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哪個班的學生,來這兒做什麼?”
薛曉和屈奇帶著兩位警員剛到病房門口,就碰到兩個從錢怡海病房走出來的女同學。
“警察姐姐,我們是三二班的,聽說錢主任受到驚嚇暈倒了,我和雅萍都很是擔心,就一起過來看看。”
“本來我們昨天下午就該來的,隻是那會兒在上課,再加上還有許多作業需要完成,沒有抽出時間,所以,今天中午一下課我們就趕過來了。
畢竟,不管怎樣,錢主任也是因為我們而受到驚嚇的!”
趙榮麗很是實誠地敘述了一番,來醫院的目的,又連忙拉了拉王雅萍的手,示意她趕緊應聲,不要讓警察先生誤會。
“嗯,是的!”
迫於無奈,王雅萍隻得語氣生硬的應了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
薛曉看向穿著米色中裙,留著齊肩短發,頭上戴著一個深灰色,可愛布藝小熊頭箍,笑容極有感染力女孩,面上流露出不解,“還有,方才你說錢怡海因為你們而受到驚嚇,是什麼意思?”
“警察姐姐,我叫趙榮麗!”
趙榮麗在薛曉面前沒有絲毫膽怯,她一直都覺得警察是除暴安良,為人民服務的英雄,是正義使者的化身。
凡是選擇這樣偉大職業的人,心性定然也是好的,既如此,又有何可怕的呢?
“是這樣的,警察姐姐,昨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腦子突然抽風,竟然在教室裡拿起水果刀要自戕,好在雅萍及時救下了我。
當時雅萍直接抓住了刀身,傷的很嚴重,錢主任特彆擔心,讓我帶雅萍去醫療室,我和雅萍剛走不到十分鐘,錢主任大概是不放心,想要跟過去看看,因此才會碰見,碰見……莫其英和董卓跳樓自殺的!”
提起莫其英和董卓,趙榮麗不知是為他們傷心還是害怕,眼中閃過隱隱淚花,語氣也瞬間低落了下去。
“哦,是這樣啊!”
趙榮麗所說薛曉是相信的,畢竟醫療室就在實驗樓前面不到五百米處,錢怡海還不至於在上課時間,特意從教學樓跑到實驗樓溜著玩。
隻是,薛曉將目光轉向紮著高馬尾,露出光潔白皙額頭,卻一直低頭不語的王雅萍,直到如實看到她手上纏著的厚重繃帶,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嗯,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吧!”
“好的,警察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作為黑客的,一種敏銳直覺和洞察力,屈奇一直覺得那個叫雅萍的女生,有些不對勁,在趙榮麗拉著她離開時,屈奇忍不住回頭望向王雅萍,剛好與其眼神撞了個正著。
屈奇的目光與那充滿死氣,陰鬱而又冰冷的眼神相望的刹那,頓覺得頭皮發麻,心臟不受控製地一陣緊縮,四肢百骸如掉進冰窖一般。
腦子裡突然衝出一個充滿絕望的聲音,“連你父母都不曾多看你一眼,就不要指望誰還會對你有期待了,這個世上不會有人喜歡你的,放棄吧!放棄吧!”
“不,不是這樣的!前天我爸還打電話給我,說我媽想我了,叫我找個時間回家看看的。”
屈奇奮力地與腦海中,那個充滿蠱惑的聲音爭辯。
“他那是騙你的!他是沒錢花了,叫你回去接濟他呢!”
“不是的,你胡說,你胡說!”
屈奇想起小時候,就是因為他寡言少語,弟弟性子活潑,比他聰明,比他學習好,次次都能拿獎,給他長面子,父親就偏寵弟弟,不待見他的情景。
甚至在上初中的時候,為了不耽誤弟弟學業,不顧母親的阻撓,把他扔給鄉下的爺爺奶奶帶。
想到母親,屈奇原本暴躁、憤怒不安的心,瞬間平靜下來,“我知道,父親不喜歡我,我還有母親,隻要母親她愛我,就夠了!”
屈奇說完這段話,就再也聽不到腦子裡那充滿蠱惑的聲音了。
而他也回過神來,看著眼前拚命拽著他胳膊,問他到底怎麼了的薛曉,唇邊泛起一抹釋然的笑,“我沒事,就是忽然有些想家了!”
屈奇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薛曉顯然是不信的,想起方才屈奇神情呆滯,面部表情一會悲痛,一會兒憤怒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追根究底。
畢竟每個人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塊不可觸及的傷,和一些不可言說的秘密。
若是執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僅得不到答案,反而會讓人覺得你這個人不懂得尊重他人,沒有禮貌,也會很惹人厭煩……
“錢主任,妳身體好些了嗎?”
對於老師,薛曉有一種天然的尊敬,見到錢怡海,不由自主地用了敬語。
“好多了,你們是來找我問話的吧?”
一夕之間,錢怡海好像瞬間老了十歲,面上透著滄桑之感,“你們想問什麼隻管問,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的。”
“嗯,好,”
薛曉點頭表示知道了,之後便尋了個凳子坐下,毫不猶豫地將問題拋了出來,屈奇則立即拿出案本,在一旁隨時記錄。
“錢主任,上課時間你去實驗樓做什麼?”
雖然已經知道個大概,然而,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其實在我去實驗樓之前,班裡就有同學跑到我辦公室跟我說,趙榮麗神情不對,拿著水果刀,有想要自殺的征兆。
因為我辦公室就在二班的樓上,上下也就幾分鐘的事,等我趕到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趙榮麗已經割喉了。
雖說已經割了喉,卻也有驚無險,好在當時王雅萍反應快,迅速出手將其救了下來。”
錢怡海面色有些蒼白,說罷長舒一口氣,顯然對那件事依然心有餘悸,“我趕過去的時候,趙榮麗正蹲在地上大哭,等我叫她扶著王雅萍去醫療室,她才算側底清醒過來。”
“雖是如此,我依然不放心,就叫了班裡的體育委員董卓在後面悄悄跟著,免得再出什麼意外,卻不料董卓走了十餘分鐘,也不見有什麼消息。
之後醫療室的謝醫生打電話,跟我說王雅萍手掌傷勢很嚴重。
聽罷,我當機立斷跟謝醫生說,叫他先帶王雅萍去醫院,我去跟校長說明一下情況,一會兒就趕過去。
等我打電話跟校長簡單說明了事實後,在校長的督促下,我本應該立即打車趕往市醫院的,隻是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董卓,就準備先去實驗樓那邊找找看,之後再去醫院。
卻沒想到,剛到實驗樓,就碰見了那樣驚心動魄的事。”
錢怡海雙手緊握著被子的一角,額頭冒著虛汗,牙齒控製不住的打顫,顯然又陷入了那種讓他難以忘懷的場景。
正如那些率先趕到現場,目睹了事情經過的老師和個彆學生說的那樣,莫其英的眼珠子摔了出來,滾在他的腳邊,而董卓的腦漿,濺在了他的褲腿上。
更甚者,若是他在多走快兩步,他一定會被掉落下來的董卓和莫其英砸中,那時,是死是傷也未可知。
所以,這樣的場景,便成了錢怡海一生都逃脫不了的噩夢。
“錢主任,你還好嗎?”
屈奇停下記錄的筆,適時的打斷錢怡海的聯想,率先開口關心的詢問道。
“我沒事!”
錢怡海定了定心,儘可能地將那些可怕的畫面拋入腦後,“我就是有些無法接受,學校接二連三出事的景象!”
當然,更無法接受親眼所見的那種,血腥而詭異地場景,以及自己險些死了的事實。
“那王雅萍傷的很重嗎?”
若是在此之前,沒見過王雅萍,薛曉或許會直接跳過這個問題。
然而,想到那個奇怪的讓人察覺不到,哪裡有問題的女孩,薛曉決定不放過一絲一毫可疑的事跡,毫不猶豫地開口問道。
聽到薛曉提起王雅萍,錢怡海的面上透著無奈和惋惜,“說起這個王雅萍,我覺得她最近兩個月,與之前明顯不一樣了。
之前她學習成績在班裡次次都是前三名,自從換了新家之後,成績一次比一次差,現在更是三天兩頭的逃課。
學校打電話給她家長,她家長要麼說忙,沒時間管,要麼就推脫,不願意來學校。
亦或者是與她家長約好什麼時間段來,結果卻直接放鴿子,人都見不著。”
頓了頓,錢怡海又頗為無奈地哀歎道:“還有,她最近變得越發怪異了,方才和趙榮麗來看我的時候,一直都是趙榮麗在跟我致歉,而她卻一直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過。
還有,她這次受傷,那掌心都斷了兩根筋,硬是沒吭一聲,直叫人覺得那手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樣。
這事兒要是擱旁的女孩子身上,早就疼的哭天搶地了,輪到她身上,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掉,也沒說回去休息,還跟沒事人兒一樣,傷口剛處理好就緊跟著回來上下課了。
她那家人也是奇怪,就算是寄養的,也不該不問事兒啊!
孩子受了那麼重的傷,學校打了那麼多電話過去,卻沒有一個人接!”
, 說到最後,錢怡海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好像自顧自的在念叨一樣。
錢怡海的聲音雖小了很多,薛曉還是從他那充滿不解和疑慮的語氣中,聽了個真切。
如此說來,那王雅萍確實有些詭異,她在會議室有認真聽淩琦講述有關“殤”引子的事,李隊和戚先生他們出去主要也是調查這個事兒。
現今,那王雅萍倒是極有可能就是“殤”的引子,就算不是,那麼她與“殤”的引子之間,也必然有莫大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