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衣擺劃破池水上空的霧氣,江顧係好腰帶,神色冰冷地看向跪在池邊的青年。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人影響心誌,更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混沌不清半推半就地與人神交。
而且這個人還是衛風。
怒火燎原般席卷過每寸理智,這對他來說不止是神交,更是上位者的權威和尊嚴被挑釁,有一瞬間他險些沒能抑製住殺心。
衛風跪得筆直,他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看江顧一眼,隻死死咬住嘴唇任憑發落。
江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走,衛風心底一慌,膝行過去從後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驚慌失措地出聲:“師父!”
他慌亂中死死抓住了江顧的衣擺,手顫抖的得厲害,有些語無倫次道:“師父我錯了!是我以下犯上是我大逆不道!你要打要罰都可以!但彆不要我……我、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來了,師父,求求你,你彆生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死死抱著江顧,生怕他離開,又害怕他生氣不敢站起來,聲音帶著哭腔求他,渾身都因為恐懼在顫抖。
“起來。”江顧冷聲道。
“我不……師父,你彆走。”衛風哭得險些壓不住聲,他竭力穩住呼吸,胳膊抱得更緊,“你的元神都傷成這樣了又馬上要突破,還能有什麼好辦法,我不想讓你死,師父,是我沒用,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彆丟下我……”
江顧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他的後頸手中靈力一震,便將人從身上撕了下來,他逼著人站好,沉聲道:“彆哭了。”
衛風艱難地壓下了不穩的呼吸,眼眶通紅蓄滿了淚低頭看著他。
這場面實在離譜,分明是他膽大包天強行拉江顧神交,現在卻強忍著眼淚要落不落,看著活像被江顧欺負到不行。
江顧嘴唇微動,卻罕見不知道該說什麼,鬆開手想走,衛風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抱住他又要跪。
“站好!”江顧厲聲道。
衛風嚇得一個哆嗦,老老實實站好,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黏黏糊糊地出聲:“師父。”
他頭發和衣服都被天池水浸濕,可憐地貼在身上,臉色蒼白得嚇人,眼尾卻泛著紅,淚痕滿臉帶著哭腔喊師父,怎麼看怎麼不正經。
江顧眉頭皺得更緊,掐了個訣將他烘乾,冷聲道:“閉嘴。”
衛風惶恐不安地閉上了嘴,不敢碰他的手,隻敢抓住他的袖子,如果他的鬼紋沒有鋪滿整個山洞擋住江顧所有去路的話,看起來就更可信了。
“我說過我有辦法。”江顧將袖子從他手中扯了出來,蹙眉道:“再敢擅作主張——”
“我不會了師父。”衛風倉促間抓住他的手。
滾燙的觸感讓江顧感覺有些陌生。
“沒有下次。”他冷淡道。
衛風和他神交已是事實,也的確比他的辦法更有效果,而且歸根結底是他意誌不夠堅定才會被衛風影響,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糾結浪費時間。
尚未消解的怒意被強行壓下,包括心底湧上來的那股莫名的不自在。
衛風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驚喜道:“師父,你原諒我了?師父你放心,我真的隻是想……”
“回去吧。”江顧收起了天池,化作一道流光出了山洞。
衛風趕忙跟上,他沒想到自己乾了這種事情江顧既沒有打他也沒有罵他,甚至反應有些出乎意料地平靜,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師父是不是……對他也有那麼一丁點的喜歡?
胸腔中的喜悅呼嘯而過,他幾乎壓不住眼底的狂喜,加快速度追著江顧回到了蕭府。
然後就被現實潑了盆冷水。
緊閉的房門禁製重重,徹底阻擋住了他的腳步。
衛風想要推門進去,而後便聽見了江顧冷淡的聲音從房中傳來,“去隔壁療傷。”
衛風不想去,他張了張嘴,卻到底沒有再繼續纏下去,他沒被趕走已經是天大的運氣,在師父氣消之前他還是不要再去礙眼了。
他這般想著,垂頭喪氣地推開了隔壁的房門,陌生的房間一片空蕩,沒有江顧的半分氣息,衛風吸了吸鼻子,眼睛一陣酸澀。
師父消氣了就好,他默默說服自己。
但江顧療起傷來便不知日夜,一連七八天隔壁的房間都沒有動靜,期間衛風想故技重施化作普通霧氣混進去,無一例外都被重新更換的法陣擋了回來。
日照當空,鳥語花香。
正躺在房頂曬太陽的江向雲看著院子裡來的不速之客,稀奇地挑了挑眉,“喲,這不是我衛師侄嗎?”
衛風臉色一黑,“誰是你師侄?”
“你師父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弟弟,你可不就是我師侄嘛。”江向雲伸了個懶腰,笑眯眯地坐起來,“有事兒?”
衛風言簡意賅說明了來意。
這廝冷下臉來簡直和江顧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般,看得江向雲一陣牙疼,他懶洋洋道:“幫忙也不是不行,但我很好奇,你怎麼不自己去看?”
“不用你管。”衛風翻手,掌中多出來了足小鼎,“陸離雨還沒有解開與八閣的主仆契,你若幫忙,我就幫他解開。”
江向雲緩緩斂起了嘴邊的笑意,坐直了身子,“你真能解開?”
“那些叛徒隻要再次通過十重境試煉便能反向解契,我再了解不過。”衛風將手中的小鼎扔給了他,“把這個給我師父。”
江向雲接過那小鼎,“什麼時候?”
“現在。”
——
禁製出現波動,屬於江家的符文顯露,正在入定的江顧緩緩睜開了眼睛。
門扇打開,露出了江向雲那張笑眯眯的臉,“七弟,好久不見啊。”
江顧看了他一眼,“有事?”
“這不是給你送東西來了嘛。”江向雲瀟灑地打了個響指,精致的小鼎便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這鼎看著小巧,但裡面卻裝了不少東西,全都是些溫養元神的靈
藥與法器,江顧用神識粗略一掃,便察覺到了屬於衛風的氣息。
江向雲東西送到,卻不著急走,放了個隔音罩在兩人周圍,看向江顧的目光中飽含深意,“你那徒弟——”
“慢走不送。”江顧道。
“……”江向雲挑眉。
江顧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最終還是江向雲敗下陣來,嘖嘖了兩聲,轉身便走,隻是走之前還不忘多句嘴,“七弟啊,少生氣,看把孩子給嚇得都不敢往你跟前湊了。”
江向雲離開,院落中又恢複了寂靜。
江顧看了一眼面前的小鼎,從鼎內冒出了一團黑漆漆的小元神,看到他激動地撲棱著翅膀,彪著兩行眼淚就撲了上來。
它一直被衛風困在這小鼎裡不見天日,委屈得要命,但它又不會說話,隻能氣急敗壞地衝江顧比劃,最後哭唧唧地去蹭他的臉。
江顧將它抓了下來,它便乖乖地坐在江顧的掌心,穿著身鮮豔的小衣裳對江顧搖頭晃腦扇翅膀。
江顧掃了一眼空蕩的院落,帶著它同那小鼎一道進了門。
片刻後,衛風從角落裡顯出了身形,神情落寞地走到了門口,抬起手想要敲門又僵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江顧的聲音忽然從房間內傳了出來:“進來。”
衛風眼睛頓時一亮。
門扇開合,有人小心謹慎地走進來,像是生怕驚擾到什麼,江顧抬眼看向他,“你想對陸離雨做什麼?”
衛風愣了一下,“啊?”
江顧神情冷淡地望著他,沒說話。
衛風見糊弄不過去,清了清嗓子道:“沒想做什麼,隻是師父你現在不打算動陸離雨,我便想著順水推舟賣江向雲一個人情,幫他把陸離雨的八閣主仆契約給解了。”
江顧眉梢微動,“隻有這些?”
“順便給他重新種個契。”衛風眼底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惡意,冷聲道:“若不是他,我們也不必分開這麼長時間。”
“沒有他也會有彆人,煙雨台恐怕早就知道你劫玉的身份。”江顧道:“先彆動他。”
衛風眼底閃過一抹不忿,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正在啃靈力球玩的那團小元神,清了清嗓子道:“師父,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幫蕭清焰坐上天地閣閣主的位子。”江顧抬眼看向他,“找到你的元丹和心臟。”
衛風愣了一下,“其實有沒有對我影響也不大,不必非要尋回來。”
“元丹乃是修士修煉之根本,心臟是軀體之主,沒有這兩樣東西,談何飛升?”江顧蹙眉。
“可……我是劫玉。”衛風看向他的目光發沉,心緒複雜。
“劫玉和玉階不過是煙雨台所定,若按他們的規則來,你我都不必活在這世間。”江顧冷聲道:“你在血海這幾年是將腦子也一起煉成水了麼?”
衛風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而且他敏銳地察覺到因為他提了劫玉之事,江顧的心情好像忽然變得有些惡劣。
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大著膽子走到了江顧身邊,“師父,我隻聽你的,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江顧聞言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渡劫時不準出現。”
衛風一噎,下意識便要去抓他的手,卻被不著痕跡地躲開,反倒是那團小元神明目張膽地坐在了江顧肩膀上,囂張地衝他吐了吐舌頭。
“……”衛風咬著牙擠出了絲微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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