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買不買 這是個重要問題。(1 / 1)

買還是不買, 這是個重要問題。

盛世院子裡,許家茂把許三妞拉到角落裡,他是從廠裡特地過來的,就是為了勸他妹子:“買!肯定要買!”

許三妞不想買, 她說:“馬家有房子, 馬大娘說了三個兒子一人一間。”

她跟馬向東處了一段時間,相互都挺滿意的, 之前已經見過父母, 今年過年就結婚。

許家茂說:“你傻呀?知不知道有的人想買還買不上?馬家的房子是馬家的, 你買了房子就是你們小兩口的!”

“你每個月要扣一筆錢還房貸, 剩下的錢,你公婆好意思多要嗎?再說你每個月工資那麼多,不買房子,你留著乾啥?放手裡生錢啊?”

他妹跟他一樣, 早早地加入盛世, 待遇非常不錯,許家茂至今回想起來,還是覺得自己當初果斷地要跟著廠長的決定, 真是十分睿智!

瞧瞧他現在, 要錢有錢, 要官職有官職, 廠長身邊的第一助理,怎麼不算官呢?

許三妞還是猶豫:“那我跟向東兩個人, 萬一他要買?”

“哎呀你管他乾什麼?不管他買不買, 你買的房子都是你自己的,以後不管你嫁到哪兒,腰杆子都硬。”

他家跟馬家比, 除了他家是京城人,真是啥也比不上,就連這一點,現在也比不上了,馬大娘真是雷厲風行,說買房就買房,人家比他家可闊綽多了。

他妹子有套房子就不一樣了,誰家閨女嫁人能帶一套房子過去,在婆家都有底氣。

許家茂耐心地勸:“這一批房子少,廠長他們自家人不一定會買,以廠長的性子,肯定先緊著普通員工。”主要是馬家有住的地方。

“那我買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想那麼多!”許家茂都無奈了,“你還沒嫁過去呢,彆急著把你當馬家人。你在炸雞店乾了這麼久,憑你自己的貢獻,買套房子,廠長絕對不會說什麼。”

廠長一向是有功必賞,你要是出了一分的力,廠長就會給你一分的報酬,你要是出了十分的力,廠長就會給你十分的報酬。

現在機會難得,第一批房子數量又不多,現在不買,還等到什麼時候?

許家茂說:“要不是一人隻給買一套,我都想多買幾套。”

“三哥你買那麼多套乾嘛?”

“放著也行啊,反正房子在那兒,又不會跑。而且你看看城裡現在多少人沒房子?哪怕我買了回頭賣出去也行啊。”

“可是那麼貴,有人買嗎?”

“這你就不懂了,”許家茂先後跟著廠長、副廠長跑過幾次南邊,那邊現在什麼情況?隻要你膽子大點,跑一趟就能掙到錢。

自古以來掙了錢要乾什麼?不就是置辦家業嗎?

京城什麼地方?首都,不管什麼時候,彆的地方沒人,京城的人都不會少,人多,房子就更加緊缺。

凡是緊缺的東西,不都得漲價?

就跟每年要儲冬白菜似的,為啥要儲?不就是冬天沒得賣,貴嘛!

“要不這樣,你就當替我買,你要舍不得,先買著,過個一年半載,我把錢給你,房子你轉給我。我按市面上的價格給你,肯定不少你的。”

許三妞道:“哥你這說的什麼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不懂,我就聽你的,也彆替你買,我自己買。”

她哥工資是不少,也禁不住一口氣還兩個房子的欠債,錢都花這裡頭了,還怎麼娶媳婦?

許三妞這邊還是她哥勸了又勸,才下定決心,而老太太們這邊,不少人想買還怕沒資格。

馬老太太今兒作為代表去參加了會議,聽她女婿說了一大串,她在心裡也琢磨了幾遍,回來就坐院子裡,給炸雞店的人以及眾老太太們解釋。

有幾個老太太們和許家茂一樣,也是特地從廠裡趕過來的。

這種大事,她們覺得必須得老家這些老姐妹聚到一起商量。

這會兒她們就問:“咱能買嗎?”她們中除了單大娘,其他都不是在車間工作,也不知道她們算不算廠裡工人。

“怎麼不算?”馬老太太反問,“咱不都是盛世下面的職工?不是隻有車間的工人才算職工,咱也是!”

所以,她們想買,完全可以!

“那就好!”有田嬸慶幸地舒了一口氣,馬老太太還挺疑惑,“你怎麼想起在京城買房了?”

有田嬸白了她一眼,心說,咋地,就許你買,不許我們買?

“京城瞅著是比咱老家好,家裡的房子,咱以後養老住,京城買一套,以後孩子要是過來,不就有地方住了?”

其實還有一點,跟著聰明人學做事。

前進大隊最聰明的人是誰?毫無疑問,肯定是長河啊。

長河家都在京城買了那麼大房子,那肯定得花不少錢,長河就是再能賺錢,也不會瞎糟蹋錢吧?

所以,一聽可以跟廠裡買房子,有田嬸就動了心思。

單大娘也是一樣,她家,她和她大兒媳婦、小兒子,三個人在廠裡。她就尋思,她家這種情況,是不是能買三套?

正好她有三個兒子,以後一人一套。

不管兒子輩用不用得上,孫子孫女眼瞅著也大了,到時候往京城考大學,再在京城分配個工作,這房子不就正好派上用場?

她們這些老家來的,才真是不差錢呢,有分紅,有工資,家裡人多,勁兒再往一處使,根本都不用還那老多年。

和她們相比,炸雞店的其他員工就要仔細考慮了。

牛嬸子是炸雞店的一名老員工,最早就在京大店,和馬老太太配合,後來籌建總店,被調到了前門大街店,歸白紅梅管。

她家是京城的,家裡三閨女兩兒子,人多,但是日子過得精窮,首先家裡就一間房子,一大家子住;其次,七口人,隻有她男人一個人有工作。

現在是不用下鄉了,可想給孩子找個工作,要麼有錢,要麼有關係,兩個都沒有,洗洗睡吧,甭想了。

就是因為家裡日子過的為難,當初炸雞店招人,彆人不敢去,牛嬸子就敢。

都快窮死了,管它能不能乾,大不了,把她抓起來。

牛嬸子就是抱著這種心態去的,沒想到讓她撿了個大便宜,炸雞店的工作哪個婦女做不來啊?彆的地方可沒他們待遇好。

知道她在炸雞店工作,可給他們院子裡各家女人羨慕壞了。

也是因為進了炸雞店,她家的日子漸漸好過起來,她男人一份工資,她一份,而且她拿到手的比她男人還多。

老大老二也大了,老大尋摸到一個給人家廠裡釘扣子的活,老二找了個板車,就在外面做板爺,掙的不多,好歹能貼補點家用。

家裡日子好過起來,牛嬸子又盼著更好,大閨女大了,該說婆家了,大兒子年紀也不小了,該娶媳婦了。

可是,一家七口住一間屋子,擠成那個慫樣,誰家閨女願意嫁進來?

她就想著怎麼給家裡換個大點的房子,再不成,買個小的也成,哪怕有兩間屋子,家裡也能住的開。

她跟她男人打聽又打聽,要麼是他們看不上,那房子都破得屋頂都快沒了,還要八九百,要麼他們看得上,買不起。人家單位的房子,十幾二十平,兩三千,還得一口氣拿出來。

她家哪有這錢啊?

房子這事都快成她心病了。

現在可好了,廠裡有房子了!

兩三千拿不出來,一千多還是可以的,自從聽到消息,牛嬸子嘴角就沒落下來過,她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我們真能買吧?”

“能!”旁邊的人確定地說,這人叫淑芬,也是炸雞店的同事,她也知道牛嬸子的心病,打趣道,“您這回可算如願了吧?”

牛嬸子就笑:“如願了,如願了,我回去就跟我家那口子說,先想辦法,把這錢湊出來!”

房子是大事,後面的事都能往後稍稍。

淑芬就問:“您家打算買多大的啊?”

“六十平吧,六十就夠了。”比她家現在的房子還大一倍呢!

到時候房子蓋好了,老大也嫁人了,舊房子就留給老二結婚,他們帶著剩下的三個去住那個新房。六十平有兩間房呢,他們兩口子住一間,買個架子床,兩個閨女睡一間,客廳再搭個床,給小兒子住。

等小兒子長大,兩個閨女也嫁人了,那間房正好空出來,給小兒子結婚。

這麼一盤算,她家的問題全都解決了。

牛嬸子越想越高興,又問淑芬:“你家咧?買嗎?”

淑芬跟牛嬸子不一樣,她男人是京大學生,她家還得好好商量,萬一她男人分配的單位不在京城,他們現在買房就浪費了。

淑芬家還要商量,葛二蛋家都已經定下了。

去年過年,他回老家,和家裡人鬨翻,過完年,就把媳婦孩子一起帶到京城來了,一家子租了個小房子住。

為了省錢,租的地方不太好,人多還雜,乾什麼的都有,要是葛二蛋一個人,他當然不怕,但是他媳婦孩子在這兒,就不放心了。

現在廠裡有房子,葛二蛋是很願意的,他說:“廠裡離城裡也不遠,俺每天小跑著來都成,你們要是到這邊來,有公共汽車……”

“廠裡蓋的房子,那一片住的基本上都是咱廠裡人,俺們廠裡戰友可多了,到時候孩子出去玩也不用怕,就跟在咱村裡一樣……”

不用像現在這樣,孩子放了學,都不敢讓孩子去外面玩。

“俺們隊長還說了,第一批房子不多,遲了就買不到了。”

他媳婦著急:“那咱就定下吧!咱買多大的?”

葛二蛋撓撓頭:“八十平?”

“咱用得著那麼大房子嗎?”

“你不是一直說城裡地方小,住得憋屈嗎?”

住得大,不得多花錢嗎?葛二蛋他媳婦舍不得,葛二蛋拍板道:“就八十平吧!三間屋子,俺閨女和小子一人一間,俺倆一間,住著剛剛好。”

他在這裡乾的時間長,手裡也攢了不少錢,至於以後,反正他家娃還小,又不愁嫁人和娶媳婦,工資扣一半也夠他們用。

葛二蛋還小聲和媳婦說自己的心思:“咱欠廠裡錢,俺還放心了,你想想,這麼好的工作,咋就讓俺乾呢?現在好了,俺每個月要還錢,還十年,十年廠裡都不會不要俺乾吧?”

他媳婦都讓他逗樂了。

和葛二蛋一樣,下定決心選八十平房子的人少,大多數還是舍不得多花那個錢,就算買,也會選六十平的。

是以開始報名之後,六十平的房子很快就賣完了,直到六十平賣完,大家才把目光投向八十平的房子。

這份名單上,葛二蛋的名字赫然位於榜首,沒錯,他是第一個定八十平的人。

有人拿不定主意,還想觀望觀望,也有人忽悠同事,說:“哎呀要不然就再看看,大不了買第二期嘛。”

然後一轉眼,被忽悠的同事就看到好戰友給家裡打電話,就一個意思:趕緊寄錢來!

同事怒喝:“好你個小子!讓我彆買,給你騰出名額是吧?”

這兩人不是一批進廠的,同事已經滿足工作一年的條件了,好戰友不足,隻能等前期進廠的人先選。

好戰友扭頭狂奔,一邊奔一邊喊:“你還沒娶媳婦,你急啥?讓我買,回頭你嫂子來了,請你來家吃飯!給你介紹對象!你嫂子有好幾個妹子呢!”

“真的假的?”

“真的!”

“那你過來,我保證不揍你。”

好戰友說著好,腳步卻沒停,說“保證不揍你”的那個拳頭也沒鬆過。

“虛假”的戰友情經曆了一場重大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