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1 / 1)

賈寶玉怒道:“不過一個梅瓶?我何曾是因為此事!”

說著怒火心起,高高舉起手裡的梅瓶,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梅瓶砸到地上,發成一聲清脆的響聲,碎片四濺,將襲人的手背都劃出一道口子來,沁出細細的血線來。

麝月急忙拉過她的手,見冒出來血絲,紅著眼睛揚起頭哭道:“二爺都舍得把梅瓶給砸了,可見也不在意這東西。如何還要因為一個梅瓶就和姐姐撒氣了?”

襲人拉著她的手,讓她不要再說了,麝月抹著眼淚兒撇過臉去。

“二爺若是惱了 ,儘管摔幾個瓶子去!隻望二爺不要氣壞了身子。”襲人溫聲細語安撫著賈寶玉。

“是我往日裡越發驕縱你們了!一個個的竟做起了我的主來!”賈寶玉氣得在屋裡來回踱步,指著襲人和麝月斥責,“早前為何不說,偏偏我問了才肯言?不過是瞧著環兒不上心,看他不上,不配得我的東西,是也不是?”

襲人垂首落淚,哀哀戚戚的低泣著。麝月從未見過賈寶玉這般生氣過,也不敢多說。

王夫人被金釧扶著站在外面,聽著裡面的吵鬨聲,不禁皺起了眉頭。進去後就見襲人和麝月跪在滿是瓷器碎片的地面上,而賈寶玉則是坐在一邊的榻上生著悶氣。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發了這樣大的火?還把老太太給你的瓶子都打碎了。”王夫人問道。

賈寶玉見王夫人進來,急忙從榻上起身,“太太。”

王夫人拍了拍他了手,拉著他坐到自己的身邊。

“回太太,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老太太給二爺的梅瓶,二爺這才生氣。”襲人深知,若是王夫人知道自己擅自做了賈寶玉的主,罰錢還是小事,到時怕是要將她攆了出去。

王夫人最是厭惡想要拿捏自己兒子的丫鬟,如果知道這事,定是認為襲人心大了,絕不會再將人留下,即便是老太太給的人,也有法子將人攆走。

所以襲人才會在賈寶玉開口之前將梅瓶這件事攬到自己的身上,還壓住了想要開口說話的麝月。

王夫人的目光落到地上的紅色碎片,說道:“往日裡襲人最是妥帖,不過一個梅瓶,哪裡值得你如此大動肝火?”

賈寶玉見襲人捂著手背,眼眶微紅似是垂淚,心裡忽然就有些愧疚,沒有反駁她的話,隻是低著頭不言語。

“你們去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免得紮了寶玉的腳。”王夫人擺手讓她們倆起來。

麝月急忙扶著襲人起身,收拾著地上的碎片。

榮禧堂

王熙鳳低聲說道:“看樣子,病的不輕。我私下問了尤氏,卻說讓我不必多管,隻是她的命了。”隻是見她那模樣,她不禁猜測這其中怕是有不少隱情。

賈母沉吟不語,半晌兒才緩緩歎了一聲,“請了不少大夫,都瞧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病情倒是古怪。既然尤氏這麼說了,你便也不要多管了,隻儘了自己的心即可。”

到底是隔府的親戚,有些事也不好打聽的太過清楚。

王熙鳳想起秦可卿憔悴的沒有生趣的病容,不禁歎息可憐著,好好的一個人,竟被病痛折磨成了那般模樣,真是世事無常。

賈環這一覺睡的倒是舒坦,醒來便是滿天晚霞時。他甩著胳膊運動,舒展著身體,轉頭就看見晴雯手裡拿著東西身姿嫋嫋的走來。

“晴雯姐姐不在寶二哥那裡伺候,怎麼有空來這兒了?”賈環站在簷下,態度也是不冷不熱,隻做尋常。

晴雯嘴角微勾了一下,笑意似乎有些異樣,她走上前將手裡拿著的一個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一方硯台。

“這是寶二爺特意讓我給您拿來的,早前兒寶二爺是要送了梅瓶來的,誰知底下丫頭不知事,竟然耽擱了這許多天都未送。寶二爺剛發了好大的火,連襲人都得了一頓排頭。”

晴雯抬頭看著賈環,嘴角含著笑意,眼底卻滿是打量,“倒是三爺好了,這次可是寶二爺仔細挑選了硯台,急急的就讓奴婢給您送來的。往日裡倒不見三爺和寶二爺的關係如此親近,想來這些日子三爺沒少和寶二爺一塊玩樂。”

[這話說的,就是你倒是好了,得了一方硯台,可憐我們卻得了賈寶玉的一頓斥責。]

[這些日子沒少一起玩樂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為了和寶二爺關係親近,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來接近他,竟然讓寶二爺親自選了硯台,著急忙慌的讓我給你送來。]

[好家夥,你們都這麼卷了嗎?]

[感謝翻譯。]

賈環聽著直播間裡的同步解釋,不禁扯了扯嘴角,“要我說,寶二哥就是對下面的丫頭太過驕縱,連寶二哥吩咐的事情都敢不當一回事兒,可見沒有把心思放到寶二哥身上。”

“這樣野的丫頭,今兒耽擱了送禮,明兒還不知道會耽擱了什麼事!於我送禮,送或不送也是小事。隻是來日若是耽擱了大事,那怎了的?”

賈環說著就將木盒的蓋子蓋上,推到晴雯面前,淡淡道:“無功不受祿,這硯台你還是拿回去吧。”

晴雯聽後面不改色,依然笑盈盈地說道:“寶二爺說了,這禮是一定要送到三爺手裡的。若是沒有送到,等回了,奴婢怕是也要挨上一通說。寶二爺說了,這是之前謝你的仗義執言。”

她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隻是按著賈寶玉吩咐說罷了。

仗義執言?賈環愣了一下,莫不是之前為林黛玉說話那次?可是這都多少天了,反射弧度未免有些長了?

晴雯見他不說話,便福身一禮:“三爺既然收下了,那奴婢就回了。”

賈環摸著盒子眉頭微蹙,思及晴雯剛才所說的話,他差不多已經知道了賈寶玉那邊為何遲了那麼久才來。對此,他不禁歎了一聲,人微言輕啊!

青煙嫋嫋,一股淡淡的香味縈繞在昏暗的屋子裡。王夫人坐在椅子上,看著跪在地上的麝月和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