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敘說話的語氣很平靜, 但說出來的信息卻讓人心神震動。那一雙眼神，映照著他們的身影都顯得那麼的肮臟。

然而還是有人比起那些沒有見過的生命，更加在乎自己的家人, 聽到徐以敘的話隻覺得他不可能答應，便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那些更小的孩子身上。

不過這裡的混亂已經被法院的法警們看到了，立即帶著機器人把他們隔絕開。

那些孩子們被兒童局的人抱到了他們的飛車上, 而徐以敘則是被顧琛牽著手帶走了。

“你的手好涼啊。”被牽著手的徐以敘皺著眉，上了飛車後拉著顧琛地手放到自己額頭上試了試，確認並不是錯覺, “是生病了？”

他重傷倒是知道怎麼治，感冒著涼之類的倒是完全不懂。

“沒事, 那些實驗……”顧琛回想起徐以敘在法庭上說得話, 感覺自己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把那些人都撕了。然而顧琛不能這麼做, 隻能在現在這個時候, 咬著牙心痛又無力地對著徐以敘問道, “是不是很疼。”

“你不是也去實驗室麼，應該也見過那些實驗吧？”徐以敘不明白這些‘時琛’有什麼好問的, 說完才想起來‘時琛’還失憶著呢。說起來, 有的時候徐以敘完全感覺不到‘時琛’是失憶這件事，畢竟這家夥怎麼看著什麼都懂。

“都忘記你失憶了。”徐以敘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很疼啊，雖然有打麻醉, 但是我體質很高嘛, 麻醉對我的效用挺低的, 還是疼。”

“他們老是和我說不疼，很快就沒事了。”徐以敘想到這裡還是覺得有些生氣，“所以我就讓他們都和我一起感覺一下。”

“你看看剛才他們那個樣子，明明他們也覺得很疼嘛！”在體質崩潰之前，徐以敘是能夠做到共情的，在近距離的情況下，是能夠把自己的心情和感觸傳達給對方，甚至可以完全替換掉對方的感覺。

不過現在徐以敘做不到了，隻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稍微努力努力倒是可能影響點對方感覺，不過很早以前徐以敘就覺得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早就不玩這樣的遊戲了。

倒是徐以敘學會把每次實驗的感受反過來和研究員共享之後，徐以敘看著他們的反應有些樂此不疲，每次動手術的死活都會共享自己的感覺。至此開始，負責對徐以敘實驗手術的研究員精神崩潰的越來越多。

原本這個人體實驗室是絕對不可能存在離職的可能的，被徐以敘這樣搞，一大批研究人員精神都出現了問題，這種工傷情況，研究院也不好說不可以養傷，倒是慢慢開始允許離職了，就是離職後需要受到監視，如果有敏.感的舉動出現，甚至可能會讓幕後的人覺得你有情況，就意外掉了。

這也是法庭上，九成左右的離職現存的研究員，都是徐以敘認識的原因，徐以敘被眾人恐懼的怪物之名，也大半都是因為這個。

顧琛勉強得笑了笑，他其實還注意到徐以敘說的，研究所人體實驗存在二十年這件事情。

因為爆.炸後資料缺失的事情，顧琛並沒有收到這方面信息，二十年這個時間實在是太微妙了，他今年就是二十歲，再加上背後的資助者就是顧冕。

那麼顧琛完全可以認為，自己的誕生促使了顧冕開始了這個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

那個實驗室的研究主要就是兩個方面，一個是胚胎研究，一個是體質提升。

徐以敘說的那些編號是所有成活的受精卵就有的，實驗室會記錄每一個編號的成長情況和中間的基因組合變化，這些人造子宮羊水中可能會根據研究加入各種藥劑，大多數胚胎都沒辦法活到誕生。

而這麼多年的研究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效，之前顧琛所見到的能夠誕生出來的孩子，體質都並不低。

顧琛粗略的根據房間排布，粗略的算過在爆炸前實驗室內存活的孩子們大概是有五十多位，單項達到S級的，看房間的牌號介紹，顧琛就記得已經有十幾個。

哪怕實驗室本身也因為控製實驗品數量實施著末位淘汰，這個比例也相當恐怖。

整個帝國單項有S級的，也不過就兩百多位而已，帝國總人口可是有九百億。

顧冕一直以來怨恨的就是自己過低的體質，以及自己那些比他體質還低的孩子。

至於顧冕對那些可能舉報的研究員們下手，顧琛倒是不覺得奇怪，他連自己親弟弟和侄子都是下死手，這個人就沒有把人命當做一回事過。

“抱歉。”顧琛忽得對徐以敘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麼多孩子都不會遭遇這種磨難。

徐以敘不明白顧琛為什麼現在滿心的歉疚，警覺地看著他：“你不會把我弟弟們給我的東西忘拿了吧？”徐以敘隻想到這個點上。

“……都帶著呢。”顧琛頓了頓，莫名感覺有些難過不下去。

“唔……”徐以敘稍微想了想，側過身子，鄭重地親了親顧琛的額頭，“那我現在安慰安慰你了，你不要難過啦。”

“我本來都想好了，在你願意親我之前，我絕對不要再親你了，所以這個是很大的安慰！”

顧琛對上徐以敘的眼睛，終於彎了彎眉眼：“敘敘，你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太好了。”

能夠教導出顧冕那樣的孩子，可想而知顧琛的爺爺奶奶也不是多善良的人，顧琛的父親顧旻基本上是在外面長大的，收到的是大眾教育，反倒心裡有正常的倫理道德觀。

顧旻在當上家主的時候，一直堅持正直善良這樣被顧家看不上的品格，因此顧旻在家族裡其實並不是多麼受到擁戴的家主。這個也是一開始顧琛想要繼任反對者相當多的原因之一。

顧旻這個家主當得比較艱難，其實並沒有多少人聽他的，即便自己是這樣的艱難，顧旻也依舊用自己的標準來教導著顧琛。因此顧琛一直都在用世人的正確的三觀來克製著自己，比起為了自己，他更會去為其他人來考慮。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能這樣輕鬆簡單表達出自我的徐以敘所吸引。

然而他現在也想稍微學一學徐以敘，哪怕是知道徐以敘誕生之後會遭受那麼多磨難，他也在高興著這個人能夠能夠誕生並且來到自己身邊。

忽得，顧琛感覺有些奇怪，按理來說顧冕做這個人體實驗，看研究內容很大一部分原因他想要個高體質的孩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孩子的另一半基因應該是他才對。

可包括徐以敘在內的八個孩子的基因測試，全部都沒有顧冕的存在，所以之前檢測結果出來的時候，顧琛也不能確認是誰在投資這個研究所。

這八個人裡面有六位一半基因都是實驗室援救人員的，另外一半或者全部則是來自百來年前的存儲基因庫。很多高體質的人員會在聯邦號召下捐精或者捐卵，其中捐卵因為對身體傷害較大，會比較少見，捐精的倒是不少。

現在科技對於同性生子的技術比較成熟，這些倒是沒有什麼影響。

這些人死亡之後，捐贈的還是會有所存留，但是已經不會有人去探查捐贈使用情況了，也就不會有糾紛。

倒是徐以敘聽到顧琛說這樣的話，忽然想起什麼起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說道：“時琛……那個……”

“嗯？”徐以敘會吞吞吐吐說話，這讓顧琛感覺驚訝死了。

“我可能有你家裡人的線索，你想回你自己家嗎？”徐以敘有些期待地看著顧琛，滿臉你千萬不能說想的樣子。

回想起顧家那個情況，顧琛回答地倒是非常乾脆且真心實意：“不想。”

徐以敘沒有感覺到‘時琛’有心虛的表現，說明‘時琛’說的是真話，徐以敘鬆了口氣：“那你可暫時彆回去啊，再等我四個月吧。”有了延緩劑之後，他大概還有四個月的時間。

顧琛聽到徐以敘還在這若無其事安排自己這剩下的‘四個月’，他就越發不想說治療藥徐以敘已經在吃的這件事情，心裡略微有些氣。

不過比起這個，顧琛倒是更好奇徐以敘那邊到底哪來的他的線索。

其實這個事情徐以敘一早在去蒲氏霽星總院的時候就想說的，結果在開口前被‘時琛’打斷了沒說成，之後就一直沒想起來這事，現在顧琛又說他誕生什麼的話，徐以敘就又想起來了。

“我很小的時候所長和我媽媽有在我面前說過事，說我和‘那孩子’是一樣的體質，既然我能夠被培養出來，那位大人覺得我媽媽還能有第二個我這樣的孩子，要和我媽媽再培育一個孩子。”徐以敘努力回想著。

那時候徐以敘才剛滿一歲，所長刑熠和徐瑤壓根不覺得徐以敘有什麼威脅，說起這些的時候壓根沒有避諱過他，憑借SSS級超強的精神力，徐以敘也確實是隻不過能夠做到正常孩子那樣，勉強聽懂大人說一些簡單語句而已。

隻不過徐以敘記憶力好，這些都記住了，等長大了之後也就理解了。

徐瑤的體質有A級，精神力是S級，而徐以敘另外一半基因則是S級體質和SS級精神力，顧冕一開始自然是選擇和另一半基因做培育的，然後沒成，之後才打到徐瑤這邊，可能覺得體質等級低一些成功率會好。

“他們說的那孩子，我覺得很可能是你。”徐以敘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雙SSS等級的人有多少，他在網上並沒有搜索到信息，提示是權限不足。但看研究所這麼努力研究，也就隻有他一個而已，十八年來都沒有再複刻成功過就知道絕對沒有幾個。

“……嗯，那我等四個月後再去查一查吧。”顧琛若無其事地說道，隨後對著徐以敘問道，“那你.媽媽後來培育的孩子怎麼樣了？”

徐以敘感覺‘時琛’說前一句的心情有些奇怪，不過本來‘時琛’就經常奇奇怪怪的，徐以敘也沒覺得什麼，自然而然回答下去：“壓根沒有成活，編號都沒有。”

“我聽到很多研究員抱怨過，那位大人的精子太差了，說有什麼基因缺陷，壓根培育不出符合標準的受精卵。因為這件事情實驗室好像還被扣過經費，很多研究員都在我面前罵過這事，可難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