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風雲人物 飼養。(1 / 1)

溫秋口腔裡的嫩肉被他吮得發酸, 如果不是看不見說不定都腫了青了,溫秋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鬱青川的臉上,吸得這麼用力,活像一個沒接過吻的牲口似的, 魯莽極了。

他餘光留意到躲藏在樹後的身影漸漸走遠時, 瞬間也失去了配合演戲的興致,一把推開面前意猶未儘的鬱青川, 皺著眉頭低聲罵道:“惡心死了, 乾嘛親這麼用力, 知不知道我會痛呀?”

一點都沒有做狗的自覺。

溫秋覺得自己的嘴巴臟了, 連著呸了幾聲,而且鬱青川吻得這麼很, 他嘴唇上都覆著一層濕漉漉的水, 溫秋咬牙切齒厭惡地用手狠狠一抹, 懊惱至極煩躁地想自己肯定也吃到了鬱青川的口水。

真是臟死了。

他一邊言語侮辱地責罵著鬱青川,一邊用礦泉水直直往嘴裡灌漱了好幾口才勉強壓抑下那種舌尖傳遞而來的陌生氣息。

“抱歉,小秋, 我下次不會這樣了。”鬱青川黑發掩著眉眼, 淺淡的陰影遮住他應有的表情,語氣認真知錯, 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行為過分而懊惱。

溫秋正在反複漱口, 沒留意他的神態,隻是聽到這句話後不滿地說:“你還想有下次?”

少年毫不留情地冷笑出聲,用手指尖狠狠地戳著鬱青川緊實寬厚的胸膛,語調刻薄地自責,“就你這不知輕重的樣子,居然還想著下一次, 鬱青川你惡心不惡心呀?”

溫秋言語措辭處處貶低鬱青川,他視線刀刃一般剮在鬱青川臉上,看見鬱青川發白仿佛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微微滿足,瑩潤的眼珠滑溜地一轉,語氣戛然一變仿佛給了對方極大的好處一樣,施舍道:“不過呢,你以後要是乖一點,時刻聽從我的話,我會像剛才那樣給你一點好處的。”

鬱青川笑若春風,道貌岸然在他臉上更像是褒義的嘲諷,“就像剛才那樣?”譏諷剛才微不足道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好處,哄騙小孩還行,對於一個各方面能力完全具備的鬱青川而言,則顯得不夠饜足,並且越發覺得貪婪到不知饗足,垂涎欲滴。

溫秋將用完的水瓶扔進垃圾桶,高高在上,“怎麼?你想說什麼?”

鬱青川搖了搖頭,一如既往溫順的笑:“我覺得很榮幸。”

可他的笑讓溫秋覺得不順眼了,莫名令他想起蛇在陰冷潮濕的草地滑行時吐著暗紅蛇信子的場景,鬱青川真實的性格與蛇無異,華麗漂亮的皮囊下滿是腥臭,即便是鬱青川對他笑,也遮不住溫秋能夠嗅到他身上渾身上下散發的虛偽氣息。

“彆笑了——”溫秋覺得胳膊莫名有點發涼,他搓了搓手背,語氣惡毒:“你笑的樣子簡直令人惡心。”

鬱青川果真聽他的話,翹起的弧度收斂起來,恢複成剛轉學時斯文冷淡的神態。

溫秋這才滿意了。

鬱青川就該這樣聽他的話,匍匐在他腳邊,修長的脖頸上係著一條結實牢固的鐵鏈,而鐵鏈的另一端正穩當地牽在自己手心。

溫秋心情好了起來,被鬱青川玷汙的晦氣也消減幾分,他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天氣這麼熱還不如回教室呢。

可是驟然在溫秋要踏出腳步的那一瞬,一股奇異的瘙癢從後脖席卷而來,熟悉的凝視感讓溫秋僵住步伐。可他敏銳地回過頭來,陰鬱的目光上下打量視線來源,反複逡視著,空無一人。

鬱青川低頭詢問他,擔憂:“怎麼了?”

溫秋沒什麼耐心擺手,轉過頭來:“沒什麼。”

可能是錯覺吧,他居然在方才覺得有人在盯著他。

溫秋這一天的心情都非常的好,特彆是學委脆弱崩潰的眼神時不時朝溫秋瞟來時,眼睛被紅血絲充滿不甘地窺視著那道得意洋洋的背影,恨不得張嘴用鐵齒將溫秋一口咬碎吞咽進肚。

每當注意到對方的視線越發濃烈嫉妒時,溫秋常常會故意湊近鬱青川,與他刻意做出一些親密的動作來刺痛對方的眼目。

他往往能從中得到一些無與倫比的快樂和愜意。

“溫秋,這是之前你請假那段時間的課堂筆記,你可以看看。”後桌的男生主動上前,將手裡訂正好的筆記獻給溫秋,他臉上的笑過於明顯做作,顯然是對著鏡子沒有練習好正常的微笑應該是目露八齒,目光真誠。

“啊?”溫秋驚奇地歎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要借給我嗎?”

“對,同學之間相互幫助都是理所應當的呀。”男生臉皮上的青春痘都快飽滿奶白到流膿,隨著他的笑,白米飯般的膿痘也跟著臉頰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呢。

後桌心懷忐忑地瞧著溫秋,心情剛走鋼絲似的焦灼,生怕溫秋表露出一點拒絕的意思。因為現在隻要被溫秋討厭和嫌棄,就同樣意味著被鬱青川厭惡了。

如果被青川厭惡了···男生幽黑的瞳仁裡滿是不可名狀的痛苦和溢出來的絕望,渾身上下就連眼皮都在顫顫哆嗦著,那還不如去死。

“這樣啊。”溫秋單手接過後桌的練習冊,少見地溫聲細語:“謝謝啊。”

說完將這本厚重乾淨的筆記本翻開觀摩,他一邊逡視一邊靠在鬱青川肩膀上低語說:“感覺整理得也不錯哎。”

男生聽到後時刻提心吊膽的神經緩慢地舒展開,他的話是對溫秋說的,可眼裡追捧的目光卻是一眼不眨地落在鬱青川身上,他用著一貫哄人的花言巧語,滿是吹鼓:“你喜歡就好,你喜歡——”

變故就是這樣發生的。

他的話被溫秋不慎摔落在地面的筆記本給打斷了。

地面十分潔淨,所以落在上面的筆記本令人失望地沒有掀起一陣灰塵,溫秋詫異地揚起眉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話剛說完,鞋底更是一個不注意地在他潔白的紙張上殘留幾道肮臟的鞋印,似乎還嫌臟亂的印記留得不夠多,腳重重地碾著脆弱的紙張,直到紙頁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很是柔弱得被溫秋的鞋底一碰就破了。

後桌男生的臉被氣得漲紅,胸悶氣短到宛若下一秒就要斷氣,他倏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身軀繃緊得更甚一張吃滿勁的弓弦,恍若一觸即發。

可這時,鬱青川倒是眼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刹那間他猶若泄洪般勿地失去所有的力氣了。

他不想被鬱青川討厭。

他不能被鬱青川討厭。

溫秋笑嘻嘻地用紙巾撚起被踩得稀巴爛的筆記本,扔回後桌的臉上,一個字一個字緩慢道:“太臟了,我想我還是還給你吧。”

後桌顫顫巍巍地雙手捧著自己心愛的筆記本,竟然連聲都不敢吭一下,倏地他臉上又堆砌張揚的笑,用討哄的語氣說,“我還有其餘訂正好的試卷,你需要嗎?”

如果這樣能夠討得溫秋這個小畜生的歡心,又是有什麼不能做的呢?

果然聽到話的溫秋睜大眼睛,眼裡蓄積起強烈的興趣,男生瞧著溫秋將自己的卷子玩得亂七八糟沒眼看時,察覺到溫秋心情還算愉悅,順口提起能不能讓溫秋收回先前不讓青川和他接觸的話,畢竟這樣對自己而言簡直太痛苦了。

“這樣呀。”溫秋興致缺缺,目光單純地說:“那我考慮一下吧。”

他的話帶著仿佛能留有餘地的刻意,就像是給予彆人重見天日的曙光一般。

可是溫秋的考慮並不長,隻短短幾秒鐘,仿佛在明擺著吊人似的,隻見他笑得顧盼神飛,眉眼彎彎透著明晃晃的惡意,“可是我不太喜歡會朝我的課桌吐口水的人呀。”

他冷眼下睨著,宛若在看一件滿是泥垢的垃圾,臭味撲鼻,笑容不達眼底:“真的會,好臟的。”

後桌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在瀕臨崩潰的那一刻,臉頰上的表情居然是比空白還要空白。

鬱青川自始至終眼神都落在囂張跋扈,又惡毒可愛的溫秋身上,他洇黑的眼瞳恍若一根根牢固不斷的線,視線交織穿錯在溫秋白淨的臉上,恍惚在編織一張牢不可破的網。

他單手掩著唇,翹起來,悄無聲息。

而溫秋對此赫然沒有察覺,他沉浸在其餘人的費心可笑的討好上,就連之前偷怕他錄音的男生差點跪倒在地懇求溫秋原諒他,鼻涕橫流的模樣就是一條扭曲的可憐蟲。

溫秋的桌前不再是門可羅雀,吵吵鬨鬨的聲音充斥著,他們開始狡猾地一度排外,好似自己沒有錯一般,將率先孤立溫秋的學委變成新一輪的排擠對象。

溫秋笑得樂不可支,對於這種場景更是沒有一點憐憫,反而覺得一切都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有意思。

他不需要付出太多就能看到一場讓他捧腹大笑的好戲,溫秋詭秘的眼神瞟了眼時時刻刻都黏在他身上的鬱青川,唯一的代價就是隻需要給這位受人迷戀的風雲人物一點好處。

嗚呼。

沒有比這個更值的事情了。

舒服愉悅的情緒飽滿持續到放學,這種積極的心態讓他聽課的效率也越發增高,以前總是折磨他的走神現在也逐漸變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小秋,晚上還要補課嗎?”鬱青川問他。

“當然。”溫秋理所應當回答,畢竟很快就要期末考了,這種大考的成績比月考要重要百倍,溫秋絕對不容許自己出任何差錯。

鬱青川先前看似為了調和的解釋都是真的,隻不過溫秋狡詐地讓鬱青川幫他劃出了重要考點,所以在短短半個月內就進步飛速。

他在某方面是一個相當固執又較真的人,學委和其餘人誹謗他成績作假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過分看重這點,因此當時也讓早就擅長虛與委蛇的溫秋旋即變了臉色。

下午溫秋照例在鬱青川彆墅的書房補完作業,他學習的時候格外入神,專注得有點不像他。時間沙漏般一針一秒流淌,當溫秋用手機刷完一套題時外面早就暮色四合昏暗一片,天已經黑了大半。

七點四十。

外面的仆人前來叩門,聲音低低在門外低語表示飯已經做好了。

鬱青川放下手裡的課外讀物,從沙發上起身,看著被一道稍微複雜的物理題折騰得口乾舌燥的溫秋,輕輕笑道:“走吧,先去吃飯。”

“先等等——”溫秋滿頭大汗地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反複演算著過程,可每次思路都在中途被擋住了,仿佛塊壘在通道口堵得死死的。

鬱青川看了一眼,俯下身來,他寬闊有力的胸膛不輕不重地抵在溫秋的後背。鬱青川的身軀向來冷得跟快千年不化的冰一般,可貼在溫秋身後,又讓溫秋覺得熱似火燒身。

鬱青川鼻尖輕碰在溫秋細軟的發絲,腦袋湊在他耳邊,然後便不再動了,就像是在試探對方日常可以接受的觸碰底線,“小秋,你如果將第三個步驟提前,會發現思路輕鬆很多哦。”

僅僅隻是看了一眼,便輕輕鬆鬆知道所有的步驟和答案。

溫秋重重地甩下手裡的筆,目光掃過鬱青川隨手放在沙發一側的課外書,心裡閃過莫名的嫉妒和羞辱。

對方不需要像他一樣費力地用課外時間去填補智力上的不足,僅僅是幾道附加題沒寫,分數依舊能遙遙領先超過所有人,他好像生來就是站在頂端,注定要俯瞰著所有的螻蟻。

真是不快呀。

這種不虞打散了先前報複那群人的快感,於是在吃飯的中途溫秋開始蓄意挑三揀四,他煩躁地對著堪稱頂級食物的魚子醬和鬆露不滿,甚至將手裡的刀叉扔到餐桌上,極壞地發出一些不合餐廳禮儀的金屬碰撞聲。

“這都是些什麼!難吃死了!”溫秋發著牢騷,可是鬱青川的修養極好,在他故意挑刺的情況下依舊有條不紊地讓服侍的仆人準備新鮮可口的食物,直到溫秋滿意為止。

溫秋焦躁的鬱氣稍減後,盯著鬱青川始終不見真章的性格,忽地笑了一下,再怎麼樣對方現在不過也是聽命於自己的話。

以前訓狗師常常會對性格暴躁的烈犬做一件事,他們先是鐵鏈將狗栓住,用棍棒和侮辱挑釁野狗的底線,將狗餓得奄奄一息後裝作大方地給予一些吃剩發臭的泔水。他們就像熬鷹一樣,給予懲戒後又慢慢開始給一些乾淨卻沒多少肉的白骨,等它們生出忠誠的心後,再給予一些鮮嫩的兔肉進行飼養。

鬱青川的底線會是什麼呢?

溫秋迫切地想嘗試一下,於是故意將盤裡的蘑菇濃湯濺到鬱青川的臉上,眼睛發直地不想錯過對方面容浮現的任何一縷表情。

可是鬱青川隻是用乾淨的餐巾揩著臉上的幾滴湯漬,繼而又開始優雅地小口切著牛排,然後他將分割好的肉塊換至溫秋的面前,聽話主動極了。

真是一條好狗。

溫秋心裡終於舒坦了,他的確瘋狂地嫉妒鬱青川的天分,樣貌,家底,但是隻要他霸占了鬱青川,他就間接地擁有了一切。溫秋沉溺於馴服對方的甜美幻想中,洋洋得意地享受著鬱青川的服從。

溫秋安然自得地小塊吃著嫩口鮮甜的牛排,嘴唇終於不像方才那樣撇著,淌出令鬱青川欣賞愉快的笑意。他學著鬱青川的禮儀慢條斯理地將隱約猩紅血絲的肉塊嚼碎,吞咽進喉。

而早早停止進食的鬱青川將刀叉放置一邊,眼神在溫秋可愛的臉頰,羸弱的胸膛,窄瘦的腰腹之間反反複複地流連忘返,就像是斬殺的屠夫手裡持刀思索著從哪裡下口比較肥美。

“今晚留下來嗎?”鬱青川拋出了誘餌。

溫秋手裡的動作一停,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棍棒和侮辱給予夠了,自然是再多給點知味入髓的好處。

“好呀。”溫秋近乎沒有思考就答應了。

他彼時還愚鈍地尚未意識到一件可怖的事,飼養的瘋狗通常是沒有道德和忠誠,在最後一塊血肉從野狗的喉嚨裡咽下時,他們血紅猙獰的雙目,往往垂涎於另一頭牽引著鐵鏈的無知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