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畢竟是校長。
柯恩城立大學實驗樓門口,六十多歲的校長隻是微頓了一秒，便笑著說：“柏略同學很幽默。”
柏略陶醉：“很多人都愛這麼誇我。”
院長：……
校長：…………
程唯寧適當打個圓場：“他是這樣的，比較愛開玩笑，學生嘛,小孩子心性。”
他其實不太讚成校長的做法。
人魚項目的開展周期誰都說不好,為此無限期地把一個學生關進實驗室裡,他表示過反對意見。
然而校長當時的態度也很誠懇：“程教授，我很敬佩你的為人，學生自由當然是彌足珍貴的,為此投入多少都不過分，但是——”
校長歎氣搖頭：“學校的資源池就這麼大，人力物力財力都投到他一個人身上了，那其他學生怎麼辦？其他學生的自由,他們的校園生活,就不保障了嗎？”
院長在旁邊點頭附和：“程教授，我們都是當老師的,怎麼會在意學生？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想必無論是你,還是柏略同學,都能理解的。”
程唯寧按了按太陽穴：“那學校公開的每筆賬目,都可以再細致一點,不要那麼籠統嗎？”
視頻裡的校長哈哈大笑：“財務有財務的習慣,外行還是不要隨便指導內行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互相能懂對方的實際意思，成年人，點到為止。程唯寧是項目負責人沒錯，但很多事情都要校方的配合。
平心而論,校長的吃穿用度，遠超他的工資，但聯邦首屈一指的柯恩城立大學也確實在他的管理下，科研成果倍出，經費連年見長。
而且拋開其他不談，如何真的做到既保障柏略的自由，又確保項目的保密，確實很難。
程唯寧也隻能咳嗽著做了最後的提醒：“但是柏略他不是個擅長理解他人的人。”
實驗樓門口，柏略果然表現出了聽不懂人話的模樣。
院長的頭上都冒出了一個“井”字，但他還是壓下來了，他說：“柏略同學，有情緒是可以理解的，我也年輕過，知道——”
被柏略插話。
“知道我們應該會扯皮很久的樣子，而現在，”柏略拉過人魚的蹼爪，看了看人魚爪腕並不存在的手表，驚歎道，“已經淩晨三點了誒！”
人魚點頭：“呱。”
院長：……
校長：…………
這是個神經病嗎？！
隻有程唯寧輕鬆愉悅，被柏略針對時很生氣，但是看柏略針對彆人還是蠻開心的。甚至感覺自己羸弱的身體都有了一點元氣，快樂果然是人長壽的秘訣。
不過柏略此刻感覺並沒有程唯寧好。
人魚的治療隻能緩解異化因子入侵身體時造成的症狀，但對消除副作用起不到多少幫助。
他之前也混吃過兩顆類信息素誘導片劑，但那隻是A級+A級。
果然
S級+A級還是太超過了嗎？
但他還蠻想試試看S級+S級的誒。
柏略有點站不住，他索性把人魚按低了一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隻手搭在人魚的肩膀上，懶洋洋地借力：“我是沒關係的啦，現在也不過是濱海區的下午三點。但——”
柏略頓了一下，滿臉擔憂：“親愛的院長，您不要緊嗎？即使您不要緊，我們敬愛的六十多歲的老校長，也不要緊嗎？一把年紀，老都老了，竟然還要在淩晨三點，站在實驗樓門口，吹著寒風，聊著保密項目，多麼心酸！”
院長：……
校長：…………
柏略站直身體，伸了個懶腰，率先抬步向實驗樓裡面走去：“找個會議室坐著談嘛，順便點個外賣。生活街新開了一家料理店，聽說很不錯。”
就是站累了又餓了唄！
不過，那句“站在門口聊保密項目”還是打動了校長和院長，而且隻要人進到實驗樓，還怕控製不住，關不了嗎？一個普通beta而已。
先把人弄進去，到時候再曉以大義、好好講道——
“能培養出我這麼品德高尚的學生，校長和院長一定也是品德高尚的人，我是一點也不擔心校長和院長會把我直接關起來的啦~但如果真的一不小心，我被反鎖在裡面，畢竟現代科技也不太靠譜，經常鬨出這種烏龍，”
柏略正走在最前方，忽然轉身。校長和院長的心猛得一跳。
柏略微笑：“我相信你們一定會救我出去的。”
——理。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嘴巴厲害的普通學生。
十分鐘後，柏略、人魚、程唯寧、校長、院長這四人一魚，坐到了負摟實驗室旁的會議室裡。
柏略和人魚的面前，還一人（魚）一碗粥，柏略的是皮蛋瘦肉粥，人魚的是海鮮粥。
人魚在飛機上掌握了些基本詞彙，知道柏略還給他點了一碗吃的。他很高興，但也明白柏略不可能再喂他了，所以隻好委委屈屈地模仿柏略的動作。
於是其他三人就看到一人一魚脊背挺直地坐在會議椅上，同時掀開蓋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氣，然後咽下。
柏略幸福眯眼：“好喝~”
人魚模仿眯眼：“呱呱~”
院長：……
校長：…………
程唯寧：………………
校長咳嗽了一聲，他在被說可笑、年紀大後，依然保持住了一個領導該有的風度，笑嗬嗬的：“柏略同學，很養生啊，夜宵喝粥。”
“飛機上沒吃中飯，胃痛。”柏略說著，憂傷起來地放下了勺子。他中飯確實沒吃，因為副作用沒胃口。
不過，他說：“我日夜思念學校，想要快點回來，想得飯都吃不下，卻沒想到一回學校，學校就要送我去蹲大牢，唉。”
院長淺笑：“柏略同學誤會了。”
柏略歎大氣：“唉……”
校長微笑：“柏略同學誤會了。”
柏略又喝了一口粥，暖了暖胃，道：“那麼我還要坐牢嗎？”
其實說什麼都無所謂了，人和人魚已經主動進入到了實驗樓的負四樓，他們就不會允許他們在離開。
這裡曾經關押過處於信息素暴動的瓦西裡，現在又再度加強，並不是什麼好離開的地方。
但是，沒必要搞得太難看，如果柏略能配合，那就再好不過。
因此，院長還是耐心解釋：“不是坐牢，是科研，可以加科研學分，無論是評獎評優，還是保研都很有用。”
學分果然是大學生的命脈，柏略一下子意動。
院長趁熱打鐵：“不如我們現在就去看一下環境？”
柏略點頭站起，人魚和程唯寧也跟著站起。
院長把手按在了程唯寧的肩膀上：“程教授，你身體不好多有不便，坐在這裡等一會兒吧。”
程唯寧和他對視一眼：“好。”他咳嗽了一聲，“祝順利。”
他太了解柏略了，柏略是個——
傻白甜。
讓他參觀，他真的帶著人魚，仔仔細細地參觀了一遍實驗室。走到最深處，走到魚缸邊，又按了按魚缸旁的床，才對站在實驗室門門口的校長和院長說：“不行，我還是不能接受。”
“那真是……”院長和校長齊齊向後退了一步，重達數噸的金屬門轟隆落下，蓋住了他們剩下的四個字——“太遺憾了”。
柏略彎起好看的眉眼，無聲地笑了一下。
他捏了捏人魚的蹼爪，然後用大量杯裝了些水。他邊給人魚澆水，邊懶散說：“今天晚上，真是既合理，又不合理。”
人魚沒聽懂，歪頭“呱”了一聲。
柏略把量杯扔一邊，拍了拍手，輕快道：“沒什麼，就是要拜托你幫忙啦，小美人魚~”
於是，在實驗室門口的校長和院長，通過外設電子屏，看到了柏略和人魚慢慢走到大門處，柏略屈起手指，敲在了金屬門上。
“我不會運氣這麼差，真的趕上門真的壞了吧？！”
院長通過電子屏下的收音設備，回複了柏略：“好像是的，這也算是歪打正著，柏略同——”
轟得一聲！
門，直接被劈成了兩半，一半還在牆上，一半直接掉了下來，差點砸中校長和院長。
柏略和人魚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乾什麼要破壞公物！”柏略好生氣，指了指掉在外面的那半扇金屬門，“撿回來，裝回去。”
人魚“呱”了一聲，從實驗室內蹦了出去，把半扇金屬門一撿，然後用了一種倒車，呃，倒魚的方式，退回到了實驗室裡，把門重新安裝上了！
安上了！
柏略滿意的聲音從裂縫裡傳來：“這才對嘛。”然後拖著嗓音，懶散求救，“校長、院長，實驗室的門好像真的壞了，我出不去了，快來救救我啊。”
院長：……
校長：…………
還有第二個選擇嗎？！
院長麻木地按下了開門鍵。
金屬門緩緩打開，一半收進了牆體，一半直接掉了下來。
柏略一步踏了出來，笑盈盈的：“我就說如果我真的一不小心，被反鎖在裡面，校長和院長是一定會救我出去的。”
然後，他慢條斯理道：“我仔細考慮了一下，真的不想坐牢，可以拒絕嗎？”
他們難道還能說不嗎？
“學生的個人意願，向來是最重要的，我們不會強人所難。”校長微笑，“更何況自由彌足珍貴，即使花費再多，我們也會儘力保障。”
柏略眨了眨眼：“但我不會侵占其他同學的資源嗎？”
校長：“如果連一個學生都保障不了，何談保障其他學生？但問題是，”他頓了一下，“我們目前沒有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案，既可以保障你的自由，又可以讓人魚保密。”
柏略懶洋洋地笑了：“我有啊。”
他當場口述方案，並給出了精確的費用。這是他在飛機上的時候，想好的。
院長有些驚訝地看著柏略，而校長思忖了下，道：“可以。”
柏略：“這個錢，學校真的方便出？”
校長：“問題不大。”
柏略一拍雙手，笑容滿面：“那我如果可以省下這筆錢，校長是不是應該獎勵我？”
校長：“可以考慮，不是，什麼？”
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混進來了？
柏略淡淡：“一個承諾就好，如果另一個保密項目進行不下去，聯邦決定不再資助，我希望學校能夠再多撐半年。”
另一個保密項目，當然是指二次進化。
校長在心裡快速換算了一下：“可以，但你要用什麼方法，省下這筆錢？”
“很簡單啊~”柏略轉身，和人魚揮揮手，“我要走了，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要動，明天再來看你。”
人魚點頭：“呱。”
還把掉落的半扇門，橫著放好。
院長：……
校長：…………
校長不可思議：“他真的不會出來？！”
柏略直接轉身，向電梯走去：“那麼不放心，你們守在這裡看嘛，彆忘了你的承諾。”
人魚一直目送柏略坐電梯離開，才平淡地看向校長和院長。
校長和院長一驚，然而人魚轉身，幾l步進入到了他的新魚缸裡。
柏略總共拜托人魚幫兩個忙，一個就是劈開大門，而另一個——
“不要跟著我了吧？我不需要你的保護，而你確實對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啊，小美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