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過年 放到城裡,也是相當炸裂的!……(1 / 1)

帶著爹媽穿七零 醉魚仔 18760 字 6個月前

事實證明, 人就是會自己嚇自己,什麼黑影,其實就是她爸的一件外套。

這幾天沒有出太陽, 衣服曬不乾,晚上有風,她媽就把外套晾在外面, 試圖讓風吹乾,結果風太大,外套被風吹得飄來飄去,從那頭一直吹到窗戶上。

於是乎, 想象力豐富的兩人就上演了一出捉鬼記。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蘇月握拳:“我們唯物主義者必須堅信這一點!”

馬思茵幽幽地看著她, “哦, 是嗎?姐……要不咱不看了……”

她故意學蘇月說話,連語氣裡的波浪線都模仿出來了。

蘇月惱羞成怒:“啊啊姐——”

“咚咚!”

姐倆動靜太大, 吵得隔壁都聽見了,馬蕙蘭不得不敲門提醒:“不早了,彆玩了啊,天這麼冷, 再給凍著。”

“好,知道了,馬上就睡覺。”

兩人躺回床上,馬思茵突然感慨道:“你媽對你真好。”

蘇月疑惑:“二舅媽對你不好嗎?”

馬思茵歎了一口氣,“不是不好, 就是……就是不像姑姑這樣!”

馬思茵不知道怎麼說,她舉了個例子,“”就像今天我們在外面玩,要是讓我媽看見, 肯定又得說‘能不能文靜一點,誰家姑娘這麼瘋玩傻樂’,姑姑就不一樣了,你看你摔的一身泥,她也沒罵你,隻問你衣服有沒有汗濕,濕了記得回去換……”

“難道不是因為咱倆年紀不一樣嗎?”蘇月撓頭。

在大家眼裡,她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五歲孩子瘋玩瘋鬨,彆人不覺得有啥,但是十三歲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在很多人眼裡就是大姑娘了,二舅媽會說兩句,其實也正常。

“才不是,我媽這人吧,從小到大,這不許那不許,這不應該那不應該,就希望我乖巧聽話,她說什麼是什麼,我有什麼意見都覺得我還小,不懂事,好像隻有按她安排的路走,以後才能過得好……”

馬思茵吐槽吐得停不下來,“我也知道她是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想當老師,我自己都沒學明白,以後還要教彆人,想想就頭皮發麻!”

“你不是還小嗎?”今天二舅媽明明說她要上高中,現在就要決定以後乾什麼了?

“是啊,誰讓我讀書不好,估計是考不上大學了,我媽就說讓我上中專學師範,出來後去她們學校當老師,她還能照顧我,聽著挺不錯吧?關鍵是我不想啊。”馬思茵說著哀嚎一聲,把頭埋進枕頭裡。

“那你以後想乾什麼?”

馬思茵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月月妹妹,你知道飛行員嗎?”

蘇月瞪大了眼睛,“姐你想當飛行員!”

“隻、隻是想一想,不行嗎?”馬思茵虎著臉,大有你敢說不行,就上去咬你一口的架勢。

“行!當然行!”

女飛行員哎,多酷呀!

蘇月把被子攏起來,一副促膝長談的樣子,“姐,說說唄,你怎麼想到要當飛行員?”

“電影裡看的,”馬思茵揪著被子,“有一次,部隊裡組織看電影,電影叫《長空雄鷹》,裡面的高隊長就是飛行員,M國想用空軍炸毀我方的大橋,那座橋非常重要,危急時刻,高隊長帶領飛行小隊,與M國空軍發生戰鬥,最終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你不知道,高隊長他們可厲害了!”

她說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妹,你要是有機會,一定要看看這部電影,看了你就知道開飛機有多帥氣!”

“後來我問我爸,咱們國家有沒有女飛行員,我爸說有,我就說那我以後就要當一名女飛行員,在國家需要的時候,開著戰鬥機,和敵人作戰,守衛祖國的領空!”

蘇月“啪啪”鼓掌,“姐,你就是我的偶像!”

“偶像是啥?”

“不重要,你的理想特彆優秀,值得學習!”

馬思茵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不過很快,她臉上的笑容又消失。

“唉,我就隻能說說了,理想終究隻是理想啊!我媽說我就是白日做夢、異想天開,她不讓我報名當兵,說滿家屬院都沒有哪家姑娘去當兵,就算當,人家也是進文工團,隻有我,一天天跟個男孩子似的。”

“還說一個女孩子當什麼兵,又累又苦,飛行員選拔那麼嚴格,男的都不一定能選上,我一個女的怎麼可能?還不如按她說的,好好當個老師,又穩定又安逸。”

為了這事,母女倆還吵過架,臨回來前,她媽讓她彆胡思亂想,她已經跟她們班老師說好了,馬思茵一氣之下,把頭發剪了。

她媽一心要她做個文靜的淑女,她偏不,她就要剪發明誌!

“月月妹妹,你說我要不要妥協?”

關於人生道路的選擇,蘇月也沒有經驗,穿來前,她還沒填誌願呢。

關於以後要做什麼,他們一家三口也討論過,他爸的意思是“看你自己想乾啥唄,反正你爸賺的錢能養活你倆,你彆跟你媽似的,忙的見不著人就行。”

她媽就更放養了,說他們隻是比她多活幾十年,他們的經驗對她未必有用,所以她的人生道路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她媽唯一的建議就是,選定了路,就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要為之全力以赴。

蘇月想了想,道:“姐,你真的想當飛行員嗎?不是為了看起來帥氣,也不是為了反抗二舅媽,而是發自內心,願意為其付出努力、吃儘苦頭地想當?”

“你應該知道,二舅出任務很危險,如果你真的當上飛行員,未來隻會比二舅更危險,甚至有可能丟掉性命。”

“就算這樣,姐,你還想當飛行員嗎?”最後,蘇月認真地問了她一句。

馬思茵沒有說話,煤油燈熄滅,兩人睡下,過了很久,蘇月都已經快睡著了,黑暗中傳來一道堅定的聲音,“我真的想當飛行員!”

蘇月一個激靈,確定自己沒幻聽,她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姐,我等著你翱翔天空的那一天。”

“好!”

小姐倆聊了半宿,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馬思茵趿拉著鞋回老馬家,她的洗漱用品還在那邊,馬蕙蘭讓她吃點再走,她擺擺手,“不了姑姑,我還得回去刷牙。”

天太冷,用冷水刷牙牙都疼,蘇月往杯子裡兌了點熱水,蹲在院子裡刷牙,一邊刷一邊四處張望。

她吐了口牙膏沫,揚聲問道:“媽,我爸和小衛叔呢?都過年了,咋還出門啊?”

養殖場春節的貨,不是都賣完了嗎?

馬蕙蘭揭開鍋蓋,舀了勺湯嘗鹹淡,嘗完,加了點鹽,又蓋上鍋蓋,讓湯繼續燉。

做完這一切,她才回道:“沒出門,你爸帶著小衛去後溝村了。”

“去後溝村乾嗎?”

“今天不是年三十嗎?得給先人上墳燒紙啊。”

過年要祭祖,各個地方的習俗不一樣,還好淮寧這邊和蘇家以前一樣,都是在年三十上午上墳。

馬蕙蘭的親爹媽都過世了,蘇長河的親媽也早早過世了,隻有他爹,映襯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大老婆小老婆不斷,人還活得好好的。

不過這一世,他倆的爹媽都在,不好明著燒紙,天還沒亮,兩人就偷偷摸摸給三個長輩燒了紙。

燒完,想到衛陽的媽也沒了,蘇長河就說,他陪這孩子回去上個墳吧,他媽當初生下他,條件艱苦,很不容易,孩子大了,不能忘了他媽。

兩人就趕早進山,往後溝村去了。

“怎麼不叫我?我還沒給奶奶外公外婆燒紙呢。”

馬蕙蘭沒好氣道:“還叫你?你睡得跟小豬似的,能叫醒嗎?”

這邊說起蘇長河和衛陽,那邊,兩人已經到了後溝村旁邊的“狼山”上。

蘇長河站在一邊,看著衛陽跪在墳前,沉默地磕了三個頭,而後他就那麼跪著,把紙一點一點燒完。

下山的時候,蘇長河問他:“要不要把你媽的墳遷到前進大隊?”

衛陽搖頭,“不用,我媽她……她當初說,她就留在山上。”

他回頭看了看那座小小的墳包,回想起他媽臨終前的場景。

枯瘦的女人躺在床上,生機一點點消失,可她的嘴角卻始終浮現出一抹笑容,她說:“我就在這裡,他會回來找我的,他一定會……”

他以前想過他媽嘴裡的“他”是誰?是不是他爹?如果是,為什麼會拋棄他們母子?甚至還想過,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找過來,自己會罵他,還是會揍他一頓?如果他要帶他走,他要不要走?

現在,都不重要了,衛陽的目光落在身邊的人身上,蘇長河挑眉,“怎麼了?有東西忘帶了?”

衛陽上次下山,沒有想過會在前進大隊待這麼久,當時隻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這次回來,也順帶把需要的東西帶走。

他拎著包袱,搖搖頭,“沒有,都帶齊了。”

蘇長河就說:“好,那你在外面等等,我去和向村長說一聲。”

自從夏天來找衛陽,蘇長河已經快半年沒來過後溝村,再次和向村長見面,他還是以前的樣子,向村長有些許拘謹。

上次說發現衛陽沒有在後溝村上戶口,向村長就有些尷尬,後來蘇同誌走了,向村長才意識到他大概不高興了。

果然,之後蘇同誌也沒有再來他們村收東西,向村長當時很是懊惱,蘇同誌不來,他們村又要像以前一樣了。

好在過了幾個月,衛陽帶著人回來,說他現在跟著蘇同誌乾,過來收山貨蔬菜,向村長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再見到蘇同誌,向村長又是感激又是尷尬,他搓了搓手,連聲叫老婆子,“快去、快去給蘇同誌倒茶!”

蘇長河擺手:“不用不用,我坐坐就走。”

他把手裡的東西放桌上,一瓶酒,兩包糕點,還有一份煙絲。

“這是乾什麼?”

蘇長河笑嗬嗬道:“這不是要過年了,給您老提前拜年!”

“那也用不著這些……”鄉下拜年,提包糕點就算親近的了,誰還又帶酒又帶煙絲?再說,“要拜年,也該我們給你拜,要不是你,大家今年的日子也沒這麼好過。”

向村長說得很真誠,蘇長河笑道:“說這些見外了,咱們也算是互惠互利,再說,主要是咱村裡的東西好,板栗鬆子什麼的,個個都飽滿,從來沒糊弄過人。”

“那肯定,我都盯著呢,不能叫村裡人拿壞東西給你們……”

兩人客套幾句,蘇長河說起正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麻煩向村長幫忙照看一下衛陽他媽的墳。

“他在外面離得遠,有時候不一定能顧上這邊,麻煩您家給看著點,要是有什麼事兒呢,給我們送個信……”

這點小事向村長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放心放心,一定給他照看好。”

向村長又猶豫著問了一句,“衛陽以後是不是不回來了?”

“怎麼會?過完年,他還要回來繼續收山貨呢!”

蘇長河說完事,就告辭離開,年三十人家也要過年,他一出門卻看見衛陽面前站著個漢子。

那漢子臉上帶著討好的笑,不知道在說什麼,衛陽一臉的不耐煩。

“怎麼了?”蘇長河上前問道。

蘇長河不認識那漢子,人家卻認識他,漢子笑著打招呼:“蘇同誌你也來了啊?好些日子沒見你了。”

蘇長河一貫笑臉迎人,這一次卻冷著臉,“怎麼回事?”

“蘇同誌,我是衛陽……”

衛陽打斷他的話,“沒事,咱們回家吧。”

孩子長大了,有秘密不想讓大人知道了,行吧,不讓就不讓,蘇長河相信衛陽能解決。

“那就走吧,回家喝完湯,還要做年夜飯,你蕙蘭姐做飯隻能說能吃,年夜飯可不能讓她糟蹋……”

衛陽小跑著追上去,經過那個漢子時,低聲說了一句,“我沒有舅舅。”

留下那個漢子一臉不服氣,“你個小兔崽子,我是你親舅舅!”

親舅舅又如何?當初既然不認他,現在認什麼?衛陽知道無非是看到他在村裡收貨,覺得有利益可圖,可惜他不是傻子,不會被人哄兩句,就高高興興地回去認舅舅。

其實像他舅舅這樣的人,在村裡還有很多,以前他們罵他野種,說他媽不知羞恥,現在為了攀關係,卻一口一個“我跟你媽小時候一起玩大的”。

衛陽大步走過這片村子,心裡並沒有多少留戀。

*

蘇長河和衛陽回來的時候,爐子上的湯已經好了,廚房裡一股雞湯的香味,馬蕙蘭手裡拿著把菜刀,說道:“回來啦?”

蘇長河瞅了瞅鋥亮的菜刀,“你這是乾嗎呢?”

“片魚肉啊,你閨女非要吃酸菜魚。”

蘇月從她身後冒出來,“申明一點啊,不是我非要吃,媽,明明你也想吃!”

事情是這樣的,這娘倆吃過早飯,也沒啥事了,鍋裡的湯燉上了,晚上的年夜飯,蘇長河走前就說過他回來做。

娘倆就打打下手,做做準備工作,比如給土豆削個皮,給乾菜蘑菇泡上……

準備著準備著,蘇月看著兩條魚,嘴饞道:“好想吃酸菜魚啊。”

馬蕙蘭看向她。

馬蕙蘭同誌雖然是一名專業的醫生,但是她自己的口味並不那麼清淡養生,她和蘇月不愧是母女倆,兩人都愛吃辣的味重的。

自從穿越以來,受到客觀條件限製,兩人吃的菜大多都是少調料的,所以蘇月這麼一說,娘倆一對視——

就成現在這樣了。

蘇長河扒拉了下砧板上的魚片,“片得真薄呀,不愧是……”馬醫生,不過,“今天吃的是年夜飯啊……”

“年夜飯不可以有酸菜魚嗎?”蘇月眨巴眨巴眼,蘇長河毫無原則:“那倒不是,其他配菜……”

“都有,酸菜外婆家有,千張家裡就有,豆芽七爺爺家發了。”

所以,萬事俱備,隻欠烹飪。

一大一小同時看著他,蘇長河能怎麼辦?隻能認命:“圍裙給我!”

“老爸麼麼噠!”

“去去去,彆給我灌迷魂湯,你倆去歇著吧,彆禍禍咱的年夜飯大餐!”

衛陽把包袱放回房間,換了身舊衣服,擼起袖子,“我也來幫忙,我以前吃過一道油豆腐釀肉,非常下飯,正好家裡有豆腐,晚上也做道這個吧?”

“行!今晚的年夜飯就交給你們倆了,我跟月月就負責燒火吧!”馬蕙蘭笑吟吟地說道,她多看了衛陽兩眼,怎麼覺得這孩子回去一趟,人自在多了。

年夜飯在華國人的心裡,一直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就算家裡沒錢,也會儘可能地多做個菜,何況今年前進大隊家家手裡都有錢。

從上午,隊裡就飄著一股肉香,也不知道是從哪家飄出來的,反正這天家家都有肉菜。

隱藏在全隊的肉香裡,蘇長河再也不用怕讓彆人家聞見自家吃肉,他拿出全部廚藝,來整治這桌年夜飯。

到下午四點,飯菜端上桌。

紅燒魚、酸菜魚、豆腐釀肉、板栗燒雞、梅乾菜扣肉、白灼菜心、清炒藕片、酸辣土豆絲。

冬天沒有水果,開了一罐黃桃罐頭,蘇長河還用面包窯烤了一鍋紅豆蛋糕。

“可惜奶油不好打。”蘇長河將蛋糕端上桌,頗為遺憾的樣子。

蘇月捧著碗,“爸,已經夠啦!咱家這桌菜甭說在前進大隊,就是放到城裡,也是相當炸裂的!”

可不是嘛!

滬市,老蘇家,一家老小也開始吃年夜飯了,不過十二口人,桌上隻有六道菜,其中最硬的兩道菜就是蒸鹹魚和蘑菇燒雞。

兩道菜還都是蘇長河寄回來的。

蘇老太太吃著,就想起遠在鄉下的小兒子,“也不知道長河他們過年能不能吃上肉?”

王芳偷偷翻了個白眼,有沒有搞錯?魚和雞都是老四寄回來的,他們自己怎麼可能沒肉吃?

蘇老太太有這種想法,都有賴於蘇長麗,她每次把蘇長河寄的東西送來時,都一個勁兒給她爸媽洗腦,意思是蘇長河寄回來這些東西,都是他嘴裡省下來的。

“鄉下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就算現在好過一點,也不能跟城裡比,小弟這是看你們老兩口日子不好過,才把攢下來的東西寄回來,這點東西還不知道費了多大勁兒……”

蘇老太太當然相信女兒的話,魚啊雞啊怎麼可能輕易弄來,所以呀,老兩口的心徹底偏向了小兒子。

蘇老太太看著小兒子弄回來的東西,他自己沒吃上,反而都讓老大老二一家吃了,不由心悶,對著孫子孫女念叨:“這都是你們四叔寄回來的,你們可得記著四叔的好啊!”

王芳道:“媽,您都說多少回了?大過年的您就讓孩子們安心吃頓飯吧!”

“要不是老四寄來東西,他們能有肉吃嗎?”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又不是沒交錢,交的錢夠您買肉了吧?您不買,非得吃這些……”

蘇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吃這些怎麼了?有魚有雞,你出門看看,街坊中誰家有咱家年夜飯好?”

“是是是,都是您小兒子的功勞!”

王芳去夾魚,蘇老太太伸筷子攔著,“魚都彆吃了,年年有餘,年年有餘,魚還要留到明年呢!”

前進大隊的蘇家也有一道年年有餘,蘇長河特地做了兩道魚,紅燒魚就是年年有餘,隻擺著,圖個吉利,至於娘倆點的酸菜魚,那就敞開了吃。

“你倆點的酸菜魚,給我多吃點啊,衛陽你也是,少吃點飯,多吃菜,這麼多菜,不吃完,咱得吃好幾天剩菜。”

這就是家裡人少的缺點,而且蘇家在這兒,除了老馬家,也沒啥親戚,光靠他們四口人,這一桌菜,估計真得吃到年初二。

蘇月灌下最後一口罐頭水,扶著肚子靠在牆上,“不行了,真吃不下了!”

衛陽也吃不下了,他悄悄拉了拉腰帶,他以為他平時吃得夠多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吃到覺得腰帶緊!

蘇長河瞥見他的動作,偷偷笑了笑,對於廚子來說,最好的嘉獎就是吃光他做的菜。

雖然桌上還剩點,不過考慮到今天的菜的份量,他們四個人的戰鬥力已經很強了。

“彆在這兒坐著,你倆走一走,動一動,消消食。”馬蕙蘭說:“要是還撐得難受,就泡個山楂水喝。”

蘇月和衛陽對視一眼,片刻之後,兩人一人捧著一杯山楂水,坐在竹椅上,晃晃悠悠。

在鄉下,大家都習慣在吃年夜飯前放個鞭炮,往年家裡沒錢就算了,今年大家有錢,家家都買了鞭炮。

從下午二三點一直到五六點,大隊裡鞭炮聲此起彼伏,就沒停過。

蘇家吃年夜飯的時間在整個大隊算比較遲的,他們吃完已經快五點了,蘇月一杯山楂水還沒喝完,小夥伴們就找過來,說他們撿到了沒炸的鞭炮,問她去不去玩。

當然去咯,蘇月噸噸噸喝完山楂水。

衛陽看著她一溜煙跑出去的背影,默默疑惑:這就不撐了?

撐還是撐的,不過和小夥伴們一起玩相比,這就是小事,玩著玩著不就消化了嗎?

蘇月信守承諾,當著二舅媽的面,把小表哥拉了出來,小表哥興奮地直道:“你怎麼才來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我家剛吃完飯。”

“哦這麼遲,我們今天玩什麼?”

玩什麼?一幫孩子滿隊翻人家燒過的鞭炮紙,有的鞭炮沒有全炸開,大家翻到這樣的就把小鞭炮撕開,把裡面的火藥倒出來,然後從家裡翻出硬紙殼什麼的,卷吧卷吧,就成了自製鞭炮。

就這個遊戲,他們能玩半天,最後以三狗子被他媽揪著耳朵拎回來的一幕結束。

春鳳嬸等不及到家,就揍起了兒子,“兔崽子!讓你小心小心,還把棉襖崩個洞!”

三狗子大聲哀嚎:“啊媽,媽,媽我不敢了……”

小夥伴們在後面看著,面面相覷,仿佛自己耳朵也疼了,“咳咳,我們回家吧,明天早上還要拜年呢!”

大年初一,不能睡懶覺,睡了懶覺,一年都懶,蘇月也難得早起,不是因為新的一年打算做個勤快人,而是想去拜年。

這天,每家每戶都會準備零嘴,有錢的準備糖果花生,沒錢的也會準備自家種的花生豌豆,然後就等著小孩上門,說一句吉祥話,抓一點自家準備的東西。

蘇月和表哥表姐們約好,早上一起去拜年,她收拾好,翻出她媽給縫的布包,她媽道:“不至於吧,還帶包?外套和褲子一共四個兜,還怕不夠裝?”

“萬一呢?而且我不想塞兜裡,供銷社賣的糖有的沒有包裝紙,塞兜裡黏黏糊糊的。”放包裡就算化了,回頭也好洗啊。

蘇月計劃周全,奈何計劃不如變化,還真如她媽所說,不夠裝,四個兜加上布包竟然還不夠裝!

隊裡人手裡有錢,過年也大方了,蘇月每到一戶,人家就一個勁兒往她兜裡塞,她不得不說,“夠了,夠了,真的夠了……”

“哎呀再拿點,再拿點,我們家米果上面還有葡萄乾呢!”

他們給一般孩子準備的多是瓜子糖果,給蘇月還來個區彆對待,拉著她不讓走,等彆的孩子跑了,才給她塞好東西,什麼酥糖、花生糖、餅乾、麻花……

蘇月嚴重懷疑,供銷社裡有的零嘴,他們隊裡都買了個遍。

還有更甚者,直接給她塞錢,馬七叔家就是,七爺爺明顯早有準備,錢都用紅紙包好了,往她兜裡一塞,“揣好彆掉了,這是給咱小丫的壓歲錢!”

蘇月推拒不得,一路上,兜裡都不知道揣了幾個紅包,到花奶奶家,更離譜,花奶奶竟然還煮了茶葉蛋,“早些年,過年都要吃的,這叫元寶!咱們小丫抓兩個元寶,新年呀,掙大錢!”

蘇月嚴重懷疑,花奶奶更想讓她爸來抓元寶。

在她的極力爭取下,茶葉蛋被放進了布包,她的新棉襖免遭一難。

花嬸叫孫子,“糕呢?糕拿來了嗎?”

馬小偉從房間出來,“呐,是這個吧?”

蘇月的包裡裝不下了,花嬸直接把兩盒雲片糕塞她手裡,“拿回家吃,還有這個……壓歲錢,收著!”

蘇月已經放棄掙紮了,她根本推拒不過這群爺爺奶奶,隻得笑著謝過,“謝謝花奶奶,花奶奶過年好!”

好不容易把隊裡轉了一圈,蘇月終於回到家,蘇長河捧著搪瓷缸,正坐在堂屋裡嗑瓜子,見閨女疲憊的樣子,疑惑:“咋的,拜年不好玩?”

他瞅著那些來他家拜年的孩子們都可歡樂了。

“好玩,就是大家太熱情,我小小年紀承受不來啊!”

蘇月先把手裡的兩盒糕放在桌上,然後把包摘下來,拎著往下倒,就見雞蛋、糖果、花生、瓜子、各種各樣的糕點咚咚咚往下掉。

蘇長河驚訝:“收獲這麼多?”

還不止呢,這隻是其中一部分,蘇月又掏兜,掏完這個掏那個,掏完外套掏褲兜,全掏完後,她把紅包都扒拉到一塊兒。

“好啦,這就是全部成果!”

馬蕙蘭:“怎麼還有紅包?”

蘇月聳肩:“我推拒來著,大家硬塞給我,說是給我的壓歲錢。”

她還記得誰家給了什麼東西,給的是哪個紅包,蘇月一一指出來,大部分人家給的都是一塊兩塊,老實說,在鄉下這已經很多了,她表哥他們的壓歲錢才一人一毛。

而最大的一個紅包足有十塊,整整一張大團結!是花奶奶給的。

其實這年頭大家都不富裕,除了親戚之間,或者是關係很親近的人家,一般也不會給壓歲錢。

蘇月知道,大家之所以給她壓歲錢,都是因為她爸,她仰頭問她爸:“要還回去嗎?”

蘇長河摸了摸她的腦袋,“收著吧!”

衛陽在旁邊看著,嘴角微勾,這大概就是大家樸素的謝意。

過年沒啥事,每天就是吃吃喝喝聚聚,老蘇家遠在滬市,蘇長河今年不打算回去拜年,年初一就帶著家裡人到老丈人家蹭飯。

馬老爺子很滿意他這種不見外的做法,說道:“就是嘛,你們幾個人在家還要做飯,在這兒吃就是加幾雙筷子的事!”

於是乎,初一,他們在老馬家吃飯,初二,還在老馬家。

初二回娘家,馬向華一家去白紅梅娘家拜年,方媛娘家離得遠,不可能現在回去,就留在老馬家,他男人馬向國卻出門了。

馬向國一家回來帶了不少行李,除了他們一家四口的衣服,以及給家裡人帶的東西,剩下的都是替戰友捎帶的。

二十九回來,三十、初一不好出門,今天正好把東西給各個戰友家送去。

讓馬向國捎帶東西的戰友大多都是淮寧縣城的,蘇長河看他扛著一大包東西,問道:“二哥,要不要我跟著幫忙扛?”

馬向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兩秒,拒絕道:“不用,不重。”

蘇長河瞅瞅自己,嘀咕道:“我怎麼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呢?”

馬向國早上吃過早飯出的門,不到傍晚就回來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回來一家四口。

“蕙蘭姐!”摘掉大圍巾的女人叫了一聲,馬蕙蘭定睛一看,“江敏芝?”

沒錯,來的這一家四口,正是江敏芝、她的兒子張大寶、那個出生在路上叫路生的女兒,以及她丈夫張營長。

張營長長得濃眉大眼,很是端正,就是看起來很嚴肅,他一來,馬學文馬學武都不敢打鬨了。

張營長的態度卻很尊重,他一聽妻子稱呼“蕙蘭姐”,知道這就是妻女的救命恩人,當即立正敬禮,“蕙蘭同誌,多謝你救了敏芝與路生。”

態度認真地馬蕙蘭都不好意思了,她連連擺手,“不不不,您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麼。”

江敏芝撞了撞他,小聲道:“彆那麼嚴肅。”

張營長放下手,伸出手,不好意思和女同誌握手,就轉向蘇長河,“長河同誌,上次也多謝你。”

“哪裡哪裡,你們保家衛國,我們做這點事都是應該的……”蘇長河客氣道,心裡卻暗暗吐槽:比他二舅子大兩級就是不一樣,整得跟領導人見面似的。

“營長,嫂子,都屋裡坐吧。”等他們寒暄完,馬向國道。

幾人屋裡坐下說話,方媛聽她男人叫營長,主動接過了端茶倒水的活,“來,喝水,喝水。”

白紅梅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就你能!

“你們怎麼會過來?”比起男人們略顯生疏,馬蕙蘭和江敏芝就熟悉多了,她有疑問便直接問道。

江敏芝笑道:“這就是咱們有緣分……”

原來馬向國其中一個戰友家和江敏芝婆婆家在一個大隊,馬向國去送東西,隊裡人圍觀看熱鬨。

江敏芝婆家一如既往地憋屈,她婆婆一口一個“丫頭片子”,嫌棄她女兒,讓她趁過年男人在家,抓緊再懷一個,給張營長再生個兒子。

她婆婆說得粗俗,屋裡妯娌們一人一句附和,她一個大伯子也在屋裡,瞅著她,發出不懷好意的笑。

江敏芝自覺回來過年,已經給足了公婆面子,再也忍不下去,抱著女兒要走,出來正好碰上村裡人帶著馬向國去戰友家。

他們說話間,江敏芝聽見他說他姓馬,從紅旗公社來的,江敏芝鬼使神差叫住馬向國,問他認不認識馬蕙蘭。

然後他們就這麼跟著一起過來了。

“蕙蘭姐你彆怪我來得唐突,本來怎麼也應該找個上午過來……”

一般拜年走親戚都是上午過去,下午去彆人家都失禮了,但江敏芝在婆家實在待不下去了,她走之前,給丈夫下了最後通牒,他要是走,就一起,不走,她帶著兩個孩子走。

所以,她這次來,也是來投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