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風雲人物 我的。(1 / 1)

這是溫秋第一次在鬱青川這棟華麗又冷清的彆墅裡留宿, 往日鬱青川這般詢問時,溫秋總是臭著一張臉果斷拒絕,有時候連續幾天被問得煩了, 用腳尖惡狠狠地踢著鬱青川的膝蓋, 語氣尖酸刻薄:“你煩不煩啊?總是一直在問這個?要不要臉啊?”

他把鬱青川當成回收情緒的垃圾桶, 惡語相向,常常擺著一張厭煩使喚的臉色。可鬱青川就好像永遠不會生氣似的,近乎是每次溫秋越是陰沉著臉, 鬱青川反而笑得越歡, 絲毫不覺得有被冒犯到的地方。

溫秋命令使喚的態度恍若他才是這所古堡的主人一般,裡面的一切精美裝飾和古老的擺件都該由他所支配。

鬱青川如同訓練有素的奴婢一般, 將溫秋引領到今晚留宿的房間。

不得不說這間彆墅的裝潢和設計風格精繁豔麗, 四周牆壁上皆是一排排燃著黃銅獸像長燭, 白燭上火舌搖曳,燭油似融化的奶油在底盤上一層一層凝固。

溫秋翕動著鼻子,他仿佛在這些燃燒的蠟燭上嗅到一股清淡又不過分濃鬱的香氣,輕嗅一下就像是啜了美酒令人昏昏欲睡。

“房間到了。”鬱青川的話及時將略有些困頓的溫秋給拉回清明。

隨著他的話門緩緩打開,映入溫秋眼簾的是一間超級寬敞明亮的主臥, 地上整整鋪滿舒服的狐絨地毯,光腳踩在上面一點也不冰涼膈腳。

一整面的博古架上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件,最奪人眼球的是最上面雪白怪誕的羊頭, 眼窩空蕩, 羊角仿佛繁密的樹枝伸展得極長。

溫秋並不完全蠢笨,這種明顯有人入住的樣式讓他瞬息反應過來, 他碾著眉頭問:“你的房間?”

隨著鬱青川頷首的動作下,溫秋撇了撇嘴角轉身就走。

如果睡在鬱青川的房間,豈不是渾身上下都會被這令人嫌棄的味道給充斥了?這個念頭一旦閃現在溫秋腦海裡, 就驚得他汗毛豎立,惡心死了,恍如被一聳一扭蠕動的毛毛蟲爬到後頸,被那濃密蟄癢的細毛給輕輕掃動著。

“你怎麼敢讓我睡你住過的房間?”溫秋最近的脾氣見長,也許是因人而異的緣故,在面對鬱青川時溫秋總覺得自己那掩藏在面具下的陰暗面正慢慢地滋養放大。

可鬱青川一點都不惱,卑微極了,“這間臥室是空間最大的,同樣也是布置得最華麗雍貴的一間,露台一打開就能看到黎明清晨下的花圃,漂亮到讓人挪不開眼。”

他聲線低低的,沉得好似一面深不見底的潭水,就像是在哄著對面挑刺的少年,“而且床單被套都是不久前剛換過的,地面也進行過清潔處理,乾淨極了。”

“而且——”鬱青川語音一凝,眼神拉絲地瞟著抬頭打量著四周的溫秋,故意賣了個乖頓住引起溫秋的興趣。

溫秋卻不吃這一套,越發精致的眉眼不客氣地一揚,不耐和煩躁在他本該清秀卻又異常妍麗的五官上顯得有幾分討喜,可語氣卻是越發沒耐心了,“而且什麼?”

鬱青川眯起眼揭露謎底緩緩說道:“而且這間臥室的隔音效果處理得比其餘房間要好很多,即便外面做了什麼事,裡面也聽不到半分。”

反之同理。

溫秋頓覺無語,“這算什麼優點?”不過他目光掃視著四周,對房間的陳設布局卻是越看越滿意,再加上鬱青川也說過房間都是經過清理的,心中那點芥蒂慢慢放下了。

“那就這間吧。”他大發慈悲地說。

鬱青川見他眼色滿意清冷的臉頰也露出舒展的笑來,他的心和身體宛若一盞空口的頸瓶,他想把有關溫秋的一切都裝進去,笑容,聲音,所有,但是不管怎麼往裡塞卻又遠遠不夠,鬱青川遺憾地想。

他得去準備其他的東西了,鬱青川輕闔著眼服從般垂下高貴的頭顱,他正打算從房間裡退出去時,溫秋輕描淡寫地將他喊住了。

“過來。”言簡意賅。

沒禮貌到連基本的請求語都沒有。

鬱青川踱步上前,挺俊的身姿在溫秋面前定住,他比溫秋足足高半個腦袋,卓越的身高優勢形成濃霧般的陰影籠罩在溫秋面前。

“把頭抬低點,挺這麼直是想讓我仰視你嗎?”溫秋不滿地說,神態譏諷。

鬱青川唇邊迅疾地掠過一絲笑,沒有片刻遲疑地將腦袋低了下來,明顯是弱點的後脖因為他的動作裸露在外。

隻是溫秋那雙曾經一刀砍下他腦袋的手掌並未碰到他的脖頸,隻是不輕不重地落到鬱青川的腦袋上,鬱青川挑了一下眉,不出意外聽到溫秋那又高傲且讚賞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做得不錯。”

少見的誇獎讓鬱青川笑意加深了。

從溫秋嘴裡吐出的詞語也成了促成罪惡的興奮劑,鬱青川咽著滋生津液的喉嚨,他真的好想,用手指捏著溫秋的兩頰,讓對方紅通的嘴唇飽滿地鼓起來,然後讓溫秋在他的注目逼迫下吐出那截粉色的舌尖。

好想吃。

真的好想。

溫秋在浴室裡泡得滿面通紅出來了,他身上還裹著那層白汽和浴球殘留的香氣,發尾濕漉漉的仍在不停往下淌著水。

鬱青川在門後候著,雙手還拿著一條折疊成方塊的乾燥毛巾,溫秋出來後鬱青川便上前替他擦著發梢。

溫秋臉頰很白,倒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反而是一種看起來如同白玉般的雪白,所以在熱水裡浸泡久了,滾燙的紅在他的臉龐上分外明顯,仿佛飛上了兩朵紅雲。

他打了個哈欠,時間泡久了便不禁覺得困。

鬱青川此時上前將一杯暗色的紅酒遞給他,溫聲細語:“紅酒有助於睡眠。”

酒味很香甜,應該是一杯果酒,甘甜的水果氣息馥鬱到撲面而來。溫秋暫時還猜不出是什麼酒,畢竟他喝過的酒屈指可數,種類少得可憐。

一小口將酒液裹了進去,有點澀,又帶著點回味的甜。

溫秋抬眸看了鬱青川一眼,對於對方識趣的服侍十分受用,於是一口氣將剩餘的小半杯酒水吞咽入喉,評價一句:“味道不錯。”

鬱青川彎了彎唇,接過溫秋手裡乾淨的高腳杯,禮貌地執起溫秋的手指,克製又隱忍地看了溫秋一眼,一個吻輕飄飄地降臨在對方的指尖上,語調幽遠又魅惑,似一隻蠱惑水手的海妖:“祝您一覺好眠。”

奇怪的祝福語。

溫秋沒放在心上,畢竟都讓這種垃圾放肆地觸碰自己的手指了,天啦,自己可真是善良,被鬱青川親吻手指時自己可是丁點拒絕都沒有呢。

算了,就當是給予他的賞賜了。

臥室內刺眼白熾的光亮被一盞一盞地熄滅,隻有牆壁上一截火燭正在循序漸進地燒著,長燭似乎是特製的,它縹緲的煙靄富有獨特迷人的氣息,正不緊不慢地充斥著整個房間。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應該是起到了香薰的作用,溫秋身體舒緩地躺在這軟綿的絲絨被上,被褥柔軟仿佛被陽光曬到鬆軟的棉花上。

他眼皮下眼珠不再轉動,思緒被無限地拉長,再拉長,沉浸在一場醒不來的美夢裡。

彩繪窗外開始濺落瀝淅透明的水珠,堡外夜色瞬息萬變,蒼穹之下驟然劈下一道迅速的閃電,整個夜空頓時亮如白晝照清整個彆墅的模樣。

隨著雨水毫不留情地降臨,雷霆震震之下,本該漂亮獨特的建築莫名襯托地陰森驚悚。

可溫秋依舊睡得很香。

屋外的疾風驟雨丁點都沒打攪到他,他的呼吸均勻規律,就像是失眠患者服下了安眠藥一般睡得祥和。

“吱呀”一聲沉重的門被一雙蒼白浮有青筋的手掌給緩慢推開,鋥亮漆黑的皮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悄無聲息的死寂。

他右手裡攥著一根結實卻又柔軟的皮革,這種質地的繩索不會割傷對方細嫩的皮肉,卻又能將那注定不會安分的手腕捆綁得極緊。

愉悅感隨著隱秘的期待逐漸攀升,火苗四下搖曳,在牆壁上映照出男人孤拔拉長的身影,陰鬱幽沉。

鬱青川步履輕悄地走至床邊,彎下腰來伸出竹節般的手指輕柔地拂過溫秋臉上的發絲,他的動作柔情蝕骨,陰暗的眼睛裡閃動著不祥詭譎的征兆。

倏地,他兩指如同鐵鉗般掐著溫秋細膩的頰邊肉,耀眼的五官在旖旎的火光下微微扭曲,一半明,一般暗。

鬱青川詭吊地笑了起來,目光桎梏般盯著溫秋撅起的唇肉,惡劣地吸了上去。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滋味,就像是一個渴望冰淇淋的小孩,突然闖進了一家免費的冰淇淋自助販賣機。

甜筒上的冰淇淋被裹進口腔內,灼熱的溫度將這鮮美的甜品快要灼化了,以至於熱烘烘的水從冰淇淋球上面蜿蜒淌了下來,濕膩又透明的水浸透整個嘴唇。

呼呼。

而這顆快要融化的小球還沒有丁點自覺。

水從溫秋瑩潤的唇瓣上溢出來,順著下頷亦或者是嘴角的方向流走。

鬱青川手指微頓,屈起手指將甜膩的津液一點一點截住全部攪進這張熟透的唇裡。

溫秋緊皺著眉頭,似乎察覺到不舒服,濃密纖長的羽睫微微顫抖著,仍未醒過來。

他的睡衣是寬鬆的絲綢質地,隨隨便便就滑上去,因為睡姿的關係露出緊韌雪白的腰腹,鬱青川的指尖在上面散漫地彈著琴鍵。

野獸進食的習慣與人類有所不同,它們往往喜歡先是用吻部抵著獵物的身體,輕輕地拱著,嘴裡哼哧的熱氣全部噴灑在羸弱獵物的頸部。

繼而再用布滿細軟倒刺的舌苔舔舐著那塊適合開刃進食的位置,利齒滴落的垂涎也將脖頸折騰得濕漉,野獸向來喜歡在獵物的全身上留下印有自己獨特氣息的水痕,這是在向其他動物表明侵占和驅逐的標誌。

溫秋做了一個混沌的夢,就像是被鬼壓床了一般,身體陷在濃濃黏稠的黑暗裡睜不開眼皮。

嗚。

他仿佛連張嘴呼喊的本領都被剝奪了,口腔裡好似被什麼奇怪柔軟的東西給堵塞,喘不過氣來。

好難受。

身體也發沉得厲害,感官被放大遲鈍很多,他就像是吸入了醉人的迷香般昏昏沉沉,隻能感覺到濕膩柔軟的東西在自己的腿上反複舔著。

舔?

溫秋打了一個冷顫,從汗涔涔的狀態中猛地清醒過來,微卷的一綹發貼在慘白淋漓的臉頰上,他宛若從岸上擱淺的魚正按著此起彼伏的胸脯大口地吞咽著氧氣。

怎麼回事?

他尚未完全清晰的神智順著觸感來源一瞥,差點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咂舌,可少頃這抹震驚被燎原般的怒火全部侵占,他顫顫巍巍地從床上起身,一腳踹向床尾處還托著他小腿的鬱青川。

溫秋向來缺乏鍛煉,更惶論他此時才從渾渾噩噩的夢裡醒來,所以他使出的力道並不能撼動對方半分,也許讓對方身形不穩都稍微有些勉強。

“你怎麼敢——”溫秋潔白的牙齒都快咬碎,他甚至羞恥地說不出描述的話語來,可他小腿上密密麻麻的痕跡和黏膩的水都是猥褻的證明。

“惡心死了!”溫秋上前動手給了他一巴掌,清脆響耳,將鬱青川打偏了腦袋。

鬱青川的面容藏在陰險的黑暗裡,掩蓋住他臉上所有的情緒。可溫秋仍是不解恨,抬腳狠狠地踹在鬱青川的胸膛上,憤懣地將這種低賤下流的東西踢下自己的床榻。

悶重的倒地聲傳來,而溫秋對此並不關心。

他隻是借著那點微薄的光亮低頭迅疾檢查著身上的痕跡,見私密的地方勉強算是安然無恙時,理智稍回後才重新抬頭看著地面上小喘著氣的鬱青川。

溫秋瞳孔忽地縮小,他兩眼覷成一條縫,端視著地毯上眼瞼稍紅滿是欲望的鬱青川,倏地眼仁下睨僵硬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仿佛瞅見了什麼極其有意思的畫面。

他赤.裸的腳踩在細軟的地毯上,一步一步走至鬱青川面前然後停住。

溫秋歪著腦袋打量著明明狼狽卻又顯得優雅的鬱青川,心裡一口惡氣浮上心頭,憑什麼他有了明顯的反應卻還是能裝得如同聖潔猶如不可侵犯的模樣。

垃圾不就應該顯露出垃圾的樣子嗎?

溫秋白皙光滑的腳趾猝不可防地踩在一團膨脹的海綿上,他臉上重新露出懷意的笑,在火光肆意的照射下顯得無比惡劣。

鬱青川臉上的每一根神經都仿佛繃住,他眼睛充血成了暗紅色,表情更甚一塊浸滿了渴求和情.欲的海綿,稍微一踩就能從外面的小孔裡四面八方地溢出水來。

活脫脫一個下流的可恥淫.獸。

溫秋滿意地收回了腳,俯下身來凝視著滿面潮紅本該高不可攀的鬱青川,嘲笑道:“鬱青川,你說,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居然對我的腳,有了明顯的反應,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你惡心呀?”

什麼風雲人物?

溫秋收回看向鬱青川的視線,他才不願意一直看著鬱青川的醜態,令人心情愉悅的東西總是不能一直折騰的,反複觀賞總會有玩膩的一天。而且剛才的觸感實在太過真實,溫秋總覺得惡心的液體透過棉質布料滲透自己的腳底。

咦。

好惡心。

他得趕緊去洗腳。

算了。

自己身上全都臟兮兮的,他應該去洗一個澡,洗完澡後再喝上一杯先前鬱青川端上的果酒。

溫秋扯著自己的睡衣,仿佛在衣料上也嗅到那股作嘔的口水味,他吩咐下去讓鬱青川去給他重新準備酒液,自己則穿起拖鞋重新進入浴室打算洗澡。

鬱青川斯文地從地上爬起來,彎唇將藏在後面還沒用上的皮革放進口袋,他並不覺得有被羞辱到,心口反而騰升起一股致命的快感。

比起讓獵物快速地死掉,他更喜歡與對方逗弄一番,先是寵著,哄著,滿足對方各種各樣的癖好,繼而等對方沉浸於這種放鬆的氛圍時,再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亮白的利齒一口咬在對方敏感的脖頸。

他哼著輕鬆的小調出了門,打算去地窖重新開一瓶新的酒釀。

安靜的長廊裡隻響著他悠揚的歌聲,可很快一股強烈的直覺讓他反應靈敏地躲過對方的刀刃,電閃雷鳴在窗外狠狠掠過,聲勢浩大劇烈照亮出對方同樣清雋豔麗的面孔。

“嗬。”鬱青川盯著對面身著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裝少年,面容因為裂開的笑意而顯得譏諷,“居然不小心偷渡進來一隻老鼠。”

少年昂頭伸出猩紅的舌尖舔著還未見血的刀鋒,微微失望,一雙冷目陰暗險惡黏在鬱青川臉上。

他仿佛一隻凶猛的惡獸手段殘忍地刺向鬱青川,冷刀在他手裡似乎被玩出花來,漂亮得手法迅速到隻剩下殘影。

然而鬱青川更是快捷,他實在是太過了解對方,少年的每一個出招都應付得得心應手,十分遊刃有餘。

一場空前絕後雨勢傾盆的午夜,兩人僵持不下並且都懷有想將對方殺死的恨意。

直到那個少年陡然停住進攻的步伐,小刀稍微往後縮想藏著,似乎看見鬱青川後面出現一個打他措手不及的東西,“小秋····”

鬱青川蹙著眉,出於本能地腦袋向後望去,這是他不受控製的自我反應,就像是形成了記憶的肌肉線條。

而他身後空無一人,並沒有出現溫秋的身影,他被對方的奸計所欺詐。

隻需一秒。

隻是在他空暇的一秒,一柄堅硬又狡猾的冷刀帶著歹毒的怨念拚命地紮進鬱青川的脖頸,血流如注地噴湧四濺,仿佛在夜空高處絢麗炸裂的煙花一般。

鬱青川死死地瞪直了眼睛,不甘和恨意從他僵硬的眼球裡湧出,如有實質般想殺死對面的少年。

而少年掀唇一笑,手裡的刀絲毫不心慈手軟地割斷他呼吸的喉嚨,溫熱的血弄臟他的手和刀,刀面乾淨如鏡的地方照映出少年眼尾那顆熠熠生輝的小痣。

他手段利索地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硫酸一點一點澆著在已經死透的鬱青川身上,那些血肉被快速地被強酸侵蝕,汩汩冒著腐蝕的酸泡。

少年冰冷的聲音伴隨著震耳的雷聲響起,他虛偽地道歉:“不好意思。”

他眼底閃動著隱秘的舒坦和亢奮的刺激,他笑得矜貴得體,“世界上隻允許存在一個鬱青川。”

少年輕佻地撿起對方中途掉落的皮革,扯了扯這根適合捆綁的繩帶,眼裡如有火光炙熱朝著某一個方向,輕聲說:“而小秋,也隻能是我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