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鬆綏幻境(九)(1 / 1)

靈境作為一件普通的天階法寶,除了能長時間收納活物和無儘死物之外,實在沒什麼特殊之處。

以後倒是可以將衛風扔進裡面,免得這廝成日惦記他養得那些靈寵。

江顧正這樣想著,後頸倏然傳來陣涼意,他本能召出赤雪劍,泛著寒光的劍尖破開密密麻麻的鬼紋,堪堪停在了離衛風眉心。

凜冽的劍氣削斷了他鬢邊的幾縷頭發,晃晃悠悠地飄落到了地上。

江顧眼神發冷,“你方才想乾什麼?”

他竟然從衛風身上感受到了殺氣。

衛風咽了咽唾沫,臉色發白地望著他,“我……隻是想給師父理一理頭發,上面沾了竹葉。”

江顧周身靈力一震,果不其然從發間落下了幾片深綠色的竹葉,從上面的氣息來看應該沾了許久。

他冷冷看了衛風一眼,反手收了劍,“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又是這句話。

衛風垂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攥緊,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睛,“師父就這般不信我?”

江顧心中冷嗤,他並不想回答衛風這種幼稚又愚蠢的問題,但他那副可憐又委屈的蠢樣實在令他心煩,“我不信任何人。”

何況衛風諸多前科在先,這混賬東西全然沒有他表現出來的單純無害。

衛風失落地垂下了眼睛,過了片刻又抬起頭來揚起了個燦爛的笑,“沒關係的師父,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的。”

他好像很擅長自己哄自己。

之前經曆的這些事情,若是放在江顧身上,他少說也要將對方折磨得生不如死方能解心頭之恨,這廝卻一直忍辱負重低伏做小,有時連江顧都險些信以為真,甚至習慣了對方的卑微和無害。

但方才的事情卻給江顧提了個醒。

他收回目光,沒有急著讓靈境認主,冷聲道:“休息。”

衛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乖巧應聲,很自覺地歇在了床邊的小榻上。

他雖然跟著江顧習慣了晚間修煉,但入睡也不是什麼難事,江顧隻動用了些安神的符籙便讓人昏睡了過去。

而後江顧的元神便沉入了衛風的識海。

自上次渡劫之後,衛風的識海一分為三,一為人一為神鳶鮫,還有一個便是鬼面白目所屬,儘管江顧不知道衛風的本體究竟是什麼東西,但他必須確保對方時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他是在衛風原本的識海中找到的人。

衛風的元神在識海裡蜷縮成一團,看得出來他已經儘量將自己汙黑肮臟的元神遮掩,表面覆了層薄薄的靈力,上面還散發著淺淡的金色,江顧一眼便看出這靈力來源於自己,頓時有些微妙的複雜。

但這並不足以讓他放下戒備,他在衛風的元神面前站定,雙手掐訣侵入了衛風的夢境,他倒要看看這廝究竟在打什麼鬼主——

活色生香的豔色猝不及防映入眼簾,數不清的紅紗帳掩映著交纏在一起的兩具軀體,喘息聲和歡

夢香的味道鋪天蓋地,江顧眼底閃過一分錯愕,而後倏然隔著紅帳和夢中的衛風對上了視線。

少年人兩鬢微濕唇色殷紅,那雙從來都是微垂著的、明亮又清澈的眼睛裡沾染了昳麗濃烈的欲望,然後對他露出了個放浪又極具侵略意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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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瞬間愣神,形勢鬥轉,遠處衛風的臉倏然逼近,歡夢香的味道變得刺鼻濃鬱,紅紗帳和鬼紋纏住了他的四肢,衛風渾身赤|裸將他壓在了身下,湊到他面前討好又放肆地咬住了他的指尖,“在幻境中你可不是這樣的……再張開些……”

衛風那隻汗津津的手掰在了他的膝蓋內側,又倏然向腿根處滑落。

江顧的腦子轟得一聲炸開。

旖旎又香豔的夢境瞬間被強悍的靈力攪得四分五裂,江顧剛出衛風的夢境,識海中蜷縮成一團的元神皺了皺眉,抱住了發疼的小腦袋,江顧黑著臉從他身上踩了過去,操控著自己這縷元神徑直出了識海。

混賬東西!

他當是衛風修煉出了岔子脈象不穩,又因懷了異心殺意泄露,卻原來是在鬆綏幻境中被這些幻像給纏上了,竟還敢將他也當成那些臟東西,六欲道果真肮臟低俗不堪!

至於同衛風夢中歡好的那人——江顧隻隔著紅紗帳看到了個模糊的背影,連是男是女都沒看清。

但不妨礙他被惡心得夠嗆。

哪怕對方隻是衛風夢裡的幻影,但既然衛風能夢到這些,必定是在幻境中經曆過……

江顧睜開眼睛,周身殺意彌漫。

衛風生生被那股殺意給嚇醒了,緊接著腦袋便傳來了陣鑽心的疼,他痛苦地抱住腦袋,結果肚子上也疼得要命,像是被什麼人狠狠踩了一腳,但因為夢境被強行絞碎,他對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任何印象,疼得險些飆出眼淚來。

“滾過來。”江顧陰森的聲音忽然響起。

衛風被嚇了一跳,紅著眼睛看向他,軟乎乎地衝他喊:“師父,我頭疼。”

江顧眼神又冷了幾分。

衛風見狀不敢再撒嬌,忍著疼走到了他面前,尚未站定腳步,便被股強橫的力道壓住了肩膀,噗通一聲跪在了江顧面前。

他不知所措地仰頭看著江顧,疼得眼淚汪汪,“師父?”

“你的元陽可還在?”江顧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衛風在他冷冰冰的視線裡臉色爆紅,磕巴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我、我……”

江顧耐心耗儘,也不信他說的話,一手扣住了衛風的後頸將人拎了起來,另一隻手掐訣徑直抵在了他的小腹丹田處。

滾燙的靈力和詭異的酥麻感自小腹中升騰而起,衛風本能地弓起了腰背,驚惶失措地捂住了小腹之下,一張俊臉紅得幾欲滴血,他羞憤欲死地吼出聲:“還在!師父!我的元陽還在!我向天道發誓!我真的誰都沒碰過!師父!!!”

儘管他對江顧起了不少齷齪的心思,但歸根結底江顧是他師父又是他長輩,被這樣拎到床上強行檢查實在是羞恥至極。

江顧面無表情地檢查完,確定他元陽尚在沒被彆人碰過,臉色才勉強好看一些。

衛風跪在床上弓著腰,恨不得將頭戳進床底,小腹中積蓄的靈力滾燙灼熱,他面色痛苦地抓住江顧的袖子,欲哭無淚道:“師父……難受,你快給我解開這訣吧。”

他大概是難受得厲害,手也胡亂地抓,江顧有意要他長個記性,結果他手不甚抓在了江顧的膝蓋上,滾燙的觸感猝不及防和夢中的畫面重合在一處,江顧面色一寒,本能地拂袖要將人甩出去。

結果衛風的鬼紋比他動作還要迅速,一股腦地纏在了他的胳膊上。

江顧目光森冷地看向衛風,結果衛風抬眼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濡濕的睫毛上還掛著滴淚珠,聲音軟得有些黏膩,“師父,求求你了。”

江顧眉頭緊皺,眼前的衛風和夢中的衛風截然不同,他甚至想不出來現實中慣會撒嬌討饒的東西露出那般欠殺的表情,他不耐煩地抬手抹掉了衛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水珠,“以後少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衛風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稀裡糊塗地點頭,“哦。”

“……”江顧看他這幅蠢樣便來氣,冷聲道:“你在自己的幻境中都看到了些什麼人?”

以他的猜測,約莫是陽華宗從前那些同衛風交好的小弟子,模樣倒是都長得尚可,讓衛風起了欲念倒也能說得通。

衛風的心臟瞬間懸了起來,他強裝鎮定道:“就是陽華宗那些人唄,喻千凝柳獻玄之衍、鄔和致、曲豐羽、阮克己、沈庾信……他們……”

其實並沒有,他的幻境裡無一例外全都是江顧,而且隨便拎出哪個都能讓江顧清理門戶。

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因為他發現江顧的臉色從果然如此變得有些一言難儘。

“師父,是有什麼問題嗎?”衛風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江顧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挑。”

衛風勉強擠出了個笑容,但顧不得深思其中的含義,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師父,訣……”

江顧在他身上用的這個訣十分強悍,他現在都沒敢直起腰來,生怕露出什麼難堪。

江顧道:“既然你不肯說實話,便自己受著吧。”

衛風震驚地瞪著他,又不受控製地悶哼了一聲。

這個什麼破訣可比歡夢香有用多了!

江顧眉梢微動,等著看衛風失態的模樣,他雖然一直將衛風當成徒弟,但到底對方也占了他名義上的未來道侶,他向來唯我獨尊,自然是容不得自己的東西被彆人染指分毫,更不用說衛風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妄起欲念。

衛風修習的六欲道始終是個禍根。

從那次渡氣開始,衛風便對他起了些不該有的念頭,難保有朝一日衛風不會起心思,他隻需要一個聽話的徒弟和名義上的道侶,並不需要多餘的東西。

他眸光暗沉,真正開始考慮碎了衛風的道心——衛風跟著他修習無情道是再好不過的了。

他正這般想著,衛風像是再也堅持不住,汗濕的手指顫抖著勾住了他的指尖,“我……不知道,師父……我全都……記不清了。”

他不能說出江顧的名字,否則他絕對無法活著走出鬆綏樓。

江顧審視他半晌,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他托住衛風的下巴,拇指擦掉了衛風眼角的淚,臉上露出了個極淡的笑,“那些東西雖是幻象,卻也攝人心魄,你最好是記不清了。”

衛風剛要鬆一口氣,便聽他不急不緩又開口:

“再讓它們碰,我便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