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就涉及到人形惡種的安置問題。
正如他說的那樣,不可能帶一個惡種去首都軍校。
這無疑在招搖過市。
傻-逼才猜不出來他就是那個邪神血脈。
鬱訶看了一眼周圍。
經過剛才的事件,夏家彆墅所有被感染的植物都乖覺了起來。
該合上嘴的都合上了嘴,該閉眼的都閉上了眼。
把多出的器官藏起來,從外面來看就沒什麼區彆了,隻是有點異常凸起,看上去很像地包天。
在他的注視下,這些低級惡種瘋狂顫抖。
身體後縮,枝條抖動。
嘖嘖。
價值上億的花園彆墅,花草本來是裝飾品,結果現在全成了這座彆墅真正的房客。
“你喜歡這裡嗎?”他問。
人形惡種猶豫了一下,似乎預料到了什麼,戀戀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還、還好。”它低落道。
“既然這樣,你先待在這裡。”鬱訶道,“因為夏以曆會照顧你的,對嗎?”
最後一句話,他雖然是對它說的,但卻轉過身盯著身後人的眼睛。
巡查官A02走後,時間靜止被解除。
夏修霖和夏芝直面精神力壓製,不可控地陷入了昏迷狀態,此時正狼狽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但夏以曆躲在後面,受到的影響小一些。
所以,現在隻有他還醒著。
但他寧願自己沒醒。
直面那雙黑眸,夏以曆心臟驟停,一時間腦子陷入空白。
鬱訶:“不可以?”
人形惡種也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審視著這個人類。
夏以曆:“……”
他艱難地維持面上的笑容,大著舌頭,努力擠出一句話:“哈哈……那、那當然可以了。”
雖然隻勉強說了幾句話。
但他發腫的舌頭已經火燒火燎地痛起來,完全影響了他的心態。
怎麼會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
所有事情都和他計劃的對不上!
眼下,夏以曆再怎麼裝傻,都無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其實有一點期盼——
特級巡查官會幫忙。
這群人持才傲物、不好相與。
他們像追蹤在惡種身後的獵犬,活著就是為了殺死這些侵入現實的恐怖生物。
等他們發現鬱訶的身份,一定會警告對方安分些,他也能因此拾回首都第一外交官的尊嚴身份。
但他沒想到的是,就連編號兩位的特級巡查官,居然都對他態度溫和、百依百順!
他深吸一口,又吐出一口呼吸,勉強將內心的恐懼壓抑下去。
沒關係,沒關係。
首都軍校是寄宿製,那麼他隻要再熬過一天,對方前往學校,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到時候,他私底下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可是首都第一外交官。
怎麼可能甘心卑躬屈膝,當一個必死的擋箭牌?!
雖然他眼下處境糟糕,但他認識一些研究院的人,事情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他的算盤打的很響。
但他現在,居然要和一位人形惡種生活在一起。
那可是……人形惡種!
他豈不是要日夜生活在被對方吞吃的恐懼中,永遠得不到安寧之日!
從鬱訶冷眼看他的動作,他知道他不知何時,看破了他的所有想法。
或許不是錯覺。
那平靜的黑眸中隱約帶著一絲嘲諷。
人形惡種被妥善安置。
而對他來說,它既是眼線,也是威脅。
三言兩語間,夏以曆的計劃儘數落空,讓他情緒瀕臨崩潰,不得不接受殘酷的現實。
他真的後悔了。
後悔自己當初拋妻棄子,後悔自己欺騙了感情。
如果不是這樣,她不會生下黑發黑眸的孩子,他也不會被選為邪神血脈的擋箭牌。
首都星那麼多人,最後卻偏偏是他。
他一路順風順水,本以為自己能更上一層。
卻沒想到最後,竟栽在了自己那件事上。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他總對這句話嗤之以鼻,現在卻一語成讖。
夏以曆渾身失去力氣,一團爛泥般癱坐在了地上。
他真的不想死。
那就隻剩下一個選擇——
彆再試圖動歪心思。
以後對方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眼睛彆看不該看的,嘴巴不說不該說的,有眼力見,並且對眼前的人做到百依百順。
鬱訶盯著他。
他的眼底沒有絲毫的同情。
現在知道後悔,早乾什麼去了。
一些做錯事的人,總是在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時候才會心生懺悔。
但那懺悔,多半是出自不甘。
而不是真的覺得抱歉。
“你該起來了。”
聞言,夏以曆哽咽。
“……什、什麼?”
“夏修霖的生日宴快開始了。”
“……”
鬱訶笑了一下。
“你不該向大家介紹一下我麼?父親。”
話音落下的瞬間。
夏以曆渾身不受控製地升起了刺骨的戰栗,就好像被什麼恐怖的東西盯上了一樣。
毛骨悚然的感覺始終纏繞著他。
他肢體瞬間僵硬。
哪怕冷汗浸濕了後背,也不敢有任何大動作。
熟悉的不安。
應該……是因為這裡惡種太多了吧?
他不敢有任何異議,隻是瘋狂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一定會全程聽話。
從今往後,就算鬱訶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下跪——
他也會毫不猶豫照做。
……
夏修霖終於轉醒。
他渾身劇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就在他身邊,站在不知道一個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的仆人。
看著就讓人心生厭惡。
“什麼事?”夏修霖不耐煩道。
他的聲音沙啞,像在磨砂石上剮蹭過。
仆人嚇了一跳。
夏修霖最討厭有人隨便打擾他,更彆說進他的房間了,勢必會懲罰這些不懂事的仆人。
“夏少爺,你終於醒了!”她急忙叫道,“鬱少爺讓我來叫你,說宴會馬上開始了……”
夏修霖心底微微一動。
對方在關心他。
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再開口,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已經發生了變化:“還要開?現在幾點了。”
“八點。”
“……”
一下午都過去了?
夏修霖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頭痛欲裂,捏住了自己的眉宇間,閃回的記憶在他腦海裡碰撞。
人形……惡種……
突然造訪的特級巡查官——
然後他就失去了記憶。
現在醒來,估計是因為事件解決了吧?
他道:“鬱訶呢?”
“已經在樓下了。”
夏修霖讓仆人離開。
他洗了澡,換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這才順著樓梯來到了大廳。
大廳布置富麗堂皇,觥籌交錯。
仿佛這裡從來沒有被人形惡種選為目標。
尤其是那個原本帶著幸災樂禍意圖的外交官,此時竟殷勤地圍在夏以曆的身邊,單方面說著什麼,試圖用酒杯去碰後者的杯子。
趨炎附勢。
夏修霖嗤之以鼻,他的目光在所有人中間逡巡,試圖尋找那道他關注的身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黑發黑眸很紮眼。
尤其是周圍全是淺色發係的人,就更引人矚目了。
夏修霖盯著他的背影微微出神,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隨後直接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鬱訶看了看眼前的餐桌。
說實話,人不可能不仇富。
尤其是這些食物,他從來隻在教科書上看到過,從來沒有機會食用。
但現在卻被放置在桌面上,任人隨意取用。
一下子,他都不知道吃什麼了。
忽然,鬱訶若有所覺,抬頭看了一眼窗外。
樹枝掛著的數顆眼球,見狀趕緊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沒在偷看屋子裡的人類流口水。
“……”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屋子外的惡種是一樣的。
“不知道吃什麼?”
一道嘲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真可憐,看來E星真的遍地都是垃圾,你們會吃那個麼?我有點好奇。”
有完沒完啊。
鬱訶嘖了一聲。
怎麼總有人來犯-賤。
他轉過身。
一張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
他不認識對方,但卻很熟悉那張臉上的表情,一種看不起任何人的傲慢。
首都星家族眾多。
每個家族都有家徽,符合家族特性,極容易辨認。
鬱訶視線下移,落在了對方穿著的西裝胸口。
那裡彆著一隻鼴鼠。
鼴鼠集團。
最大的速食溶劑供應商。
據說當年E星的植物感染事件,源頭就出自這家集團推出的廉價產品。
但最後調查卻不了了之。
鼴鼠集團安然無恙度過這麼多年,直到近期又發生了相似的醜聞,才讓舊事被提起。
“我知道你是誰。”鬱訶道。
聞言,他笑了:“哦?你居然認識家徽?E星會教你們這些麼,我很意外呢。”
“不是靠家徽。”
“……”
“是靠你的臉。不難聯想,你長得就挺像老鼠。”
他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總有人說他們家的家徽是老鼠,而他最恨彆人提起這件事,因為隻瞬間就掉了檔次。
——是鼴鼠,不是老鼠,這群人根本沒長腦子嗎?!
眼前這人一語雙關。
既罵了他家的家徽,又羞辱了他本人的長相。
長得好看了不起?
他捏緊了杯子,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卻勉強維持體面,冷笑一聲:“嗬嗬,我也知道你是誰。”
鬱訶看他:“是嗎。”
“當然,夏家認回來的新孩子,一個E星的雜種。”他上下打量鬱訶,玩味地說道,“我來隻是想警告你一句,彆肖想自己不可能擁有的東西,我是站在夏修霖這邊的,至於你—— ”
下一秒,一股重力砸在了他的臉上。
他連人帶杯子飛了出去,摔倒在了人群中,驚起了一陣驚慌失措的尖叫。
身體被狠狠砸在地面上,他的脊背劇痛無比,半張臉都麻了,一張嘴,就混合著流出口水。
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臉頰已經高高腫起。
就像腮鼠臉頰兩側鼓起的食袋。
他勉強抬起頭,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夏修霖。
對方在鬱訶身前,冷冷地看著他,就像他看那些不自量力的垃圾。
“看你的臉。”他從上至下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老鼠和腮鼠也能雜交,那你算雜種?”
馬諾不可置信地盯著對方,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家夥他媽的吃錯藥了?!
他可是為他出頭,他在這裡當什麼咬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