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璋不樂意聽這些。
考試都已經考完了, 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法改變什麼。
還不如放寬心出去瀟灑快活一把。
他回到屋子裡,將今天買來的東西歸整在一起。
他拿起一個小老虎糖畫,對著小老虎的耳朵咬了一口:“哢嚓!”
顧璋有些驚喜, 還挺甜, 味道也好!
顧大根將東西收拾好, 想到剛剛碰到的賭場,仍然有些擔心。
他敲了敲顧璋房門, “小石頭。”
“進。”
顧大根推開門, 看到顧璋正捧著剛剛買的小老虎糖畫在啃,頓時笑出來。
外邊的學子都在擔心成績,他倒是小饞貓似的買一堆零嘴, 啃糖畫的模樣還怪招人稀罕的。
“來這兒坐,涼快。”顧璋示意了下對面冰盆旁邊的位置, 又遞過去一包糕點, “爹你嘗嘗這個, 糕點上的芝麻特彆香。”
顧璋從來不虧待自己。
即使考完了, 冰盆也是要用的, 再配上點好吃的,來本遊記, 呆在房間裡也能快樂一下午。
顧大根坐下來,拿起了一塊糕點,沒吃,而是遞給顧璋:“喜歡吃就多吃點,甜甜嘴。”
“剛剛那賴子的話,你可彆往心裡去。”
顧璋剛剛張嘴,就被塞了一塊糕點。
顧璋:“……”
他爹安慰人的方式有點硬, 還有點噎。
不過酥脆香甜的糕點在嘴裡,隨著咀嚼越來越香,真的覺得原本不錯的心情,都更加陽光明媚。
雖然有些遺憾沒法去賭場撈一筆,但掙錢的法子千萬萬,也沒必要非去沾染那醃臢作嘔的東西。
顧璋咽下沾滿烘熟芝麻香氣的糕點,笑道:“沒往心裡去,我也不在乎什麼小三元的名聲,不中也沒事,咱就當花錢來府城玩了一趟,咱探探路,到時候帶娘和爺奶都來玩玩。”
不等顧大根說話,他也手疾眼快地拿了一塊糕點,塞到顧大根嘴裡。
“爹,你嘗嘗看!”
“唔!”
顧璋眉開眼笑。
他又拿了些好吃的放在他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爹你都試試,要是有覺得不錯的,咱多帶點回家。”
顧大根是真擔心顧璋考不考得中。
外面許多學子就是下意識忌憚顧璋了。
顧璋生辰在七月七日,若此次考中,也不過十一歲。
讀書人多傲氣,講究文無第一,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竟然會比不過一個十一歲的童子。
幾乎是下意識,就排斥、避諱顧璋能成為案首的可能。
“彆看他拿了兩個案首,但是童生試不過就是和縣裡一小群人比,院試可足足有十幾個縣的考生參加。”
“才讀幾年書?我看還是少年成名,有些傲氣,才急不可耐的來參加院試,該等一年半後的那場才對。”
“兄台言之有理,確實有些急躁了,彆說小三元,若這次落榜了,那面子可就丟大了。”
顧璋從樓上下來。
身影才剛剛出現,這些議論聲瞬間安靜不少,噤若寒蟬。
顧璋理了理衣袖和領口,鬆散地踏步從樓梯上下來。
他找了張空桌子坐下,朗聲道:“小二,來兩碗羊肉面。”
這家的羊肉面味道極好,面條筋道,羊肉片得均勻,用蘿卜燉煮得軟爛,撒上蔥花,端上來就是撲面而來的羊肉香味。
這大熱天,胃口不好的人,連涼菜都吃不下。
可偏偏顧璋就是胃口好的那一波,他總想,自己如果生在末世前,一定是大夏天去吃火鍋、吃串串、吃燒烤的人。
他大大方方地拿出金瑎送的定製小葫蘆,給自己周身灑了一圈,又遞給顧大根:“爹,你也撒撒。”
顧大根也覺得有些太奢侈了,大早上的,吃羊肉面,為了不熱,還灑神仙水!
但是看到顧璋不容拒絕的目光,也隻好當眾,給自己灑了一圈神仙水。
感受到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趕緊低頭吃面。
羊肉的香氣在客棧中飄散開。
顧璋津津有味地吃著,看著像是在享受什麼絕世美味的一樣,讓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心中不由升起更大的困惑——今日放榜,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
竟然還有心情,這樣鬆弛的吃面,還是特意用了神仙水降溫來吃!
難道這羊肉面有這般美味不成?
顧大根抬頭道:“等會兒放榜,爹去前頭幫你看。”
顧璋也吃完最後一口,還不嫌熱地喝了小口熬得鮮濃的骨頭湯,心滿意足地用帕子擦嘴,這才道:“不急,先等等捷報。”
宣朝捷報要求在吉時送出,而今年放榜日的吉時有些不巧,在放榜前一個時辰。
衙門馬匹最多三五十匹,一輪輪來送,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在前面三十名左右,能趕上第一輪捷報,得到消息甚至會比放榜還早!
“等會要是沒有捷報,再去看放榜也不遲。”顧璋又從隨身的荷包裡,拿出了一些小零食,放在桌上,一一擺放好,小倉鼠般慢慢吃起來。
顧大根都忍不住有些焦慮,他焦慮的表現,就是給自己手上找點事做,忙得手停不下來,給顧璋剝殼、去皮。
一人吃,一人投喂。
竟成了大堂中一道格外不同的風景,悠閒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會是知道考得不好,所以本就沒抱什麼期待?”
“哪裡能這麼悠哉?”
“也是,他這樣小的年紀,即使沒考中,以後也有的是機會,還有錢不斷考,自然不慌。”
說到最後,竟有些酸溜溜的感覺在裡面。
“咚咚咚——”一連串的鑼鼓鞭炮聲響起,代表吉時已到。
第一批送捷報的囍馬,踏著連綿不絕的鞭炮鑼鼓聲出了門。
客棧裡頓時就熱鬨起來。
“你們說誰會是頭名?案首的囍馬第一個出衙門,若住得近的話,應當是第一個收到的!”
“周圍幾家客棧距離差不多,尤其是咱們和對面那家,相隔不過幾百米,而且據我所知,有希望奪得案首的十人,都住得不遠。”
這會兒大街上都熱鬨極了,那些個下了注的百姓,也都湊熱鬨到各家客棧附近。
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押的學子中了案首。
“囍馬呢?有往咱們這條街來嗎?”掌櫃都激動地站到門口,踮起腳透過人群往外張望。
“噠噠噠噠——”
馬蹄聲順著巷口如密集的鼓點般傳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是我們這條街!”
“看起來不止一匹馬,這條街上兩家客棧這次也太幸運了。”
“也不一定,餘慶年家在府城,指不定頭個囍馬去另一個方向了。”
圍觀的人群頓時熱鬨起來。
許多學子也忍不住往外看。
做文章這種事,從來沒有個標準的定數,萬一就是被考官看中,得案首的是自己呢?
威風凜凜的高頭大馬脖子上掛著紅色大花,送捷報之人高喊著捷報,讓行人靠邊讓行。
“籲——”
一前一後兩匹馬出現,停在了路中央。
送捷報的官差下馬,分彆走向兩頭。
相隔幾百米的兩個客棧,一個是顧璋所住,價格稍貴些,但是環境好、服務好、樣樣都好。
對面處於一個轉角,靠的是轉角後的面積,隔開了許多房間,專門做便宜量大的實惠生意,住在裡面的人,大多都是家境沒那麼好的考生。
馬兒挨得太近,一時竟分不清到底誰才是頭名。
“官差往我們這邊來了!”
“咱們客棧有人中,還有可能是案首。”
顧璋也暫時歇了嘴,拍拍手,將剩下的小零食都歸攏好。
雖然他沒抱太大希望,但萬一是他呢?
兩道洪亮的嗓音幾乎是同時唱道:“恭喜學子顧璋/黎川中試!”
整條街頓時嘩然,尤其是過來看熱鬨的壓了注的百姓。
“顧璋!顧璋是誰?”
“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最角落邊邊,賠率50:1的那個!”
“這要是誰押了他,豈不是賺翻了?”
與顧璋不同,黎川是這次院試的熱門人物,押他的人更多,這會兒紛紛不能接受道:“不可能是這個黃毛小兒,案首肯定是黎川!”
顧大根已經樂滋滋地擠開人群,拉著兒子走到客棧門口。
對面也有一位衣服洗得發白、微微有些消瘦的少年從客棧走出來。
顧璋出示了身份文牒。
那官差連忙笑著拿出一張紅紙。
捷報均用大紅紙,紅紙四周剪裁出許多花卉圖案,打開時,仿佛有錦簇花團四散開來。
整條街都安靜下來。
到底誰是這次院試的案首?
兩名官差都喜笑顏開,看不出什麼差彆。
“賀貴棧明盛四年童生顧璋,院試奪魁,連中三元!”
顧璋烏眸亮起來。
儘管他抱著能考中就好的心態來,但能中案首,當然更好。
顧大根更是樂得合不攏嘴。
他這會兒穿著輕薄的上好衣衫,喜氣洋洋地站在客棧門口,強烈的喜悅下甚至忘記了原來那些局促,有點像個隻是曬得黑些的富貴老爺。
顧大根高興地從腰間掏出一個荷包,塞給官差道:“麻煩了,沾點喜氣。”
顧璋將紅色的捷報收好,抬眼望了一眼對面。
對面那衣服發白的學子,板正嚴肅的臉上也露出笑容,小心地接過捷報。
他們兩個本尊倒是都還平靜。
但是整條街都炸了鍋,就像是一盆冷水潑進了油鍋,劈裡啪啦地迸濺起來。
“這不可能!這麼多人,還有世家子弟,都輸給一個十歲孩童?賭坊賠率都有50:1不都是那些書生說的嗎?”
“浪費我錢!”
“白長幾歲,真是沒用。”
人群罵罵咧咧,對面黎川皺起眉頭,臉色嚴肅起來,有些嫌惡的看著那些地上的賭坊兌票,轉身進了客棧。
“你們說不會是賭坊給那些書生錢,坐莊好賺錢吧?要不那些書生怎麼都胡說?”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看向附近兩個客棧的書生。
附近書生:“……”
有的唾罵幾句,有的直接拂袖離去。
顧璋繼續回來吃桌上剩下的零嘴,感覺比剛剛更美味了!
這次考中,獲得的功名是真的有用了。
而不像是童生,征兵的人聽說他們去考取童生,該登記,該帶走都不帶一絲猶豫的。
完全是因為童生地位還是太低了,除了最底層的平民百姓,誰都不放在眼裡。
見官不跪,免除徭役,不可隨意用刑……
顧璋又給自己剝了一粒香噴噴的瓜子,滿足!
這幾年的辛苦和努力沒有白費,回報這不就來了嗎?
要吃點好的犒勞犒勞自己!
顧大根忍不住捧著捷報左看看,右看看,聽到顧璋說要去府城最大的酒樓吃一餐,激動地毫不猶豫應道:“去!”
冷靜下來後,被拉著出門的顧大根後知後覺自己應下的是哪裡。
好像是傳言中一擲千金都出不來的酒樓!
“小石頭,真的去啊?”這樣大手大腳,他回去真的不會被秋娘揪著耳朵揍嗎?
秋娘心疼小石頭,但是舍得揍他啊!
***
捷報不僅送到學子手上,還會送往學子祖籍處,告知父母三代。
顧璋他們還沒回到村裡,整個村都知道了這個好消息。
他們的馬車才剛剛到村口,顧方正就領著族人迎上來:“咱們顧氏一族的秀才回來了!”
“小石頭,你可太有出息了,聽說你是年紀最小的秀才!!”
“族長說要開族譜呢!!”
顧大根坐在馬車前,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他站起來,朝著秋娘使勁兒揮手:“我們回來了!!!”
“小石頭考中案首,說是特彆出息的小三元呢!”
整個馬車都被包圍,寸步難行。
這種歡喜和真心高興的恭喜,是府城那日聽到捷報時都沒有的。
顧璋也出了馬車,站在馬車轅上,他朝四周環視一圈。
沒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微微抿唇。
他轉頭從馬車裡拿出一瓶神仙水,還有一份府城買的抄錄完全的捷報單,交給馬夫道:“這個你等會兒幫我帶回去給薑武叔。”
顧璋遞出去,利落地跳下馬車,撲到秋娘懷裡:“娘,我給你們買了好多禮物,讓爹趕緊搬下來!”
秋娘輕輕捏了下他的臉蛋:“這麼乖,又花了多少錢?”
“不多的,才花了一半。”顧璋心裡補充,是加上後來賣神仙水之後的一半。
顧大根還被族人包圍著,樂嗬嗬地說府城的事,那兒的店鋪,住的客棧,考試時有多熱……
叭叭叭的還沒吹完,就被秋娘拎去當了搬運工。
永河村熱鬨了好些天。
秋娘難得大方地擺了宴席。
顧方正再次開了祠堂,在黃道吉日,所有族人的見證下,在顧氏族譜上,記下了前所未有的一筆。
和此前隻是“賞賜”“恩寵”的匾額不同,他們顧氏一族,這次真的有人出息了!
***
燕府。
燕老也收到了顧璋中小三元的消息,沒多久還收到了來自京城大哥的回信。
薑武剛剛教訓了前兩日給燕老偷偷上酒的下人,走進屋子裡,就看到老爺又在提筆寫字。
他走過去,抽出燕老手裡的毛筆,無奈道:“您又抄書?”
他老爺心中有事,就愛用抄書靜心凝神,年輕時他還陪著熬了不少大夜,如今都這般年紀了,可不能再這般勞累了。
稍稍坐著寫字久了,眼睛酸脹,手、肩膀、脖頸、腰都在酸脹不適。
燕老見這張毀了,氣得吹胡子:“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前兩日敢撤我的酒,今日又敢搶我的筆!”
薑武站到他身後,雙指用力鬆解脖子後勞累的肌肉,國字臉嚴肅板正:“太醫不讓您喝酒。”
“那不是小石頭連中三元,我高興嗎?”
“高興怎不見您去參加他家宴席?”薑武道:“京城回信您也看了,打算如何?”
燕老回憶起那封信。
[教人至難,必儘人之材,乃不誤人。]
[你一生也相交不少友人,多次和為兄提起,言語間多是欣賞。見雷小將軍用兵詭譎對敵凶狠,黃寺丞斷案如神也總用詭詐刑罰之謀……吾弟可曾覺得不妥?]
[吾弟心有大愛,憂國奉公,可小石頭作為你的弟子,也應當有自己的思想和脾氣,否則與傀儡何異?]
[出身農家,又遭惡意,心中向善已是不易,如何能養成你幼時優渥環境養出的悲天憫人的胸懷?]
……
[大哥知你愛才,數封來信,字裡行間,也知這弟子在你心中多重,你盼他成才,盼他日後能以無雙才智造福百姓,可愛之深,也容易亂了心。]
[自為官以來,為兄可有對你在地方行事有過多管束?大哥逢迎結交,卻也從未強求於你,任由你在地方做自己所愛之事,否則你豈會止步三品,還留一身傷病?]
[其非所願,勿施於人。]
[無論廟中菩提,亦或斷岩勁鬆,都能在世間留下一片濃蔭。]
“老爺?”薑武輕聲喚了一聲。
燕老回過神來,無奈道:“兄長這是來替小石頭撐腰了,我倒是多少年沒受兄長規訓,有些不習慣。”
“那您準備如何?”薑武問,又趕緊道,“他眼下小小年紀連中三元,若您不要,不少人眼熱著呢!”
燕老歎氣:“是我想左了,小石頭性子韌又聰慧勇敢,應當經曆風雨成長,而不是當成泥娃娃一樣護著管著,還想把他教成他可能不樂意的模樣。”
薑武心中一驚,緩聲問道:“您不會,真不要小石頭了吧?”
“想什麼呢?!”燕老從旁拿起自己寫的幾家府城學院的名單:“不過小石頭也確實不能跟往常那樣,隻接受我一人教誨,隻聽我一人所想了。”
“他當汲百家之長,長成他最自在、最傲人的模樣。”
***
一口氣考中秀才,已經花費了全部的積累和底蘊。
畢竟他學習時間確實太短,再想參加明年鄉試,考中舉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顧璋即使中了小三元,也不會把這時的讀書人都當作傻子,覺得自己能以目前的學識,壓過其他苦讀數年的學子,考中舉人。
他若還想向上,就要帶著捷報,也算是入學通知書,去府城的學院念書了。
得知他要到府城念書。
顧家人都為難起來。
顧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寶貝獨苗苗,怎麼好放心讓他一個人去府城?
但家裡的地離不開人,去了府城又沒個營生,難道坐吃山空不成?
顧璋其實已經有了成算,想帶家人一起去府城,這個時候種地實在是太累了。
他仗著自己小,裝可憐道:“若去了府城念書,一年就放兩次稍長些的假,我一年就隻能回兩次家了。”
“而且我最小,要是有人欺負我,爹娘不在,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昂著小腦袋,委屈的抓著秋娘的衣角。
顧大根腦子裡突然浮現縣城客棧那一幕。
又低頭看看可憐兮兮,看起來真的很害怕的小石頭。
emmm,他怎麼好像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呢?
“爹~”
顧大根大腦宕機。
“奶~”
王氏腦袋也一片空白,什麼家裡的豬、雞都拋在腦後。
“爺~”
顧老爺子覺得小孫子真的太可憐了,完全忘記了顧璋曾經膽子大到一個人騎馬從府城回來的事。
秋娘咬牙拍板:“去!咱家一起去府城。”
要離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村子,自然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家裡的田按照顧璋的建議,租給村裡幾戶人家種了。
兩季收成下來的時候,準備好糧食或者銀錢,顧方正會安排,托付商隊送往府城。
顧家這兩年又買了些田,足足有二十畝,還不用交稅,許多人都樂意租。
若全部都是糧食送去府城,顧家五口人,光租出去地裡的糧食,起碼是夠吃了。
這讓顧家人安心不少,不至於坐吃山空。
除此之外,顧璋還是廩生,入學之後,隻要歲考不掉出去,每年都能領取五兩銀子,每月還有兩鬥糧食。
王氏扣扣索索地算著:“這樣的話,就算咱家搬到府城生活,也應當是夠的,不至於動用家裡存下的銀兩。”
要背井離鄉的人,總歸是有些忐忑的。
顧璋搭上她的手,寬慰道:“咱家不是還有金家鋪子那邊每個季度的錢嗎?”
王氏一臉緊張:“那可不能算進去,那是要留給小石頭你讀書用的,筆墨紙硯,參加科舉都要用銀子,日常花用動了的話,你怎麼辦?”
顧璋默然。
他坐下來,掰開了揉碎了一樣樣耐心解釋。
這輩子可能從沒把錢算得這麼仔細過。
老人家總算放下心來,他們在府城的生活,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會拖累小石頭念書。
顧璋將之前幫忙送文牒的人情,都留給了顧村長,畢竟到了府城,就隔得遠了,難用上。
顧方正鄭重接過:“小石頭有心了,我定當照看好你家田地房子,也會管束好村人不依仗你的名氣亂來,你隻管好好念書便是。”
“若是遇到了啥難處,需要幫扶,一定寫信回來跟族長說,族裡肯定想辦法幫你。”
村裡的事情一一處理完,顧家就開始收拾起家當來。
他們一家人,要去府城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