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頓時響起成片激動的聲音。
“顧大人, 是顧大人回來了!”
“後頭全都是糧草吧?看著好像不比往年朝廷送來的少啊。”
“匈奴還想趁火打劫,我呸!簡直做夢。”
“快快快,趕緊去通知薛將軍, 然後我等隨趙校尉守城門!”
城門上立馬有兵卒飛快往下跑, 兵分兩路,一路往北城門去, 顯然是去通報情況, 一路往城牆下去, 集結兵馬,以便城門打開後糧草無憂,且無敵軍偷襲。
今日守著北城門的這位領兵之人姓趙,是一名五品鏢旗校尉,顧璋認識, 兩人還在營內切磋過射術。
他遠遠就命手下兵卒, 用軍旗打出密語——已驗明身份, 通知城內駐軍準備開城門。
兩邊旗語打完, 接收到城牆上回應的旗語,顧璋這才收斂心神。
他拿出隨身的千裡眼,細密的觀察四周, 每一寸都不放過。
行軍一道, 提前知道敵軍動向, 便掌握先機, 若武力值相差不大, 幾乎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保持警惕, 三人一組,五十米一騎,若發現有異, 格殺勿論。”顧璋語氣堅定,聲音短促有力。
護著糧隊的騎兵立馬變陣,可謂訓練有素。
“踏!踏!踏!”
“踏!踏!踏!”
緊促密集的馬蹄聲,來回在糧隊上空穿梭。
已經見過不少世面,一路被各路兵馬、衙役等人護送過的押糧隊,此刻也不由心中顫顫,被這股與往日所見兵卒全然不同的肅殺鐵血之氣震撼。
許多人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也有青壯的漢子,看得挪不開眼,為駿馬上身著黑甲胄、手持長刀的威武漢子目光灼灼,眼露崇拜。這得是多勇武的男兒!
感受到周遭略顯緊繃的氛圍。
顧大根也神情警惕起來,他意欲打馬去糧隊巡邏:“小石頭,爹……”
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見顧璋飛快從背後取下那張黑鐵大弓,手中拿起三支利箭,被他齊齊搭在弓弦之上,隨即,黑鐵大弓直接被拉滿!
他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不過瞬息間,三支通體烏黑如墨的利箭,飛射而出,發出三道“嗖嗖嗖”的聲音。
那潛伏在遠處不敢靠近的匈奴探子頓時大驚失色,完全顧不上隱藏身形,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往後奔逃。
卻忽見那烏黑箭矢速穿刺到眼前!
這箭矢實在太快了!
如此遠的距離,是如何發現他們的?
此時,儘管三名探子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逃開,甚至不惜開口求饒,但黑色流光急刺而來,目眥欲裂,聲難開揚。
“咻——”
刹那間,第一支箭洞穿奔逃匈奴探子的右肩!同時抵達的第二支箭,擦破在地上連滾兩圈立起之人的臉頰,第三支箭直中一匈奴腹部!
不過二三呼吸的功夫。
眾人隻見三道人影忽然受驚而出,無論何種奔逃之法,均躲不過飛來利箭,最終人影紛紛踉蹌,倒砸在地面上,揚起淺淺沙塵。
許多人見狀心中一緊。
滿場寂靜。
已經下令整頓兵馬的趙校尉,看到這一幕,目中精光連連:“如此遠的距離,顧大人好生目力!”
他身邊兩名得力乾將也雙目瞪大,驚道:“這一手射術果真不凡,難怪那日比試能贏下您。”
“三箭連發,無一落空,軍中能做到的神射手都是少數,難怪顧大人騎射能得薛將軍稱讚。”
“快看!顧大人給我們打旗,這是在說什麼?”
趙校尉馬上往前兩步,面色嚴肅,死死地盯著那張旗幟,仔細分辨顧璋旗語所言。
與此同時。
冒著巨大風險,穿過層層阻礙才勉強潛伏進來的探子,趴在地上,躲在精心尋找的障礙物後,心有戚戚。
“該死的,最近是怎麼回事,總覺得漢人有如神助。”
“好幾個部落都在薛見雷那兒吃了虧,連威名在外,驍勇善戰的日逐王□□,都被坑殺了好些兵馬,最滿意的絡腮胡都被箭穿破留了道疤痕,不會真有神助漢人吧?”
“連往年很容易來去的匈奴小隊,今年都折損不少!”
這些匈奴探子心中戚戚然,完全不敢冒頭,全然不知危險即將降臨。
千裡眼隻有四支,隻掌握在最高階將領手中,而且使用時,不需與手下兵卒配合,更不需講明緣由,下令即可。
各路探子費儘心思,甚至折損了好幾名暗探,也沒能探查出緣由,隻能猜想,薛將軍旗下將士領軍本領更上一層樓,這才不敵。
顧璋沒有帶太多望遠鏡來邊關,這也是考慮之一,東西一旦多了,就容易泄密。
望遠鏡比得就是先機,打得就是出其不意,若敵軍有了防備,即使數量再多,威力也要減小不少。
“啊——”
一聲慘叫,箭雨從高處城牆如雨點般砸下。
分明看起來沒人的地方,竟然倏然發出慘叫,繼而有人影攢動。
押糧隊:!!!
他們看著最前方的顧璋騎著白馬,背脊挺拔,單手持旗高舉,唰唰打出旗語,風破旗帛的勁聲,不斷灌入他們耳中。
旗幟每每在風中獵獵作響,城牆之上就有一陣密集箭雨落下!
顧大根和秋娘對視一眼,城牆上的兵馬,竟然聽他們家小石頭的指揮!!!
押糧隊裡的人,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那個總是笑盈盈的小少年;那個文質彬彬,跟他們說話溫和有禮的小農神大人;那個他們寧都特彆會念書,念書念得特彆好的狀元郎!
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厲害了?簡直跟話本裡的將軍一樣!
繼而眼中的崇拜更甚,驕傲得腰杆挺得筆直!
這是他們寧都的小農神大人,就是這麼厲害!
顧璋繃緊神經,本以為會有匈奴抓住最後機會,誓要毀掉糧草,沒想到隻有幾波落單的探子。
也不知他離開這幾天,雙方大軍可有交鋒?
思索間,隊伍已經緩緩接近岩武城,能看到黑岩修建成的巍峨城牆,“岩武城”城名蒼勁刻於城牆之上,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隨後,趙校尉開口:“諸將士聽令,隨我一同出城,迎接寧都府君、大司農與護送糧草百姓入城!”
副將和兵卒們都齊齊揚聲應道:“是!”
巨大的城門在數人的推動下,緩緩打開,兩側守城士兵站得筆直。
城內聞聲前來的百姓紛紛讓開道路,不給遠道而來的隊伍半分阻礙,然後他們就看到一條綿長的隊伍運送著糧草,不斷進入城門內。
“好多的糧草……”
“你們聞到沒,這裡頭好像都沒有什麼陳糧!”
“寧都百姓竟然這麼愛戴顧大人,他們家鄉該是有多富饒啊,肯定頓頓都能吃飽飯吧?”
“豈止是吃飽,人家頓頓吃細糧都吃不完。”
“什麼!哪有這麼大方頓頓吃細糧的?”
一時間紛紛的議論聲,在兩側街道內響起,落在入城的寧都人身上,多是感激和羨慕。
運送糧草的隊伍,按序入城。
“顧大人!”趙校尉前來打招呼。
顧璋笑道:“趙校尉方才反應著實迅速。”
“顧大人才是眸光銳利。”趙校尉真心實意抱拳讚道。
兩人隻簡單打了照面,這會兒不是寒暄的時候。
趙校尉帶了一隊兵馬出城,在城外布置,做好萬全準備,又有單獨一隊兵馬,飛快上前幫忙運送糧食。
接過糧食後,一部分人將糧食運送到專門的糧倉,檢查後入庫,另一部分人熱情地帶著押糧隊的人往裡走,那裡備下了這兩天專門收拾出來的下榻之處。
秋娘騎著馬兒,在城門口矗立,親眼看著押糧隊帶著糧食一一入城。
儘管身落塵土,一身紅裝也依舊顯得英姿颯爽,目光明亮有神。
顧璋策馬上前道:“我來替娘看著,娘帶著爹去府裡休息會兒。”
秋娘拍拍顧璋的肩膀:“娘不累。”她目光落在押糧隊的人身上,又道,“我既然帶大夥來了,就要為他們負責,怎麼好先一步去歇著?而且我看邊關也不太平,隊裡的人和糧食你又認不全,我也要一一看著,不讓細作混入城去。”
顧璋揉了揉臉,感覺眼眶熱熱的。
不知經過了多少磨礪,才讓娘顯出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麼短的時間裡,如何將整個府城贈的糧草聚集,如何調動安排這麼多人手,如何短時間內學會騎馬……
顧璋想想就覺得心裡鼓鼓脹脹的。
“娘。”
秋娘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回去找你小子算賬。”
顧璋:!!!
這個坎還沒過呢!
他的聲音難道聽不出來,這是溫情時刻嗎?
他小聲嘀咕,抗議道:“當初我騎馬從府城回鄉送文牒,是我挨訓,現在娘你做的可比我誇張多了,怎麼還是我挨訓?這才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分明才是那個被欺壓的可憐小老百姓!
秋娘見隊伍差不多結束,拉著馬鞍下馬,回睨他一眼:“有意見?”又淡淡問,“你想訓誰?”
顧璋:“……”
他發現秋娘有些站不穩,明顯是騎馬時間久了腰胯腿連著一條都酸軟發麻,連忙從踏風身上下來,跑到秋娘身邊小心扶著她。
他臉上帶著殷勤,慫兮兮地改口:“沒意見!”
***
在押糧隊全數進入城門,忽然間,馬蹄聲伴隨著血腥味傳來,讓顧璋等人不由回頭,十分警惕地朝城門口看去。
在城門外,一隊精銳兵馬飛速而來,儘管距離還有些遠,但是目力所及,他們渾身上下都染滿了噴濺的鮮血,遠遠看去分明是個汙紅的血人,那股血腥味,分明就是從他們身上傳來!
“他們是誰?”——顧大根、秋娘以及許多從寧都來的百姓心中驚疑。
想到剛剛射殺的匈奴敵人,他們頓時握緊了武器,身體緊繃,這是在一路上形成的習慣。
人馬距離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濃,讓人不由身上發抖,牙齒都在打顫,這是殺了多少人才有這麼多血?
“是見雷將軍!”有眼神好的兵卒喜悅地驚呼出來。
顧璋:薛見雷怎麼從南城門這個方向進來?
不過刹那,顧璋了然,原來不是沒有小蟲子,而是全都被薛見雷這家夥搶先斬殺了!
很快,他的面龐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們一行人入城之後,厚重結實的城門,又在許多兵卒的合力推動下,一點點關閉了。
薛見雷入城後也停下了馬,他朝著秋娘的方向行了禮:“且安心休息,待休息好後,我軍設宴感謝諸位不吝錢糧,伸手相助。”
因為停下來,他的面貌和衣服都清晰的被看到,這一件件血染的衣裳,血漬斑駁,應該隻有很少是身上的傷口,大多都是從不同方向噴灑上去的,一層疊一層,十分濃鬱,看起來尤為可怖。
寧都百姓:“……”
怎麼辦?感覺背上涼颼颼的。
殺神給他們行禮!娘誒,他們還能活過今晚嗎?
答案是還能。
當晚,洗漱好休息過的押糧隊百姓,就被迎到了城內一座寬闊的露天場地。
這會兒正是秋日,天氣涼爽。
露天吹著最舒服的小涼風,場地內架起一簇簇火堆,火堆上炙烤著一隻隻肥美的羔羊,還有桌上擺著的滿當當的酒水。
雖然不是什麼上好的酒水,但是真的是好大一缸,有人立之高!
寧都百姓:!
他們好像是來送糧食的,不是都要吃不上飯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肉可以吃,聞起來好香啊!
這當然是在匈奴猶豫撤兵的時候,放出去一個個虛假煙霧彈後,從匈奴大軍身上,狠狠咬下來的一塊肉。
這是豪爽的剛赤府將士和民眾們,能湊出來最豐盛的晚宴。
為表示謝意和重視,薛將軍還親自到場。
寧都百姓:!
好嚇人,他們的腿怎麼好像在打顫?
薛將軍動了動嘴角,似乎是想要笑,表現得和煦一點,但可能因為長時間不笑,嚴肅繃著臉,這個表情有些怪異,牽動著側臉上的疤痕,更顯恐怖。
寧都百姓:!!
麻麻誒,他們馬上回家來不來得及?
這裡怎麼都是一尊尊這麼恐怖的煞神!
薛將軍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雖然匈奴大軍後撤,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反撲,又或者有什麼彆的陰謀。
戰局未定,他這個做主將的,還要親自盯著,以防出現問題。
薛將軍離開後,留下了大兒子薛見雷來主持。
這份及時趕到的糧草,可謂大恩,若單獨讓哪個人來招待,似乎都沒法表出足夠的感謝,而見雷將軍不僅在百姓口中威名赫赫,更有薛將軍兒子這層身份,可代表薛將軍己身。
這雙重下來,就很拿得出手了。
薛見雷站起來,先朝著大家道歉,說軍中禁酒,所以隻能以茶代酒,還希望諸位見諒。
而後朝眾人敬了杯“酒”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軍糧草告急,又面匈奴大軍虎視眈眈,多虧了有寧都百姓慷慨解囊,區區薄酒,聊表謝意。”
“請!”
顧璋很給面子地舉杯,眾人都看著他,也都舉杯:“客氣了,客氣了!”喝完擦擦額頭上的汗。
顧璋發現,薛見雷這廝,今天幾乎收斂了一切傲氣和氣勢,姿態也不能說擺得很低,但是誰都能看出他的誠意,言語間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感激。
於是慢慢的,原本拘謹的、有些害怕的大夥,都慢慢放開來。
紛紛開始喝酒、吃肉。
酒過三巡,微醺狀態下,更是膽子大了,好奇的問起了邊關的情況。
“這肉可真帶勁,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羊肉。”
“邊關是不是羊肉很多?”
“我看剛赤的人都結實得很,是都這麼有力氣嗎?”
即使是這些隨口一問,薛見雷也都不露出一絲厭煩神色,而是認真回答。
顧璋驚呆了!
他覺得這會兒薛見雷,簡直跟個五講四美的乖書生一樣。
在前來他們這兒敬酒的時候,對他爹娘更是跟好脾氣的晚輩似的。
怎麼不對他這麼好聲好氣?
這分明有他一份功勞!
不過抓著空隙,顧璋也問到了更多細節。
比如運送糧食的隊伍,主要是寧都府三家最大的鏢局,還有好幾家小鏢局,然後是各個村子裡的出的青壯年,都是家裡壯勞力多,少一個不耽誤農事的。
最後還有一批訓練有素的衙役。
顧璋正打聽著路上的情況,忽然不知道是誰開了個頭,現場喝得有點開心的寧都百姓們,開始吹起牛來。
吹牛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人不吹自己,而是吹他!
有人舉著羊腿,登高呼喝:“雖然是給邊關送的糧食,但是我們可都是衝著小農神大人的面子!”
“對——要是你們敢欺負咱們寧都的小大人,那那那……肯定讓你們好看!”這人喝得有點暈乎乎的。
顧璋囧然。
“糧食產量啊?”被問到的漢子站起來,腰杆挺得特彆直,下巴都高揚,端著酒水碗舉高:“我們的麥粒,有這麼大!”
碗口大小的麥粒,這就是畝產4、5石的寧都嗎!
沒見過故而完全無法想象的剛赤府兵卒、百姓們,腦子裡頓時浮現出碗口大小麥粒的場面,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嘶——”
在一眾驚訝崇拜的目光下,喝點了小酒的人更飄了,扯著嗓子喊:“我們的麥田,金黃色的!田裡的麥穗,比人還高!每畝收割後堆起來,跟金山一模一樣!”
顧璋喝的茶水一口噴出來:“咳!咳咳!額咳咳!”
他怎麼不知道!
他這個正主都不知道!
“難怪你們喊顧大人小農神!”
“哇——”
“怪不得一畝地能收那麼多糧食,原來是這樣。”
隨著陣陣粗獷的驚呼,數不清的鋥亮目光都扭頭看向顧璋,仿佛他真是神祇一樣!
顧璋:!!!
他有異能的時候,也不敢這麼隨口胡造!
顧璋試圖解釋:“彆聽這群酒鬼的,都喝醉了。”
“我沒醉!”
“這點酒怎麼會醉?我胡老漢一口唾沫一個釘,絕對不說胡話!”
剛赤百姓紛紛點頭:“顧大人你就彆謙虛了。”然後以一種“我們都懂”的眼神,笑得和煦地看顧璋。
顧璋噎住。
沒救了!
等明天酒醒了之後,應該就澄清了吧?
這場招待感謝的酒宴,一直持續到很晚。
同時,田錢糧官帶著兵,將所有的糧食,分為粗糧、細糧、陳糧……分彆檢查然後入庫。
軍隊得了苦盼已久的糧食,大喜!
送糧食來的百姓們,吃好喝好,成就感和虛榮心同時被滿足,不知道多舒坦!
可謂賓主儘歡。
等到第二天,顧璋本以為誇張的流言會因為酒醒而平息。
沒曾想,那些人醒來之後,面對詢問,還有一雙雙羨慕得發光的眼神,抹不開面子,腰杆子一挺,硬著頭皮:“沒錯!”
至此,滿城風雨,人人都說顧大人曾種出碗口大的麥粒,金山一樣的麥穗。
顧璋:?
他恨吹牛!
***
顧璋頭頂冒煙地跑了一趟軍營,勒索了一批麥子過來:“我要處理一下,然後作為明年的良種。”
田豐都好奇地問:“是要處理成那種碗口大小的麥粒嗎?”
顧璋指著一袋麥子,沒好氣地說道:“你看這像是碗口大小嗎?虧你還是個讀書人。”
田豐:“那麼好的肯定要留在寧都作種,怎麼會帶來。”
顧璋拳頭捏緊,給田豐啪啪兩拳,造出一對烏黑熊貓眼。
“眼睛不要可以丟了,還有,把錢還我!”
他的錢,可不能便宜了這個見到什麼都要薅乾淨的周扒皮!
顧璋拉了合適的糧食,先放在府城糧倉裡存起來,打算等明年播種之前,小小地“處理”一下。
把糧食清點好之後,軍中也飛快向朝廷,八百裡加急送了戰況、收到糧食的情況。
***
京城文武百官,此刻都還沉浸在前些日子收到寧都知府消息的餘韻中。
簡直震驚朝野!
竟然有人能得民心到如此地步?
寧都知府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這麼多人都為之焦頭爛額的事情,被顧瑤光的爹娘做到了?
真的籌集到了糧草,要給邊關送去?
據說是秋府君主事,一個女人,竟然如此厲害?
寧都知府是沒有途徑發八百裡加急的信函的,儘管他用了最快的法子,等消息到京城的時候,送糧食的隊伍早就火急火燎地出發,走出了好大一截了,明盛帝想派兵去護送,都不知道人在哪裡!
明盛帝幾乎是立刻朝各個府城下了令,保證一路暢通,又同時給邊關發了信函,其中的時間差,簡直讓人心急如焚。
更彆說秋娘和顧大根,加上一群百姓,根本沒有給朝廷發消息的自覺,腦子裡都是“我去救兒子!”“我去給小農神送糧食。”
主打一個:民間團隊,風騷走位,皇帝是誰?
要是完全沒消息吧,可能也還好,不會如此心急,可偏偏時不時會從各地官員,駐兵那兒傳來一條消息!
“皇上,糧草到我們這兒啦,很多!我們已經安全護送糧草入了下個府城!”
這是報喜+暗搓搓表功的,糧草沒在我的地方出事,我給好好地送出去了,接力棒交到下一府手上!
誰也不敢打糧草的主意,怕有個閃失,背上通敵叛國的鍋,再加上秋娘和寧都百姓都護得緊,於是他們隻知道“很多”,沒有具體數量。
這可不急死人嗎?
還有鏢局裡老手帶著隊伍抄近路,繞過了某個城池,直直衝著邊關而去的。
那城池顫顫悠悠打報告:“沒看到啊,我日日守在城門口,還派衙役沿著官路打探,真的沒看到隊伍的蹤影。”
這官員嚇得以為自己這兒出了岔子,然後又多思多憂,覺得會不會有人把責任扣在他頭上?
折子寫得那叫一個惶恐不安。
送入京城之後,簡直把文武百官心都嚇掉了。
……
這一封封折子入京,不但半點沒平息擔憂,讓京中知道糧草情況,反而讓所有人心都懸起來。
明盛帝更是氣極,直接把折子摔了。都護送了,不知道一路護送到邊關去嗎?怎麼還一副功德圓滿的語氣?
可後面再補發聖旨,人也追不上了,甚至糧草都不知去向。
仔細算算,往後一段路,竟然都沒有合適的駐兵了,從京城派兵的話,還不知他們走的是那條路,追上說不定糧隊都快到邊關了。
簡直氣得肝疼!
這樣心懸著,百官都輾轉反側,日夜難眠,一邊加緊速度籌集糧草繼續往邊關送,一邊關注著這隻滑不溜的,神出鬼沒的民間送糧隊的情況。
寧都百姓為顧璋捐贈的糧草,到底有多少?減去一路消耗之後,到了邊關還能剩多少?
有沒有順利抵達?能不能趕在糧草耗儘,匈奴開戰前趕到?
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一個婦人主事,真的能行嗎?
在滿朝官員心急如焚之時,來自邊關八百裡加急的軍情,終於快馬揚鞭進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