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 134 章 楊國忠的第一步(1 / 1)

楊齊宣氣喘籲籲道:“兒手下的人, 終於跟太子府中養馬的馬夫搭上了話,那馬夫說太子本月十五要到景龍道觀夜遊。”

他是李林甫的女婿,算是半子, 再李林甫面前自稱“兒”也沒什麼不對。

李林甫眯了眯眼,思忖片刻, 道:“讓楊釗來見我。”

很快得到了李林甫召見的楊釗就氣喘籲籲趕到了李林甫府上,他叉手行禮:“下官見過右相……”

“不必跟老夫說這些客套話了,你現在就去寫拜帖, 讓人把拜帖送到韋堅府上, 就說本月十五日想去拜見他。”李林甫不耐煩打斷了楊釗的問安, 毫不客氣命令道。

楊釗是楊貴妃堂兄,雖說已經一表三千裡了,可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楊貴妃家中親姊妹四個,個個都生得國色天香,可能在朝堂出仕的兄弟卻不多, 她沒有親兄弟,叔父家唯一一個堂兄楊銛也是個病秧子, 所以楊釗雖說已經跟楊貴妃親戚關係甚遠了, 可因著楊貴妃娘家勢力薄弱,他倒也能沾些光。

楊家在朝堂上可是香餑餑,楊玉環寵冠後宮,楊家其他三個姊妹也都被封做了國夫人,個個深得當今聖人的寵愛。更重要的是,朝堂內外所有人都已經心知肚明的一個事實, 那就是聖人已經不能生了,所以楊貴妃不可能有她自己的皇子。

深得帝王寵愛,又沒有朝堂牽扯, 這樣的好勢力誰不想拉攏?

正是因著楊貴妃的面子,所以楊釗往常想要拜見誰,隻要一遞上拜帖,基本都能見到。

就連一向與李林甫不對付的太子李亨往日見到楊釗也是客客氣氣。

楊釗卻看得通透,知道誰才是最值得他抱的大腿,毫不猶豫地投入了李林甫麾下。

聽到李林甫的命令,楊釗當下便要扭身回府寫拜帖,李林甫喝止了他。

“你就在老夫這兒寫就行。”李林甫有些焦急。

功成在即,他如何能不急。

楊釗當下便提筆寫下了一封拜帖,李林甫也不先離開,而是陪著楊釗一起等著拜帖。

隻是這段時間門李林甫也沒有閒著,而是招來了他身邊的管家。

“備些重禮,去打聽打聽我那表妹家裡往後幾日有什麼安排。”李林甫吩咐道。

茶壺中的茶水空了三次,楊釗的隨從才回來,楊釗急匆匆走到廳外側耳聽著隨從小聲稟報,然後三步並做兩步走回廳內,又將隨從所說的話轉告給李林甫。

“右相,皇甫惟明言本月十五已經有了安排,邀下官改日再聚。”楊釗邊說著邊偷偷打量李林甫的表情。

他這句話說完,李林甫面上頓時出現了遮掩不住的笑容。

又過了片刻,李林甫方才派出去的管家也過來回話。

“郎君,薑管事那邊說他家郎君十五日要去道觀上香。”

李林甫面上的喜色已經遮掩不住了,他撫掌大笑,直接從交椅上站起來,心情激動的在廳內踱了三趟。

“好好好,終於被老夫抓住了尾巴!本月十五這三個賊子必定會私下見面。”

李林甫扭頭看向楊齊宣和楊釗:“你們二人十五日喬裝打扮好,裝作百姓跟著李亨。”

“楊齊宣,你帶著你叔父一同去。”李林甫吩咐道。

楊齊宣的叔父是楊慎矜,二人出身“二王三恪”楊家,隻是楊齊宣隻算支脈,楊慎矜卻是本家。

二王三恪,是一種禮儀製度,曆代王朝皆要給前朝王室後裔爵位,封前二代後裔為二王,封前三代後裔則為三恪。

楊慎矜就是前朝隋煬帝血脈的嫡係後裔。大唐自信也正是表現在這個方面,唐朝並不忌諱前朝王室為官,二王三恪家族顯赫,李隆基曾經就很喜歡楊慎矜的父親前戶部尚書楊崇禮,對楊慎矜也頗為喜愛。

他也是李林甫找來代替韋堅的人,隻要楊慎矜能依附李林甫,李林甫就願意扶他一把,讓他擔任六部尚書。

李林甫做事滴水不漏,他為了讓李隆基能夠放心懲罰韋堅與皇甫惟明而不用顧忌無人可用,特意先給李隆基準備好了楊慎矜與哥舒翰兩個代替品。

畢竟讓聖人舒心才是他這個宰相的第一要緊事。

楊齊宣目中露出一絲嫉妒,拱手答應了下來:“兒知曉了。”

楊慎矜不就是出身比他好了一些嗎,卻能得丈人如此看重,自己為丈人做了這麼多事情,如今也隻是個七品小官……

出了月堂,楊齊宣與楊釗自然而然便走到了一起,楊齊宣跟著李林甫已經有數年了,楊釗卻才跟著李林甫不到一年,有很多事情都還不清楚。

二人並肩走在右相府的連廊中,右相府的布景極好,鳥語花香,水榭連廊,每一座屋子上都用的是琉璃瓦,日光打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層薄薄的金光。

就連府中隨意栽著的柳樹都是專門尋姿態好看的柳樹移栽了過來,尋常的一棵柳樹也要價值千錢。

楊釗每一次來右相府都會感慨羨慕一番右相府的氣派,尤其是這滿屋頂的琉璃瓦,楊釗眼神在相府院中轉了一圈,心想日後若是自己有了出息,必定也要建一個如此富麗堂皇的府邸。

今日他卻沒有一直盯著相府中的美景瞧個不停,而是湊到楊齊宣身邊向他打聽自己的疑惑。

“右相的表妹是何許人家?右相得了她那邊的消息竟然便能確定太子等人是往道觀去嗎?”楊釗興致勃勃問。

他一向喜歡打聽消息,並且相信這些消息早晚有一天能給他帶來用處。

楊齊宣看了楊釗一眼,心想自己丈人既然讓他到月堂中,想必他也算是自己人。

於是就沒有隱瞞:“你可知右相的舅家姓什麼?”

楊釗侍奉李林甫,自然早就將這些東西打聽清楚了。

“姓薑,名叫薑皎,右相出仕,便是他舉薦提攜。”楊釗道。

李林甫的發家路線就是先靠娘舅而後靠武三思的女兒的裙帶關係攀上了武惠妃,最後才成了帝王心腹。楊釗倒是沒覺得看不起李林甫,畢竟說起來他也是靠著楊玉環的裙帶關係才能在長安城中有一席之地。

要不是他也頂著楊貴妃娘家人的名頭,李林甫也不會提攜他。

楊齊宣眼神左右瞧了瞧,隨後才壓低聲音湊到楊釗耳邊:“韋堅的夫人正是姓薑,是右相娘舅的獨女。”

楊釗吃了一驚。

他倒不是驚訝韋堅與李林甫還有親戚關係,大唐看重門閥出身,朝堂上這滿朝文武十有八九七繞八繞都能找出親戚關係。

他吃驚的是李林甫的心狠手辣。

薑皎對李林甫可以說有大恩了,要是沒有薑皎的提攜,李林甫說不準都不會有今日,結果現在李林甫對恩人加親舅舅的獨女一家人卻如此狠辣。

身為整個計劃中的一員,楊釗太清楚倘若事情按照李林甫的安排發展下去韋堅一家人會是什麼淒慘下場了。

“這可是親表妹啊……”楊釗不由咂舌。

楊齊宣卻瞧了他一眼,冷酷道:“跟相位比起來,親表妹跟親舅的恩德算什麼東西?”

就跟他娶李林甫的女兒一樣,難道還真因為兩情相悅嗎?還不都是為了自己的前途。

二人已經走出了右相府門,楊齊宣扔下這句話後也不等楊釗在開口說些什麼便率先登上了自己的馬車,掀開車簾對楊釗拱拱手。

“楊兄,告辭。”

楊釗下意識拱拱手,心神卻還沒有從楊宣齊方才的那句話中反應過來,直到他當上了馬車坐好後,才一拍腦門。

“原來這長安竟然是這麼一個地方,這朝堂竟然是這麼一個朝堂。”楊釗若有所思喃喃道。

要往上爬就得心狠手辣啊。

楊釗眼中精光閃爍,卻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李林甫今日好好給楊釗上了一課。

石堡城外,陳國生也正準備給吐蕃人狠狠上一課。

哥舒翰領兵五萬,攻打石堡城,在千裡迢迢趕到石堡城後,他卻沒有立刻讓將士攻城而是老老實實的在石堡城三十裡外安營紮寨。

吐蕃人警戒了兩個月,日日全軍警戒時刻準備著抵擋唐軍的進攻,可唐軍卻仿佛是來踏青一般,不急不慢在軍營中做起飯來。

一開始吐蕃人以為這是狡猾的唐軍將領用來迷惑他們的計策,一旦他們鬆懈,這些狡猾的唐軍便會一擁而上攻打城堡。

吐蕃將領也熟讀兵書,他並不願意上唐軍的當,於是便命令吐蕃將士們日日警戒唐軍不可有一日懈怠。

在一次次與大唐的戰鬥中,吐蕃人也進化成了善用計謀的模樣。

隻是等了一日兩日,三日五日……五十天過去了,唐軍還在那不慌不忙的做飯。

駐紮在石堡城的吐蕃大將名叫鐵刃悉諾羅,這一日又趴在城牆上眯縫著眼看著唐軍軍營中飄過來的炊煙,口中罵道:“狡猾的唐人,該死的唐人……”

“將軍,咱們的弟兄實在是撐不住了。”鐵刃悉諾羅的裨將頂著兩個深黑色的黑眼圈哭喪著臉抱怨。

鐵刃悉諾羅橫眉一豎,罵道:“再撐幾日,這些狡猾的唐人一定是想要趁著咱們鬆懈攻城。且讓兄弟們再撐幾日,那些唐軍的糧草有限,咱們把他們糧草熬沒就能歇息了。”

忽然,鐵刃悉諾羅看到一群小黑點正在從唐軍陣營中極速奔向石堡城,鐵刃悉諾羅頓時來了精神,他指著那一群唐兵道:“放箭,放箭射死他們!”

羽箭帶著迅疾的風衝向了城牆下的唐軍,可那些唐軍甚至連停都沒停一下,依然騎著馬往前奔馳。

直到近了,鐵刃悉諾羅才看清原來這一隊唐軍和身下的戰馬身上竟然都披著厚厚的鐵甲,箭頭根本刺不進去。

“這些大唐人到底要搞什麼鬼?”鐵刃悉諾羅皺起了眉毛。

他沒有因為箭支射不穿這些唐人的鎧甲而生氣,大唐雖然富裕,但也絕對沒有到能供得起軍隊人馬都穿著鐵甲的程度。百年前的天可汗那樣的厲害,手下也隻有三千玄甲兵,天可汗還是大唐的皇帝陛下,現在駐紮在他們城外的這支部隊絕對湊不出多少鐵甲供人馬披甲。

而且鐵甲沉重,若是在平原上衝鋒鐵甲軍還有用,可這是攻城,難道這些唐軍能扛著如此沉重的鐵甲爬到城牆上來不成?

在鐵刃悉諾羅的注釋之下,身披鐵甲的唐軍跑到城牆下放下了一堆不知什麼東西便又離開了城牆下。

“將軍,可要派人查看?”

鐵刃悉諾羅伸手製止,冷笑一聲:“這些狡猾的唐人肯定是騙我們開城門,隻要城門一開,他們便會大軍衝鋒攻下城池……哼哼,雕蟲小技也想騙到本將?不開城門就讓他們放吧!”

鐵刃悉諾羅越想越覺得唐軍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看著唐軍一趟一趟的跑來跑去心中越發覺得自己睿智無比,一眼便識破了唐軍的計謀。

……直到數支火箭從遠處射來。

“轟隆!”

鐵刃悉諾羅眼中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鋪天蓋地的火焰。

下一刻,他腳下的城牆便開始鬆動,鐵刃悉諾羅墜落墜落……然後被蓋在了巨石之下。

遠處望著這邊的唐軍將士則是個個目瞪口呆。

哥舒翰看著陳國生的眼神仿佛在看天神一樣,他吞了口唾沫,畏懼道:“陳神仙,您看咱們下一步該乾什麼?”

陳國生歎了口氣。

哥舒翰的心隨著陳國生的歎息聲吊了起來。

“唉,實踐結果實在是太不理想了。”陳國生緊緊皺著眉毛,唉聲歎氣。

提煉合成速度又慢,產量還小,純度還不夠。

真是愁人啊。

哥舒翰看陳國生的眼神仿佛在看閻王爺一般。

“哦,你該怎麼打就怎麼打,老頭子我不懂排兵布陣,你也不用問我。”陳國生唉聲歎氣了一陣,這才注意到哥舒翰還在一邊等著他,於是揮揮手打發了哥舒翰。

第二日,信使手握八百裡加急快信,一邊騎著快馬往長安方向奔馳,一邊大喊“八百裡加急,哥舒翰將軍大勝吐蕃……攻下了石堡城”。

曆史上的石堡城之戰領兵之人也是哥舒翰,此戰戰死的唐軍將士有數萬人。

如今,唐軍戰死者兩千一百二十七人,傷者六千三百二十六人。

從河西邊關到長安,哪怕是八百裡加急也要數日路程。

李亨很高興,他這幾日總是盯著頭頂上越發圓潤的明月,期盼著月中到來。

他已經與韋堅、皇甫惟明約好了在景龍道觀密會。

日子在李亨殷切的盼望下,終於來到了十五日。

“今夜本宮預估要深夜才能回府上了,你掩蓋好本宮的行蹤。莫讓……父皇知曉。”李亨低聲叮囑著韋妃。

十王宅這一片處處都是聖人的眼線,太子府中有多少他父皇安插的眼線李亨也不清楚。

可無礙,韋妃能夠為他遮掩好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