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嘎吱嘎吱——
是門栓被人大力掰開的聲音。
殿內,司露白著一張臉,連呼吸都要停止了。
殿門被推開,刺目的陽光跟著灌進來,讓司露幾乎睜不開眼睛,逆著光,呼延海邏一身腱子肉,笑眯眯朝她走來,“可敦,兒子來遲了。”
司露大驚失色,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倒退幾步。
“怎麼是你?”
方才外頭的動靜她聽不正切,隻聽出有兩人似起了爭執,卻不料,最後竟是呼延海邏闖了進來。
他笑得很是猖狂,想起方才那兩個蠢貨被他打走,落荒而逃的樣子,他心中更是暢快,大放厥詞起來。
“自然是我,如今整個王庭都是我的。”
他朝她緩緩走近,將她逼至牆角,抬起她的下巴。
“你,自然也是我的。”
司露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嫌惡的彆開頭,回避他眼神的壓迫。
腳腕被細鏈鎖著,發出一浪又一浪的叮響,怎麼都掙脫不開。
司露愁得頭發都要白了。
難不成,她的清白今天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正想著,呼延海邏高大的身形已經覆下來了,生生將她壓倒在床上,司露拚命地往後退,可他的粗壯的胳膊卻已然撐下來,將她圈在其中,束縛得密不透風。
司露叫天無門,驚恐無助之下。
睜大了一雙滿是氤氳的杏眸,險些哭出來。
“可敦,您身上好香呀。”
發上,呼延海邏正在不停地深嗅,頃刻轉至她的頸項,用唇貼了上去。
感受到那片濕濡,司露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拚了命地推他、打他。
“你放開我,混蛋!”
“可汗還在宮裡呢,他若知道了,定然不會饒你!”
呼延海邏輕笑,緩緩起身舔了舔唇,像是猶在回味方才那點香甜。
“那老東西反正是活不過幾天了,有什麼好怕的,我是整個北戎最強壯的武士,也他最得意的兒子,他寶貝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處置我?”
搬出老汗王也是無濟於事,司露陷入絕望,眼神都黯淡了下去,長睫撲朔低垂著,看著像是塊破碎的水晶,令人心生憐意。
呼延海邏見此,突然軟了性子,破天荒地溫下嗓音對她道:“彆再掙紮了,你今日橫豎是躲不過的,不如主動些,快快把衣裙脫了,省得我下手沒輕沒重,弄疼了你。”
見她隻是抱膝枯坐,一言不發。
呼延海邏靠近她,執她的手,開始強行扯她的衣帶,“對了,可敦喜歡什麼樣的姿勢,大可同兒子說,那老東西滿足不了你的,今日兒子通通補償給你。”
“夠了!”
砰——
隨著一聲沉悶嘶啞的暴喝,殿門被人猛地踹開,所有的一切在此刻戛然而止。
呼延海邏目瞪口呆,聽出這個聲音後,臉上漸
漸浮起了驚恐之色,他扭頭——
呼延約卓被一群人簇擁著,立在門口,眼中的暴怒幾乎要將他殺死,沙啞的嗓子咆哮著,隆隆如同雷聲。
“你當真以為本汗死了不成?”
一瞬間,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呼延海邏膽兒都被嚇破,滿頭的冷汗,話都說不趔趄了。
“父……父……父汗,您怎麼來了?”
呼延約卓大病未愈,臉色依舊蒼白著,匆匆敢來已費了不少力氣,加之方才在門外聽了許久,被呼延海邏的言行早已氣得怒極攻心。
此刻他猛烈地咳嗽著,顫抖地抬手指著呼延海邏:“咳咳、逆子……逆子!咳咳……我是老東西不行了,我活不過幾日了……所以你就膽敢在宮裡,在我眼皮底下,睡我的女人了?”
呼延海邏肝膽俱裂,知曉他方才那些惡毒咒語,全被呼延約卓聽了個遍!
他額上冷汗簌簌流下,知道今日自己是惹了大禍了,要大難臨頭了!
衣裳方才被他一路撒在門外取不著,此刻他隻得赤著身子跪在地上,拚命磕頭求饒。
“父汗饒命,兒子是一時戲言,還望父汗寬恕。”
場面混亂至極,司露也在這猝不及防的驚愕中回過神來。
是上天的眷顧?還是有神人相助?
汗王竟然來得這麼迅速、這麼及時,將她從絕境中解救了出來。
屋內除了汗王,還有同行的巫醫、大祭司、數位閼氏和一眾隨從。
眾人神情各異,看好戲的、嘲諷的、鐵青的、憤怒的,各色各樣都有。
其中,托塔閼氏的臉色最是奇特,像是開了染坊似的,青紅皂白什麼顏色都有。
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她嘴唇發白、微微顫抖,幾乎要厥過去似的。
明明進門前,看到滿地的衣裳和可汗鐵青的面容時還在洋洋得意,卻在進門後,看到自家兒子時目眥欲裂。
司露一下子明白了。
或許,托塔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帶著可汗和這一大群人浩浩蕩蕩來抓奸不成,卻讓自家兒子卻成了那個被捉的,無異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如此想著,司露隻覺思緒一下子清明了。
想來,將她綁來做局誘彆的王子入套的,定然也是托塔!
隻是,這個局如何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攪了,發展至眼下這個局面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
她心中隱隱有個輪廓在浮現。
鬨劇未散,呼延約卓臉上青筋暴起,猶在聲嘶力竭地指控著,“戲言?這天下沒有詛咒自家老子死的戲言!”
呼延海邏被他罵得啞口無言,隻好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他此刻解釋什麼都是多餘的,隻會平添汗王的怒火。
呼延約卓冷冷道:“逆子,既然你這麼著急想當王,本汗就讓你當個夠,明日你便滾回到你的母族托塔部落去,無召不得回王城!”
這便是與幾年前的三王子一樣,被趕出王城,隻得呆在地方曆練了。
呼延海邏猛然抬眸,猶在掙紮:“父汗,可兒子是……”
王儲兩個字還未出口,便被托塔閼氏厲聲嗬止了:“孽障,你把父汗氣得還不夠嗎?”
托塔閼氏深深盯著他,呼延海邏讀出她眼中的意思。
這便是讓他以退為進,先委曲求全,好博得呼延約卓最後一絲同情。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托塔家族曆代顯赫,呼延海邏去了以後,憑著天生神力,必定能立下戰功,東山再起,讓呼延約卓另眼相看,在需要他的時候,將他重新召回王庭。
隻不過,遭此劫難。
她的兒子恐怕要沉寂很長一段時間了。
呼延海邏不是傻子,自然懂母親的意思,他將試圖辯解的話咽了回去,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頭,無比虔誠道:“父汗,兒子錯了,甘願受到任何責罰,隻請您保重身子,好好養兵,早日康複。”
見他順從認錯。
約卓可汗這才稍稍氣順些,對守衛吩咐道:
“把二王子壓下去,嚴加看守,明日送去部落。”
呼延海邏一聲不吭,沒有任何反抗,任由侍衛們將他帶走。
呼延海邏被帶走後,約卓可汗終是脫了力,身形踉蹌地跌靠在內侍身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這幾個兒子,沒一個讓我順心的。”
巫醫走上來替他把脈,眉頭緊皺道:“可汗,靜養期間,您最是不能發怒,本來剛剛好了些,如今又被傷了元氣。”
呼延約卓強撐著一口氣,揮揮手道:“沒事,扶我回去休息吧。”
眾人尾隨著他,臨走前,呼延約卓瞧了司露一眼,將脾性最好的阿曼閼氏留了下來,“阿曼,你留在此處,替我好好安撫可敦,今日,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讓她受驚了。”
阿曼點點頭,無比心疼地看著司露,司露在她眼中,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中原公主,不該受這麼大的委屈。
眾人離去後,她尋來剪子,蹲在司露身前,動作輕柔地替她剪開鎖鏈。
她心疼她,眸光閃爍晶瑩。
“公主,您受委屈了。”
司露搖搖頭,“沒事,好在你們及時來了,二王子沒有得手。”
中原公主不僅善良,還是個堅毅的女子,阿曼對她心中生佩。
重獲自由。
司露先是活動了一下早已發麻的腳腕,又舒展、活動全身僵化的筋骨,這才慢慢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司露問阿曼:“對了阿曼閼氏,可否與我說說,你們是怎麼會這麼多人,齊齊趕來的?”
阿曼聽出她話裡的疑惑,解釋道:“是托塔閼氏命人把我們叫到一起的,可汗病中不見人,托塔閼氏便拉著我們一起闖了王殿,狀告可汗您與人在宮中私通、□□,讓可汗趕緊去捉奸。”
“好在後來可汗在門口聽清了一切,不然,恐怕公主
您今日也難逃一劫。”
她回憶往昔,悠悠道:“數年前,三王子與麗可閼氏私下□□,被可汗捉住,便是命人將麗可活活打死了。”
好險,司露心中喃喃。
若非約卓可汗謹慎,在門口聽了一陣才進,她今日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到時候,就算她是中原公主,約卓可汗不至於將她處死,恐怕後果也是難料。
司露慶幸之餘,心下也在默默盤算著。
所以一切都對上了,她原先所想的沒錯,這背後,確實是托塔閼氏在搗鬼,她或許是想借她鏟除彆的王子,最後,卻讓自己的兒子栽了跟頭。
恐怕,從前三王子的事,這同樣的手筆,也是出自她手。
若是真的,那今日的結局可真算得上是惡有惡報了。
阿曼送她回殿,一路上又與她說了許多宮中舊歲秘聞。
司露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便回到了殿門口。
“安曼閼氏,謝謝你。”
告彆阿曼閼氏後,司露走進殿內。
春熙瞧見她,當即紅了眼眶,衝過來執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垂淚不止:“公主,您終於回來了,您有沒有事?我就知道,求五王子是有用的!”
五王子?
司露微微一愣。
春熙去求了呼延海莫?
*
王殿之後的花圃中。
呼延海莫立在蔥蘢的樹影下,身前跪著身著甲衣的王殿守衛。
他眼神幽微,指腹摩挲著蛇戒,聽著手下與他稟報這場好戲。
不出意料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戲,當真是一出好戲。
末了,他問:“可敦有沒有事?”
侍衛道:“可汗在門外聽了許久,知道可敦是被迫的,所以沒有牽連到她。”
那老東西謹慎,便是真誤會了,諒他也不敢輕易動這位中原公主。
呼延海莫似是滿意了,揮手讓那侍衛離去,而後轉身,朝關押呼延海邏的偏殿走去。
接下來,該演一場兄友弟恭的好戲了。
*
昏黑的暗室內,呼延海邏被粗重的麻繩五花大綁,渾身肌肉因為擠壓而賁張,困於牆角。
他此刻仰面靠著牆壁,張著嘴呼呼大睡,鼾聲震天。
這個蠢貨,死到臨頭了還睡得像豬一般。
呼延海邏走進來,腳上皮靴發出踢踢踏踏的響聲,他披著黑色鬥篷,作侍衛打扮,手中提著一盞燈,站在呼延海邏面前。
“二哥,醒醒。”
呼延海邏被叫醒,瞧清來人,瞪大了眸子,很是驚愕,“五弟,你怎麼來了?”
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急道:“五弟,你來救二哥的是不是?你既然能喬裝進來,就一定有辦法救我,是不是?”
此地守衛森嚴,呼延海莫能有辦法進來,說就明守衛裡定有他的人。
由此也可見他這些年在宮中安插的眼線有多少,竟連防備心重的父汗身邊都有。
莫名地,呼延海邏覺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弟弟讓他有些畏懼。
可他眼下顧不得彆的,隻能向他求救:“五弟,你救救二哥。”
呼延海莫居高臨下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讓人望而生畏,他緩緩蹲下來,認真注視著呼延海邏,開口道:
“二哥,四哥身邊的拉瓦來報,說他們計劃今夜暗殺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呼延海邏渾身一凜,猛地瞪大了眸子,驚恐漫上心頭。
拉瓦是他安插在四王子身邊的眼線,這些年一直替他辦事,傳來的消息從未有過假。
四王子他們怎敢……
他又怒又驚,咬牙切齒不已。
呼延海莫道:“二哥你如今呆在宮裡太危險,隨時都有人想要你性命,四哥他們恨你入骨,暗殺計劃也是十有八九。”
“五弟,你救救我,救救我。”
呼延海邏慌了,如今他被繩索縛著,毫無還手之力,隨便來個暗衛就都將他手刃了。
呼延海莫道:“二哥放心,我今夜便偷偷讓人將你放走,你可辦成侍衛連夜逃出王城,神不知鬼不覺,好過被關在這裡,如刀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呼延海邏眼看有救了,當即點頭應下。
“好,我聽五弟的,連夜就走。”
呼延海莫替他解綁,又從懷中取出一套侍衛服放在地上,“你先在此換好衣裳,等晚上有人來接應。”
呼延海邏一邊換衣裳,一邊道:“五弟,往後我東山再起,定不會虧待你。”
呼延海莫眼神幽暗,嘴角微微揚起,轉身出去了。
“那便多謝二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