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小農神 彆看顧相公一副書生模樣,但真……(1 / 1)

長陽村村長連忙帶路。

他臉上小心陪著笑, 卻掩蓋不了臉上的憂愁:“咱們村的農田分布在三處,咱們先去南邊臨水的那一處, 那兒地形平坦,路也好走。”

顧璋問:“是情況最嚴重的嗎?”

村長:“那倒不是。”

他也是有些私心的,他家的田都在那處,儘管看著眼前白白淨淨的少年,有些不放心,但總歸也沒彆的辦法了。

顧璋頓住腳步,看著這個有些壯實的漢子, 不知說什麼好。

村長似有所覺,連忙找補:“那兒最好走, 我這不也是怕您累著, 兩外兩處一個在山腳下,一個路上有片泥地。”

顧璋皺眉:“直接去最嚴重的那塊。”

村長還想說什麼,見他神色不愉, 連忙收了聲, 帶著他往村子西邊走去。

很快就到了村子西邊的一塊田。

肉眼可見的不對。

護送顧璋來的隨從和衙役中不少其實不懂農耕, 也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尤其是和遠處一片生機盎然, 植株挺拔看起來就很養眼的一片麥田相比。

乍一看去,簡直像是兩種不同的植物。

“怎麼都蔫頭巴腦的?”

“感覺還有些發灰,怎麼還有黑色的點點在上面?看著就不對。”

“我媳婦之前從城外挖了一盆好看的草回來, 後來也是這樣, 上面長黑色絲絲,然後越來越多, 最後就枯死了,這樣真的還有救嗎?”

隨行的有知府派出的武藝不俗的捕快衙役,也有燕府伺候人的小廝。

大多都不是農家出身, 見到這樣病懨懨的植物,下意識都覺得這趟恐怕要白跑了。

“禁聲。”帶隊的張侍衛橫眉。

細碎的驚呼頓時消失,有些畏懼張流的威嚴。

張流是府城衙門裡小有名氣的捕快,也因武藝不俗,被知府挑選來保護顧璋,他收到的命令是,不論此行結果如何,都要把人完完好好地帶回來。

他瞅了一眼那片田地,還有田地裡有些失魂落魄的百姓,精神緊繃,手靠近腰間長刀。

村長苦笑:“這就是咱們村最嚴重的一片地了。”

顧璋往田埂上走,他也看到遠處那片麥田,也算是明白了些如此魯莽衝動的原因。

天天吃無油無鹽的饅頭,突然眼前擺了一盤香噴噴的紅燒肉,任誰都禁不起這個誘惑。

顧璋下地查看。

捧起一把土,鬆散透氣,裡面還隱隱纏著草根和腐葉的痕跡,原是上好的土壤。

又用指頭碾碎了一些,在鼻尖輕嗅。

他在一塊塊麥田中穿行,時而蹲下查看麥苗根部的情況。

其餘隨從都在田埂上跟隨,張流一人默默跟在他身邊,見他神色專注,半點不嫌泥臟,汙了衣擺和鞋襪,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一路上要吃好喝好,睡覺都要扯掉馬車小桌,在馬車裡鋪張床的小少爺。

顧璋轉悠了一圈,心情倒是鬆快了些。

他走出麥田。

村長都有些不抱希望地問:“顧相公可有良策?”

顧璋接過燕府小廝送上的帕子,簡單擦了擦手,然後道:“還行吧,沒我想得嚴重。”

村長:“實在是強人所難了,我……”

長陽村村長話說到一半,陡然愣住,他努力回憶,剛剛自己聽到的是什麼?

連燕府的小廝,都有些愣愣地看著顧璋,又去看田裡的麥苗,都忘了接顧璋換回來的帕子,任由上好的帕子掉在了泥地上。

“不嚴重?!”村長反應過來,聲音都不住提高,有些激動問,“顧相公這意思是有辦法?”

張流聽到他驟然拔高的音調,手下意識握住腰間長刀的刀柄,卻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難以置信地望向顧璋。

四散的農人,聽到村長高聲驚呼,也都呆愣在原地,隨即灰如死寂的臉上,瞬間染上激動的紅暈,飛快地往顧璋站的這片地方靠攏。

“都這樣了,真的還有辦法救嗎?”

“您說的可是真的?”

其實在找人出發去府城之前,他們都還是抱有希望的,覺得隻要請來提出增產法子的小農神,應當是有希望的。

可在苦等的日子裡,麥子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原本的希望便一日日磨滅。

他們用了許多管用的土法子,都沒能阻止田裡的情況一日日壞下去。

顧璋道:“隻是看著嚴重,沒傷及根本。”

因為過了冬日的田裡,麥苗都已經長好了,就跟密集的雨點一般,有了這些麥苗在,如深耕這樣的操作已經不可能完成了。

好好養一養,也不是不能養回來。

看人都在這兒,他也懶得回去說讓村長傳話了,直接一樣樣任務安排起來。

村民們早就束手無策,覺得自己乾什麼都是錯的,六神無主的時候,突然有人一樣樣給派活,準確的知道自己要乾什麼,頓時精神了不少。

有事乾總比乾著急強!

挑水的挑水、挖溝渠的挖溝渠……

顧璋又去看了長陽村另外兩處地。

這兩處地的百姓明顯精神頭好些,也許是田裡情況還行,巴巴地等他來。

顧璋瞧了,除了一兩家田地自作主張亂來,很難救活之外,其餘都是差不多的問題。

等三處都安排完,他又帶著人檢查了幾遍,確認這些村民沒有理解錯誤,這才回到村裡安排的住處,歇下。

當夜。

方桉有些疲憊回到家,家裡無論大人小孩都沒有睡。

心中忐忑地坐在一起。

“爹,你說這能行嗎?”方桉的大兒子問,給他爹遞了一塊餅子。

這一趟回來,瘦得太厲害,把他們都嚇壞了。

方桉接過餅子,掰開分成幾塊,給每個孩子手裡都塞了點,這才慢慢吃起來。

他老了,牙不好,隻能慢慢吃,也慢慢道:“總歸咱已經儘力了,明日起來看吧。”

“這顧相公真嚇人,看著也才十一三歲的年紀,我都不敢看他。”

“咱們再堅持幾日,若真的救不活,咱就去縣城裡找活乾,總不會餓死的。”

嘴上這麼說,誰心裡都清楚,縣城裡的活,哪有這麼好找?基本隻有力氣的壯漢才能找到活乾,若地裡真的救不活,幾個村的人都去縣城找活乾,哪裡有這麼多活?

乾一點沒一天的,家裡上上下下這麼多張嘴,想想都覺得愁。

這天夜裡,許多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直到夜半,都還有人問睡在身旁的另一半,覺得麥子真能被救回來嗎?

深夜的夢裡,也全是地裡的麥子,麥子黑了,麥子倒了,麥子長滿了蟲,麥子穗粒都是空的……

直到天色微亮。

淺夢中的人一個個在擔憂中醒來。

連村裡的雞都被餓得對起來的人咕咕咕直叫。

顧璋可能是村裡唯一睡得香甜的人。

他是被一陣帶著歡快和驚喜的呼聲吵醒了。

隱隱能聽到紛亂嘈雜的聲音,“麥子”“奇了!”“我家的”“乾活!”

顧璋睜開眼,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天都還沒有大亮。

他翻過身去又閉眼繼續睡。

等再醒來,他推開農家木門,走到院子裡。

院子裡站滿了隨性的衙役和小廝,驚奇不已地看過來。

小廝連忙端來盆水和毛巾,見顧璋開始洗漱,忍不住好奇地問:“顧相公,你知道田裡的情況嗎?”

顧璋將熱騰騰的毛巾從臉上拿下來,再睜開眼睛望遠處湛藍的天空,覺得世界都明媚清澈。

他反問:“你去看過了?”

小廝忙點頭:“我們都輪流去看過了!”

他有些驚奇:“看起來就比昨日好多了,才短短一日,就跟雨後的草地一樣,看起來精神多了。”

張流從院子外走進來,行禮道:“顧相公,村裡的村民都在外面等著,說想問問您,接下來怎麼辦?”

“你去跟他們說,就按昨天的繼續,我今日去另外兩個村看看。”

顧璋洗漱完,也沒坐馬車,騎著馬兒就前往另外兩個村。

另外兩個村的村民,早就聽到了消息,連夜在長陽村這兒看著。

還有的一夜都沒回去,就睡在長陽村曬穀場的那個守場的小屋子裡,迷迷糊糊打盹間,見到長陽村地裡的情況,也都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敢相信。

這會兒,顧璋才剛剛騎馬出村。

路兩邊就跑出來好幾個人,有十幾歲的少年,也有黑發中帶著幾分白的中年人。

“大人,我給您帶路!”那少年人望著馬背上的顧璋,眼睛裡亮得像是有一顆小太陽,“我跑得快,西山村也近。”

“分明是我們村更近,草娃子你彆瞎說。”這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大人先去我們村,我們村已經備好了好酒好菜。”

“先去我們村!”

“我們村更嚴重!”

顧璋如果記得沒錯,從地圖上來看,從長陽村出發,前往兩個村子呈Y字形,路程應當是差不多的。

顧璋順手指了正鬥嘴的少年:“彆吵了,就你了,先去你們村。”

少年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太好了!大人跟我來。”

他果真跑得像風一樣快,馬兒跟在他後面小跑,很快就到了西山村。

還沒到村口,那少年就扯著嗓子喊:“救活了!救活了!我親眼看到長陽村的麥子被救活了!”

“都快出來,我把小農神大人請回來啦——”

顧璋:“……”

小農神大人,是什麼鬼?

顧璋一連十天,就呆在三個村裡。

改了幾次法子,期間還下了一次春雨。

田裡蔫頭巴腦的麥子,肉眼可見的精神了起來,一日比一日好,一日比一日看起來精神頭足。

引得周圍的村子都來圍觀。

“我就說他們在瞎搞吧?幸好人家大人心善,放下學業過來指點他們,要不我看肯定要減產許多。”

“這個麥子也太精神了,都不信前幾天那個病蔫蔫的模樣。”

“可惜了,就算最後增產了,比往年均數多增的部分都要充公,糧食稅也要多繳一分,白忙活一場。”

“能保住地裡的收成,就已經是萬幸了。”

寧都知府的通告已經送達,即使周圍村落百姓看著再心動,也不敢抱著僥幸心理,有什麼動作。

離開前,最後一日。

顧璋還被邀請到對面田裡長勢很好的村落。

從村長到族老、再到村裡農家好手,一群人跟著。

“您幫我們也看看,有沒有什麼疏漏,或者做得不夠好的地方,我們一定改!”

顧璋仔細看過一遍,覺得還算滿意。

他爹和他爺,肯定是手把手教了,還耐心仔細地叮囑過後才離開的。

至少能達到理想效果的80%

顧璋將疏漏的幾處小點記下來,還有幾個村子間口口相傳的版本裡容易出錯,注意不到的地方全都記下來。

打算等回去之後,整理出來,作為明年或者後年大範圍推廣的經驗。

顧璋從田裡收回視線,就見一群人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顧璋:“……”

顧璋輕咳兩聲:“不錯。”

有些緊張的南坪村人頓時鬆了口氣,彆看他們麥子現在看起來好,但是看了隔壁幾個村的這一遭,心裡不知多忐忑。

畢竟沒經驗,是第一次有這麼高的產量,往日的經驗大半都沒了用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給搞砸了。

“那就好!”

“我瞧著這個麥子就精神,彆說兩石了,再多幾鬥我都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顧璋在南坪村轉了一圈,最後一片田地在一個小山的山腳下,遇到了一隻肥美的大鵝。

“嘎嘎嘎~”

那大鵝十分囂張,大搖大擺地在人目力所及範圍內走過,可偏偏不像是家鵝,更像是自由在山間生活的鵝。

顧璋多看了兩眼。

張流也注意到了,他問:“顧相公想吃?”

顧璋噎住,他什麼時候給張捕頭留下這麼個吃貨的印象了?

張流道:“若相公想吃,我去給你打來就是,我帶了弓箭。”

張流來時,還覺得趕路都要吃好喝好,是沒受過苦的嬌少爺做派。現在還沒回程,想法就完全變了,自己都沒意識到。

最近,每天早上起來,他的認知就突破一分。

女媧造人捏他的時候,是不是忘記給他捏腦子了?

顧璋拉住這幾天越來越離譜,就差把他當成陶瓷娃娃揣兜裡的張流:“我沒想吃,就是看見大鵝身上的藤皮,覺得有點眼熟。”

張流開口就是:“想吃可彆忍著,彆把腦子給餓壞了。”

顧璋哭笑不得,都說彆餓壞了,“哪有說彆餓壞了腦子的?”

張流心道,可不是嗎?

一看就沒下過地的白淨模樣,動動嘴皮子,就能讓三個村眼瞧著快不行了的麥子都緩過勁兒來!

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出增產的辦法。

他原來對兩石沒太多的概念,但是當下到村裡,看到南坪村和其它村截然不同的麥子,簡直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現場看到鮮明對比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當捕頭破案抓逃犯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聰明的腦子。

要是在他手裡餓壞了,磕了碰了,他甚至會覺得,自己比那些窮凶極惡的逃犯都可惡。

“等會兒咱們進山看看。”顧璋瞧著大鵝消失的方向道。

張流:明白了。

南坪村的人都在這兒,小秀才不好意思!

“我懂!”張流認真道。

顧璋:懂什麼了?

等告彆了南坪村的人,顧璋就帶著張流上山了。

張流見他走的方向不對,指著另一個方向提醒道:“找大鵝應該去那邊。”

“不吃大鵝,咱是去找一種藤蔓。”顧璋強調!

張流隨即認真起來。

這些日子,但凡是顧相公找的東西,無一不派上了大用場!

兩人越走越深,張流都警惕起來:“顧相公想找什麼樣的藤蔓?要不跟我說說模樣,我幫你找。”

顧璋看周圍環境越來越熟悉,“快到了。”

話音才剛落,穿過一片低矮的野叢,一隻小猴子從空中蕩過去。

它踩著一條懸掛在高大樹木下的粗大藤條,宛如蕩秋千一樣在樹間穿梭。

顧璋看著眼前的巨藤,親切又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他上輩子最親密無間的戰鬥夥伴,也是一種藤蔓,學名白藤,因用帶刺的纖鞭沿著樹乾牢牢地盤旋絞纏,形成盤結怪圈,全身遍布鋒利硬刺,又被人們稱為“鬼索”

張流問道:“您找這種藤蔓做什麼?我去幫您取一截來?”

說著他就作勢要抽出腰間長刀。

本隻是覺得眼熟,想懷念一下老朋友,被張流這麼一問,顧璋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奇特的想法。

他這輩子,有沒有可能還和老朋友並肩作戰呢?

雖然沒了異能,但是他對這種藤蔓的特性可謂了若指掌,甚至比自己都了解的更清楚。

這個念頭一旦起了,就再也抑製不住了,顧璋道:“我找找,選一段好的。”

白藤生活在熱帶雨林中,眼前巨藤顯然不是,但他可以選外形上最為相似的,替換下來,想必無人能發現。

巨藤在林間蜿蜒曲折,野趣橫生,姿態萬千。

顧璋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一節酷似白藤的:“就這一段,咱們一共帶三百尺走。”

三百尺,也就是一百米。

“從這裡,到這裡。”顧璋比劃道。

張流靠近,也覺得這一段突刺橫生,感歎道:“這一段長得好生威風!”

顧璋眼裡也滿是欣賞,他摸了摸藤蔓上凸起的尖刺,讚道:“形如巨蟒,勢若飛龍。”

曾經,千米巨藤每每從高空轟然砸向地面,宛如千枚火雷乍爆,撼地搖天。

可惜了,他一人沒法再現那般神采。

收集好足足一百米巨藤,蜿蜒對折收好,用末端圈起,拎著就能下山了。

下山時,那隻大鵝還在,依舊囂張的從顧璋面前路過,“嘎嘎嘎~”

顧璋對這隻大鵝印象深刻。

他沒想捉它,但在離開時,這隻大搖大擺地囂張大鵝,就被捆了翅膀,被送了過來。

“這是咱村裡獵戶在山裡散養的大鵝,絕對好吃,您帶著,在回去的路上吃。”

周圍幾個村的百姓聽說他今日離開,都紛紛前來送它。

“這是家裡雞下的蛋,都用咱村的土法子燜好了,保證香!知道您喜歡,咱村有雞的人家都湊了湊,給您煮了一鍋。”

“這是村裡手藝人給您新編的蒲團,路上在外面歇的時候,墊著坐舒服。”

“咱肯定好好乾,不給顧相公你丟臉。”

顧璋還沒走出村,原本空蕩蕩的馬車,就被東一家,西一家塞了不少東西。

就連隨從和侍衛,懷裡都抱滿了東西。

***

寧都府城。

城門口。

早早接到消息的知府、蕭學政都和燕老一並趕來。

就想親口得知顧璋回來後的第一手消息!

這些日子,雖然有零零散散的消息傳來,但實在是不能解憂!

馬車後跟著兩列人馬,徐徐從遠處靠近北邊城門。

但凡消息靈通點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誰回來了。

城門附近的百姓都好奇起來。

“就是那個說可以讓寧都麥子增產到兩石的小秀才公?”

“當然是他,咱寧都誰還有這個陣仗?出門還帶這麼多人?”

“你們說,真解決了嗎?我聽說那個村的麥子都長滿黑斑了。”

“我聽說都倒伏在地了!”

“這要是真能成,可還真的應了那小農□□號。”

誰也不知小農神這個名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隻知道大約在今年冬日左右,似乎整個寧都,都傳起了這個名頭。

不過原本隻在鄉野中流傳,經此插曲,倒是鬨得府城人人皆知。

原本已經隨著時間沉澱,被許多人遺忘的記憶再次被勾起來。

有人算了算日子,“我記得咱寧都的麥子,是五月收對吧?”

“五月底,由南向北陸續進入收獲期。”

“那豈不是沒幾個月了?”

本還覺得遙遠的事情,好像瞬間就被放在了眼前。

這下,寧都府的百姓們都好奇起來。

他們沒消息來源,就盯上了跟著顧璋回來的那兩隊人。

誰是某家父親的兄弟的朋友的小姨的兒子……各種路數,沾親帶故的全都被扒拉出來。

故而。

車隊進城不久。

顧璋就被三位大人急赤忙慌的打包帶走。

隨隊的捕快、衙役、小廝等人,也沒能幸存,直接被親朋友好帶走。

***

張流就是其一。

他才剛剛回衙門複命,就被府衙中的好友兄弟上級團團圍住。

正值午休,張流等人就被簇擁至常去下館子的酒樓。

“今兒兄弟請客!”

酒和菜還沒上來,這群人就好奇地直奔主題。

“怎麼樣,去這一趟有效果嗎?給沒給解決?”

“是啊,張捕頭,跟我們說說你們這次去乾了什麼,顧相公這個小農□□號可有點嚇人,真這麼神奇?”

這可算是問對了路子。

張流正有種被震撼到不吐不快的衝動。

他給自己倒了杯小酒,一飲而儘,拍桌道:“我這趟可算是長見識了!”

這家酒樓不算高檔,雖稱不上物美價廉,但也足夠實惠,味道不錯的情況下分量也大,每到中午生意都不錯。

這會兒酒樓中,上下兩樓的人,都豎起了耳朵,甚至有一樓的人,直接端著酒壺和酒杯,或者拿了把花生,就依靠在欄杆上聽。

為讓張流快點說,同桌的衙役甚至趕緊給他倒起了酒。

怎麼長見識了,你倒是說啊!

“我是明白什麼叫靠腦子了。”張流想著這些天的經曆,都覺得有種做夢的感覺,“你彆看顧相公一副書生模樣,不像是種田的人,但真的神!我們到那兒的時候,一看那個麥苗,都覺得要完蛋,白跑一趟,那個麥子又不綠又蔫還……”

張流一通描述,把人嚇得夠嗆。

這還能救?

可他話鋒一轉:“那顧相公一看,啥也沒說,就開始安排起活兒來,什麼挖排水溝、挑水、弄一些草泡水,還跟熬藥似的煮,然後用掃帚蘸了往麥苗上灑……”

“我是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但是等第一天一覺睡醒,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不少人下意識問。

張流想起那天早上有些激動,一拍桌子道:“第一天一看。那些已經蔫蔫的,垂頭耷腦的麥苗,第一天就精神起來了!”

“我都不敢信那是昨天那些麥子。”張流感慨。

“這說得也太神了?”

張流立即不樂意了:“不信你去問問其他人,不怕麻煩你直接去長陽村、西山村去問,騙人是狗。”

張流被起哄著繼續說。

在酒樓吃飯和同僚說,回家又被家人好奇地追問,還被鄉下有地的鄰居細細打聽。

同樣的事情,幾乎在府城各地發生。

就連路過寧都的船,都要好奇兩句:“麥子還能畝產兩石?這可出了奇了。”

本來沉睡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即將到來的五月,已經被許多人記在心上了。

燕府。

幾乎是發生著相同的事情,區彆就是文人雅士直接的詢問,會更含蓄文雅些。

本是該去府衙議事的,可顧璋回程的行李太多,還有在路上就被分割,掉包過的一整包巨藤。

就乾脆改道至燕府。

顧璋總結道:“就是這樣,已經解決了,隻要後面不鬨出什麼幺蛾子,畝產大約會在一石八鬥。”

燕老:?

蕭學政:??

寧都知府:???

他們收到的消息,分明是麥子都已經不行了,瞧著是顆粒無收的架勢。

這樣居然還能增產?

真是有些離譜了!

蕭學政和寧都知府再仔細看看眼前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眼中都透著驚異之色。

又忍不住對燕老投以微酸的羨慕眼神。

燕老倒是接受能力稍微好點,對上蕭學政和知府的羨慕眼神,心中還有些頗為受用。

他家小石頭!

當天。

兩封奏折,一封厚實的書信,被送往京城。

奏折給皇帝,詳細彙報了寧都增產實施的進度和情況。

而厚實的書信,依舊是燕老給京城的大哥的,自從到了府城,他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看見未來雄鷹翱翔於天際的模樣了。

和當初他突然發現這根奇特的苗子時想的一樣,這樣難以抑製的激動和興奮,實在讓他忍不住想要分享。

***

這天下午。

顧璋和燕老笑鬨了一番,然後拿出那隻因為太過囂張,被五花大綁的大鵝。

“等會兒我帶回去,把它給烤了,晚上師父來家裡一起吃?”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師父派家丁護衛每夜在他家附近巡邏,總要感謝一番。

“嘎嘎嘎~”大鵝驚慌。

燕老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他注意到行李中大布袋子,裡面隱隱透出尖刺,好奇問:“這個是什麼,也是村民送你的?”

顧璋解開這個布包起來的大包袱,露出裡面的粗藤,約莫腕口粗細,蜿如岩蛇,蔓延纏伴著帶刺的纖鞭:“我選的武器。”

“等我用藥水炮製好了,能堅如寒鐵,柔若拂柳。”

顧璋跟著薑武習武很久了,十八般武藝都接觸了些,刀、槍、劍都能使得來,尤其是薑武最擅長的長刀,他學的是最好的。

可這些武器,他用著都不得勁兒。

總覺得沒有那麼稱心如意,而且他一個讀書人,總不好隨身帶這些武器。

直到在南坪村後山,看到那蜿蜒從高懸的樹上垂下的巨藤,有種血液都加速流淌的感覺。

也許是來自老朋友的呼喚。

薑武皺眉,他蹲下用手檢查眼前棕褐色的藤蔓。

嚴肅的口吻中都是藏不住的嫌棄:“太軟,和軟鞭一樣,我一把就能勒住,用刀一下就能砍斷。”

言下之意,還是勸顧璋彆選這種武器。

顧璋拎起一根約兩三米的藤蔓:“可彆小瞧了它。”

薑武起身:“要不練練?這種長度不好控製,我空手都能拿下。”

小孩嘛,一時新鮮,知道這種打不過,不順手,就自然不感興趣了。

講多少都沒打幾場來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