的原身一面,而後揮手將她放過,驅趕到偏遠之地。

所以,洛月卿這才白日飲酒,想著先與鐘覺予見一面,再借著感謝的由頭、慢慢與對方增進感情。

結果沒想到自己的酒量那麼差,見是見到了,但第一面就把人推倒在地……

洛月卿深吸一口氣,便道:“我和太子的婚事目前還沒解除吧?”

係統給予肯定的答複。

洛月卿扯起被子,默默蓋住自己。

挺好的。

見面第一天,大嫂就把小姑子撲倒在荒郊野嶺,還出言調戲叫人家美人。

半響,她又突然悶悶開口:“係統,你怎麼半點反應都沒有?”

第一次見面,她就給目標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但係統卻十分平淡。

係統沉默了下,隻說:“可能習慣了……”

不等洛月卿再問,它突然道:“長公主住到你隔壁了。”

幸好這事沒有因白日的事情而發生改變。

洛月卿鬆了口氣,想起身卻扯到傷口,又是一聲痛呼。

原身隻是一瘦弱體虛的世家女,上山兩年也沒養好身子,要不是有鐘覺予做肉墊,她說不定已經腿折手斷,隻能苦兮兮躺在床上了。

但饒是有人護著,她身上也多幾片青紫,無意扯到時總疼得厲害。

她不禁問道:“係統,你有一鍵療傷的功能嗎?”

係統:“……你隔壁的長公主殿下應該有準備膏藥。”

“你覺得我現在借得到?”

“你試一試?”

屋外清風月朗,淡淡的緬桂香彌漫開,安靜小院鋪著四方青磚,月光倒映其間,猶如皎皎湖泊。

木門被推開,披著外袍的洛月卿剛踏下樓梯,便瞧見隔開兩院的石牆雕窗中,有一道紅衣身影若隱若現。

她先是一喜,繼而就露出難言的窘迫。

倒不是真的想和鐘覺予討點藥,那麼大個玄妙觀,不至於這點東西都沒有,隻是要麻煩洛月卿走上一遭,但剛出門就撞見……

往前的腳步頓住,洛月卿還沒想好措辭,就聽見隔壁傳來聲響。

“清月道長是在想怎麼爬上牆,再往我懷裡摔一回嗎?”

那人聲音清冽朗朗,好似這一地的月影,分明是戲謔的調侃,卻莫名正經。

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洛月卿莫名鬆了口氣,向那邊走去。

這玄妙觀的房屋建得奇怪,雖是一座座單獨小院,可偏連成一塊,房屋之間不過隔著一層磚牆,裡頭人動靜一大,旁邊就能聽見。

而小院更過分,莫名其妙的在隔牆中開了個雕花石窗,雖刻意種了矮樹遮擋,但若是有心,也能瞧見旁邊院子。

曾有人笑談,這玄妙觀為了讓弟子們互相監督,故意如此修建,若是有人犯了規矩,不出一天就會被發現。

洛月卿不知其中真假,隻抬手拂開枝葉,喊了聲:“殿下。”

坐在石桌前的女人並未轉頭,垂眼瞧著桌面上的黑白棋局,兩指捏著黑子,似在思索,好一會才落子,再道:“酒醒後就認識我了?”

聲音依舊平淡,深邃眉眼掩在半明半昧的樹影中,宛如一道匠人精心修出的皮紙剪影。

洛月卿隻得回道:“昨日觀中就得了消息,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隻為恭迎長公主殿下的到來。”

意思是昨天就知道了對方要來,很容易就猜出鐘覺予的身份。

而她之所以那麼含糊,是想故意隱藏自己的身份。

原劇情中沒細寫此刻的鐘覺予對太子是否生出不滿,但心寒肯定是有的,如果她傻乎乎扯出這個身份,反而會被太子連累,還沒有接近鐘覺予就被排斥,倒不如先用清月道長的身份,後面再坦白。

聽到這話,鐘覺予突然笑起來,笑聲極淡,帶著嘲意:“原是昨天就準備好了。”

不是她趕回京城後才匆忙下的決定,是這兩父子早早就商議好的。

不等對方回答,鐘覺予又道:“清月道長怎麼深夜出門?”

聽到這個稱呼,洛月卿眼睛一亮,自以為隱瞞住身份,而後又後知後覺想起道謝,忙道:“多謝殿下今日派人帶我回屋。”

鐘覺予隨意拿起一枚棋子,漫不經心道:“小事罷了,不過道長日後還是要小心些,玄妙觀日日都有香客拜訪,難免有幾個心術不正的。”

洛月卿便點頭答應,又回答了上一個問題:“我想出去尋些膏藥……”

有意避開這件事,又不得不提起。

落子的手一頓,鐘覺予語氣莫名地冒出一句:“道長倒是矜貴。”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將洛月卿當做肉墊、壓在身下呢。

洛月卿不知道怎麼回,隻能訕笑幾聲。

“等著。”

鐘覺予

便起身,推開房門往裡去?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不一會兒才走出,手中捏著小瓷瓶,往石窗縫隙處一遞,囑咐道:“一日兩回,塗抹在傷處後再打著圈揉,將淤血揉開後就好了。”

“多謝殿下,”洛月卿連忙伸手去接,寬袍拉扯,露出一截纖細手腕,上頭還有鐘覺予留下的指痕。

石窗看似寬大,實際到處都是雕花,以至於縫隙狹窄,傳遞瓶子時難免碰到對方。

於是指尖相觸,溫差讓感受越發清晰。

長公主幼年便開始習武,僅著單衣都不覺得冷,倒是披著寬大外袍的小道士,這才出門多久就變得僵冷。

鐘覺予極快地收回手,大拇指拂過食指指尖,將泛起的奇怪癢意壓下去,又叮囑道:“夜晚寒重,道長還是早些回房。”

對面的那人答應一聲,又好似突然想到什麼,忙道:“殿下呢?我今天……”

青衣小道長捏著藥瓶,露出幾分窘迫,好半天才說完整:“殿下被我壓在身下,是不是也撞傷了?”

她又結結巴巴問道:“要、要不要我幫忙?”

鐘覺予眉梢一挑,眸光沉沉地看向對面。

恰時有風起,此時正值春末,酷暑未至,寒氣盤旋不肯走,摻在夜風中,很是冷寒。

洛月卿下意識抓緊披在身上的外袍,外袍寬鬆,越顯得人嬌小,不知是不是酒醉初醒的緣故,面色有點蒼白,便襯得因窘迫泛起的紅意更清晰,一雙含著秋水的杏眼撲扇,羸弱又羞怯。

這讓鐘覺予無端想起了幼年跟隨父兄秋獵時,在叢林中遇到的小鹿。

當時的鐘覺予躲在草叢,已拉起弓箭,對準低頭向小溪飲水的小鹿,可不知怎的,那鹿竟回頭朝她看來,一樣的漆黑潤亮的眼眸。

勾住弓弦的手便僵住,一直沒能放開。

直到身後傳來大批人馬的腳步,是陛下攜帶太子追趕上來,鐘覺予心一慌,便將羽箭射偏在鹿腳邊,那小鹿便受驚,慌張逃跑。

不過後面陛下聽到這事,不僅沒有怪她,反而誇了她半天,還以安慰她為理由,賞了她不少東西。

突然的沉默讓洛月卿誤會,連忙解釋道:“我隻是怕殿下夠不著背後的傷。”

小道長見她不理自己,便越發慌張,清亮的眼眸好似有水波泛起,急喊道:“殿下?”

鐘覺予垂眼,濃密眼睫在眼瞼下映出淺灰的影。

雖是一母同胞,但父皇始終最偏愛於皇兄,方方面面都是由父皇細細挑選過,要將最好的全給他。

指腹泛起的癢麻愈演愈烈,即便被壓住也消不掉,反倒更讓人覺得難捱。

風吹起林葉,發出陣陣敲打聲,地上的樹影搖搖晃晃,像是蠱惑人的鬼魅。

“過來,”鐘覺予突然開口,壓低的聲音分不清情緒。

“啊?”對面的人還未反應過來,瞪大杏眼看著她。

鐘覺予隻好重複:“過來,我給你開門。”

石桌上的白棋被吹得往前一步,雖是簡單一變動,但卻將之前的局勢全改變。

隻不過鐘覺予再無心理會,徑直往門口走去。

——咿呀!

老舊的門軸發出刺耳聲響,青衣掠過門檻,緊跟在紅衣身後。

燭光搖晃一瞬,不大的房間裡忽明忽暗,點燃許久的檀香不見淡去,反而越來越濃。

鐘覺予側坐在床邊,將腰封解開後,便緩緩扯下衣袍。

身後的小道長有些緊張,捏緊了手中的藥瓶,下意識偏頭躲開,往地板上看,可下一秒又忍不住挪回視線。

束起的發絲搖晃,赤紅蟒袍與瓷白膚色相襯,線條秀美的肩頸露出一半,要是稍上前一步,還能瞧見半遮半掩的妙曼曲線。

長公主殿下輕皺著眉,偏頭看向她,命令道:“快點。”

一雙鳳眼映著燭光,上挑的眼尾無端多出幾分豔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