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見聞雲如滿眼生無可戀，一副任他裁決的神情，不知是該同情她，還是批判她。

她之所以會有那樣的反應，不可否認，絕大多數一定與‘殤’有關。

然而，“殤”也隻是激發了人心底最深處的惡念。

或許，從一開始，聞雲如就有想過、希望莫其英去死的。

儘管在整個事件中，聞雲如沒有親自動手，她依舊是觸犯了法律的。

以我國最新法律而言，十六歲已算成年，聞雲如今年十七，按理來說，已經能夠承擔一些法律責任。

隻是這種情況並不算大罪，說白了，也隻能算惡意辱罵他人，及見死不救這兩種罪論，若真要給她定罪，也至多一年半載。

周旋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件事不是他該操心的，便又將之壓入心底，問出李隊和戚南橋他們臨走之前，淩琦特意囑托他問的問題，“莫其英以前有沒有過輕生行為？”

聞雲如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周旋的問題，還是悶聲回答：“不清楚，之前聽她班裡一些女同學傳她吃過安眠藥，至於是真是假，我也沒有細問！”

“好了，我知道了！”

周旋揮手，叫等在外面的刑警把聞雲如帶了下去。

春暉一中——

李浩戚南橋幾人，剛踏入春暉一中校門沒多會兒，就碰見一個懷裡抱著書，五官精致，留著波波頭的女孩，往這邊兒走了過來，李浩趕緊上前攔住了她，“同學，你好！我是警察，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來春暉一中之前，原本李浩與淩琦商量的是，淩琦依自己的外貌優勢，扮成高中生混進學校，打聽關於“殤”引子的信息。

之後他再帶著薛曉和屈奇在外圍，詢問學校附近的住戶和商家。

如今有了戚南橋和吳梅的加入，這種方法就不可行了，畢竟瞧著戚南橋雙眼絲毫不離淩琦半步的姿態，就算說了，也得不到認同。

“哦，是警察先生啊！”

留著波波頭的女生看到李浩掏出警察證後，面上雖有不解，卻依然態度尊敬且禮貌地看向李浩等人，客氣而疏離地問道：“警察先生，你好，我叫楊雪，請問是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協助調查嗎？”

“我們去那邊聊吧！”

李浩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提議道。

“嗯，好！”

楊雪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待楊雪走到長椅邊坐下後，李浩將目光轉向淩琦，示意她，有什麼問題趕緊問。

其實，李浩自己也能問，隻是對於‘殤’這種東西，他了解的並不深，怕問的不全面，到時還得淩琦另外補充，不若全權交給她比較好。

“楊雪同學，我們想跟你打聽一下，前兩天，那兩個跳樓自殺的學生之間有什麼關係？”

“哦，你問這個啊！”

波波頭女生抬頭笑了笑，一臉的了然，“這事兒你問我就對了，莫其英可是我們班的語文和數學課代表呢！

要說她與三班的體育委員為何跳樓自殺，我想大概是殉情吧！”

“為何會這樣說？”

還不待淩琦開口，戚南橋眼神流轉，目光嚴肅而又冷峻，當即接過話頭問道。

“莫其英喜歡董卓的事，我們二班所有人都知道，莫其英爸媽長年在外打工，她打小跟著爺爺奶奶一起長大。

她父母對她的期望很高，每次從外地回來都會給她帶一堆課外書，練習冊之類的學習資料。

每當瞧著她爸媽打著為她好的名頭，當著班裡許多同學的面，訓誡她，激勵她，叫她一定要考上京都大學。

言說隻有上了大學就不會像他們這樣，靠體力掙錢，養活一家老小的話，來鞭策她的時候。

我們總會看到莫其英低垂著頭，指尖泛白地緊緊抱著那些課外資料，機械性地點頭，說：嗯……，我知道了，……等之類應付她爸媽的話語。

其實，有時候我挺同情她的，畢竟生活在那種讓人倍感壓抑，精神要時刻緊繃的家庭，不會有人能開心的起來。

後來，不知道莫其英是怎麼跟董卓認識的，反正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兩人已經打的很火熱了。

大概愛情真能夠改變一個人，自從莫其英與董卓偷偷戀愛以後，她竟從之前有些孤僻，時常發呆和瘋狂學習的狀態裡，改變了不少，變得喜歡主動跟人親近，還愛笑了。

本來以為，他們能夠一直這樣下去，也不知誰把這事兒，傳到了她父母的耳中，她父母跑到學校找老師，甚至還把她帶回家嚴厲批評了幾次。

經過老師和她父母的乾預，莫其英這次似下了決心一般，不僅沒有與董卓徹底斷了關係，甚至還因此，吃了安眠藥自殺，好在搶救的及時活了過來。

打那以後，因怕惹出人命，老師也不敢再插手了，看到他們在一起，隻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莫其英也不知道與父母怎麼談妥的，反正之後她家人再也沒來過學校。

因著這事兒，鬨的學校幾乎人儘皆知，知道真正內情的也就隻有我們二班的學生。

事後校長勒令不得在校內胡亂傳博謠言，否者以退學處理。所以，彆的班大多都知道我們二班莫其英自殺過，卻不知是因何原因而自殺。

聽完楊雪說的事，淩琦和戚南橋幾人，沒有想明白的地方，瞬間想通透了。

“那，你們最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正當李浩要說謝謝配合，準備走的時候，淩琦突然又衝楊雪，問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楊雪滿眼不解，抬頭看向淩琦，“我們？不舒服？什……什麼意思？”

戚南橋本也是有些疑惑，淩琦為何會忽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略一深思，便想通了其中關鍵之處。

在場的隻有李浩和女警員吳梅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淩琦的聲音再次響起，才明白淩琦的最終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們學校最近有沒有人特彆容易悲傷，難過，亦或是易怒之類的？”

“有的，最近這段時間經常會有這種事發生！”

楊雪點頭肯定地道：“我本來是屬於那種性格很柔軟的女生，前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因為我閨蜜悄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莫名其妙地發了很大的火，現在都跟她鬨翻了。”

“還有一次，感覺特彆奇怪，那天放學的時候，看到我閨蜜對我好似陌生人一樣，從我跟前擦肩而過，我竟然想要主動上前跟她道歉。

事實上這樣想，本也沒什麼問題，起因，本就是我的錯，隻是我竟然還想著，如果她不肯原諒我，我就去死！

好在我及時驚醒過來，沒有犯下大錯！”

淩琦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那最近一個月，你們學校哪個班自殺的學生最多？”

楊雪低頭略一思索後答道：“這一個月共有十個同學自殺，沒有分哪個年級多與少，要說哪個班死的人最多，加上最近兩個自殺的，當屬三二班自殺的學生最多。”

“最近兩個自殺的？”

淩琦緊促眉頭，“除了那個體育委員董卓，還有彆的同學自殺？”

“警察先生，這你都不知道？”

波波頭女生有些奇怪和驚訝，她以為這幾位警察先生事先查清了事情的原委，路上偶然看到她，順便向她證實的。

沒想到隨便一問就能知道的事，他們竟然不知道！

“這事兒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聽三二班的人傳出來的，聽說有一個叫趙榮麗的女同學，拿著水果刀自戕，被三二班曾經的學霸救了。

具體事實是怎樣的，我覺得你還是問三班的錢主任比較好，她應該知道的多一些。”

楊雪見戚南橋淩琦幾人神色疑惑地看著她，連忙伸手比劃著，“我說的就是昨天被莫其英和董卓，嚇暈過去的那個錢主任！”

其實戚南橋和淩琦幾人並不是不明白，隻是聽楊雪說還有其他人自殺，且期間還被順利救了下來，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直到吳梅見楊雪比劃著解釋完，率先道了聲謝，“嗯，我們知道了，謝謝配合，楊雪同學。”

“不客氣！”

楊雪笑著回應，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的女士手表，哎呀了一聲，滿臉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先生，我上課時間到了，不能繼續陪你們了，先走了哈！”

說罷不待吳梅有所回應，便極快的跑開了。

“戚先生，李隊，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兒？”

吳梅收回視線，轉首看向面色凝重地李浩和戚南橋問道。

“我們分開行動吧，四個人一起進展太慢了！”

其實在此之前，李浩就提過分開行動，最終，以戚南橋非要與淩琦一組，淩琦說什麼都不願意，而談判失敗。

想到四個人一起查探案子，進度實在太慢了，李浩再一次提出了他的想法。

“除了不跟戚南橋一組，我都好說！”

淩琦在戚南橋開口之前，搶先一步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

戚南橋見淩琦一臉認真，好像隻要他多說一句不願意，就會立刻掉頭就走的樣子，眼底閃過一抹受傷，想要說的話、最終還是從唇邊轉了幾圈，無聲地吞入腹去。

他戚南橋到底是有多讓她討厭？竟讓她這般避如蛇蠍？

怎麼說也在一起共事好幾次了，再笨的人也能從中看出，兩個人的不對勁和暗潮湧動了。

隻是，感情問題，大多時候都是逼的越緊，對方就會越反感，“戚先生，在局裡的時候，你不是親自挑選了吳梅，說要帶她一段時間嗎？”

李浩適時地出聲，幫助戚南橋找了個台階，就看他願不願意順勢踩下去了。

“是……啊是，我的確這樣說過！”

戚南橋強製自己不去注意淩琦的神色，扯了扯唇角，連連稱是。

不待李浩與其商量接下來各自的行動路線，就撇開頭，語氣冷淡的率先道：“那我帶著吳梅先走了，我們去查探學校周邊的住戶和商家，看看能不能找得到線索。”

說罷便在吳梅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拽著她的胳膊，頭也不回的往學校的大門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