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試煉之境(二十)(1 / 1)

麟化城郊外。

江顧捏合起來的元神受損嚴重,需要重新起陣熔煉,他尋了處僻靜的地方,回頭便看見衛風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

“還不回去複命?”江顧冷聲道。

“不著急,還有兩天的時間。”衛風走到他身邊,悶聲道:“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就是。”

江顧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衛風立馬衝他露出了個乖巧的笑容,那隻爛了的手掌緊緊抓著江顧的袖子,將雪白的布料染得透紅。

“自己療傷。”江顧把袖子扯了出來。

衛風卻不介意他的冷淡和疏離,再次抓緊了他的袖子,“師父,我不回血海沒辦法自己療傷,你幫我。”

江顧不虞地掀起眼皮,衛風卻死皮賴臉,笑嘻嘻道:“師父你的彎刀真厲害,都把我的骨頭捅碎了。”

江顧道:“元神沒有骨頭。”

“比捅碎了骨頭還疼。”衛風立馬改口。

“……”江顧沉默了一瞬,隻這片刻的功夫,衛風已經將手上的血全都抹在了他的袖子上,二重境內所有的東西都是元神所化,這跟把自己的元神往江顧元神上抹沒什麼區彆,其險惡用心昭然若揭,“滾進陣裡。”

衛風有些失望地看著自己元神化作的血被玉甲阻隔在外,不太情願地走進了江顧修複元神的法陣之中。

江顧的靈力純粹又強悍,是乾淨的金屬性靈力,衛風感受著整個元神周圍四溢而出的溫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江顧盤腿坐在陣前,開始用靈力修補元神,他本想先修補捏合起來的元神外殼,衛風在陣中可自行吸收靈力,誰知不等他的靈力觸碰到那雜糅起來的元神,衛風就已經化作了黑霧,搶先一步將他陣法中的靈力纏繞湮沒,全都吞進了肚子裡。

江顧靈力微頓,乾脆先給他修補元神。

但衛風並不滿足於此,渾濁的黑色霧氣順著他傳送進陣法的靈力來源,明目張膽地透過了護神的玉甲,毫無阻隔地貼合在他元神上,衛風委屈又討好的聲音貼著他的耳朵響起,“師父,單憑陣法太慢了,等修補完一天的時間就沒了,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神交的方式更有利於元神恢複,師父,你就當再給我解次毒,好不好?”

江顧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了衛風翻騰著欲念的眸子,想捏爛他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衛風失望地歎了口氣,抬手扶住他的肩膀,退而求其次,“那就親一下。”

他湊上去,在快要碰到江顧唇角的時候,被冰冷的劍尖抵住了脖子,他喉結微動,毫不猶豫地往前,果不其然,下一瞬赤雪劍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顧偏頭躲開,衛風乾燥的嘴唇擦著他的耳梢過去,整個人便貼了上來,滾燙的元神仿佛剛從火裡撈出來,將他緊緊抱在了懷裡,滿足地喟歎了一聲。

這實在……有些一言難儘。

江顧眉頭擰得死緊,伸手覆在了他的後背上,謹慎地釋放出了一絲靈力進去

探查,結果那絲靈力剛碰到衛風,就被一條鬼紋迫不及待地纏卷起來,使勁舔舐了兩下之後,一口吞了進去,消散得無影無蹤。

衛風懶洋洋地趴在他肩膀上,用臉頰慢慢蹭著他的脖頸,“師父,你知道六欲道禁欲太久會怎麼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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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顧抓住他的後頸迫使人抬起頭來,衛風看他的眼神仿佛在冒著綠光,聲音卻慢吞吞的,“會被憋死。”

衛風化作霧氣透過了玉甲,兩人現在元神緊貼毫無阻隔,衛風卻不敢輕舉妄動,從江顧答應讓他進入修補元神的大陣開始,他就仿佛被架在了炭火上煎熬蒸煮,江顧的元神就是唯一的那捧清泉能用來解渴。

但江顧盤腿坐在原地,紋絲未動,神色冷靜淡漠,絲毫沒有被他的霧氣亦或緊貼的元神所影響。

“六欲道重欲正常,試著將其煉化為靈力,輔助修煉應當大有裨益。”江顧面不改色地替他分析,時刻不忘教導規訓他,“不要被欲望所掌控,你之前便是道心不穩,所以才會被金靈鐧操控,想比神器,你自身反而更像件武器。”

衛風氣得咬緊了牙根,“我道心穩得很,師父,你幫幫我。”

江顧眼底閃過一絲不耐,“你若連煉化靈力都需要人幫——”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隻血淋淋的爪子抓住手腕,按在了一片濃鬱的黑霧中,即便隻是元神,觸感和溫度也相當清晰。

這場面似曾相識,江顧甚至還沒來得及翻臉,衛風隱忍委屈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我自己不行。”

江顧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不等江顧消化完這個消息,衛風又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咬牙道:“剛來望月時,我自作聰明封住了六欲道心,結果元丹被挖,元神被碎,再拚起來時我便發覺道心凝固,根本無法進階,我嘗試過很多辦法,但都沒有多少效果,應當是與軀殼分離太久的緣故,但也是因此,元神融合太慢,根本切不斷與血菩提的聯係,隻能成為土壤被它不斷吸取養分。”

“你——”

“六欲道心跟這個多少有些關係。”衛風信誓旦旦道:“師父,你是我現在唯一的希望了,但你卻不肯跟我神交,那幫一下忙總可以吧?”

他起先還極力嚴肅,但越說臉色越紅,到最後面紅耳赤地盯著江顧,那隻爪子卻不肯鬆開半分。

“一派胡言!”江顧厲聲斥道,沉下了臉色警告他,“鬆手。”

衛風卻執意不肯,眼底彌漫起了潮濕晦暗的霧氣,“你根本不知道這對六欲道來說有多難受,我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要元神爆開,可又不敢讓彆人碰,因為你不喜歡。”

他這話說得直白又放肆,江顧剛蓄力準備打散那片黑霧,衛風卻突然鬆開了手,紅著眼睛望著他,仿佛受到了什麼極其沉重的打擊,啞聲問他:“我真的就這麼讓你惡心?”

周圍陷入了一片難言的寂靜。

衛風自嘲地笑了笑,落寞地垂下眼睛,熟練地準備用元神化靈強行壓製,一直沉默的江顧忽然單手結印,抵在了他的下

焦穴處。

衛風詫異地抬起頭,卻隻看見江顧冷淡地垂著眼睛,一手起訣一手列陣,將他整個元神的經脈的都重新納入了修補元神的法陣內,而後金色的靈力涓涓細流沒入了他漆黑渾濁的元神之中。

“六欲之道,堵不如疏。”他緩緩開口,引導著衛風的元神凝聚出經脈,以自己的靈力為引,對他體內積壓瘀滯的氣息進行疏導。

衛風感受著體內氣息的變化,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江顧聰明又狡猾地避開了他的追問,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讓人惱火非常,卻又讓人移不開目光。

江顧冷白修長的手指掐出複雜的訣印,按在他周身的大穴上,“道心乃是感悟天地規則所立,無論何種道心,一分一毫可窺見天地,道心即我,我即天地,而非將道心依托於具體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物,你可明白?”

體內翻騰著的欲望如烈火烹油,衛風他抵在膝蓋上的手掌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他抬起被汗濡濕的眼睫,明白江顧在隱晦地告訴他,是點化,也是教誨。

江顧知道他是怎麼立起的六欲道心。

不過是萬鈞雷霆之下看見的那抹身影,他的六欲道心不為天地,也不為自己,從頭到尾就隻是為了江顧一人。

江顧原來一直都知道。

也對,他這麼聰明,連接近自己都彆有用心,怎麼可能不知道。

衛風緊繃的手背上沁出了潮濕的黑霧,他痛恨江顧的無動於衷,更煎熬於江顧想出來的解決辦法,洶湧的欲念氣息被強行疏導入經脈煉化為靈力,他仿佛身處天堂和地獄的臨界點,一邊是極樂,一邊是極苦,卻不管是哪一邊都抓不住。

江顧親自引導著他如何煉化鞏固自己的道心,教他如何在元神拓寬出來的經脈中積蓄靈力,無論衛風如何抵抗,他的步驟都沒有絲毫差錯,生開硬拓經脈的時候更沒有絲毫手軟。

元神中並無經脈,這樣做無異與用彎刀將元神慢條斯理地切割。

衛風呼吸都在發顫,待江顧領著他遊走完一整個大周天,他疼得目光都有些恍惚,緊接著不啻於神交的愉悅感從元神內外席卷而過,他愕然瞪大了眼睛。

江顧看著他被法陣修複好的元神,微微蹙眉,“方才教你的運行功法可都記住了?”

衛風張了張嘴,震驚、狂喜、疑惑雜糅在一起,將他的耳朵燒得仿佛要滴血,“師、師父,你……我——”

“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不過有多有少,過分看重反倒易成執念,過分看輕又容易生出魔障。”江顧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你要學會去控製它們。”

“可你修的是無情道,難道也會有……”衛風有些發懵的看著他,“欲望?”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極輕,又帶著些懷疑,在他心裡,江顧和這兩個字仿佛全然搭不上邊。

無情道,合該是斷情絕愛,無欲無求。

“自然。”江顧卻承認地很痛快,他抬手,指尖抵住衛風眉心落下一枚凝神符,目光平靜無瀾,聲音比那凝神符咒還要再淡上幾分。

“活於世間,我也會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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