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你外甥!”衛風酒還沒醒,躲在江顧身後抱著他的胳膊露出了個腦袋,凶狠地瞪著她,“死心吧,我師父是不會跟你喝酒的!我師父隻能我親——唔。”
一道靈力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衛風聞到了靈力上纏繞著的暗香,老老實實閉上了嘴,這會兒酒勁上來,他整個人都頭重腳輕,暈乎乎地將腦袋抵在了江顧的後肩處,長長地舒了口氣。
師父不讓他說話,那他就不說話。
滾燙的氣息透過薄薄的布料落到了皮膚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但江顧能感受到衛風心裡絲絲縷縷的愉悅,便隨他去了。
然後便對上了曲豐羽戲謔的目光。
“雀鳶宗曲清是我親姐姐,陽華宗前宗主衛暝州是我姐夫,這沾親帶故的,陽華宗也算我半個娘家,我隻是順路回來瞧瞧,正好碰上你們。”她彎起眼睛笑著對江顧解釋,“七公子,方才多有冒犯,我還以為你要欺負我外甥呢,畢竟這元神傷一點都疼得要命,你說對不對?”
江顧眸色微冷。
曲豐羽既然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定是在暗中跟了許久,而他竟被衛風的情緒擾亂沒有發現——
靈力化作數不清的冰錐襲向了窗戶上坐著的人。
曲豐羽臉色一變,匆忙用靈力抵擋,但到底速度慢了一瞬,數道冰錐擦著她的臉頰脖頸而過。
她抬手一抹,果不其然見了血。
曲豐羽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江七公子好狠毒的心,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這張臉。”
江顧冷淡地看著她,“再多管閒事,傷得便不止是臉了。”
衛風在後面扯了扯他的袖子。
江顧心念一動,閉口咒瞬間解開。
“師父,我好困。”他醉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小聲道:“想回清平峰睡覺。”
他整個人都站不穩,黏黏糊糊地抱著江顧的胳膊,撒嬌似的地哼唧,江顧皺了皺眉,長袖一揮,便帶著人消失在了原地。
曲豐羽陡然鬆了口氣,背後的衣裳已經被冷汗浸濕。
方才江顧那恐怖的威壓讓她從心底生出了懼意,幾乎動彈不得,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今天真要交代在這裡了。
她甚至連祭出法寶的時間都沒有。
分明之前她跟了一路都沒有被江顧發現,不過對方狡猾陰險,故意露出破綻也不無可能。
果然男人長得越好看越狡詐。
她跳進傳送陣,轉眼便到了陽華宗山門外,面前出現了個半人高的水鏡。
一個英俊的青年出現在了水鏡之中,皺眉道:“曲豐羽,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衛風死了去哪兒找你弟弟?”曲豐羽抱著胳膊嫌棄地看著他,“大哥,現在是我不計前嫌幫你,有點良心行不行?”
路真儀臉色沉了下來,“你到底為了誰自己知道。”
“少擺你那張臭臉給我看,不能動就老實待著療傷。
”
曲豐羽嗤笑道:“不過多虧了周寧薑那丫頭,要不是她將你打個半死,你也不會求到我頭上,路大師兄你放心,要是你弟弟死了,我肯定會幫他收屍的。”
“曲、豐、羽!”路真儀臉色鐵黑地盯著她,咬牙道:“如果我弟弟死了,你也不用活著回來了。”
“哎喲喲,我可真怕。”曲豐羽撇撇嘴,一揮袖子就將那水鏡打散了。
她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仰頭看著山門處“陽華宗”三個大字,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了陽華宗的令牌便打開了禁製,禦劍直衝主峰而去。
主峰。
鄔和致病懨懨地靠在榻上小憩,旁邊的小弟子將溫好的藥端了過來,輕聲道:“師父,該喝藥了。”
“嗯。”鄔和致起身接過藥碗,接過牽動了經脈便不受控製地咳嗽了起來。
“師父!”那小弟子瞬間慌了神,想要給他輸送靈力卻被製止。
鄔和致咳了許久才平息下來,端起藥碗放到了唇邊準備喝。
嘭!
一聲巨響,大殿的門猛然被人踹開,緊接著一道清亮的女聲在夜色灰塵裡響起:
“鄔和致,沒想到吧,你姑奶奶我又回來了!”
“咳咳咳!”
鄔和致手一抖,黑褐色的藥湯便灑了滿身。
——
清平峰。
天光大亮,陽光從窗戶外灑到了柔軟的錦被上,熟睡的少年皺了皺眉,蹬開被子翻身抱進了懷裡,將臉埋了進去。
半炷香後,他猛地從床上蹦了下來,看著周圍熟悉的家具,懵了一瞬。
他最後的記憶隻停留在他和師父一起去上巧坊吃東西,他想讓江顧喝酒,之後發生了什麼全都不記得了。
“……師父!”
*
江顧把自己的一片元神切下來,放到了桌子上的法陣中,那法陣裡還放著衛風的一片元神,果不其然,兩片元神之間隱約連著股黑氣,上面還纏繞著許多殷紅的血絲,看上去像是某種……詛咒之術。
自從那次雷劫之後,衛風情緒一激動脖頸上便會顯露出黑色的鬼紋,眼睛也會變成白瞳,那白瞳與溪源秘境古神殿中的狐面羊角獸有些相似,而最開始衛風也是因為那怪物的涎液濺進了眼睛。
修真界的詛咒之術千千萬,解咒之法自然數不勝數,但萬變不離其宗,歸根到底離不開魂、血、法三類,如果想解開這股黑氣,恐怕還是要在衛風鬼面白瞳的失控狀態下動手——
“師父!”
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衛風赤著腳滿臉驚惶地跑了進來,看見他時猛地鬆了一口氣。
江顧一抬手,將桌上的東西全都隱藏了起來,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衛風愣了愣,才想起來行禮,俯身拱手道:“弟子無狀。”
他赤著腳站在那裡,隻穿著身單薄的裡衣,鬆鬆垮垮散著前襟露著胸膛和鎖骨,頭發也睡得亂糟糟的,臉上還帶著半邊枕頭壓出來的紅印子
,確實很不像話。
江顧道:“回去穿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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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直起身子,卻沒有離開,眼睛緊緊盯著他不放,小心翼翼問道:“師父,昨天晚上我——”
“醉了。”江顧言簡意賅,“以後不可飲酒。”
回來時衛風折騰了一路,他最後不勝其擾直接將人捏暈了過去扔回了房間,才得了半天清靜。
“是。”衛風死活想不起來昨晚喝醉到底發生了什麼,看江顧的臉色又不敢細問,磨磨蹭蹭站了半天都不肯走。
“還不走?”他離得太近,情緒過於強烈,江顧有些心煩。
衛風低著頭轉了轉眼睛,慢吞吞走到了書桌前,他下意識將手放在了桌子邊,隱匿法陣中的那片屬於衛風的元神便貼了上去,急切地想要歸位,但是它太虛弱,死活突破不了法陣的靈力罩,隻能急得團團轉。
而後江顧的那片元神衝過來將那一小片元神踩在了下面,衛風的那片元神掙紮了半天,最後將自己卷成了個小球可憐兮兮地滾到了一邊。
江顧看得勾了勾嘴角。
跟它的主人一樣沒用。
“師父,其實我昨天又碰到了周懷明。”衛風攥緊了桌邊,有些忐忑地望著江顧,“就在後山。”
他緊張得要命,生怕從江顧身上感知到殺意,又害怕江顧無動於衷他什麼都感知不到。
一股極淡的、細微的情緒傳遞了過來。
是愉悅。
衛風先是震驚,繼而是迷茫不解,但他順著江顧的目光看向了桌面,隻看到了本古籍,上面的古字繁複他都認不全。
師父是在……高興?
“所以你才哭成那般模樣?”江顧看向他。
衛風張了張嘴,悶悶地應了一聲,委屈道:“師父,他總是仗著修為高欺負我。”
“那就想辦法殺了他。”江顧冷聲道。
衛風震驚地瞪圓了眼睛,“什、什麼?!”
“他修為比你高卻又不殺你,定有所圖。”江顧神情平靜到仿佛在說彆人,“人有所圖便有欲望,欲望就是修士最大的弱點。”
衛風被他這番話震得腦子發懵,“可是……”
可是他哭了一天,才終於說服了自己接受現實,墨玉鐲給出的那一瞬間,他便下定決心,無論周懷明做得如何過分,隻要不殺他,他就不會再在意。
他要師父就夠了。
“他欺你辱你,不過視你如螻蟻,便可隨意折辱,你竟將這些說成是欺負?他對你做的那些事情足夠你殺他千百遍。”江顧有些失望地看著他,聲音嚴厲道:“修為再高,隻要是人必有弱點,這麼長時間你都沒能找到,我可以幫你殺了他,但此後還有千百年的修行路,每一次都要我來幫你殺麼?”
衛風臉色慘白地望著他,“我……”
他怎麼能殺了周懷明!?
師父為什麼要這樣說?難道是他猜錯了!?
師父遲遲沒有對周懷明動手是因為想讓他自己解決?
還是說師父已經發現了端倪,故意用這些話來混淆他的視聽?
他隻是想試探一下師父對自己看法,卻不曾想竟得了這麼一番話,心中頓時驚疑不定。
江顧一抬手,桌上便多了柄長弓和三支紫翎箭,“此物是天階法寶,叫做冰弓玄箭,宗門大比結束前,殺了他。”
“否則你我師徒緣分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