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情誼 多少官員終其一生也做不到顧璋這……(1 / 1)

“報——有大批糧草從南邊運送而來, 足以與在淩雲山被淹沒的糧草比重,如今已入剛赤府境內……”

顧璋聽前半截還面露喜色,等聽到後面說糧草與他有關, 不由懷疑自己聽錯了。

有人給自己送糧食?

他有些不敢相信, 指著自己問道:“你確認是我?”

“哈哈哈——”肅殺的城牆上陡然傳來朗朗大笑, 薛見雷大步而來,手拍顧璋肩膀:“軍情自不會有錯, 瑤光可真是我軍福星!”

他眉目間的凶悍,儘數在豪邁的笑聲中化為英氣:“前腳剛剛想出法子, 後腳就有人送糧, 邊關得瑤光一人, 可敵千軍!”

顧璋把這家夥的手從肩膀上扒拉下來, 這麼大的力氣, 難道不疼嗎?!

“彆給我戴高帽, 我自個兒都還鬨不明白。”顧璋齜牙揉揉肩膀, 問傳信的兵卒道:“可知是何人?”

一道同樣急促如雨點的腳步聲, 從城牆的同一處入口傳來, 威武壯碩的高大男子, 身披盔甲,腰間持一把厚刀, 大步登頂而來。

還沒等傳信兵卒開口,他雄渾的嗓音便道破送糧之人身份:“薛將軍!京中來報, 寧都府秋府君與大司農顧大人攜當地百姓捐贈糧草以援邊關, 足以撐過整個秋季, 皇上已經下令一路城門大開,各地駐軍一路相隨護送,若有膽敢阻攔延誤之人, 以通敵叛國罪論處!”

副官粗獷的嗓音透著藏不住的激動:“算算時間,應該快到咱們剛赤府轄地了!”

顧璋面色巨變,大步向前:“你說誰?”

他爹娘前陣子的信件裡,不是還在家鄉裡過得自在又快活嗎?

怎麼轉眼就跑到剛赤府來了!

薛將軍父子眼底一鬆,面露喜意,再看向總笑得燦爛的少年難得失態,心中都有些觸動,平日裡再遊刃有餘,聰明絕頂,面對匈奴大軍也面不改色,但還是個孩子啊。

年長些,更能理解這份緊張擔憂的情緒,薛將軍眸子裡劃過幾分思考,透著關切,肅聲道:“武騎尉可願領兵,前去護衛糧草入營?”

“願意,我帶兵去護送,”顧璋想也不想,一口應下,保證道:“定將糧草安全送入營中!”

顧璋目光投向遠方匈奴聚集形成的黑團:“我軍已無後顧之憂,不知匈奴會作何反應,絕不可掉以輕心。”

“這還用你小子來教,”薛見雷揉揉顧璋的頭,“快去迎你父母,此舉甚烈,他們肯定心中也極為擔憂你。”

顧璋抿唇,他隨身攜帶令牌,快步朝著武安大營去,親自點兵,帶隊出城!

城牆上。

副官望著顧璋大步流星遠去的背影,眉眼間略帶擔憂,看看周圍城牆上守衛的士兵,壓低了聲音問薛將軍:“將軍,顧大人此前可沒有領兵的經驗。”

若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副將建議道:“不如咱們再抽調……”

薛將軍抬手阻止了他剩餘的話,銳利的雙眸追著城門下策馬而去的顧璋,目光灼灼,他道:“足矣。”

副官正想要再勸,感覺臂膀被搭住,側頭一看,是掌管北驍衛這支奇兵的見雷將軍,“可不能這麼看不起能贏了我薛見雷的人。”

“戲言怎可當真?”副官皺眉,他強調:“連顧大人自己都說,不過是仗著一時奇巧,這才勝得過見雷將軍。”

薛見雷輕笑一聲:“你還真信那小子嘴裡的話?”

他大方坦然道:“即使真的打下去,誰輸誰贏也未可知,不過是那小子給我留點面子罷了。”

說完拍拍副將肩膀:“放心吧,那小子賊得很,肯定會點精銳兵馬,再有他那顆聰明腦袋,誰也彆想動我軍糧草。”

副將心中驚詫,薛將軍父子竟對顧璋領軍才能如此推崇?他本覺得顧大人做文官已是極好,能有一身不錯的武藝,就已經不俗。

薛見雷見他眼底神色轉換,又抬頭去看他薛將軍,十分感慨:“原聽聞顧大人農家出身,未做官之前,就在當地有極大的名氣和威望,如今看來,不僅並非傳聞,甚至完全超出我們所想。”

這對許多官員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

按照朝廷規定,官員不可在原籍為官,故而幾乎沒有人能在原籍地有如此大的聲望,最多也就是修修路,在發洪水等天災時捐些錢財,落個善名。

不說原籍地,即使是為官多年的地方,終其一生,傾儘全力,也沒有多少官員能得到百姓這份真心實意、發自肺腑的厚愛。

說幾句好聽的話,誇一句是好官,得一份感激容易。

能在危難之際,實打實地拿出錢財、糧食這等安身立命的東西相助,還是偌大一片寧都府的百姓,可謂難於上青天!

沉默了片刻,薛將軍道:“以誠換誠,以心換心罷了。”

“我等不也是?”

薛見雷聞言,不由想起這半年間種種,無論千裡眼還是神仙水,誰有這份赤誠之心?

不是誰都能面對巨大財富地位的誘惑,願意將這些有助於邊關戰事的寶貝,不求回報的貢獻出來。

震撼於寧都百姓的慷慨,他們不也是同樣不知不覺中,將顧璋放到足夠重要的位置?

他父親甚至主動打破“死守不退”的原則,開口讓顧璋去後方城池,以避戰亂風險。

薛見雷笑罵:“臭小子還挺會收買人心,他要是再待得久點,我都懷疑末將在薛將軍心裡的地位,怕是都要不如他了。”

薛將軍面色一肅,拿起隨身武器往他腿上抽:“越活越回去了!”

他手持大槍掄出勁風,鏗鏘一下紮在地上。

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對面草原上的黑點,臉上蜈蚣般的疤痕都更顯凶惡:“既然已無後顧之憂,定要撕咬下這頭餓狼一口血肉來。”

薛見雷頓時站得筆直,面色也隨之威嚴肅穆。

***

顧璋安頓好家裡,點好兵將,快馬出城。

直接順著官道,朝著臨永縣城而去。

他身下踏風英姿勃發,通天雪白無一雜色,四蹄飛踏,宛若乘風。

身後跟著身著黑甲胄的精良兵馬,每人都足有八尺,身上肌肉粗壯虯結,將黑甲胄撐得飽滿,目光銳利有神,渾身都散發著鐵血雄壯之氣。

但凡路遇百姓,皆驚歎不已。

“這麼好的兵馬,這是要去乾什麼?”

“嘶——”

“這領頭的,怎麼好像是顧大人?他騎術竟然如此好,我看後頭的騎兵都追得有些吃力。”

這些百姓大多是附近村民,成群結隊的出來製作陷阱,或者入城采買必需品。

隻看到倏的一瞬,顧璋身披盔甲,帶著浩浩蕩蕩一群精兵強馬,氣勢洶洶的揚起塵土,穿沙而過。

心中甚是震撼。

***

顧璋快馬,不日就到臨永城。

他還未入城,就看到臨永縣令帶著衙役站在城門口,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在數不清的人力、畜力、推車、三輪車簇擁下,如一條長龍般,速度不慢的朝滾滾前進。

顧璋遠遠就看到一身暗紅的女子,正騎在馬上,從隊伍前端往後巡視,嘴裡時不時還下達命令,隊內人糧隨之調整,顯然對她心悅誠服。

這位主事的女子,身披輕甲,腰挎長刀,背脊透著一股英姿颯爽的氣勢。

若不是認出那把長刀,是他當初隨薑武習武時留在家裡的,他幾乎都不敢認這是秋娘。

“娘!”顧璋喊道,同時策馬朝前奔去。

原本前行的隊伍裡,許多人都注意到了顧璋的身影。

儘管顧璋身量已經長開,與當年有些不同,但還是有不少人都認出來——這就是他們的小農神大人啊!

紛紛高興的揮手,甚至有激動的漢子爬到裝滿一袋袋糧食的車頂,登高後激動地喊道:

“小農神大人!”

“顧大人,還記得我嗎?!我是府衙裡的捕頭張流!”

“小農神大人,今年按你的叮囑,咱村裡的收成可高了,現在家家都能吃自家種的糧食,不用去換粗糧填肚子了!”

“大人長高了這麼多!”

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顧璋感覺有情緒在胸膛中翻湧。

那日他帶著家人乘船離開寧都的時候。

兩岸也如今天這般,有許多百姓夾道相送,揮手朝他告彆。

烏泱泱的聲音裡,也是這樣親切的呼喚他“小農神大人”

聲聲祝福都希望他日後科舉之路順暢,官路恒通,日後一切都好。

原本聽見這個稱呼,還覺得有些彆扭臉紅,如今熟悉的鄉音入耳,心中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多好聽啊!

顧璋緊繃的面容忽而放鬆,揚起燦爛的笑容,朗聲一一應下。

當走到隊伍前端,他翻身下馬:“承蒙父老鄉親厚愛,不僅籌集諸多糧草,還不辭辛苦千裡相送,還請受顧某一禮。”

語畢,他一躬身,真的對送糧來的百姓行禮了。

他身後一行滿是鐵血之氣的雄壯騎兵,也都不約而同,齊刷刷下馬,跟顧璋一樣躬身執禮道謝。

都到了這個時候,匈奴兵臨城下,即使薛將軍不說,將士們心中也早就有猜測,他們的糧食怕是不多了。

百姓們頓時慌了,有的急忙跳到一邊,有的憨憨直接蹲下,生怕站得太高真受了這禮,還有的對秋娘急忙道:“秋府君,您倒是趕緊去勸勸啊!”

“是啊,小農神大人你這是做什麼,我們這不過是把您當初給我們的東西,拿了一部分出來而已,要不是有您,我們怎麼可能過上現在這樣的好日子呢?”

“這話說的是,我要真受了這禮,回去我爹要打斷我的腿。”

秋娘沒聽周圍人的話前來阻止,顧璋還是認真將這一禮貫徹到底了。

起身後,又是平日裡那副君子氣度,燦然風采,他拍拍胸脯道:“回去跟你爹說,不能動你一根毫毛,就說是我說的!保管你的腿安然無恙。”

眾人頓時大笑起來,這還是他們記憶中的小農神啊。

“你爹把小農神大人的話都當作寶貝,天天琢磨呢,你的腿肯定沒事!”

這會兒從後往前巡視的顧大根,也聽到動靜,加快來到前頭,他騎的那匹,赫然是顧璋之前留在寧都的紅棗。

顧璋大步朝他們的方向走去,語速飛快:“爹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們在寧都好好的嗎?怎麼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秋娘順手就想揪臭小子耳朵,但看著人多沒動手,隻惡狠狠的訓道:“你小子是典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外頭遇到什麼事,也不和家裡說,這也好,那也好,邊關這麼好,怎麼不見大家搶破頭要來?”

大半年不見,秋娘渾身氣勢都不同了,眉宇間都透著一股意誌堅定,十分有主意的勁兒,點漆般的眸子明亮堅定。

顧璋上火的急促頓時一下乖乖散去,他無奈道:“邊關危險,我這不是擔心你們嗎?”

秋娘一臉鎮定自若,眸光閃爍:“誰當初跟我們說,邊關由薛將軍鎮守,已經太平很久了,沒什麼危險的?”

顧璋:!

完蛋,一禿嚕嘴挖坑把自己埋了!

她娘怎麼好像變得更厲害了,這大半年究竟在寧都做什麼營生?

顧璋趕緊去看他爹,他爹雖然聽娘的,但是從小就護著他,跟他說不用太累,有當爹的頂著!

見顧大根一臉“臭小子不聽話,害得人擔心死了”的嚴肅表情,顧璋張開雙手過去抱住他:“我可真想你們了。”

他趕緊暗中給他爹打眼色,低聲咬耳朵道:“爹,趕緊哄哄,救救你的寶貝兒子啊!”

原本在路上,隨行的將士都被顧璋一身不輸於最頂尖騎兵的騎術,和幾乎跑不死,絕不主動喊累要休息的勁兒折服。

這會兒看到顧璋在娘面前收了銳刺,還主動去抱他爹,這才忽然意識到顧璋的年齡。

如今在剛赤府威名赫赫、誰人都不敢小覷的顧大人,其實還是個活脫脫的少年郎!

秋娘和顧大根這會兒嚴肅的表情都有些繃不住,一個懷裡抱著孩子,一個伸手摸摸孩子的背,眼眶都微微泛紅。

寧都再好,再安穩,可知道孩子在的地方有危險,他們當父母的,怎麼可能不擔心?

隻不過要撐起場面,這才強行沒把情緒表現出來,讓人看了去而已。

顧璋感受到這點流露出來的細微情感,鬆開顧大根,又轉頭去輕輕抱了抱他娘。

秋娘眼中發熱浮出水汽,背對著糧隊眾人,掩去情緒,手拍拍顧璋的背,淚罵道:“都當大官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

顧璋收拾好心中翻湧的情緒,笑眯眯道:“我即使老了,也是爹娘的孩子,怎麼就不能跟孩子一樣了?”

秋娘頓時被氣笑:“一邊去!”說完隨即利落地翻身上馬,配著身上皮甲,腰間長刀,讓人不得不讚一句英姿颯爽。

顧璋手指環圈吹哨,踏風默契的跑來,他也飛快上馬,朝秋娘詢問糧隊布置。

心中有數後,他當即下令,布置好巡邏小隊的人數,時間,躺數,暗號,然後嚴肅道:“時刻保持戒備,若發現異常,立刻上報給我。”

“是!”

顧璋騎上馬,在糧隊頭前開路,他回頭看了一眼浩浩蕩蕩的糧隊,問身邊的顧大根道:“爹,這具體是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

岩武城外。

“稟單於,探子來報,岩武城有糧草支援,數目難計,但目測可支撐過整個秋季,其中有……”

巴蠱烏聞言,臉上一怒:“剛剛掩埋了半年的糧草,如何短時間內籌集這麼多?他姓薛的詭計多端,怕不是故意放出的風聲!”

帳篷外有一絡腮胡的漢子龍行虎步,走入帳中,眼中頗有恨色,大聲道:“薛見雷率北驍衛出城,其意不明,屬下請命上前迎敵!”

能直入帳中,這顯然是一員核心悍將。

聽到這個消息,巴蠱烏反而冷靜下來:“薛見雷膽敢在我匈奴騎兵囤集時出城,怕是情況有變。”

絡腮胡大漢道:“這龜孫子就會玩陰的,若正面對敵,他必不是我瓦次鐵騎的對手!”

聽到這話,巴蠱烏思忖片刻,言語中帶著一絲警惕:“薛見雷是一員悍將,萬萬不可輕敵。”

那絡腮胡壯漢面帶羞怒之色,見巴蠱烏表情卻沒敢反駁。

最後巴蠱烏點了另一人帶兵去迎敵。

一道道消息不斷傳入帳中。

“竟然真有糧草送到,”巴蠱烏負手而立,表情越來越難看,眼中帶著點不平:“顧璋,竟然又是他!我瓦次勇士眾多,竟無一能人有此大才。”

他身邊一直隨行的鷹鉤鼻男子道:“單於莫惱,等神器大成之日,破開城門,鐵騎直入,這些人都要聽命於瓦次,對您俯首。”

鷹鉤鼻男子顯然是極懂他心思的,巴蠱烏不愉之色頓時消散不少:“哈哈哈,有道理!中原人才再多,日後也都要為我所用!”

鷹鉤鼻男子見他心情好些,這才道:“咱們神器隻成兩座,餘下八座還在趕製,咱們本是想趁著糧草支援不上的機會,趁虛而入,現在是否要斟酌一下?”

巴蠱烏端起酒盞的手頓了頓,有神器相助自然更好,可偏偏那物巨大,其中機關巧技又多,如今還沒準備完全。

但若現在撤兵,他心有不甘,將酒杯用力落在桌上,對著帳內之人發問:“怎麼想的,都說說!”

絡腮胡男子暴起:“當然是打,如此撤兵,顏面何存?”

“我覺得不妥,按照計劃,我們應當備足10座神器,百塊巨石,再配合瓦次驍勇的草原勇士,定能拿下岩武城,若急於一時,暴露了神器,反倒不妙。”

“姓薛的狡猾,若我們現在暴露了2座神器,沒能攻開大門,他們定會有所防備,然後找出對應的法子。”

“一群孬種!!!難不成我們還怕他不成?”

鷹鉤鼻男子道:“此言差矣,打仗不靠蠻力和衝動。謀定而後動才是良策,如今退兵,養精蓄銳壯大瓦次馬匹騎兵,明年配合足夠的神器,定能一舉拿下岩武城,屆時勢如破竹,直搗京城。”

巴蠱烏其實心中早有決斷,他眼神陰揣:“既無便宜可占,也不能讓他們這麼輕易就了了,去給我把莽黑蛛毒囊袋射過去。”

不久。

捆著黑色囊袋的利箭,忽然從遠處朝著城牆牆垛急促飛射而來。

在城牆上警戒的兵卒立馬神經繃緊:“匈奴歹毒,絕不能讓箭上之物,進入城牆內!”

“弓箭準備!”

一排手持硬弓,後背箭筒的兵卒齊齊踏步上前,拉開弓弦,對準來箭。

“放!”

箭矢打落遠處來箭,劃破黑色囊袋,頓時發出一股難聞的混雜惡臭。

***

護送糧草路上,顧璋一行人射殺了數十名匈奴探子,倒是始終沒遇上匈奴騎兵小隊。

顧璋猜想,應當是薛將軍做了什麼。

他也得知寧都那頭,從頭到尾的發展。

顧家人回到寧都後,首先是回了村,在村裡住了小半個月,秋娘便帶著從族裡選出來的兩個幫手,和顧大根來到府城。

秋娘知道顧璋日後可能很難定在一處,便想著做些活絡的營生。

顧大根知道後,簡直嚇壞了!

從顧璋之前府城趕回永河村就知道,這個時候到處跑,還是很危險的!

他也顧不上在秋娘旁邊打下手忙前忙後了,想法子去打聽了寧都幾個鏢局的事情,想著日後若是秋娘真的到處掙錢,他要把媳婦保護好啊!

兩人正忙得起勁兒,忽然就聽說糧草在淩雲山被掩埋的消息,又聽說糧食漲價、金瑎送糧食的事。

做了幾十年莊稼人,對糧食最敏感,百姓中風聲還沒起來的時候,就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秋娘更是想要直奔邊關,甚至氣到說出這官不做了的話。

為母則強,護崽的秋娘當年能花掉家裡所有的積蓄,現在有了家當托底,更能當機立斷,狠下心來大肆買糧食。

糧商價高,她便回村買。

顧大根笑得嘴角咧開到耳根:“小石頭你可不知道,咱去村裡的時候,有多受歡迎,那場面有多熱鬨。”

顧大根帶著點驕傲的口氣,繪聲繪色描述起來,從他們要買糧食的消息傳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武港村。

這個在寧都府衙公開張榜找村落,幸運得第一個應下公告欄裡的告示,吃了第一波螃蟹的村子,已經十分富饒。

當年,顧大根和顧老爺子兩人,親自下去每個村指導,誰不認識他們?

才進村,就被認出來,還什麼都沒說,就被村長熱情地拉著往裡走。

村民們扛著各家大袋大袋的糧食,堆在曬穀場上。

“我家出4石!也就一畝田的產量而已,就當少種了這一畝田了。”

“我家今年收成也好,孩子都送去府城念書了,這十包糧食不算什麼,您可一定要幫忙帶去邊關,小農神大人幫我們種出了這麼多糧食,可不能讓他挨餓!”

……

沒多久,糧食就在曬穀場堆出了一個巨大的糧食山。

顧璋當初親自去救過的那三個村莊,更是早早準備好了糧食,甚至還出了好些人。

長陽村族老方桉,帶著村裡當年跋山涉水,前去問心學院求助的老人們小孩們,握著顧大根的手聲淚俱下:

“小農神那年救我們村,都還曆曆在目。如何能讓你們掏錢買糧食,這不是喪良心嗎?”

“是啊,還記得那時候心裡沒了念想,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後悔得恨不得一頭撞死才好。”

也有當年跪在問心書院門口的孩子,如今已經長成健碩的青年,他站出來說願意代表村子幫忙送糧食去邊關:

“當初家裡都已經在商量,若真的糧食減產,沒了收成要餓死,要麼把妹妹送去城裡伺候有錢人家小姐,要麼我賣身給人當小廝,多虧大人當初肯來村裡,即使是因為我們貪心糊塗弄遭了地,差點壞了他的名聲也不嫌棄,這份大恩大德我全家都一直記著。”

“當年咱們村多窮?差點就要餓死爹娘,賣兒賣女過活了,指不定還要餓死不少人,鬨饑荒、當流民想想就渾身哆嗦。轉眼都蓋了房子,有了耕牛,年年有新衣服穿,要是這時候賣給糧商坑害恩公,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對,反正在我們村,肯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隨著顧大根描述,顧璋回憶起那些往事,記憶中的面孔一張張出現在眼前,有些感慨:“那時倒是沒想這麼多。”

他抬頭看到遠處的城牆:“前頭就是岩武城了。”

城牆上的人,也能看到如長龍般的糧隊,守著南城門這邊的兵卒不免都有些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