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外援(1 / 1)

大唐,中書省。

魏征拈筆在奏折上畫了一個圈,隨後簡單批閱數句。但再翻閱數次,他眉頭卻不由微微一皺,神色也略微詫異了。

如此沉思片刻,他終於扯一扯身側杜如晦的衣袖,將公文遞了過去:

“杜公,你看一看這份奏折。”

杜如晦接過奏本,上下掃過一遍。這是國史館遞來的一份奏本,上報說已經查閱了自北魏以來百餘年間漠北所有的災異變動,並總結成冊,供聖上查閱。

而今朝政中一切事務都圍繞著與漠北的決戰展開,國史館上這一本奏疏也屬正常。但上表的官員卻在奏本中無意提了一句,說這是奉左仆射房玄齡的堂帖行事,而今正要回繳鈞令。

房相公自然有監修國史、統攬史館的職權。可是……

杜如晦同樣皺起了眉。他分明記得,昨日陛下召見他與魏征,在議論軍務時曾無意中提到,要多多關注突厥的氣候變遷。而今不過區區一日,房相公居然就連冊子都整理好了?

——僅僅隻是巧合嗎?

“房相公奉聖多年,簡在帝心。”杜如晦沉默片刻,淡淡道:“能與陛下不謀而合,也是有的。”

魏征道:“若僅僅隻是不謀而合,自然不是我敢妄議的。隻是近幾日以來,房相公甚少入內當值,但似乎與陛下卻頗有心意相通之處呢。”

這一下連杜如晦都默然了。因為魏征說得絲毫不錯,房相公病愈後隻是每二日到政事堂輪值,與陛下也隻不過見了一兩次。可從往來公文上看,房公卻簡直與聖上相知莫逆,堪稱心心相印,彼此之間那種默契無雙的相互應和與共鳴,真是讓旁觀者瞠目結舌,反應不能。

……不是,這對君臣到底是怎麼達成的默契呢?

不要誤會。杜相公絕非嫉賢妒能貪戀權勢的人,他與魏征之所以感到憂慮,純粹是出於重臣的責任——大唐效法北齊實行的是群相製,朝政中最為要緊的便是宰相之間的彼此製衡、相互協調;一旦君主肆無忌憚,過於相信某一位宰相而隔絕其他重臣,那麼政治力量隨之失衡,驚天動地的浪潮便迫在眉睫了。

這甚至與宰相乃至君主本人的品行意願無關,而純粹是出於朝政的慣性——這也就是事情剛有苗頭,尚未被大小臣工發覺;如果真讓言官們發現君臣間這怪異的默契,那恐怕早就要撲上來撕咬,甚至乾脆彈劾房相公意圖謀反了。

真謀反假謀反無所謂,反正先得把房玄齡逼下去,恢複他們熟悉的平衡。

不過,也正因為深諳這政治規則,杜如晦才深深的感到了困惑——皇帝撇開政事堂單獨密會某位宰相,那當然是不小的衝擊;可問題在於,就他了解的行程來看……皇帝應該沒時間見房玄齡才對啊!

杜相公揉了揉額頭,隻覺茫然不知所以。說實話,杜如晦明察秋毫長袖善舞,自秉政以來對朝局洞若觀火,甚少有這樣不知根底的情形。要是仔細算起來的話,上一次他感受到相似的迷惑,似乎還是在…

…在陛下服用金丹,舉止驟然異常之時?

杜如晦微微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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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他輕輕發問:“魏公還記不記得,陛下曾令長孫仆射尋訪過某種——某種類似荊芥的草藥?”

魏征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話題怎麼又會有這莫名其妙的展開,但想了又想,還是老實答話:

“不錯。當日聖人訪求到草藥後,不但將其貯存宮中,還曾以特旨賞賜給政事堂中諸位相公。這都是莫大的恩遇。”

杜如晦道:“那麼魏公,你又是如何處置這草藥的?”

“……聖上所賜,自然不敢褻瀆。”魏征小心道:“在下已經將草藥供奉在祠堂了。”

這本就是臣子對待皇帝賞賜的正常態度。且不說禦賜寶物不能擅動,就是這來曆不明、僅僅在神農本草中提過一句的奇異藥草,又有誰真敢亂用呢?

好吧,陛下倒似乎確實對這藥草表現出了某種非同尋常的興趣。想來再如何也不會是什麼毒物……但聖上越是表達熱忱與喜愛,做屬下的便越是要小心對待,所謂敬而遠之,絕不能真僭越了聖上的尺度。

難道普天之下的一切臣子,不都是如此料理的嗎?

作為普天之下一切臣子中極為正常的一員,杜相公當然不會對魏征的辦法有什麼異議。可他躊躇半晌,臉上卻露出了極為怪異的表情。

“魏公……魏公可知道。”他小聲道:“我昨日途徑房相公府邸,看到園中花木——無論牡丹、芙蓉,還是名貴花卉——居然被移到了院外,內室外大半的土地,都種上了陛下賞賜的草藥……”

“……啊?”

·

“……所以這就是你給五行村想的辦法?”大聖瞥著林貌:“送種子?”

忙完麥種的事情後,林貌挑選農科院新出的零食(用酸奶發酵的特大饅頭!紅糖糍粑!),屁顛顛找上了他在此地絕對的金大腿,無名無份但貼心貼腸的親親師傅,殷勤的做預備良久的工作彙報。

——他早就想好了,那傳說中居然能危及冠軍侯的詛咒,當然不是尋常手腕可以應付的;但尋常手段不能應付,難道大聖還應付不了嗎?

人家可是下一趟幽冥神光能把惡鬼都超度的猛人——猛猴好吧?你在混元一氣太乙天仙齊天大聖面前談論什麼詛咒,那爺聽了都想笑。

知不知道這口軟飯的含金量啊?

正因為有這樣詭秘的心思,所以林貌為大聖預備得格外周到,不但買了大饅頭熱糍粑甜苞穀,還開動腦筋,藏好了一點絕活,就等著在關鍵時露他一手。

果然,大聖啊嗚兩口啃掉一個大饅頭,立刻便是猴心大悅、笑逐顏開,很願意與自己這未記名的弟子聊上幾句:

“又細又軟,還有股天然麥香……不錯,不錯!你給村民的麥種,便能磨出這樣的好面粉?”

林貌恭恭敬敬的行禮:“這要看他們的本事了。要是耕作得法,應該也有這面粉七八成的口感。”

農科院培育的麥種

,不但要考慮產量,更要考慮口味,麥粒的油脂、蛋白含量都必須仔細挑選,否則乾燥粗糙如糠面,那也是沒有銷路的。

大聖咂了咂嘴,意猶未儘:“……七八成的口感?要真有七八成的口感,恐怕給皇帝老子上貢,都算綽綽有餘了。說句實話,咱也不是沒在人間見過世面,但委實沒有嘗過這樣好這樣精細的白面——再來一個咱嘗嘗。”

眼見猴子引喻失義,胡亂感慨,旁邊靜聽的狸花貓哼了一聲,忍不住豎起了尾巴:

誰說皇帝老子吃不上的?朕吃的不比這好得多?

它微微仰頭,不再搭理這見識短淺的猴子,從石頭上跳下去了。

大聖感歎道:“咱老孫也有幾百年沒有去人間了。真是想不到,凡人居然能將吃喝玩樂的小事精進到這個地步。想來,就是天廚珍味,大概也不過此了……難道凡人精益求精的智慧,真的卓絕至此,竟淩駕於仙神之上麼?”

林貌:…………

怎麼說呢,凡人智慧的確是卓絕無比,但您老證明的思路是不是有點不對啊?

凡人的智慧可不是用來貪嘴的啊大聖!

他嘴角抽搐片刻,低聲道:

“大聖高明。”

大聖舔了舔嘴唇,又望一望林貌身側敞開的背包。背包裡的飯盒熱氣騰騰,正是雪白糍粑氤氳不去的水汽;而飯盒隔間裡黃澄澄油亮亮的黃豆面乾香撲鼻,真是聞著都覺得饞蟲亂滾……

猴哥咽了口口水。作為二界五行之內最為直率仗義的人物之一,而今大口吃喝了這麼多好處,當然不能不在弟子危難時挺身而出。他上下一瞥林貌,徑直發問:

“你小子是有什麼大事吧?要說就趕緊說。”

林貌心中大喜,立刻行禮道謝,斟酌著將自己對巫蠱的憂慮全部倒了出來,並合情合理做了點粉飾,著重強調巫蠱對五行村,對農耕,乃至對副食品生產可能的危害——要是您老不插手乾預,那麼一旦巫蠱泛濫,搞不好就再也沒有雪白可口的饅頭與糯唧唧香噴噴的糍粑吃了喲!

抓住領導關切的利益適度誇張,正是社畜彙報必備的技巧

孫大聖面色不動,聽著林貌將巫蠱渲染的天花亂墜無可比擬恐怖之至,唯一的反應卻隻是微微挑了挑眉。

“喔,巫蠱啊。”他平靜地說。

“所以您一定能料理吧?”林貌迫不及待,喜悅發問。

大聖痛快承認:“不能。”

林貌的笑容僵住了:“啊?”

渲染了這麼半天,您老告訴個我不能?您老這不是搞笑呢嗎?

“在西牛賀洲時,師——倒是有人給咱老孫講過解這巫蠱的法門。”大聖漫不經心:“但幾百年來實在是用不上,咱也就從來沒有練過。畢竟吧,這種邪術倒是千變萬化法力無窮,但隻要將始作俑者一棒子敲掉,多半也就平安無事了。”

林貌:…………

“這樣啊。”他乾巴巴道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天底下誰

又敢給銅頭鐵臂銀子心肝的齊天大聖下咒呢?或者說,就算是苦心孤詣下了詛咒,那辛辛苦苦跳大神施法的時候,就不怕十萬八千斤的棒子當頭呼下來嗎?要真有誰能挨得起那根棍子,那還需要跳個屁的大神?!

所以吧,一力破萬法,才是自古的正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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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正道中有個小小瑕疵……林貌所擁有的暴力,似乎還是與大聖差得有那麼一點點大。

所以。他隻能懷抱希望,小心探問:

“……那敢問大聖,還有彆的法門麼?”

“這也容易。”大聖道:“咱老孫於這法術不算擅長,倒知道個取巧的法子——凡人固然不能與巫蠱相抗,但老陰莫敵少陽,但凡蒙賜過天符天祿,由青天罡氣鍛煉出軀殼的天上仙家,都卻能輕易抵消咒詛。隻要與某位仙神商量妥當,將一切巫蠱咒氣都移轉過去,此後自然天下太平——可惜,咱這齊天大聖有品無祿,並無移轉的資格,否則早便替你料理妥當了。”

“不過也沒什麼——這樣吧,你明日午時一刻,帶著這些吃食到北面五裡,尋一塊純白的石頭,先將吃食放在白石之上,而後於山石後暫避。到午時二刻,自有人從天而降,享用美食——你彆聲張,也千萬莫害怕;等到食物都被吃儘了,你再從山石後走出,祈求那吃飽喝足的呆——仙家。到時候,自然是百依百順,莫有不從……”

這種用食物取悅神仙的辦法,大概是自二國管輅祝禱南鬥北鬥二位仙君以來,數千年間凡人遇仙求法的不二套路,真可謂是味道純正、淵遠流長,絕對正統的道術求仙法門,充斥著《二國》《聊齋》以及《封禪書》的美。林貌聞弦歌知雅意,自然心領神會,卻依舊時虛心求教:

“敢問這位仙家,又是何人?僅僅一點……一點吃食,是否太過不敬?”

說到此處,他心中也不由嘀咕——俗話說燒香塑像好辦事,如果真能靠一點饅頭、糍粑和苞穀就打發了,那這位不知名的仙家,是不是……是不是也有點太廉價了?。

猴哥隻是微微笑了一笑,神色高深莫測。

“放心,放心!”他漫不經心道:“隻要你吃喝管夠,東西可口;彆說是轉移巫蠱這點小事了,就是真從那家夥身上割下倆耳朵來,弄不好他都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