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諾狼狽摔倒在地。

周圍的人都盯著他，他瞬間惱羞成怒，渾身躁熱，整個人都要發瘋了。

——他什麼時候這麼丟臉過？！

他匆忙地爬起，卻腳底打滑，再次摔倒在地上。

定眼一看，原來是他的杯子砸落在地上，滿地的碎裂的玻璃和紅酒，讓他根本沒辦法靠自己起身。

除非紮著玻璃。

他現在已經痛的要昏過去，不可能再這麼做，隻能放下臉面，冷冷地看向最近的人。

“看什麼看？！不知道我是誰？還不趕快拉我起來！”

被點到名，一旁的夏芝猶豫不決。

諾頓家族。

他一個分支家族得罪不起。

但他在抬起頭的瞬間，看到了不遠處的鬱訶，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

下一秒，馬諾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猛地後退了一步。

不但如此，他甚至將遠處的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踢到了他的身邊，讓他連唯一的落手點也沒有了。

——這叫什麼事？！

他腦子的弦崩斷，徹底打算和眼前的人撕破臉了。

“夏修霖，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知道。”夏修霖漫不經心，挑了一下眉，“在咬人啊。”

“……”

靠，怎麼會有人順勢認了自己是狗。

馬諾早就聽過夏修霖瘋子的外號，沒想到現在居然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沒有一個人敢在夏修霖的冷眼下上前幫忙，更有人落井下石，配合地對他投以嘲笑的視線。

他氣的渾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群人不就是忌憚夏家麼？！

不過是外交官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隻是發家早而已，卻認為鼴鼠集團是不上台面的暴發戶，真以為沒人能治的了他們了麼？

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怨恨。

這群人都該死。

他再熱臉貼上去就是他犯-賤。

不識抬舉。

他會讓父親知道這件事。

諾頓家族雖然不如夏家，但好歹也是校董會的一員，入學分班考試……他一定會讓他們好看！

馬諾恨恨地從地上爬起來，插-著滿手掌的玻璃碎片，推開身邊的人衝了出去。

鬱訶收回視線，客觀道：“不用幫忙。”

“不客氣。”夏修霖勾唇道，“我很願意。”

“……”

還挺得意。

看對方離開的眼神，多半是記恨上了，但夏修霖卻毫不在意，隻是站在他身邊。

反正記恨的不是他。

所以沒關係。

鬱訶拿了一塊蛋糕吃。

他沒理，夏修霖卻沒離開，試圖和他找共同話題。

“明天就要去軍校了。你精神力這麼高，我在想，你的共鳴武器是什麼。”

共鳴武器。

這倒是沒想過。

說實話，鬱訶至今不知道自己怎麼通過實測考試的。

因為在他的記憶裡，自己的精神力隻有可憐的7而已。

能通過，大概是走了後門。

擁有精神力，也就可以操控、使用武器。

而武器類似於以前的機甲。

由於如今人類不再對付蟲族，敵人是隨時隨地、可能感染同類的惡種，機甲這種笨重的武器逐漸被淘汰，在市面上演化成了最傳統的武器——

冷兵器和□□。

相較於冷兵器，從機甲上拆解下來的□□更常見，但需要更高的精神力去共鳴。

隻要共鳴力夠高，所有都不是問題。

哪怕第一次接觸武器，也會瞬間擁有低共鳴度花費數十年練習，才能擁有的準確度、精準度。

現在，沒人會花費大量時間去練習、更沒有時間。

笨鳥先飛，首先得有時間才行。

首都軍校每屆死那麼多人，哪來的時間去訓練學生，大部分都是速成的流水線產品罷了。

所以精神共鳴極為重要，成了首都軍校選拔的必要條件。

不通過，一切免談。

惡種傳染性極高，用手接觸到都可能被感染。

正因如此，每個巡查官都必須擁有武器。

目前，沒有任何一位不使用武器的巡查官出現。

鬱訶被難住了。

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被感染，但沒有武器一定會顯得格格不入。

這樣下去，恐怕連最普通的同學都糊弄不過去。

鬱訶陷入沉思。

夏修霖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我應該會選槍，這種重武器用起來很爽，我喜歡爆頭——話說回來，我精神力有94，槍支全生產型號都會為我解鎖，所以這不是問題，你喜歡什麼？”

“……”

“夏家收藏了很多□□，不需要使用學校配備的破爛貨色。”夏修霖暗示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帶你去，你想去嗎？明天第一次任務可能會用到。”

高等級□□共鳴要求很高。

在鬱訶手中……肯定隻是一堆廢鐵了。

他的腦海裡忽然閃過了一個想法。

目前看來，他的影子有點異常，能夠攻擊惡種。

如果他需要和其他同學出任務，讓他們不注意到影子是個問題，那麼隻能選擇近戰。

一旦近身打鬥起來，沒人會注意糾纏在一起的影子，這是很好的掩護。

“我用不上。”

“用不上？”

“我喜歡匕首。”

鬱訶給自己埋線：“冷兵器大概更適合我。”

話不能說的太死。

到時候試試看哪個更好糊弄，再做打算。

聞言，夏修霖怔了一下。

冷兵器？

選冷兵器的人相對較少。

因為它更吃操作，而且不可避免地增加了和惡種接觸的幾率，更容易被感染。

聽上去像是大佬才會選。

但事實上，使用冷兵器，卻在軍校內部處於食物鏈的低層，受其他學員的輕視和嘲弄。

因為，隻有精神力低的人才會選擇使用冷兵器。

誰不想百米開外斬殺惡種？

就是因為不能控製熱武器，所以他們才彆無選擇，隻能使用風險更高的冷兵器。

但鬱訶可是第一名。

他選擇冷兵器，一定和那些人的理由不同。

畢竟，他的精神力得分可能比他還高。

對方恐怕……

隻是為了刺激。

想到這裡，夏修霖的眼底閃過一絲忌憚：“你看上去確實……是會使用更高難度武器的人。”

加上鬱訶小白花的外表。

他毫不懷疑，可能會有更多的人被他蒙騙，覺得他是個精神力低下的廢物。

一開始，他就是這麼被騙的，最終下場很慘烈。

他現在甚至有點不敢抽煙了。

仿佛巴浦洛夫的狗，一摸到煙，就會想起自己手掌被對方弄到抽搐的那股劇痛。

眼下，悲劇多半會在軍校重演。

這恐怕是對方的興趣。

夏修霖表情劇烈掙紮，最後隻低聲說了一句話：“去學校後……我會配合你的一切表演。”

鬱訶：“……”

看他的表情，似乎腦補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但省了他編理由的功夫，所以這也不能算是壞事，他決定放任自流。

“夏家也有一些冷兵器。”他還沒開口，夏修霖就已經試探道，“你想去看看麼？可能會有你喜歡的。”

這次鬱訶沒拒絕。

夏修霖勾了勾嘴角。

他本來想拉住他的手，但才伸出手，忽然覺得後脊一涼，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窗外。

植物迎風搖擺，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區彆。

怎麼回事？

總感覺剛才藤條眨了一下眼睛。

是他眼花了？

但特級巡察官來了，就不該再有惡種了。

“……”

他怔了一下。

因為這一下，他錯過了機會，不好再牽住對方了。

夏修霖嘖了一聲。

他在前面帶路，穿過一樓走廊，來到了書房。

兩人進了書房，又扭轉了台燈。

下一刻，牆壁後退，露出了電梯的門。

等鬱訶進了電梯，他才再次抬手，在電梯某處按了一下，瞬間閃起了指紋識彆的紅光。

電梯急速下墜。

一片寂靜。

夏修霖瞥了一眼鬱訶的側臉，下意識地摩挲自己的手指，煙癮有點犯了。

“我外公是帝國上校，”他道，“這估計是夏以曆最開始裝的原因，他說自己沒有結婚，我外公欣賞他的個人能力，於是讓他娶了母親，有機會進入上層。”

騙婚。

不稀奇，是夏以曆做得出來的事。

他沒和最初的妻子結婚，隻是付出一些口頭承諾，因此查不到已婚記錄。

以至於生下的孩子連戶口都沒有，是黑戶。

所以鬱訶才能這麼順利地接替孩子的身份，不會與星網記錄發生衝突。

他不怎麼針對夏修霖，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當然，如果對方要來犯-賤，他也不會絲毫手軟。

鬱訶已經決定不把仇留到過夜了。

他的直覺一直在告訴他，如果他心情不好，會造成很嚴重的影響。

“到了。”鬱訶道。

見他什麼也沒說，甚至對他的吐露毫無反應，夏修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失望。

鬱訶注意到了，卻沒在意。

隻是借用身份而已，他沒資格、沒立場替原主原諒任何夏家的人。

夏修霖先走出電梯。

他摘下脖子上的掛墜，插-入了最近門前的凹陷處。

識彆器亮起，在他的眼睛上掃過。

瞳孔識彆通過。

門應聲而開，露出了裡面龐大的武器庫。

機甲。冷熱武器。

甚至是市面上罕見的機械材料，在這裡都能窺見存在的痕跡，可見夏家的有錢。

夏修霖解釋道：“一部分是外公留給我的，一部分是母親研發的。”

“母親是最高聯邦研究院的人。”

他頓了頓，“她很忙，本來答應我要來，但我沒看到她，大概這次生日宴又缺席了。”

兩人進入室內。

陰冷的氣息襲擊而來，溫度直線下降了好幾度，凍的人下意識畏寒地後退。

這些武器都見過血。

夏修霖提醒道：“這裡的東西都不簡單，你要小心些，相信自己對危險的直覺。”

鬱訶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

冷兵器無非是刀之類的，看上去大同小異，他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

他覺得自己隨手選一個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眼，最近距離有一把純黑長刀，乾脆走上前去拿了起來。

它沒有刀鞘。

雖然看起來冰冷，但摸起來手感卻感覺還好，不像想象中那樣會透出刺骨的寒意。

然而，入手的一瞬間，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竊語。

似乎有無數的鬼影在他的身邊徘徊，妄圖對他說些什麼，借此擾亂他的心智。

“好吵。”他皺眉道。

“……”

下一刻，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還挺聽話的。

他滿意地抬起頭。

正對上夏修霖顫抖的目光。

他死死盯著鬱訶手裡拿著的武器，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仿佛剛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

“你、你怎麼能順利拿起來，而且還沒事——”他瞳孔放大，恐懼到了極點，“這把刀會影響精神力，每一任主人都自-殺了，根本就沒有辦法使用……”

這把刀最初很出名。

它曾經殺了太多惡種，但正因如此，它附著了太多裡世界的氣息，會對使用的人造成精神乾擾。

因此，在它手上死掉的巡查官也不少。

上一個使用的人當場發瘋，砍殺了自己數十名同伴，造成了震驚全帝國的極端血腥事件。

他母親出於研究的考慮，將其拿到，試圖洗去裡世界的氣息，卻依舊無法挽救。

最後，她隻能將它收容到了夏家的武器庫裡。

一般來說，人類都能察覺到它的異常，不會主動去碰，所以夏修霖就沒專門提醒對方。

但沒想到，鬱訶什麼都不要，直接拿起了它。

不但如此，他精神狀態看起來還挺正常，甚至……甚至讓這把刀安靜點。

更離譜的是——

這刀好像真的聽話了。

“我可以拿走它嗎？”

聽起來像是沒人要的東西。

真可憐，難怪會對使用它的人絮絮叨叨。

可惜他精神力太低了。

就像0不可能掉到負數一樣，所以它根本沒辦法對他做什麼，這應該是原因。

“……”夏修霖腦子一片混亂，“當、當然可以。”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有知情人看到這把刀再次出現，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鬱訶打量了一下刀身。

看樣子它沒刀鞘。

那他就隻能拿個布條纏著，隨便應付一下了。

鬱訶：“我選好了。”

夏修霖僵著身體，半響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有多麼失態。

“……好。”

他麻木地走上前去，拿了一把表面被偽裝粒子覆蓋的槍，自暴自棄地彆在了自己的腰間。

本來夏修霖想在拿武器的時候，暗示一下自己能夠使用這把槍，實力在新生中絕對是頂級的。

入學考試兩人可以一起行動。

那時……讓他履行一下哥哥的責任也不是不可以。

他連鬱訶崇拜的視線都想好了。

但沒想到，情況完全是反過來的。

這槍？市面唯一。

但和那刀相比起來，這有什麼稀奇的。

他好久沒體會到挫敗感了。

夏修霖磨了磨自己的後牙槽，那顆心始終安分不下來，很想再做點什麼找回自尊。

忽然，他的腦海裡閃過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這一定能讓鬱訶驚奇。

“你知道特級巡查官是怎麼產生的麼？”

鬱訶當然知道。

吃特級惡種的血肉，靠意誌力克服感染，然後就能擁有同款能力了。

聽起來簡單，但風險卻巨大。

所以特級數量極少。

“有一種風險更小的方式，主動感染。”夏修霖摩挲自己的手指，“首都軍校內部會舉辦教團的隱秘聚會，隻有學生能參與，那個時候會有血肉被拍賣，如果有膽量，可以在那裡買到。”

他一定要成為特級巡查官。

隻有這樣，才不會辜負上將外公的期待。

“哦。”

鬱訶不是很感興趣。

但他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瞬間改變了主意。

“我聽說，明天晚上有東西拍賣。”

夏修霖壓低聲音，臉上閃過了一絲強烈的恐懼，他緊緊地盯著鬱訶的眼睛，聲線顫抖：“你知道麼？那據說是……邪神的血肉。”

作者有話要說：　　鬱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