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練?
“那就練練。”顧璋借過薑武的刀, 砍掉雜葉、剝落葉鞘,露出藤芯,很快就做出一個可以當作把手的部分。
顧璋看手中藤蔓上凸起纖鞭, 提醒道:“這可都還沒處理過, 真要是砸在身上, 免不了傷及皮肉。”
“想傷了我,你小子還差點火候。”薑武把配刀接回去,放到一邊, “既然還沒炮製過,我也不用刀欺負你。”
那軟綿綿的玩意, 一刀就砍斷了, 還打個什麼勁兒?
顧璋取過下人遞過來的手套,拿起另一雙, 朝他扔過去:“手套總要戴一雙,要不你拿一柄長||槍。”
赤手空拳與這類武器對戰的時候,總免不了用手抓緊,用力拉扯,白藤厲害,即使手上繭再厚, 恐怕也禁不住。
薑武抓住他扔來的手套,戴好。
顧璋眼裡克製著躍躍欲試的星光,身體都因為微微的興奮暖起來,似乎血液都在加速流動。
習武這麼久,他還從沒在真正的對戰中贏過薑武,總是被壓著打。
今天說不定是個機會。
顧璋想想都覺得期待。
燕老難得見顧璋這樣高興的模樣,一雙烏眸像貓兒一樣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倒是難得。
他退至遠處, 讓下人搬了一把椅子,將中間大片空曠處,都留給他們。
“薑武,還是拿把紅纓槍,輕敵可是大忌。”燕老提醒道。
除了事關身體健康,其它事上薑武向來都聽燕老的,取了一杆紅纓槍放在觸手可及的武器架上。
而且他也覺得,臭小子今天有點興奮,不對勁,指不定憋著壞水。
“開始吧。”薑武警惕地盯著顧璋。
他話音還沒落,顧璋就疾步躥出,倏然甩藤橫掃,直擊薑武下半身。
薑武後撤兩步,側著旋身後翻,順勢壓低的手一把抓緊棕褐色的藤蔓。
他五指關節扣緊,猶如鐵鉗一般牢牢拉住藤蔓,手臂用力往回一拽,肌肉瞬間充血鼓脹,逼得顧璋連連踉蹌前撲。
一旁。
“小少爺太吃虧了。”服侍燕老的小廝給他斟茶,見戰況一邊倒,有些忍不住感慨。
如小廝所言,兩人隻是對面站著,看起來就完全不同。
薑武身材高大,渾身肌肉結實,尤其是調動起全身力量的時候,猶如虯龍纏身。
而顧璋還是個少年,看起來就比大塊頭的薑武小一圈,矮一截。風隨著動作鼓動衣衫,還能看到腰肢勁瘦,脊骨若隱若現。
若不是看到這樣蓄力打鬥的場景,任誰都要稱讚一聲,好一個面如冠玉、瓊枝玉樹的翩翩書生郎。
“再看看,話彆說這麼早。”燕老目光始終落在兩人身上。
小廝道:“您是看得少了,這麼久了,我都沒見小少爺贏過,要我說薑大人也太心狠了些,好多次小少爺都要人背才能回房歇息。”
燕老嘴角出現一個小弧度,腦海裡幾乎都冒出顧璋往薑武身上蹦,雙手緊緊扣著,耍賴非要薑武背回去的畫面。
薑武定然拿他沒辦法。
燕老道:“薑武自有分寸。”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一邊倒的局勢慢慢有了變化。
顧璋起初是真不適應沒了異能駕馭白藤,總覺得差了點什麼,根本沒法發揮出想象中五分實力。
幾乎是連連敗退,形容狼狽,額間都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甚至比平日裡對練都不如。
但在這樣被步步緊逼,壓迫感十足的對戰中,反而成長是最快的。
顧璋找到了些感覺,原本有些不受控製的藤蔓,雖還談不上如臂指使,但也有了些章法。
顧璋猛地側身,躲過一記猛烈的鞭腿。
薑武的鞭腿猶如青岡岩般硬,裹挾著勁風,猛地呼嘯而來,他的手還牢牢抓住白藤。
顧璋看準時機,右腿用力蹬地,身體一躍而起,躲過他橫掃過來的鞭腿,淩空朝著薑武頭頂而去。
薑武下意識地手上用力拽,想將顧璋從半空中甩到地上。
顧璋卻早已在半空中伸展修長的手臂,手中使勁兒,又巧又韌,隨著藤蔓在空中抖出虛影,便飛快在薑武身上纏了兩圈。
第一圈稍大,在肩膀下方、手臂兩側,圈住薑武臂膀上半身,第二圈較小,圈住了他粗壯的脖頸。
顧璋五指牢牢扣住藤蔓握把,踩了一下薑武的肩膀,靈巧地在空中一翻,直接到了薑武身後,雙腿及時勾住他的腰,緊緊貼在他身後。
兩人的動作幾乎是同時發生。
薑武手臂猛地一拽,感覺身體一重,沒把顧璋甩到地上,反而把自己臂膀捆緊,連勁兒稍鬆的第二圈都讓他頓時臉色漲紅。
人的呼吸本能讓他下意識鬆開手:“咳咳咳!”
就這麼一個疏忽,顧璋就順勢抽回了白藤。
他腰腹用勁兒傳到雙腿之上,在薑武背後用力一蹬。
薑武瞬間失去重心,往前狠狠踉蹌幾步都沒穩住,隻能順勢跌倒,一個前滾翻直起身來。
局勢瞬間反轉。
顧璋可不會給他反應的機會。
他輕叱一聲,抖動白藤,伴隨著嗖的一聲破空聲,急速衝向薑武,眼看就要打在他命門旁一寸。
薑武神色一變,順手抽了身旁武器架上的紅纓槍,架在身前,槍尖抖動打圈,想要將白藤絞過來。
顧璋黑白分明的眼眸烏亮烏亮的。
能將原本打算赤手空拳對付他的薑武,逼著拿起武器,簡直太暢快了。
翻身農奴把歌唱!
再也不是他一個人單方面被壓著打了!
趁著薑武不熟悉這種武器,今兒可能是唯一的機會,他要是不抓緊,簡直對不起他這幾年咬牙放的狠話。
顧璋陡然手指一鬆,仗著自己身形輕巧靈敏,壓低身體如利箭般貼地橫插到他身側。
原本直逼命門的藤蔓似虛晃一槍,隨著他手鬆和動作,在半空中如浮光掠影般形成抖動的詭異弧線。
薑武驚異,手繞紅纓槍劃出磅礴的大弧線。
顧璋也跟著薑武學過槍,算到了他會有這個應對之策,早就設計好了,就等他揮槍挑藤。
藤蔓在顧璋手裡,其形變幻莫測,恰如其名,猶如鬼索。
牢牢套在紅纓槍頭、不足一米外的一截,則圈在他右側足踝上。
若不棄槍,則腿受擾,若想用腿攻擊,則槍頭受困。
這才一會兒,顧璋都沒動,他手中的紅纓槍就勒緊了腳踝處的粗藤,藤上纖鞭刺破肌膚,霎時間一股刺痛從腳踝傳來。
薑武皺眉。
顧璋乘勝追擊,仗著薑武對這種藤蔓的特性不了解,對這種長度武器了解不多,想儘招數,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身上的肌肉又有力量又不紮結,纖薄地貼著骨頭,足夠靈活,能支持他騰空躍起,如飛翔的小鳥一般靈巧。
又一次成功絆索住薑武,這次是正面的,他頓時當胸一腳,將人踢得倒飛而出。
顧璋吸取了上次被掙脫,還被肘擊的教訓,直接一個回旋,蹲下單腿橫掃,將薑武鞭掃倒地。
隨即傾身而上,將其死死壓住,藤蔓直接纏上,猝不及防中,就捆住了薑武雙手和腳踝,避免他再掙紮起身來給他一拳。
薑武的拳頭簡直和石頭一樣硬,他可不想受這個罪。
顧璋眼笑眉舒,暢快道:“我贏了!”
儘管汗水浸濕了發髻,打濕了衣衫,顧璋也全然不顧,他脫力地翻身躺下,就在薑武身邊,笑得開心又得意。
顧璋躺在地上,就看到身邊的薑武坐起身來,國字臉黑著,雙手還被藤蔓纏繞,看起來莫名有些委屈可憐的模樣。
“哈哈哈哈~”顧璋側身捶地,笑得樂不可支。
薑武掙了掙,給自己解綁,想起自己剛剛放的狠話,尷尬地摸摸鼻子。
他沒想到,小小一根藤蔓,能在顧璋手裡玩出那麼多花樣。
每每出其不意,他簡直防不勝防。
他輕咳一聲,然後道:“軟鞭還真做不出你剛剛那些奇招,這麼看,這個藤蔓挺適合你。就是要硬一些,不能被刀劍輕鬆砍斷了。”
越想越覺得其實這個藤蔓,還適合顧璋這個有腦子的。
顧璋道:“等我炮製好了,肯定不會被刀劍砍斷的。”
薑武回憶剛剛的對招,越發覺得那些藤蔓被使得變幻莫測,忍不住道:“等你炮製好了,我再陪你練練。”
他骨子裡也是有些不服輸的,習武多年,居然敗在才十幾歲、身子骨都還沒完全長開的少年身上,多少覺得有些不甘心,戰意都蓬□□來。
顧璋:“那可不行。”
等炮製好了,藤上布滿堅硬的尖刺,纖鞭,屆時隨便一抽,一拉,就能讓被鬼索纏住的人血肉模糊。
“為什麼不行?”薑武起身,伸手將他拉起來。
顧璋拉著他的手順勢起身,笑得得意又欠揍:“好不容易贏了一次,可不能給你機會,讓你把場子找回來。”
“以後我出去逢人就說,薑武叔是我藤下敗將,多威風。”
薑武臉頓時又黑又臭。
顧璋趕緊一溜煙跑掉,溜到燕老身邊:“師父,你覺得這個武器怎麼樣?”
燕老遞給他毛巾擦汗,答道:“不錯,看起來不錯,等再練練,像是和你的身體化為一體,攻守兼備,還能出其不意。”
“還是師父有眼光!”顧璋聽老夥計被誇了,心裡那股美勁兒,直冒泡,他邊用毛巾擦汗邊道,“我打算找細的,剝開葉鞘和外殼,用內芯做腰帶,這樣就能隨身攜帶。”
再練一個遠距離攻擊的武器,應該就差不多了。
即使遇到再險惡的情況,他大不了再給武器淬上點如箭毒木那般見血封喉的毒,也絕對能應付過去。
燕老見顧璋這副英姿勃發的颯爽模樣,也覺得亮眼極了。
能文能武,比他當年可強多了。
若遇到危險,即使隨侍保護不利,也能自己掙脫險境。
畢竟不是誰都和他一樣幸運,能遇到薑武這樣武藝不俗,又兢兢業業、儘心竭力的。
“若炮製需要什麼材料找不到,可跟師父說,師父若找不到,去信京城也定能找到。”
顧璋抱住燕老手臂:“師父果然最疼我。”
燕老推開他,笑罵道:“去洗漱,一身汗全蹭在我身上了!”
“哈哈哈,我就蹭。”顧璋還真特意蹭了一下,才快活地跑去洗漱。
他跑得特彆快。
燕老氣得想打人都捉不到。
***
等洗漱完。
就乘著馬車回了顧家。
在去燕府前,他特意派人到家裡說了一聲,好報平安。
這會兒回來,院門大開,簡直門庭若市,許多街坊鄰居,都在院子裡坐著好奇嘮嗑。
顧璋在馬車上,都能聽到裡面有人打聽。
“秋娘,你懷孕的時候喜歡吃啥?”
還能聽到明顯蒼老的聲音,像是對著王氏攀扯:“老妹,你家小石頭原來在家下地乾活嗎?他怎麼想出增產的法子的?”
“對啊,給我們講講,小秀才公原來在地裡怎麼乾活的?你們家是不是田裡遇到啥問題,他一下就解決了?”
王氏和秋娘顯然都努力想了想。
怎麼也沒想起來,顧璋到底乾過什麼農活。
彆說播種、耕地這些累活了,連稍微輕省一點的活計中,唯一做過的,怕就是那年豐收,拿著小籃子,跟著王氏在後面撿遺漏的麥穗了。
秋娘如實道:“小石頭在家,真沒做過什麼農活。”
王氏也沒什麼心眼,直接答道:“好像也沒遇到什麼問題需要小石頭解決,這幾年地裡都沒出什麼岔子。”
顧璋本覺得這樣沒什麼。
沒料到院子裡突然傳出數道驚呼聲。
“這幾年都沒問題?這可真是小農神保佑了!”
“你家可真疼他,都沒下過地,原來吃點苦,現在可享福了!”
“沒種過地也就是光看看,就能想出增產的法子,這腦子怎麼長的?秋娘你可不能藏私,懷你家小石頭的時候都吃了什麼進補,跟我們說說!”
顧璋:“……”
又沒什麼大災大難,按照祖祖輩輩的經驗來種,不瞎搞,能出多大問題?
也沒什麼補品,那時顧家也就剛剛日子好一點,頂多就是吃點農家常見雞蛋、雞肉之類的。
顧璋走到院門前,差點被這些言論,驚得被門檻絆倒。
剛剛沒被薑武摔在地上,這會兒要是平地摔在家門口,那可真是太倒黴了。
“咳咳。”顧璋扶著門框穩住身體,然後輕咳兩聲,提醒院子裡聊得正歡快的眾人。
“喲!你家小秀才公回來了。”
“瞧瞧這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模樣,不知有多少人想嫁,也到了年紀了,可以開始相看了,秋娘你當娘的,可要看著點,讀書人就是粗心,腦子裡不想著這個。”
顧璋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他怎麼就到相看的年紀了?
他分明還是個孩子!
怎麼說也要到十八歲吧?
顧璋趕緊道:“娘,我請了師父來家裡做客。”
聽到顧家有客,可能還是了不起的人物,院子裡笑得開心,聊得起勁兒的人,頓時都緊張起來。
連忙找借口告辭。
“我要回去煮飯了,咱下次再聊,秋娘我說的事你可彆忘了!”
“我也要去找找我家小兔崽子,不知跑到哪裡玩去了,這麼久都沒回來。”
很快,院子裡就清淨下來。
秋娘和王氏原本還是有點怕燕老的,但到府城之後,接觸得多了,還被顧璋灌輸“沒人愛隻能孤苦伶仃一個人住在家鄉的老頭”的淒慘背景,頓時就放鬆多了。
甚至偶爾看向燕老的眼裡,還會帶上點憐愛。
秋娘趕緊道:“那你還不快請你師父進來。”
顧璋請了師父進來,又拉著薑武陪他一起搬行李,他家院子小,他也不習慣那麼多陌生人在家裡進進出出。
薑武無奈做了苦力,把東西都搬進了顧家院子裡。
幾個村送的東西,都並不貴重,但都是精心準備的,有些人看了不覺得有什麼,但是格外得王氏和秋娘的喜愛。
都誇讚,這些是好用、耐用、用料紮實的好東西。
對有鄉村生活幾十年經驗的她們來說,用起來彆說多順手了。
“咱包點餃子吃吧?”
“然後再烤隻鵝,我想到了一種吃法,等會試試!”
“師父想吃什麼?我再去附近酒樓弄點菜。”
有了顧璋東一句、西一句地,小小的院子裡頓時充滿生活的煙火氣。
無論是為護兄長仕途,孤身一人回家鄉的燕老,還是心裡惦記著孩子好多天的王氏和秋娘。
甚至顧璋自己,都在風塵仆仆好些天後,臉上浮現輕鬆又愜意的淺笑。
連薑武都蹲下來,慣著要求頗多的顧璋,宰殺依舊囂張的大鵝。
“這裡口子要小,不能太大了。”
“薑武叔從這邊劃一刀。”
“切深一點,咱等會往裡面塞一隻鴨。”
顧璋動嘴指揮,先往大鵝肚子裡塞一隻肥美的麻鴨、又往麻鴨肚子裡套進一隻乳鴿。
這還不夠,還要往乳鴿和幾層的空隙中,放入香菇、冬筍、臘肉片、老蔥……
“小心著點,彆弄破了!”顧璋拉住薑武。
薑武:“那你來!”
顧璋訕訕一笑,在下方幫忙捧著大鵝道:“還是薑武叔您來,我刀工比不上,也不會控製量。”
薑武手脫不開:“你這腦子什麼學不會?就是隻記得吃去了。”
顧璋:“……”
蒼天有眼,他可能是真缺了點這方面的天賦。
一恢複記憶,他就想著做吃的來著,結果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愣是黏了一手都沒做好。
後來在村裡還嘗試了好幾次,隻能說是熟了、能吃,嘴巴挑一點的,恐怕都要說他糟蹋糧食了!
“這麼說我,我多傷心啊!”顧璋控訴。
薑武已經不吃他這一套了,用手腕把顧璋捧著大鵝的手抬高:“舉高點,我要往大鵝肚子下面塞雞蛋了。”
他邊塞還嘀咕:“也不知你怎麼想的,往鵝肚子裡塞雞蛋?”
顧璋把鵝舉高,方便他操作:“那你等會兒彆吃。”
薑武想到上次的教訓:“我辛苦做的,憑啥不吃?”
顧璋歎氣,哎,連最好欺負的薑武叔都學精了。
倒是他被誆騙來舉著大鵝,舉得手都有些酸了。
忙活了好久,給大鵝渾身上下塗滿了料,醃製了好一會兒,才放入家裡的那個小些的烤爐裡。
顧璋又趕場子,參和進了秋娘他們和燕老的包餃子局。
這一院子人,也就秋娘和王氏會包餃子,手又巧,包得又快,還漂亮。
顧璋先學,學會之後,又手把手教燕老和薑武。
“這樣,沾點水,手往裡懟出一個褶子再一捏。”
燕老長這麼大,吃過不知多少種口味的餃子,但還真的從沒自己包過,有些稀罕。
整個一下午,看著小徒弟在院子裡忙忙碌碌,食物的香氣逐漸在小院裡飄散,心裡有種難得的滿足感。
秋娘和王氏也高興,家裡好久沒這麼熱鬨過了,尤其是這段時間顧璋也離開,她們兩人在家都覺得家裡有些太安靜,心裡還掛著事兒。
顧璋感慨道:“要是爺在,肯定能包出各種各樣好看的餃子。”
秋娘往簸箕裡撿包好的餃子,隨口問:“你怎麼不說你爹?”
顧璋理所當然:“那還用問?要是爹在,這一桌他一個人都能吃了!”
顧大根在遠處,狠狠打了個噴嚏,然後咧嘴笑道:“肯定是有人想我了!”
等到比平日飯點更晚一些的時候,顧家已經香得不行了。
桌上擺著豐盛的晚飯,中間用荷花白玉盤盛放的大鵝,看起來最為誘人。
隻輕輕刨開,濃鬱芬芳的肉香味,頓時被一股噴香的麻鴨香氣衝擊混合,內裡還夾雜著一絲絲清香的果蔬味,聞起來就令人口舌生津。
鴿肉鮮美軟嫩,甚至還包裹著沒溢出來的鮮濃湯汁。最外層的大鵝已經被烤成脆皮鵝,是顧璋最愛的兩層。
秋娘顯然更喜歡中間一層:“這個鴨肉噴香,吃起來口感好特彆,燕老您試試。”
這樣烘烤從外到裡層層受熱,滋味複合,相宜得章,燕老也喜歡極了,多用了好些。
也許是今日心情格外好,人也輕鬆,即使稍微吃多了點,也不覺得積食,反而有種身上暖洋洋的舒適感:“你這是從何處聽來的菜譜?我原來在京城也吃過類似的。”
“是哪家酒樓,哪位大廚?好吃嗎?”顧璋可沒自信,自己瞎鼓搗的能比專業人士做的更好吃。
燕老笑道:“各有千秋,等你日後到了京城,師父帶你去吃。”
顧璋倒是想起自己在縣城時,第一次吃到美味時的驚豔,他問道:“頭前有一次,您也說在京城吃到過更好吃的烤乳鴿,可是一人所做?”
“正是。”燕老答道。
顧璋有點饞了,能提一次是偶然,或者是拿手菜,能提兩次,那說明真有點本事和手藝在身上了。
顧璋:“那咱說好了!”
他這饞貓的模樣,秋娘都有些不好意思道:“燕老您莫怪,他這都是小孩子脾氣,之前還在外面說,是因為一口吃的才聽我的話,您說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燕老也有耳聞,他頓時笑道:“小石頭至情至性,當娘的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吧?”
顧璋趁著他們說話,趕緊多吃了兩口香噴噴的脆皮鵝,和肉質軟嫩鮮美多汁的鴿。
飯桌上寒暄,傻!
***
加急的奏折,比燕老的書信先到了京城。
明盛帝趙曠正看過戰報,形勢大好!
正心情愉悅,又接連看到兩封來自寧都的奏折。
看到增產的進度推進得不錯,勢頭很好,更是心中大悅:“宣蕭裕來!”
“喏。”
太監還沒走,趙曠又忙攔下他道:“把翰林掌教燕老也一同宣來!”
小太監領了旨,快步離去。
趙曠翻看奏折,看到奏折中所述顧璋那段,忍不住感慨:“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魄力,還真有應對的才智。真是天賜良才予大宣百姓!”
太監總管知他喜愛,也笑著奉承:“日後他大些,定能與陛下傳出一段君臣佳話。”
趙曠見奏折蕭學政的奏折中提起問心學院,問道:“問心學院風評如何?”
太監哪裡知道,但又不能不答,隻道:“應當是好的,要不燕庶老也不會讓弟子去哪兒念書。”
趙曠怎麼想都覺得不滿意,怕耽擱了如此良才,他道:“地方學院,恐怕難以招納太多賢才。”
趙曠道:“你去擬一份朝中才學出眾的大儒名單來,還有朕原來誇過的夫子。”
太監應下,心中暗暗心驚,這是要為顧相公挑選更優秀的夫子了?還要趕最好的一波來選,給皇子挑選夫子也就這樣了。
他心中默默給這個沒見過面的小秀才公,重要程度再提了提。
他還是頭一次見,連面都沒見過,就能得陛下如此青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