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團圓(修 馬老二一家回老家(1 / 1)

帶著爹媽穿七零 醉魚仔 18165 字 6個月前

馬向國是前進大隊有名的彆人家孩子, 在馬向東進城以前,他可是整個大隊這麼多人裡唯一一個吃上公家飯的!

老馬家日子為什麼比彆人家過得寬裕?不就是因為他家有個能乾兒子時不時補貼嗎?而且馬向國在部隊,有時候還能弄到點稀罕東西。

比如老馬家的軍用水壺, 每到農忙時,大家乾活累了渴了, 馬向華在田埂上拿起軍綠色的水壺,仰頭喝一口, 全隊的小年輕們眼神都黏上去了。

還有馬老爺子最寶貝的軍大衣, 大冬天,彆人裹著個破棉襖, 他穿著軍大衣,那氣勢,那風範,隊裡這些老頭們眼饞得呀,每見一回,回家看自家孩子都覺得哪哪不順眼。

這麼個能乾的後生回來, 全隊的老少爺們都到老馬家圍觀,馬向東第一次回家想象中的待遇,他二哥輕輕鬆鬆實現了,連他自己都在圍觀的人群裡。

“二哥, 你今年咋回來了?”

馬向國已經好些年沒回來了,他上次回來還是馬蕙蘭生閨女的時候, 現在蘇月都已經五歲了。

馬向國坐在凳子上,神情放鬆,身姿卻還是端端正正,他回道:“這麼多年沒回過家,這次剛好有假期, 就回來過年。”

馬七叔道:“那是應該回來,家在這裡嘛,走到哪兒,也不能忘了根,從當兵出去,你都沒在家過過年吧?”

“是,十幾年了。”說到這個,馬向國也是感慨萬分。

相比於憶往昔,大家還是更好奇他在部隊的生活,馬向國撿些能說的和他們說,一幫人聽得不時驚呼。

大家也不是沒眼色的人,馬向國這麼久沒回來,這次還攜家帶口,和家裡人肯定有話說,一幫人略滿足了好奇心,便離開了。

堂屋裡隻剩下老馬家一家人以及蘇家人,馬老太太端了一碗面過來,塞給二兒子,“回來一路上沒吃好吧?來,先墊點。”

在馬老太太心裡,她二兒子一家趕路回來,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受老些罪了,遂一回來就鑽進廚房,吃午飯還有一會兒,就先給他們一家子下鍋面。

白紅梅也端了一碗,遞給馬向國媳婦,熱情道:“方媛你也吃……這是思茵吧,哎呦都長這麼大了!都餓了吧?大伯母給思茵也端一碗,小的這個怎麼辦啊?要不給他撈點蛋皮?”

馬向國當兵十多年,也在部隊成了家,他媳婦方媛是部隊學校的老師,長得白白淨淨,一雙眉毛又細又彎,一看就和鄉下女人不一樣。兩人生了一對兒女,女兒馬思茵今年十三,兒子馬學兵比蘇月大一歲,今年才六歲。

方媛攬著小兒子,淡淡一笑,“不用,他挑嘴,我來喂他就好。”

旁邊的馬思茵脆生生道:“謝謝大伯母!”

一家人一邊吃一邊聊天,馬老爺子問兒子:“怎麼回來的?”

馬向國道:“從部隊那邊坐火車到省城,再坐客車到公社。”

馬老太太就說:“哎呦怎麼不提前跟家裡打聲招呼,家裡去接你們,省得你們帶著兩個孩子,還有行李,多不方便!”

“又沒多遠,比我們平時訓練近多了……”

“這次能在家裡待幾天啊?”

“過完年吧,最遲初四初五就得回去了。”

聊著聊著,說起老家的事,馬老爺子拉著馬向國看牆上掛著的相框,“這是你三妹,上了滬市的報紙!”

老爺子驕傲又自豪,給兒子介紹閨女的事跡,詳細得仿佛當初他也在現場。

馬向國一邊聽,一邊看報紙,他本身就是軍人,對幫助軍屬的事感觸更深,“三妹長大了!當兵的有任務,經常不在家,軍屬真的很不容易。”

馬蕙蘭已經社死習慣了,面對這種程度的表揚,面不改色,“二哥說得是……”

幾人都站在相框前說話,蘇月坐在小凳子上,一扭頭,看見二舅媽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樣子。

蘇月不由暗戳戳注意起她,就見她趁大家不注意,從兜裡掏出衛生紙,一下一下地擦著碗口和筷子。

鄉下的碗筷用的時間久,看起來確實不乾淨,不過老太太和大舅媽都是講究的人,每次吃完飯都會仔細洗刷,有時候大太陽,還會拿到外面曬一曬。

其實,真的不臟。

大概有的人有潔癖受不了,想到這兒,蘇月心道,還好她媽不這樣。

她轉過頭,不小心對上大舅媽的視線,和她一樣,大舅媽也注意到剛才的一幕,兩人對視一秒,一齊笑了。

對這麼久回來一次的兒子媳婦,馬老太太很舍得,下面特地放了蛋皮。方媛挑了一筷子蛋皮喂兒子,馬學兵吃了兩口,就偏過頭去,不肯再吃。

方媛氣道:“吃不吃?還吃不吃了?”

馬老太太最先注意到二兒媳婦嗬斥小孫子的聲音,問道:“怎麼了?你打孩子乾什麼?”

方媛手裡的筷子對著兒子:“媽你彆管了,這孩子被我慣壞了,這不吃那不吃,一路上就沒好好吃飯。”

“那也不能打啊,打有什麼用?”馬老太太把小孫子抱下凳子,“學兵啊,是不是不喜歡吃面條?那想吃啥?和奶說,奶給你做。”

白紅梅撇嘴,要麼說遠香近臭呢,她家兩兒子在老太太這兒可沒這待遇,還不想吃面條重新做?老太太隻會說,愛吃吃,不吃滾。

馬學兵並不知道自己得到了老太太的特殊對待,他從小到大都在部隊,沒來過老馬家,對馬老太太這個奶奶遠沒有外婆親近。

馬老太太哄他,他也不說話,吸著鼻子,扭頭抱住他媽的腰。

“媽,彆麻煩了。”方媛摸摸他的腦袋,又對女兒道:“思茵,我們帶的東西裡還有餅乾和奶粉吧?去給你弟弟衝杯牛奶,拿兩塊餅乾。”

馬思茵翻了個白眼,“你就慣著他吧,奶粉早沒了。”總共就幾袋奶粉,一路上不正經吃飯,光喝牛奶,早喝完了。

馬向東揚聲問:“二嫂,家裡有麥乳精他喝不喝?”

馬學武補充:“還有桃酥,小叔從縣城帶回來的!”

方媛驚訝了一瞬,最後給馬學兵衝了碗麥乳精,拿了兩塊桃酥、一塊雞蛋糕。

馬學文馬學武趴在桌邊,看新來的小弟弟吃,說道:“好吃吧?你要是喜歡,等小叔下次放假回來,還給你帶。”

“放假?”方媛聽了一耳朵,不明白地問,“東子放什麼假?”

馬向東撓撓頭,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單位比較忙,過年放假從昨天到年三十,初一早上我就要回去。”

方媛這下是真吃了一驚,單位?小叔子有工作了?

“是啊,”白紅梅挺胸抬頭,莫名解氣,“咱家東子現在也是工人了,正式工人!在縣運輸隊工作,以後說不定還能開大貨車!”

所以,彆整的像全家隻有你是工人,就你最高貴。

妯娌之間,本來就少不了比較,白紅梅知道自己比不上方媛,她隻是個鄉下婦女,方媛是城裡人,還是個老師。

比不過就比不過,反正老二一家在部隊,大家離得遠,一年也見不了兩次。

但是你彆每次回來都一副“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我說話你們聽不懂”的樣子,偉人說話她們都聽懂,你說彆人聽不懂,也不想想到底是誰的問題?

還嫌棄碗筷臟,哼,有本事彆吃啊!白紅梅不屑地掃了一眼桌上已經被她吃了一半的面碗。

方媛可不知道大嫂心裡的不滿,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就像白紅梅想的,反正大家離得遠,她又用不著看大嫂的臉色。

她對小叔子的工作很感興趣,“一個月工資多少?乾什麼的?福利怎麼樣?”

馬向東一一回答完,她仔細一琢磨,這工作聽起來還真不錯,現在還沒轉正一個月就有十二塊,而且不像什麼守倉庫卸貨之類的工作,這工作明顯是大有可為的。

誰不知道汽車司機賺錢啊?

方媛心思一轉,若無其事地問:“這工作……東子是怎麼招進去的?不找找關係怕是不成吧?”

她娘家還是城裡人,她侄子找工作也沒找到這麼好的。

馬向東老實說道:“是不容易,還花了不少錢……”

方媛心想果然如此,要不是花錢托關係,一個鄉下人怎麼可能被招進運輸隊?

想著想著,她臉色一沉,能換來這份工作,想必這筆錢不少,可馬家就是一種地的普通人家,向國經常念叨老家日子不好過,他們哪兒來的錢?也隻有向國的寄回來的津貼。

向國寄回來的津貼也不多,難道是他背著她私下裡又給老家寄了?方媛瞪了一眼那邊和他爹幾個人說話的馬向國。

馬向東毫無所覺,還在那兒心疼,“二百多呢!還好現在有工資……”

白紅梅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走他,“走,跟大嫂去廚房,燒火去!”

方媛疑心男人私下給家裡寄了錢,心裡窩火,考慮到這是在馬家,強忍著沒有發作,等中午吃飯時,見一桌子菜,有魚有肉有雞有蛋,比他們在家吃得還豐盛,當即就忍不住了。

她玩笑道:“哎呦這麼豐盛啊?比我們在家吃得還好,媽,看來老家的日子過得挺好啊。”

馬老太太給二兒子夾了一筷子扣肉,才慢悠悠道:“這不是你們難得回來一次嗎?”

“那也不簡單啊,城裡魚和肉想買都買不到呢,還是老家日子好……哎媽,我剛剛聽東子說,家裡花兩百多塊錢給他找了份工作,咱家存款這麼多啊?”

馬老太太眼皮子一翻,臉上已經有了不快之色,“你想說什麼?”

在老太太的威壓之下生活多年的人,一看就知道風雨欲來,馬向東縮了縮脖子,白紅梅低頭,假裝啥也沒聽見,心裡卻在給老二媳婦鼓勁。

你可彆慫啊,有什麼話大膽地說,讓老太太教你做人!

連這麼多年不怎麼在家的馬向國都感受到了血脈中的壓製,他拉了拉方媛,不明白好好地吃飯怎麼變成這樣?

“你乾什麼?坐下……”

方媛揮開他的手,“你彆管,我就是想問問清楚怎麼了?”

她看向老太太,“媽,我們在部隊生活沒那麼好,向國的那點津貼都是拿命得的,而且我們家兩個孩子,大的馬上要上高中,小的也要上學了,身體還不好,我們手頭也緊。”

她看了看桌上泛著油光的乾菜扣肉,心裡更不是滋味,“向國不在家,我們連肉不舍得買……向國說老家日子不好過,給您二老寄點錢貼補,也是應該的,可我們在外面吃糠咽菜,你們在家拿錢給小叔子買工作,沒這道理吧?”

馬老太太面色不改,隻問了句:“就這些?還有什麼不滿今天就一塊說出來。”

方媛還有不滿嗎?當然有,但那是對她男人的,她不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她得給男人留面子,私下裡怎麼發火都成。

方媛沒有再說,馬老太太就開始了,她厲聲道:“既然老二一家有不滿,咱們今天就把事說清楚。”

“他馬向國不管是軍官還是什麼官,他都是我兒子!我們生了他,他就是去當了你方家的上門女婿,孝順爹媽也是他的責任!”

無辜被噴的馬向國:“是是是……”他招誰惹誰了?他也沒做上門女婿啊。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他出去當兵十二年,從第三年往家裡寄錢,最開始是一塊兩塊,後來當上軍官,津貼漲了,一個月寄回來十塊錢,到你們結婚後,我尋思你們也要過日子,就讓他彆多寄,一個月兩塊。”

“他在部隊,幾年回不來一次,這兩塊錢是他孝順爹媽,應該給的,說這麼多什麼意思?知道你們過日子不容易,我跟你爹從來就沒多拿!”

方媛臉色微紅,心裡卻不大相信,要真是隻寄了兩塊錢,給小叔子活動的兩百多怎麼來的?

馬老太太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她繼續道:“這麼多年,向國寄回來的錢,我一筆都沒動!大前年糧食歉收,家裡沒吃的,我從向國的錢裡拿了二十,這兩年也補上了。”

“我知道你不信,彙款單我還留著,從第一筆到上個月最後一筆,要不要拿出來給你看看?”

“你知道他拿命掙的錢,我是他媽,我不知道嗎?我就沒打算動向國的錢,就想著老二當兵危險,哪天要是受傷了,待不下去了,咱就回來種田,媽都給你攢著錢呢!”

老太太說到最後,聲音哽咽,她抹了把臉,回了房間,背影滿是心灰意冷。

“砰”地一聲,房門關上,堂屋裡一片靜默,馬向東見親媽飯都不吃了,肯定傷心壞了,氣道:“二嫂,我工作花的錢沒用二哥的錢,是找姐夫借的!”

方媛看了眼蘇長河,蘇長河歎了一口氣,“是這樣。”

馬向國又是感動又是羞愧,他不在爹媽身邊,沒辦法照顧他們,寄回來錢本來就是給他們花的,可他媽竟然一筆一筆給他攢下來,連日子過不下去,花一筆都要補回去。

隻有親媽,才能對他這麼好啊!

可是他呢,好不容易家裡吃個團圓飯,媽吃飯前多高興,結果讓他媳婦鬨成這樣。

馬向國心頭火起,推了一把方媛,“你還在這兒坐著?還不去叫媽出來吃飯!”

方媛尷尬得漲紅了臉。

一直低著頭的白紅梅笑都快憋不住了,她努力壓下內心的高興,道:“我去叫。”

馬蕙蘭道:“我去吧,大嫂你也忙半天了,你們先吃。”

老太太正氣著呢,大嫂也是兒媳婦,還是她這個閨女去吧。

馬蕙蘭敲門叫老太太,隔著門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不吃,你們吃吧。”

她也沒把人請出來,最後隻好大家先吃,她拿了個碗,盛了飯又給夾了些菜,朝自家閨女使眼色。

蘇月充分發揮小孩子的優勢,把門叫開,蘇月端著碗進去,老太太又“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蘇月看了看老太太,心裡浮現一個大大的問號,她咋覺得老太太不像在傷心呢?

床邊桌子上放著個咬了一口的雞蛋糕,吃飯前還沒有,明顯是剛吃的,傷心得偷偷回房哭的老太太還有心思吃雞蛋糕?

馬老太太接過碗筷,小聲道:“還好你媽聰明,知道給我送飯,可餓死我了。”

“啊這……”蘇月懵圈了,咋和大家想的不一樣呢?

馬老太太捂住她的嘴,“噓!小丫乖,彆告訴彆人啊……我告訴你,我早就想給你二舅媽一個教訓了!”

老太太說到後面,沒忍住,笑了一聲,蘇月默默豎起大拇指。

薑還是老的辣,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何止給了二舅媽一個教訓,剛剛二舅喝了酒,都差點哭了。

有了午飯這一出,方媛安分多了,中午吃過飯,還幫忙收拾碗筷。

白紅梅客氣道:“不用你,我來洗就行,你去歇著吧。”

方媛擼起袖子,“我來洗吧……”

“哎呀不用,你們一路回來也累了,歇著吧。”

“那、那我去看看學兵,他中午又沒怎麼吃……”

白紅梅笑著說好好,你去吧,等人走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往鍋裡兌熱水的馬蕙蘭“噗嗤”笑了。

白紅梅小聲和她吐槽,“假客氣,說要洗碗,光擼個袖子,穿一身新棉襖,圍裙都不套,我能真讓她洗嗎?”

“她還不得這樣啊,”白紅梅比了個蘭花指,裝腔作勢地撩了撩水,“等她洗完,都該吃晚飯了!”

馬蕙蘭嗬嗬笑出聲來。

“妹子,你不知道,你二嫂這人打心底裡看不起我們鄉下人,打她第一次來,我就看出來了!上廁所嫌棄臟,怕把她衣服弄臟了,非要把外套脫了,還拿個帕子捂著。下雨天怕地上泥弄臟她鞋,踩著菜葉子走……”

“嘖!好多事我都不稀罕說,還有件事,她生學兵的時候,媽不是去伺候月子嗎?你知道媽為啥那麼快回來嗎?”

“不是說在那邊住不慣,二嫂親媽過去了有人照顧?”馬蕙蘭記憶裡老太太當時跟隊裡人是這麼說的。

白紅梅朝廚房外看了一眼,小心謹慎得像要說什麼大秘密,她道:“才不是!才沒有媽說的那麼簡單,是二嫂給媽逼回來的。”

“她不想要媽在那邊,卻不明說,一會兒說媽給她衣服洗壞了,一會兒說媽做的菜不適合孕婦吃,讓媽去買菜,那人生地不熟,媽又不知道集市在哪兒,多問兩句,她就一副‘算了我自己去吧’的樣子……”

“搞得家屬院都知道馬排長親媽是鄉下來的,啥事也做不好,反而要坐月子的兒媳婦擔心,媽心裡憋屈的呀,可不就要回來?”

“她還好心好意地說‘哦行,媽老家有事你就回去吧,我這邊我媽離得近,麻煩她來照顧兩天’”

白紅梅撇嘴,“所以,她這個人就是嘴上說的好聽,其實根本就不好相處。”

蘇月也覺得這個二舅媽不太好相處。

吃了飯,小孩幾個一起玩,蘇月他們看到煤爐子燒著,就去搜羅了些板栗玉米花生紅薯之類的東西,放在爐子上烤。

其實大家都吃過飯,就是圖好玩,覺得自己烤的更香,幾人分著吃,蘇月看到新來的小表哥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就招手叫他過來,分了他一塊。

就一小塊,小表哥還沒吃上呢,二舅媽來了,一巴掌把馬學兵手裡的紅薯拍飛,“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臟兮兮的吃壞肚子怎麼辦?”

馬學兵委屈道:“不是臟東西,是烤紅薯……”

“那也不行!沒看見上面黑乎乎的,又是泥又是灰,一眼沒看著,就跟彆人學!看看你這手,怎麼才回來一天,就臟得跟個鄉下孩子一樣……”

吃得正香的馬學文、馬學武、蘇月三人互相看看,每個人臉上手上都是□□道,所以,鄉下孩子說的就是他們吧?

“二舅媽,烤紅薯不臟,紅薯我們洗過了,上面是烤出來的灰,吃的時候會剝掉。”

方媛笑笑,“他跟你們不一樣。”

蘇月瞅了她一眼,突然問:“二舅媽,中午吃飯,看見你吃了好多乾菜,哦,還有雞爪,好吃吧?”

方媛不明白為什麼問這個,她沒說話。

“二舅媽,你知不知道你吃的那個乾菜是家裡種的菜做的,當初可是施過農家肥哦,還有雞爪,鄉下養的雞經常散養,不知道會踩到什麼,有可能就踩過雞屎哦。”

蘇月笑眯眯地,故意拉長聲音。

方媛想到她說的那些畫面,臉色一變,乾嘔一聲,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馬學文馬學武一起笑了起來,蘇月也跟著笑起來,笑著笑著注意到旁邊的馬思茵姐弟倆,閉上嘴巴,朝馬學文馬學武使眼色。

彆笑了,人家孩子還在這兒,嘲笑人親媽的事可以背著人。

馬思茵笑眯眯,“沒事,反正我不怕施過農家肥的菜和踩過雞屎的雞爪。”

要過年了,隊裡的孩子們都放假了,今年家裡有錢,爹媽的心情好,孩子們的日子也好過,一個個兜裡揣著花生瓜子滿隊撒野。

三狗子最終還是沒要來零花錢,不過憑借死皮賴臉的纏人功夫,他愣是從他媽手裡磨來一串掛炮。

手握掛炮利器的三狗子一躍成為前進大隊最受歡迎的小夥伴,都想他讓自己也玩一個。

三狗子講義氣,沒忘記自家老大,雖然他們現在不一起摸魚賺錢,但是他永遠記著自己是童子軍的一員。

三狗子拎著掛炮,跑到老馬家門口,喊道:“老大!老大!馬學文馬學武!去不去放炮?”

馬學文馬學武“噌”地就躥了出去,蘇月也緊隨其後,“去!等我!”

差不多大的三個人都跑出去玩,馬學兵道:“媽,我也想去。”

方媛一口拒絕,“不行!放炮多危險,也不知道放的炮是不是正規廠子生產的,萬一炸傷了怎麼辦?”

馬學兵隻能羨慕地看著堂哥們和表妹的背影,他撅了撅嘴,悶悶不樂地盯著地上的紅薯皮。

外面一幫孩子都玩瘋了,故意堆出來一個雪堆,把炮往雪堆裡塞,“砰”地一聲,雪花四散,還有人說那邊有牛糞,可以炸牛糞去。

蘇月極力反對,“炸一身牛糞,臟不臟啊?”

掛炮是三狗子的,她主要說服三狗子,“大過年的,你要是敢讓你媽洗帶牛糞的衣服,你就等著挨揍吧!”

三狗子猶豫,他媽揍人是真疼,他昨晚才被揍過,不過,炸牛糞很有意思呀。

蘇月見他蠢蠢欲動,忙提議:“咱們去炸魚吧!要是能炸上來魚,還可以自己烤著吃。”

這聽起來比炸牛糞好玩,大家終於放棄了前一個想法。

其實根本炸不到魚,小河溝裡水都凍成冰了,大河裡倒是有魚,但從掛炮上拽下來的小鞭炮,一個個還不到拇指長,想在河裡把魚炸上來,簡直是異想天開,最後一群人收獲隻有一身水花和冰塊。

晚上回家,不知道有幾家會發出老媽愛的咆哮。

蘇月覺得她要是不趕緊回家換身乾衣裳,她媽也得咆哮了。

她蹬蹬蹬跑回家換了個外套,再回來的時候,大家又玩起出溜滑,一個個助跑“嗖”地從小坡上滑下來。

小坡的坡度不夠,其他地方又不像這裡剛好有結冰,大家嫌不夠刺激,就一人拉著另一個人從坡上往下跑,往往跑了一半就會發生各種意外,要麼是自己人撞上,要麼是和彆的隊撞上了。

蘇月個子太矮,她一蹲下,彆人不好拉她,她想了想,老馬家有舊木板,要是在上面係兩條繩子,放在冰上拉,不就是雪橇嗎?

想到這裡,她就趕緊回去找木板,大舅做木工活,木料工具都堆在小庫房裡,蘇月進去翻了半天,找到個合適的木板,出來卻見馬學兵站在門口看她。

她看了一眼,扭頭出去,跑出去一段,想想這娃渴望的眼神,又返回來:“小表哥,一起去玩嗎?”

馬學兵臉上揚起笑容,往前一步,想起什麼又回頭看他媽,方媛在屋子裡說話,還沒注意到她兒子跑出去了。

“不去我可就走了哦。”

“我……我問問……”

“還問什麼問?走吧!”馬思茵受不了弟弟了,拉著他的手就跑,“走吧,月月表妹,咱們一起去。”

馬學兵從來沒用來過鄉下,他小時候身體不好,被他媽過度保護,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瘋玩過。

一群同齡人先是“滑冰”,他蹲在木板上,堂哥在前面拉,速度飛快,他搖搖晃晃,撲倒在雪堆裡。

“學兵,沒事吧?”

馬學兵爬起來,額頭、鼻子、連睫毛上都沾了雪花,他卻笑得很開心,“沒事!大哥,我來拉你!”

一幫孩子從打出溜滑到打雪仗、抓麻雀、瞎子抓人,一直玩到傍晚,大人站門口喊,才依依不舍地散場回家。

一下午功夫,馬學兵跟老家的堂哥表妹混熟了,還說明天他們出來烤紅薯,他也要來。

“行啊,我爸買了年糕,我明天拿幾塊出來,烤年糕也好吃。”蘇月揣著手計劃,“不過明天要吃年夜飯,估計得等吃完,咱們才能出來。”

淮寧這邊年夜飯並沒有一定要在晚上吃,一般來說,三十這天,早上吃面,中午喝湯,下午吃飯,有的人家吃得早,兩三點就吃年夜飯,也有的人家吃得晚,四五點才開始。

等吃過年夜飯,基本就沒事了,這時候又沒有春晚看,出來玩剛剛好。

馬學兵興致勃勃,“好!那我們明天吃過飯就出來!”

回到老馬家,一進屋,方媛就跟一陣風似的卷了過來,她抓住馬學兵,“你跑那兒去了?”

“我在外面玩……”

“玩玩玩,就知道玩,從家走時我怎麼跟你說的?”方媛把手塞進兒子衣服裡,摸到他的後背果然出了汗,火道:“看看這一身汗!瞧你瘋的……”

馬思茵道:“您彆大驚小怪行嗎?我看弟弟玩得很開心。”

“臭丫頭,是不是你帶弟弟出去的?”方媛知道兒子是侄子侄女勾出去的,但不好教訓侄子侄女,就伸手要拍女兒。

馬老太太站在後面,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方媛僵了一瞬,收回手,馬老太太把馬思茵拉到身後,看了看馬學兵,“我看挺好嗎?瞧這小臉紅撲撲的,比天天關在家裡看著可精神多了。”

她笑嗬嗬地問馬學兵,“玩一下午,餓不餓啊?”

馬學兵抿唇笑著回道:“餓。”

“你看,中午還說他不吃,玩累了這不就吃了?”

方媛中午才把老太太惹毛,正是伏低做小的時候,哪敢反駁,賠笑道:“是,您說的是。”

悻悻地拉著兒子回房換衣服去了。

馬老太太朝自家仨孩子瞅一眼,“你們身上出汗了嗎?”

蘇月吐舌:“嘿嘿就一點點,我們中間都墊了衛生紙。”

晚上吃飯,方媛頗為乖巧,馬學兵也真餓了,吃得噴香,一桌子人這才有了團圓的熱鬨。

老馬家蓋房子的時候,給三個兒子都留了房間,即便這麼多年,馬向國沒回來幾次,他的房間老兩口也沒讓大房住進去。

這次他們回來,收拾收拾,鋪上被子就能睡,不過屋裡隻有一張床,馬思茵年紀大了,四口人睡不下,馬老太太就說讓老頭子去跟小兒子睡,思茵跟她睡。

馬思茵說:“我跟月月妹妹睡。”

蘇月沒意見,玩了一下午,她還挺喜歡這個表姐,侄女像姑,她跟她媽長得有點像,剪了一頭短發,很清爽利落。

而且她的性子也好,明明年紀比他們一幫小夥伴至少大二三歲,卻跟大家一塊瘋玩,打雪仗的時候,還直接指揮起來,帶著大家衝鋒,不拿到勝利不罷休。

蘇月的被子又厚又暖和,是她爸淘換來的棉花新彈的,她媽怕兩人睡冷,又給塞了個灌著熱水的鹽水瓶。

其實她們一點兒都不冷,馬思茵身上一股熱氣,手腳都暖烘烘的,蘇月眼饞地問:“姐,我能把腳搭你腿上嗎?”

馬思茵趴在床上翻蘇月的藏書,“能啊,隨便搭。你怎麼這麼多書啊?”

“有些是去廢品站淘的,大部分是我一個老師寄的。”在蘇月心裡,嚴教授就是她的老師。

馬思茵歎了一口氣,還是選擇了小人書,其他的太複雜,字都認識,連在一塊看都看不懂了。

“你可真不容易……”小小年紀就被老師逼著看這麼複雜的書,真是駭人聽聞的一件事啊!

馬思茵感歎完,想起一件事,說道:“你彆跟我媽一般見識,我媽那人吧,就是特彆緊張我弟。”

她說了說她弟小時候經常生病的事,“那時候我爸不在身邊,我媽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我弟,有次太累了,半夜醒來,發現我弟發燒,那次可危險了。自那以後,她就有點過度緊張,生怕我弟又生病。”

“我弟被她看得緊,在家屬院裡,也不怎麼出去玩,今天是他玩得最開心的一天了。”

蘇月“哦”一聲,“那我明天再帶他玩,說不定明天才是他玩得最開心的一天。”

馬思茵哈哈笑道:“你怎麼這麼好玩?”

小姐倆聊著天,被窩裡暖呼呼,外面卻起了北風,窗戶都被風吹得響動,馬思茵翻了個身,突然叫道:“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呀?”

“就在窗外……”馬思茵指著窗戶,“你看,什麼東西飄過去了。”

蘇月讓她說的心裡發毛,又害怕又非要看,“哪有東西?沒有啊,你看錯——啊媽呀!”

真的有一道黑影飄過去了!

馬思茵翻身坐起來,披上棉襖,隨手抓著旁邊的搪瓷缸,“彆怕,我去看看!”

這一瞬間,蘇月覺得她的背影簡直無比高大,她披棉襖的動作就像披上戰袍一般,不過,“姐……要不咱不看了……”

好奇心害死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