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布的事就這樣解決了,等到瑞德送思嘉回家時,二人才通通撤掉了臉上虛偽的假笑。
“我怎麼不知道,奧哈拉先生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還有個私生子去投軍了?”
“我怎麼不知道,一年什麼時候才隻有三個月了。”思嘉翻了個白眼反駁,大家都是滿嘴謊言的偽君子,誰也不比誰高貴!
“哈哈哈哈哈”,瑞德大笑,“你說的對,不過,你到底為什麼想要紡布呢?”
思嘉剛想回答,卻又轉了轉眼珠說,“你先回答我,你當時和威爾士先生小聲說什麼話了,我再告訴你。”
“什麼小聲說話?”瑞德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他跟你說,聖誕節後棉布要降價了之後啊”,思嘉有些急了,手來回比劃,“他問你為什麼不急著紡布,你為什麼不急著紡布呢?”
“怎麼,你對這種事情好奇嗎?”瑞德停下腳步,炯炯有神地望著思嘉,一下把對方也給望愣了。
“啊,就,是挺好奇的呀。”思嘉小聲嘟囔,“我也覺得應該在聖誕節前紡好布賣嘛。”
“哦,思嘉,你跟我說,你紡布到底是要做什麼……難不成,你想自己屯一些布料嗎?為了防止買不起布?”瑞德的臉上難得撤下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反而一本正經起來。
“哦,不……”思嘉剛想說自己想賣布料,又想起瑞德是個大商人,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也沒什麼,紡著玩玩嘛。”
瑞德看她低頭小聲的樣子,就知道她沒說真話,“既然你隻是紡著玩玩,那也沒必要知道我跟威爾士先生說了什麼了,都是些商場上的話,怪沒意思的。”
思嘉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最後還是忍不住招了,“好了我告訴你,我最近喜歡上做生意了,我想紡布趁著聖誕節前賣點錢,可是你為什麼說聖誕節不重要呢?你若是笑話我,我就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瑞德並沒有笑話她,他眼睛亮亮地盯著她,“你喜歡上做生意?那豈不是和我這個下等人一樣了?”
思嘉氣的扭頭就走,她就知道這家夥是慣不懂著尊重人的。
“哦不不彆走親愛的”,瑞德忙攔住她,“我告訴你就好了。我當時和威爾士先生說,我在等待下一個聖誕節……看你一臉懵的樣子,你就是沒懂了。”
“下一個聖誕節戰爭不就打完了?”思嘉不解。
瑞德搖了搖頭,“我們之間有信息差,我和南方的大多數小商販之間都有信息差,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急著在聖誕節前紡出布而我不急,這也是為什麼我能做大商人而他們隻是小商販。”
思嘉一聽到這話題,眼睛蹭的就亮了,她不停地追問著瑞德關於商業的內容和這個大商人更多更準確的信息,那熱情可絲毫不比過去男孩圍著她轉時低,讓瑞德心中不免美滋滋的。
棉布織好後思嘉又馬不停蹄地找廠子染布,有了瑞德這個現成的“商場上的朋友”後,染布的事倒是沒廢什麼勁,瑞德看著她每天算計著要染多少藍布多少紅布,就忍不住發笑。
“布料顏色你不用太擔心,染成什麼色最後都能賣出去的……你彆衝我翻眼皮,反正最後剩下什麼顏色了,就都再染成黑色就好了嘛。”瑞德說。
“哦對,黑色!”思嘉像突然被點醒了一樣,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嘛,那些遺孀們的黑衣服可是要穿好多年的,“你可真是個天才啊。”
開心的思嘉從不吝嗇讚美,當然了,生氣的時候她也不會憋著自己不去罵人。瑞德這些天被誇的都快找不著北了,成天找點機會就要到漢密爾頓家拜訪,甚至導致亞特蘭大漸漸傳出了他和梅蘭妮之間的謠言。
好在梅蘭妮本人並不在意這些,她已經被醫院的看護工作累的分不出一點多餘的心思了,見多了死亡的她,甚至連情緒都有些消沉。而瑞德呢,他巴不得自己身上的流言再多些,好顯得自己有多傳奇一樣。
“你看吧,女人就是這麼無聊,湊到一起就愛聊些偷情的話題。”當談起這個流言時,瑞德聳聳肩,用一種看破紅塵的語氣說道。
“你看吧,男人就是這麼無聊,湊到一起就愛乾一些偷情的事情。”思嘉的回擊從來不會慢上一點。
“哎呀,寶貝,你再這樣可愛我都要愛上你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們何不做一些偷情的事情,讓彆的女人聊聊我們呢?”瑞德擺出端莊嚴肅的表情,卻說著如此不著調的話。
“你這個混蛋,我今天一早就不該讓你進來,我應該讓彼得大叔拿著大掃帚把你轟出去,讓全城的人都看看你是怎麼灰頭土臉地被扔出門才對!”
最終,這種話題總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尾。
這樣緊趕慢趕,成品布總算在10月底做出來了,現在漢密爾頓家思嘉借住的小屋子中堆滿了布料,她需要儘快把布料賣出去,卻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她沒有經營許可!
沒有經營許可就沒辦法簽合約,這導致她的布不能直接給商鋪供貨,她隻能自己偷偷的賣,可是她又不想被熟人看到,交易市場可不像工廠一樣沒什麼女人去的,交易市場那就是流言的大本營,天天都能遇到熟人的,那些碎嘴婆們若隻是議論思嘉拋頭露面不安分啥的,她倒也是不在乎,關鍵她怕自己再被抓到看護會去照護傷員,那可真是太可怕了,她現在每天光是看著梅蘭妮疲憊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有多麼不想再做護士了。
“我得想個辦法。”
她想到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偽裝成寡婦,穿一身黑再戴著黑紗,就誰都看不到她了。一開始她還是借梅蘭妮的黑衣服穿,可是試了幾件後發現胸口那裡實在太小,她不是險些撐爆就是憋的完全無法呼吸了。最終無奈,賣布料的還要先買件黑衣服才能好好賣布料,真可謂好事多磨。
1861年11月6日,思嘉終於如願賣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單生意,不得不說,她身上屬實是有些商業天賦的,一件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她的爸爸傑拉爾德是家中唯一經營農莊的人,思嘉其餘的爺爺和叔伯,則全部是商人,她家祖上實際是熱愛土地的愛爾蘭商人,所以在她的血液中,自帶著無師自通的生意經。她可以跟來詢問布價的太太小姐們裝成是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的可憐女子,來博得對方的同情和共鳴,然後再順勢講講自己的丈夫和兄弟在戰場上因為缺少棉衣和襪子有多麼辛苦,再順勢講講自家的紅土有多麼的肥沃,長出的棉花有多麼的密實可靠……如此幾番下來,做生意對她來說真的不算難事,之前花掉的傑拉爾德給她的那50美元很快就讓她賺回來了,而且賺的更多。唯一讓她感到困擾的,就是手裡的貨幣種類太多了,邦聯鈔票、邦聯債券、各種各樣的金幣銀幣……甚至還有幾張北方聯邦鈔票,思嘉才不管什麼南北立場呢,她滿腦子隻想著掙錢。
她想起梅蘭妮曾說過的,隻要黃金,又隱約覺得,把這些錢都換成黃金比較好。於是她來到貴金屬兌換處,卻被告知手中的一部分錢是□□。
“什麼?假的!”思嘉一聽這話,氣得渾身發抖,想起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的辛苦,她便想哭想大聲地咒罵,可是她發現兌換處的人眼睛像狼一樣盯著她。
“這位夫人,您必須說清楚這些□□的來源,不然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印刷和使用□□。”
“我,我是受害者呀!”這下思嘉是真的欲哭無淚了,“這些都是我,我的家人經營小本生意收來的錢呀,這些惡魔,他們真該下地獄!”
好在工作人員看這些□□花花綠綠各式都有也就信了她的話,沒有太難為她,給她兌換了一點金子就把她攆出來了。
思嘉捏著手中的一小點金子,越想越氣,最後坐在兌換處的台階上哭了出來。
好巧不巧,瑞德也來兌換處換外幣,離好遠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小寡婦坐在台階上哭,走近了才看出是思嘉,“我的天呐,思嘉,你怎麼了?你,你怎麼穿成這樣了?”
“現在金子都這麼貴了嗎?”思嘉哭喊到,然後看了看瑞德又喊到,“你原來這麼有錢嗎?嗚~”
瑞德被她哭的一臉懵,他第一反應還以為傑拉爾德死了,後來又感覺不對,“你跟我說說吧,到底怎麼了?”
思嘉哭了一通,又不想把自己做生意還被騙收□□的事跟瑞德這個一向嘴賤的大商人說,於是隨便扯了句,“哦我有點想艾希禮了。”
聽到這話,瑞德一下子什麼也不想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