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查明 顧璋說,其實不止二石(1 / 1)

丁夫子已經走到顧璋面前。

顧璋抬頭看他。

對上顧璋烏亮烏亮, 帶著點喜悅的眼神,原本到嘴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這分明是他很熟悉的那種,成功解出題來的酣暢滿足的心情。

丁夫子猶豫一瞬, 嘴邊的話就變成:“答紙給我看看。”

顧璋確實還挺開心滿足的。

科舉一路,難得有如此簡單, 讓他覺得稱心如意的科目。

有種一路上山都是需要用力攀爬的山坡,突然有一節可以乘坐纜車的輕鬆和愜意。

他反正也寫完了,就將答紙上壓著的鎮紙拿開,將答紙遞給丁夫子。

“學生已經答完。”顧璋直接交卷。

他坐在前排, 夫子問話也不會無禮地東張西望,自然沒注意到後面有多少人抬頭。

如餘慶年這等提早接觸過算學, 並不覺得太難的學子,聽到顧璋已經答完, 都忍不住抬頭看向前方。

餘慶年看向自己的答紙,他還在解第二道。

這還是家中聘請名師, 早早給他提前授課過的結果。

“答完了?”丁夫子嚴正的表情也出現一絲裂紋。

低頭一看, 確實有三塊均勻的筆墨,簡練端正地排列在答紙上。

他連忙將答紙翻轉過來。

一眼掃過去。

三道題答案均準確無誤!

丁夫子閉眼, 捏了捏眉心,不留痕跡地揉了下眼睛。

再睜眼。

他不自覺頭微微前傾,手裡捧著的答紙也往眼前湊了些。

顧璋原以為他拿收了答紙就會離開,沒想到自己整理完了書案,丁夫子還站在自己座位旁。

“夫子?”顧璋輕聲喊。

丁夫子已經從頭到尾, 看完了三道題每一步的解題過程, 和最後的答案。

他很確定,這是自己昨夜在家中才臨時出的題,沒有任何人看過。

任憑有再大的本事, 也不可能提前知道題目,準備答案。

他張開嘴又閉上,眼底劃過一絲驚豔。

原本的認知受到巨大的衝擊,丁夫子覺得自己臉有些發紅。他有些暗暗慶幸,自己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有些尷尬的抿住唇角,他看著顧璋已經收拾好的書案,連筆都掛起來了,不知怎麼問了句:“不需要檢查一遍嗎?”

“應當是不需要的,難道有錯嗎?”顧璋有些詫異的問。

需要檢查的都是能力邊緣的題目,有誰會去檢查1+1=2呢?

顧璋回憶了一下,這題真的挺簡單的,他用方程算了一遍,謄寫的時候轉化為一個個步驟,其實也算是檢查過了。

應當不會有問題才對。

“咳咳,”丁夫子被顧璋回答嗆到,不僅寫得快,還對答案有如此信心?!

他平複呼吸,努力保持師長威儀道:“沒錯,但還是要養成複查習慣,謹慎些好。”

來時氣勢洶洶的步伐變得更快了,隻是多了幾分倉促。

一炷香燃燒到了儘頭,同時教舍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鑼鼓聲。

“交上答紙。”丁夫子面無表情地宣布。

他目光掃過下面學子,經過顧璋時,飛快挪開,又忍不住回來瞧他在看什麼書。

學堂頓時哀聲一片。

“這麼快嗎?”

“我很快就能得出結果了!”

有人低頭抓緊時間寫,有人忍不住左右看看,想知道旁人的進度。

顧璋還聽到有人小聲道:“是63鬥嗎?”

他莞爾,還對答案呢?

看來無論古今學子,面對數學都沒什麼太大差彆。

丁夫子臉色黑下來:“十息之內不交,就不用交了。”

許多學子慌忙起身,拿著答紙就往前跑。

黎川也緊皺眉頭,將答紙放到前方高大教案上。

他餘光撇到單獨放在旁邊的答卷,看不清答案,但能看清三塊整潔不亂的黑色筆墨,沒有一絲猶豫淩亂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有條不紊,一氣嗬成。

餘慶年交完卷,也看到被單獨放在一邊的答卷,他目力好,一眼就撇到最後一題的答案和自己不一樣。

他想起剛剛那句,“沒錯。”

所以是他出錯了?餘慶年壓眉,回去的路上,又忍不住看了顧璋一眼。

顧璋:“……”

雖然他寫得快一些,但也不至於,每個交答紙的人,都要來看他一眼吧?

他又不是猴子!

他收好書袋,起身往外走。

才剛剛走出教舍,教舍裡就響起了小聲的議論。

“他到底是怎麼解得那麼快的?”

“我就算從稿紙上直接抄答案,都沒這個速度。”

“我覺得他早上在文□□的課上,口頭對的策論也挺好的,我都沒往那上面想過,還用了《穀梁傳》裡的典故,這史書晦澀難懂,我至今都還沒讀完。”

有一道微小的聲音,試探問道:“你們說,他那篇文章,不會是認真的吧?”

教舍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還沒等他們深思,教舍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顧砸!”

“我之前看榜的時候見過他,怎麼瘦了這麼多?”

“不會真得了那個怪病吧?”

“我聽和他同住一個院子的說,最近都很少聽到他說話了,話都少了很多。”

顧璋才剛剛走出教舍,就遇到跑過來堵他的項門。

“是泥做的吧?”項門口齒不清,面色難看,眼圈也有些黑黃。

顧璋看著他道:“項兄何出此言?”

“當然是因為,”項門怒從口出,但腦子還沒糊塗,沒把後半句說出來。

當然是因為心中憤恨,恨他在榜前,在所有人面前揭穿奚落,以致顏面掃地。

要不他怎麼會恰好從那天開始,越來越嚴重,直至近日,滿口潰爛,口齒酸痛難忍,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當然是因為從那天開始,嘶——,我就有了這毛病,嘶——,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項門邊說邊疼得忍不住抽氣。

顧璋輕笑:“那項兄可真是誤會我了,不知項兄可記得我所描述的醫理?不如項兄好生回憶一下,自己那日是否符合?”

項門疼得不敢再說話。

但附近圍觀的人一個比一個記得清楚,聖賢書可能要背好幾遍才能記住,但是八卦、怪事,倒是聽一遍就能記個七七八八。

“我記得那日,顧璋說那個怪病發作後,滿嘴燎泡,口齒酸痛?好像還真的是!”

“醫理是什麼來著?”

許多人模糊的記憶,都斷斷續續地浮現。

心有醃臢、整日為其所擾、肝氣鬱結、以言傾瀉、鬱氣上行……

越想越覺得符合,越想越覺得,指不定就是那日“鬱氣上行”,引發了如此病症。

連項門都忍不住這麼懷疑起來。

他最近看了好多郎中,府城醫館都要被他跑遍了。

各個郎中都說他沒病,身體沒問題,也沒中毒,看不出異樣來。

口中燎泡可能是心火太旺,要他靜氣養神。

顧璋望著他,問道:“是否越著急,越生氣,口中情況就越嚴重?”

項門呆住。

確實如此,他看郎中要錢,便回家找家裡要,可居然個個都百般推脫,說拿不出錢來。

吵了幾次,第二天口齒愈發疼痛難忍!

不會他真的得了那怪病吧?

項門表情變化,看起來十分明顯。

顧璋歎口氣,一臉惋惜道:“看來項兄確實得了那本醫書上記載的怪病。”

顧璋繞過他,往下山的方向走。

項門已經快被這個折磨瘋了,疼起來真要命,似乎無時無刻不在碾他的腦子,抽抽地疼。

他都顧不上周圍人落在自己身上異樣的目光,也顧不上承認這個病也就是變相承認自己品行有虧,見顧璋要走,慌忙地想要拉住他的胳膊。

“那醫書可有說怎麼治?”

“有倒是有。”顧璋淡淡道。

項門布滿血絲的眼睛都亮起來。

“可時間太久,我已經不太記得清了。”顧璋可不想浪費積分給他買,反正一兩個月也就代謝掉了,“項兄還是儘快找高明的郎中看看吧。”

顧璋說完就上了馬車,鑽進馬車車廂內。

項門張口,卻疼得捂住嘴:“嘶——”

***

顧璋這日散學回家。

他才走到巷口,前方就跑來一群孩童。

見到他後,都面露興奮,高興不已地圍上來。

“顧璋哥哥!”

“顧璋哥哥又去念書念了一天嗎?”

顧璋揪了揪小豆丁腦袋上衝天發髻,笑道:“又玩什麼呢?”

小豆丁雙手舉起手裡的滑翔機:“顧璋哥哥,我的滑翔機怎麼都飛不遠。”

他有些委屈:“我一下午都沒比過他們。”

圍上來的小孩頓時七嘴八舌道,“那分明是我厲害!”“我才是最厲害的,能從巷子這頭,飛到巷子那一頭呢!”

顧璋感覺袖口被輕輕拉了一下,低頭一看,小豆丁巴巴地看著他,雙手抱在一起,祈求道:“顧璋哥哥幫豆丁修一修吧,顧璋哥哥最厲害了!”

顧璋垂眸啞笑,伸手接過小豆丁手中的木質滑翔機,“幫你看看。”

“我也要看!”

“彆擠我,上次你的摔壞的竹蜻蜓被修好後就好厲害了,這次該我在前面看了!”

“顧璋哥哥坐這裡,這上面是乾淨的!”

顧璋被一群小蘿卜頭簇擁著,走到巷中一塊石頭上坐下。

他前後左右都被圍起來,小蘿卜頭個個興奮踮起腳,或者從肩膀後伸出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手裡的動作。

夕陽的餘暉灑下來,連冰涼堅硬的石頭,都顯得暖暖的。

不遠處,燕老和一名中年男子從馬車上下來,將這一幕看在眼裡。

蕭裕是為了顧璋文章一事而來的欽差,不動聲色到達永河村,不僅在村中調查一番,還在附近村落,縣城衙門都仔細調查。

如今得出了結論,才帶著滿腔震撼,前來府城。如今他饒有興致道:“沒想到能寫出那樣大膽文章的人,竟能和孩子們玩成一片。”

燕老笑道:“好像是有次散學,見到一小兒玩具竹蜻蜓摔爛,在哭,隨手幫修了一下,還讓那玩具能飛得更高更遠,沒想到就被孩子們纏上了。”

蕭裕看顧璋的眼神更亮了,他來除了查明真相,還帶著額外的任務,那篇不知真假的文章,著實背負著不知多少人的期待。

小豆丁拿到微微有些不一樣的滑翔機,信心滿滿地站在高處,邁著小短腿助跑一陣,手用力送了出去。

錯落斑駁的巷口半空,劃過一道長而緩的漂亮弧線。

“哇——”小豆丁興奮地跳起來,指著自己的滑翔機喊,“你們快看,飛得好遠!”

坐在石頭上的顧璋起身,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去玩吧。”

一群小蘿卜頭追著那架滑翔機,成群結隊地嘩嘩跑遠了,還伴隨著歡樂的聲音不斷遠航。

“好厲害!”

“顧璋哥哥太厲害了,隨手修改一下,我們的玩具就變成全府城最棒的!”

“可惜顧璋哥哥天天都要去念書,要不咱們就能帶著他一起玩了,哎,真可憐。”

……

再遠些,聲音就逐漸模糊起來。

蕭裕見孩群的歡喜,感慨道:“如果沒記錯的話,金家鋪子裡的玩具,大多也是顧璋琢磨出來的吧?”

他為了調查永河村實際畝產,將顧璋也摸得透透的。

“然也。”

“果真當得起才智英敏這個詞,燕庶老您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那可不,”燕老被誇自然高興,不過還是警告道,“等會兒你可彆嚇著他。”

永河村畝產二石已經查明,板上釘釘,任誰也沒法質疑。

但到底能不能依照文章所言,讓整個寧都府都增產,這才是朝廷派出欽差的關鍵。

蕭裕背負的壓力也在於此,他是要做判斷的那個人。

若是真的,有沒有普適性,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有沒有可能隻是單個村子的個例?不過是孩童思慮不周,或者被奚落的要面子誇大硬撐著吹噓。

他今日此行,係寧都百姓未來一年收成於一身,成則好,若今日判斷失誤,指不定會害了數不清的百姓和家庭。

思及此,蕭裕含笑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顧璋也發現了他們,“師父。”

燕老介紹道:“這位是從京城來的欽差,蕭裕蕭大人,他已經查明永河村畝產情況,不日就會還你清白。”

顧璋拱手見禮,又帶他們進了家門。

顧家人都在,看到燕老來了,都熱情不已,還張羅著要做好吃的,留燕老吃飯。

“這位是?”秋娘問。

顧璋先道:“這位是師父的朋友,今日是來校考我功課的,我們先去書房了。”

“那趕緊去,小石頭你認真學,家裡不吵你。”秋娘推推兒子道,給了他個好好表現的眼神。

顧璋帶著燕老和蕭裕走到書房。

亮堂的大四間房,三間用來住人,一間用來給他當書房,也是四間裡最亮堂的一間。

如今夕陽西下,也有落日餘暉從窗外灑進來,半點不顯得壓抑暗沉,反而很溫馨。

門外的聲音也小了許多,整個書房裡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

蕭裕先開口,簡單介紹了下自己查明的情況,然後道:“我會儘快對外公布這個消息,不過在問心學院內公布,還是在府城公告欄對外公布,這個還需征求你的意見。”

顧璋了然。

這話說得委婉,但是其實是在問他對那篇文章的把握。

要不然學院內學子的誤會和鬨劇,又怎麼需要用上府城衙門的公告欄?

未免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顧璋思忖片刻,不知道要不要趁此機會,將這兩年構思的那些都試試。

畢竟都鬨得這麼大了,也沒必要想著不嚇人了。

他確實有點拿不準。原本想著兩石的產量也不高,不過多了幾鬥,而且已經實現,寫在文章裡,就跟隨手拿了個事跡做論據而已。

誰知道吳縣令弄了這樣一出,更沒想到個個聽說兩石產量,都跟見了鬼似的。

他甚至覺得,就算當年在考試作文裡寫要開飛機衝出地球,都不會引起這麼強烈的反應。

頂多就是調侃一句“老師以後等你造出空天戰鬥機,咱一起去宇宙裡尋找新家園,不信喪屍還能追來。”

顧璋停頓思考的模樣,被燕老和蕭裕看在眼裡。

燕老瞧著有趣。

蕭裕卻忍不住緊張起來,雖然文人寫文章總會慷慨激昂,高談闊論,但是也應該不會差太多吧?

沒有兩石,能增產個一兩成也行的!

但看著顧璋才這麼點大,他頓時心裡打鼓起來。

顧璋也想好了,反正連皇帝都知道了,百官也知道了,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要是這會兒說不行,豈不是丟了他自己和師父的臉?

反而是多點產量,對剛剛經曆了征兵的寧都,對永河村,對他家村裡租出去的地來說,都是好事。

“其實不止二石。”顧璋開口道。

蕭裕:“沒有二石也沒關係,隻要……”

蕭裕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麼,話戛然而止,“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顧璋重複:“不止二石,二石隻是普遍能達到的,如果願意承擔風險的話,三石、四石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都離譜了,乾脆他就重新畫個譜子好了。

蕭裕倒抽一口涼氣。

燕老也被驚到,他問:“小石頭,你竟還有這本事?”

“您之前不也問過我嗎?當時還說,”顧璋複述當初燕老的話,然後學道,“如果小石頭想試試那些大膽的猜測和想法,現在就要努力了!”

蕭裕轉頭看向燕老。

燕老摸摸鼻子,他是看出小石頭因為各種原因,有些藏拙,可也沒想到竟然藏了這麼多。

他瞅著蕭裕尷尬笑:“這不,我也才剛知道。”

蕭裕得了這個消息,頓時更鄭重了。

兩人開始對答。

顧璋將永河村的情況,和寧都府的情況,都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文章中,因為時間和篇幅的未儘之言,這會兒也能說說。

蕭裕聽完,感慨道:“後生可畏。”

他這是真心實意的感慨,絕不是朋友間的友好托詞和吹捧,真的讓他心中生畏。

他也從小聽“瑞雪兆豐年”的俗語,卻從來沒仔細研究過其中原理,隻覺得是通俗道理,會用就行。

雪能凍死害蟲、來年減少對小麥的侵襲。

能在緩慢融化中,細細的給土地澆一層水,滋潤土地到深處。

這倒是好理解。

雪能給越冬的小麥保暖?分明是冰冷刺骨的雪!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仔細想想,卻似乎不無道理。

還有從天而降的雪,是上好的肥料?他從未這樣想過,但眼前的小子,竟然能侃侃而談一大堆。

不論有沒有道理,是不是真相。

但什麼樣的腦子,才能縱觀全局,想到這麼多東西?

蕭裕心中已有定論。

他要支持寧都推廣永河村的經驗!

做了決定後,他趕緊問道:“那剛剛說的三石、四石是怎麼回事?”

畝產兩石能推廣,就已經很不錯了,若還能三石、四石,豈不是翻倍?

翻倍啊!

這是能載入史冊的!

顧璋道:“畝產兩石的方案,我已經在永河村試驗過了,但更多的這個,還沒有先例,隻是腦海中的想法。”

“會有風險,一個不好還會減產,所以我建議隻選一個村子的部分土地來嘗試。”

蕭裕點頭,確實步子不能跨得太大:“這個我也會斟酌。”

他道:“實不相瞞,這次我還帶了聖旨。”

顧璋:“聖旨?”

蕭裕解釋,顧璋如今正在上學,自然不能為這事情費心太多,而且按照永河村的經驗看,大多應當都是顧大根和顧老爺子在地裡實操的,所以在出發前,就提前準備好了破格賜官的聖旨。

若真的可推廣寧都經驗,就給顧大根和顧老爺子封了九品司農官,讓他們代為執行,同時給顧璋母親和長輩,封誥命,以褒獎他們教養出好兒子。

“彆看官雖小,但若真的成功了,往上提就快了,說不定能升到七品呢,就和知縣一個級彆了。”

顧璋:“……”

雖然聽起來好像不錯。

但是誰家薅羊毛逮著一隻薅?

薅了他的點子還不夠,還要薅了他爹和爺爺去乾活?

見他不是很高興,蕭裕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沒撈到什麼,耐心解釋道:

“你彆覺得這是個捷徑,正經科舉考上去的,才名正言順。不說彆的渠道,就連進士中的三榜,賜同進士出身,往後在官場上晉升,待遇都與前兩榜完全不同,皇上這是為你日後考慮,圖這一時輕鬆,要後悔一輩子的。”

官場鄙視鏈?他消遣時好像也在書裡看過,同進士如夫人。

顧璋歎口氣:“真麻煩。”

燕老笑道:“以你的才智,日後考個狀元回來豈不光宗耀祖?”

顧璋瞪圓眼:“誰說我要考狀元了?”

這壓力未免也太大了!

蕭裕也瞅著他玩笑道:“你這小臉俊俏得,當個探花也不無可能。”

顧璋:“……”

顧璋不吱聲了。

顧璋不樂意皇帝的賜官聖旨,覺得好不容易把人從地裡忽悠出來了,不用一滴汗摔成八瓣那樣累。

但顧家人不怎麼想,知道這個事,一個個可高興壞了!

盼著等官府公告下來,好接聖旨!

翌日。

府城衙門附近,最大的公告張貼欄上,用醒目顯眼的紅色大紙,張貼了一則全新告示。

同時,還有衙門的人騎著馬,帶著鑼鼓和通報,前往四周村落,前往寧都府管轄的十幾個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