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出手 花錢消災,出招解決(1 / 1)

生活在文明社會, 蘇長河說的解決,當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消滅,而是讓這兩人沒機會蹦躂, 甚至蹦躂了也沒辦法對他造成威脅。

至於到底怎麼做?回去的路上,蘇長河的CPU一直高速飛轉。

馬向華看他表情嚴肅, 還以為他擔心那倆搶劫的再盯上他,說道:“以後你進山, 我和東子一起陪你來。”

蘇長河擠出一個笑容。

穿書是他們一家三口最大的秘密, 誰都不能說,也不能說那倆王八蛋可能會危害他的性命, 會破壞他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他隻好說:“這次結束,我打算歇一陣子, 以後要是進山, 再麻煩大哥和東子。”

回到前進大隊,隊裡已經下工了。馬老爺子帶著馬向東在蘇家幫忙,見他們回來便和女婿彙報,“長河啊,竹籃都拿過來了, 一共四十個, 二十個大的,二十個小的, 還差五個,等會兒我和你七叔說一聲, 今晚就能補上。”

“竹籃不急, 爹你屋裡來,我有點事和你說。”蘇長河接過閨女倒的水,喝了口, 讓閨女帶表哥們去洗桃子吃,把孩子們支出去,才繼續說:“爹,公社紡織廠還要幾批貨,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馬老爺子上回聽兒子提過一嘴,“是不是要得急,讓東子連夜收……”

“連夜往哪兒收啊?咱隊裡各家各戶雞鴨鵝都快賣乾淨了吧?”前前後後他在隊裡收了十來次,雞蛋大家還能攢出來,家禽孵出來,還要養呢!

“那就……去其他大隊收?你大嫂娘家那邊肯定也有人偷摸養,讓紅梅帶你們去——”

蘇長河打斷他的話,“爹,你有沒有想過,咱隊裡辦個養殖場?”

啥?“養殖場?”

“對,生產隊集體辦廠,養殖雞鴨家禽。這幾個月下來,爹你應該也能看出家禽的賺頭。”

蘇長河報了個他賣給紡織廠的價格,“當然以後數量上來,經常賣,價格應該會低一點,但真辦養殖場,還有副產品,比如雞蛋鴨蛋,做成變蛋鹹鴨蛋也能賣錢。再說紅旗公社隻有一個廠子,淮寧可不止一個,縣城像紅旗紡織廠這樣的大小廠子起碼有五六個,再加上各個單位,大家都缺肉吃,銷路肯定不愁。”

而且說實在的,他們這個養殖場肯定沒有後世規模那麼大,上千隻雞鴨鵝,一個縣城吃不下,往省城銷一銷肯定能賣完。

至於改革開放以後,物資豐富起來,市場經濟對養殖場的衝擊,都是以後的事。這才萬裡長征第一步,如果擔心以後廠子倒閉,連第一步都不敢邁出去,蘇長河以後也不用做生意了。

馬老爺子摩挲著腰間的旱煙杆,擰眉沉思,蘇長河見狀,又道:“咱們生產隊裡,咱家算是條件比較好的吧?”

他說的是老馬家,這點馬老爺認同,老馬家不是比較好,算是前進大隊最好的一戶了。他們家老二當兵,家裡五個大人掙工分,連馬老太太白紅梅兩個女人都是乾活的一把好手。

“那咱家不算二哥寄回來的津貼,一年乾到頭,家裡能存下多少錢?”

老爺子默了默,蘇長河下狠招,“咱家都這樣,隊裡其他人家得過的啥日子。爹,眼下靠種地,咱是沒法填飽肚子的!”

他知道農民有多不容易,幾十年後,有經濟作物、有高產量種子,還有各種農業機械,農民種地都辛辛苦苦,往往一年賺的錢還沒有有的人一天工資多,更何況這時候。

“咱隊裡各家自己養,一家頂天養十來隻雞鴨,整個生產隊二十多戶,總共也就兩三百隻,要是辦養殖場,一次養上千隻,每家分到手的錢就是現在的三倍。銷路呢,公社紡織廠是一個,縣城供銷社、運輸隊還有兩家廠子我也打過交道,至於前期投入我願意拿出兩百塊錢……”

“那不行!”馬老爺子希望隊裡人日子好過,但也沒有舍己為人、犧牲女婿利益的想法,“路子是你的,前期投入也是你的,你自己能賺錢,讓生產隊辦養殖場,不是把你的錢分給大家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花錢消災,為了徹底解決他之前以私人身份倒買倒賣的隱患。

毛腳女婿在老丈人面前要有好形象,蘇長河冠冕堂皇道:“黨和國家讓知識青年下鄉,是讓我們建設新農村。我沒有建設好前進大隊。這麼多年,隊裡的人尤其是爹你們對我多有照顧,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有能力,當然希望回報前進大隊,讓大家都能吃飽穿暖!”

“一個人的富裕不算什麼,帶動一個生產隊甚至一個地區的富裕,才是為國家做貢獻!”

“好!”馬老爺子感動地梆梆拍蘇長河肩膀,“長河,我果然沒看錯你!”

天黑屋裡暗,馬蕙蘭送油燈過來,正好聽見老蘇鏗鏘有力的一番話,差點沒笑出聲。

馬老爺子死活不願意在蘇家吃晚飯,蘇長河沒法,隻好送他們走,卻叫住馬向東,“東子你等會兒,說說送貨的事兒……”

其實他留馬向東是為了打聽事,在鄉下,馬向東認識的人多,他在公社念過初中,同學多是各個生產隊的。

馬向東回道:“是有認識的人,除了山裡的生產隊,其他的大部分都有認識的人。”

那就行了。王大王二不愧“賊不走空”四個字,偷跑也不忘偷東西,王大伯家有過一回教訓,剩下那隻羊晚上都牽回屋子裡,因此躲過一劫。村裡有幾家門窗沒關好,這次就遭殃了。

這兩人自從上次回村到被關起來,這麼長時間沒賭,現在偷到錢,第一件事估計是去賭。蘇長河讓馬向東打聽打聽哪裡有賭窩,有沒有人看見王大王二。

馬向東還不知道王大王二跑了,疑惑問:“姐夫他們不是被關在後溝村嗎?”

“跑了,兩人夜裡偷偷跑了。”

“啊?那姐夫咱們找到他們,要不要把他們抓回去?”

蘇長河瞥他一眼,“彆胡來,摸清他倆行蹤就行。”

“好……吧。”

過了兩三天,馬向東送來消息,果然如蘇長河所料。蘇長河想了想,盤點了一圈自己認識的人,有主意了。

剛好,這批桃子裝好需要送到縣城,他正要聯係這個人。

次日淩晨,他帶著馬向東,推著獨輪車到紅旗公社附近的林子。一輛綠色的貨車停在路邊,見他們來,駕駛座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一身工裝的男人跳下來,“來了。”

“高師傅,又得麻煩你了。”蘇長河招呼馬向東把果籃搬上車。

高師傅是縣運輸隊的司機。

六七十年代有句順口溜“聽診器、方向盤、勞資乾部、營業員”,說的就是這時候最吃香的四種工作。

聽診器指的是醫生,六七十年代缺醫少藥,偏偏大家吃不飽,身體弱,抵抗力差,誰家要是有個醫生,七大姑八大姨彆提多羨慕。

勞資乾部說的是人事科長,在一個廠裡,人事科長和普通工人乾什麼工種、發多少工資息息相關。有時候和人事科長處好關係,人就能給你安排個輕鬆點的工作,還能早點調級,多拿點工資。

營業員就更吃香了,這年頭物資匱乏,營業員手裡掌握的都是物資的一手消息,不僅能給親朋好友預先截留一部分貨物,還能買到便宜的“瑕疵品”。

至於方向盤,說的就是汽車司機,就像高師傅。一般人沒有介紹信,不能出遠門,他們卻不一樣,借著出差的便利,常常能買到一些緊俏的商品。除此以外,路上讓人搭個順風車,給人捎點東西,彆人少不得給點好處。

蘇長河就是這麼和人“勾搭”上的。

從紅旗公社到淮寧縣得搭客車,車少人多,每回坐車人都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蘇長河當初去縣城找新銷路,跑過一趟就意識到這樣不行。

人擠擠就算了,貨不能擠壓,比如雞蛋、水果,還有他特地包裝過的山珍果籃,都給擠壓壞了,還怎麼賣出高價?

高師傅老家也是紅旗公社的,他跑車經常從紅旗公社過,蘇長河一開始看中他就是因為這點。兩人“勾搭”上後,如果有需要,蘇長河給他消息,他從這邊繞一段,幫忙捎帶貨物。

當然,不讓他白幫忙,蘇長河會按照每次捎帶的貨物數量給予一定的辛苦費。

一來二去,兩人合作得都挺滿意,如今已經不僅限於合作夥伴,也算半個朋友。

王大王二的事,蘇長河就得借借這半個朋友的關係。

高師傅家算是紅旗公社的地頭蛇。他爹是公社某部門小乾部,他媽是供銷社一個副主任,家裡親朋好友不是在廠裡,就是在各單位,職位雖然不高,但卻有用。

比如高師傅的一個堂哥就在公社派出所工作。

蘇長河還打聽到這位高公安最近正和對手競爭一個升職機會。

路上,兩人閒聊,蘇長河就有意無意把話題往這邊引。

高師傅說:“沒辦法,我堂哥和人家資曆差不多,偏偏人家抓住機會立了功。去年下面兩個村子爭水,差點發生械鬥,就是那人帶隊去製止。”

“我堂哥就晚了一步!”高師傅懊惱地說。

“事情還沒定吧?高公安可以想辦法也立個功啊。”

“沒機會啊,咱們公社最近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兒,雞毛蒜皮的小事,輪不上公安,單位自己就給調解了……”

“沒有機會可以創造機會呀!”蘇長河佯裝無意地提起某村村民被偷的事情,“先是偷親大伯家,然後又偷村裡人,鄉下人存點家底本來就不容易……”

“像這樣的賭徒,不事生產,為了賭資不是偷就是搶,鬨得人心惶惶,對社會安定也造成了一定的威脅。完全可以搞個什麼‘打擊犯罪行為,維護社會治安’的主題活動,掃除藏在鄉下的一些賭窩,也算保護了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

高師傅聽得若有所思,他堂哥年紀也不小了,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升職。

蘇長河點到即止,不用點王大王二的名字,也不用說具體哪個賭窩,高家作為地頭蛇,知道的隻會比他多。

很快到了縣城郊外,蘇長河和縣供銷社的人交接過貨物結完賬,算了今天的車費,遞給高師傅,又從背簍裡拎出一袋桃子和一小兜杏子塞給他。

“喏,帶回去給侄子侄女吃。杏子太熟了,賣相不好,這回沒收,留了幾斤自家吃,你家小兒子不是喜歡?正好給你帶點。”

高師傅挺不好意思的,他收了錢,給人捎過來,還收人家東西。縣城供銷社的水果賣的可不便宜,這麼一大兜都得好幾塊錢。

高師傅想了想,記得他之前說過想給他閨女淘換奶粉,可惜沒有奶票,他回頭出差,一定要給他帶兩袋。

要不怎麼說這時候的人單純,蘇長河他們以前做生意,送禮都成理所當然的事,哪像現在,一兜水果,幾個雞蛋,人家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