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0章 跨年(1 / 1)

生意的失敗並沒有讓思嘉萎靡太長時間,她自己倒是很想的開,我又不是沒賣出去或者賣賠本了,我隻是被騙了嘛誰能料到壞人那麼壞呢,她就這樣想,何況那一小點金子也還是很值錢的。

到了聖誕節,她終於又見到了家鄉的男孩子們,他們身上有的多了些傷疤,有的留下了終身的殘疾,但一個個還是以往那樣的神氣。他們一邊大聲講述著自己在戰場上的英勇事跡,講述北佬如何被他們像獅子圍羊一樣圍攻絞殺,一邊信誓旦旦地對著姑娘們說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了,很快他們就可以回家結婚了。

斯圖爾特和布倫特兄弟一見到思嘉就喊著,“親愛的你能為我們守著沒結婚真是太好了”。不光是他們兄弟這樣說,幾乎所有的男孩都這樣對她說,讓她感覺好像是回到了戰前的時光,生意失敗的陰影也隨即一掃而光了。

可是思嘉一想起梅蘭妮說過的,戰爭會讓他們死掉,心中又不免一緊,於是她對每個男孩子又惡狠狠地說,“你們可要活著回來,你們要是死了,我才不會給你們守節呢,到時候誰活著回來了我就嫁給誰,沒活下來的那個就自己在地下哭吧。”

男孩們仿佛聽到了承諾一樣紛紛叫嚷著自己一定會是活下來的那個,都表現的好像思嘉已經答應他們的求婚了一樣。

思嘉已經17歲了,愛蘭原本還在發愁女兒的婚事,還想趁著聖誕節讓女兒趕緊隨便找個男人嫁了,聽到這話,想了想又覺得女兒說的對,於是催婚的心思便又作罷。

艾希禮也回來了,梅蘭妮在婚後少有的跟著艾希禮住在了夫家十二橡樹莊園,於是以往潛藏的一些問題也都在此刻顯現了出來,許多老先生都在背後議論梅蘭妮賣地的事,許多太太小姐則是直接把這件事告到了艾希禮的面前,仿佛自己是個伸張正義的勇士。艾希禮並沒有料想到自己賣地會引起這麼大的非議,他並沒有後悔,甚至參軍後他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但這也讓他意識到這會讓梅蘭妮頂著多麼大的壓力。於是在某次人數最多的宴會上,艾希禮當眾向外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有件事情,我必須為我的妻子來當眾說明一下。”艾希禮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出售十二橡樹土地這件事,是我們全家共同的決定,大家也可以理解為是我個人的決定,我的妻子並沒有在偷偷變賣我的財產,希望大家不要對她有任何的責難。巴特勒先生也是我們一同決定要請他來做我們的經理人的,他們都是正派的紳士和夫人,經常見面也無非是在聊一些買賣的事情,因為我自己在為南方而參戰,所以隻好委托我的妻子做這些事。另外,售出土地的錢除了分給我的家人一部分後,屬於我個人的那部分,我會留下一小部分用作生活,其餘均捐給南方邦聯,來支持我們的偉大事業。”

“捐獻的錢會全部用作傷員的治療。”梅蘭妮在這裡突然強調了一句,艾希禮也隨即補充道,“對,錢會用在傷員的治療上。”

思嘉在一邊看著二人一唱一和的,感覺自己沒趣極了,她又感覺自己看不懂艾希禮,也看不懂梅蘭妮。她再沒見過這樣矛盾的人了,一邊跟她說著“南方必敗”,一邊又將全部的財產捐給了南方。

英迪亞和霍尼這回倒是安靜的很,沒發表過任何的反對意見,是呀,對她們而言嫁妝是更多了,有什麼好反對的呢?

歡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戰爭並沒有結束,幾天假期後,小夥子們又穿上了新衣服,與家人們一一告彆。男孩子們則是一個一個地跑過來跟思嘉強調說自己一定會回來,讓她等著他們。混亂而匆忙的1861年就這樣過去了。

正如眾人料想的那樣,聖誕節過後,棉花狠狠地降價了,然而棉布的價格卻依然一路高歌,塔拉莊園去年豐收的棉花全部隻能放在倉庫等待生蟲,因為海運被北軍封鎖了,棉花送不出去,而成品物資送不進來,亞特蘭大城裡僅有的幾個紡織廠日夜開工,也供不上南方諸地的需求,紡織工本費漲的跟成衣幾乎一個價了。當然,物資也不是完全送不進來的,亞特蘭大還是能買到歐洲的各種商品,隻是比較貴罷了。唯一她所擁有的還在不停漲價的,就是黃金。

傑拉爾德每天都在咒罵北佬,而他支持南方的方式,就是買更多的邦聯債券。思嘉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把棉布囤積起來了,若是現在賣,能比聖誕節前賣的價更高呢。她又有點佩服瑞德的眼光了,這家夥怎麼總能算對市場的走勢呢?這陣子也不知道這家夥又跑哪裡去了,已經好幾個月沒在見到他了,聖誕節期間也沒有看到,可能真的和“貝爾、瑪麗、安吉、布蘭奇、辛迪、愛麗絲……”這些女人在一起吧,或者是又出海了?

想起瑞德出海做海運生意,思嘉又有些神往,她有時候也會幻想,假使自己是一個男孩子,像她爸爸一樣到了一個新的國家會去做什麼工作呢?她想來想去,有時候覺得當一個像瑞德一樣的船長不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離不開故鄉的紅土和靜謐的鄉下生活。

三月份的時候,思嘉和梅蘭妮又回到了亞特蘭大。梅蘭妮是因為惦記著醫院裡的傷員們,思嘉則是惦記著自己的生意經,畢竟鄉下沒有什麼可買賣的市場。不過等她到了亞特蘭大,她也發現自己無計可施了,但凡是從港口送來的貨物都貴的離譜,而他們本地有的東西又賤的白送都沒人要,瓊斯博羅家家戶戶剩的最多的就是棉花,她倒是想投資個紡織廠,但可惜一來沒錢,二來按照大家的說法,等戰爭結束後東西就都能運出去了,近期好多紡織廠都擴建,等到那時候紡織廠又得賠錢了。

梅蘭妮看思嘉每天閒的沒事乾,就又把她拉到看護會了,然後思嘉就發現,看護會現在除了照護傷員,還做上手藝活了。

“不是,我說,咱們這些天做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是乾什麼呀?”諸如編圍巾、織襪子、帽子、杯墊之類的散碎活計雖然比不上照顧傷員令思嘉討厭,但她卻覺得這些玩意讓她變得更愚蠢了,這些碎活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家裡的黑奴,可比做生意蠢多了。

“哦,親愛的,我們在為義賣會做準備啊。”身邊另一個看護會的姑娘回答了她,“我們要幫醫院和傷員賣掉這些東西,來換一些藥品和物資。”

思嘉眼睛一轉,心中一想便明白了,這不就是物資短缺東西漲價,城內又嘴硬不想正視南部被扼住了經濟要塞這件事嘛,醫院裡這些老破舊的小玩意也要被她們貼上新裝去再賣一遍,反正就是把各自的舊物互相交換一下當新的用唄。

想清楚這些後,思嘉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麼,她更覺得這些事愚蠢了,現在到處都缺的是藥品,因為醫院中生病的士兵要遠遠多過受傷的,渾身一個槍子也沒挨卻因為肺炎、麻疹、傷寒等疾病死去的人比真正被槍打中的人都多的多,而且受傷了也得用藥物呀,若是她能有途徑搞到藥,那絕對能大掙一筆,在這玩什麼圍脖杯墊呀。

“我聽說,這次有個巴特勒船長帶來了最大的一船貨物,裡面有好多套巴黎最時興的裙子呢。”另一位看護會的姑娘又起了話頭,“真希望裡面會有寶藍色的裙子,寶藍色最配我了。”

思嘉瞟了那姑娘一眼,想著,就算真有給你穿也白瞎了,再說了裙子才能賣幾個錢,哪裡有藥物利潤高呢。這是思嘉今年第一次聽說到瑞德的消息,一想到他出海進貨又躲避北佬的層層封鎖,就感覺又羨慕又刺激。巴黎時興的裙子她當然也超級想要了,可是她更渴望能親自到巴黎買,而不是從瑞德帶回來的這幾件裡挑挑揀揀。唉,又在發什麼懵呢,現在他們還在打仗,她居然想著要到巴黎買裙子。

沒有生意可做的思嘉隻好退而求其次繼續沉浸在宴會的樂趣中了。義賣會的當天她被安排在靠近大廳中央的攤位,視角絕佳,梅蘭妮則被梅德韋瑟太太抓壯丁了,來頂替一位因意外不能來的姑娘,而那個姑娘的攤位擺在最邊上。

思嘉對攤位上這一堆“老黃瓜刷綠漆”的破爛實在沒什麼售賣的興致,她對著這些東西可遠比不上當初賣布料時的熱情,甚至當有人問到貨物時,她還會主動揭短。

“這個圍嘴背面有一大塊汙漬,被花邊擋住了,嗯對因為花邊是我貼的……”

“這個圍脖有一股味道,你不介意的話樣子倒看著挺新的……”

“這個襪子……行吧,洗的也挺乾淨了……”你的腳臭他的腳臭混一起也都一樣,當然這後半句話她沒說。

“這個杯子,你自己用是沒啥問題的,但可千萬彆送給喜歡的姑娘,因為杯子把上刻著彆人名字呢……哦,瑞德!”

“這樣的態度賣東西可賣不出去呀,大小姐。”瑞德一咧嘴,黢黑的臉顯得牙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