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108章:除服回朝 先生果真神算也……(1 / 1)

張童以為他是在氣罵秦嘉, 小心的勸慰他,“兄長,把人趕走,不去就是了。他們不是乾什麼好事的, 兄長若是去了, 可能性命不保。”

張良陰著臉斜他。

張童眨眨眼,“兄長, 莫非你想去?”

“我才不去!”張良怒叱。

張童連忙點頭, 小聲嘀咕, “也不知道誰把兄長的住處泄露出去的, 他們從哪聽說兄長有才的?三撥人找到這裡來, 之後隻怕還會來找。”

張良身形一頓,拿了個被劈開紅薯,也不講究的箕踞在地, 啃著紅薯, 白心的又乾又硬, 吃不慣扔下, 還是又摸了塊黃心的,哢嚓哢嚓啃起來。

一塊紅薯啃完, “鄧伯,找人過來, 把豬賣了。”

老仆鄧伯沉默了下, 拱手應聲, “公子可要想好了。”

“我有分寸。”張良回他。

鄧伯暗歎口氣, “諾,老仆這就安排。”

“兄長,你要出山了?”張童忙問。

“此地我還呆得下去嗎?”張良反問。

張童也覺得不清淨了, 但,“你要幫誰?”

張良抿唇,“幫張家,幫我自己。”

張童知道他還釋懷不了家族落魄,“兄長去哪,我與兄長共進退。”

“我先過去,你還有家裡要看顧,等穩定下來,我再捎信喊你。”張良搖頭,他孑然一身說走就走,張童還有妻兒家小。

張童想到山下家中的妻兒,隻得應下,“那我等著兄長大展宏圖。”

“大展宏圖......”張良氣悶。他從未做過二五仔。

秦嘉隔日又來請他出山,被鄧伯趕走。

後日又來請,一次比一次態度恭敬。

張良輕撫須發,緩聲道,“看你執著於此,我可回答你一個問題。”

秦嘉瞧他一副高人的模樣,想他隱世幾年鑽研兵書,博浪沙刺秦之前也是出名的賢才,眸光閃了閃,“請問先生,隕石讖言說‘始皇帝死而地分’,鄙人想知道,於何時何地?”

張良深深凝了他一眼,“明年八月,沙丘之地。”

東郡?秦嘉暗驚,忙問,“可是當真?”

“我已回答過你的問題。”張良不願再開口。

秦嘉連忙拱手輯禮,“是鄙人失敬,請先生勿怪。”

張良搖了搖頭。

秦嘉來到後,就把張良調查的差不多,他雖然歸隱,卻是得黃石公授書,與綺裡季、東園公、甪裡先生、夏黃公,為雲霞之交。此四人乃商山四皓,都是大賢之才。若能把張良請到,那這商山四皓亦可請上一請。

他覺得自己分量不夠,立馬命人快馬加鞭去信給景駒,請主君親自來請。

景駒收到信,聽不止一個張良,還有商山四皓,立馬動身。

張良賣了豬,賣了羊,牛也讓張童牽走。就等著景駒上門。

見他準時出現,微微吸了口氣。這要換成那個女人,她肯定眼睛都不眨,還要裝一把,直接把景駒全家忽悠死。

景駒上來就行禮,態度很是謙卑,“見過先生,早聞先生大名,今日才有幸得見。”

張良亦從容淡然的拱手,“客氣。”

“在下有一疑惑,不知先生可願教我?”景駒恭謹的詢問。

“見你不遠千裡趕來,那我便回答你一個問題。”張良高深莫測的捋了捋須發。

景駒拱手,“先生所說明年八月,東郡沙丘,從何處所得?”

張良望著他輕輕一笑,卻不與他說如何推演而出,隻與他論起兵法,“兵曰六韜,文、武、龍、虎、豹、犬者也。文韜治國守土,武韜對戰製勝,龍韜行軍布陣,得此三韜者,可得半數天下。”

景駒聽他所講,定是已著書立學,或是黃石公所授兵書,更加恭敬,“請先生教我。”

張良給他講了半節課的《文韜》,就打住了。

景駒卻聽不太懂,隻覺得他學了厲害的兵法謀略,聽完就誠懇的請他出山襄助,“請先生到鄙人家中授課,先生有任何願想,鄙人定會滿足。”

“我此生所願,不過是天下太平。公子願千裡之行到此請我去家中授課,良感於五內,卻之不恭。”張良終於放下點架子,朝他拱手輯禮。

景駒大喜,“先生願何時動身?”

張良笑起來,“家中牲畜已賣,今日便可。”

景駒愣了下,反應過來,被張良算準了,笑起來,“先生果真神算也。”

“哈哈哈哈哈哈。”張良也笑起來。

行囊早已收拾好,當日就搬下了山。

景駒猶豫著,湊過來詢問,“先生,那商山四皓,不知可否見上一見?”

張良看他不死心,想著要一網打儘,順著他的話,“那就走上一趟。”

景駒心下滿意,一路上都在說好話,希望張良多為他美言,能把商山四皓也請到。

他們一行人趕到時,商山四皓都不在家。

問仆從,說是出海去了。

“出海?”景駒驚疑。

那四人,年齡小的也五十多了,出海?往哪出海了?不怕回不來?

張良也心下疑慮,這四人躲起來了,還是被徐希搞走了?

“客人請回吧。我家先生要到明年才回來。”仆從客氣疏離的送客。

景駒看向張良。

張良拿紙筆留書一封,“代為轉交四皓。”

仆從接過了信箋,“會親手交於先生的。”

“多謝。”張良拱手,喊景駒離開。

景駒頗有些遺憾,“今日未曾得見商山四皓,真遺憾三年耳。”

“未必。公子所謀,怕與他們道不同。”張良直接告訴他。

景駒聽他話中警示,心下也一個激靈,此時不是大力攬人的時候,範增說得對,謀士貴精不貴多。

但在張良面前又怕掉了身份格局,裝作理解的矜持點頭,又恭維他,“先生所講《六韜》真乃奇書也,我這裡還有疑惑,還要請先生賜教。”

張良一路上時不時展示一下六韜謀略,到景駒家中時,已經讓景駒相信,他乃頂尖謀士,得他襄助定能奪得天下,即便不行,也能重新奪回楚地。

取得了景駒的信任,張良套問出有範增給他遠程謀劃,還有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的一係列策略。

“簡直......絕妙也!”他嗬嗬笑。

景駒看他都稱讚,也很是有些得意,“範先生智謀絕頂,隻可惜他剛從嶽麓書院請辭,不便出山。否則我有你們二人協助,定能安先生心願。”

張良面上笑嗬嗬,心裡嗬嗬。智謀絕頂,計策絕妙,她真造反,便是嬴政也夠喝一壺的。但造反的若是彆人,絕無活路。

景駒突然感覺一陣陰風吹過脊背,“今年天冷的格外早啊,看起來要下雪了。”

“今年時間已經不多了。”張良望著屋簷外的天,陰霾一片,似是要下雪。

景駒聽這話,以為提醒,連忙去安排了一番,又回來聽他講課解惑。

張良隻解惑,不教兵法。若是勢均力敵,他還能跟她博弈一番。隻可惜從前他弱勢,如今他更弱勢。

徐希接到消息,已經年末了。

鹹陽的賞賜來的早了半個月,不僅皮毛、絲帛、器具,還有小兒玩具。

一塊來的信,還有胡亥定親的消息。

“他還是把寶押在了胡亥身上,找死。”徐希怒的拍桌。

“李斯現在朝中不怎麼問事,大有放權的架勢。現在他孫女與胡亥定親,鹹陽都在傳,主君若起複,定是接他的職位。李斯嫁孫女給主君的弟子,算是聯姻。”時解回話。

“屁!”徐希叱。

時解想知道李斯的真正想法,胡亥雖然是主君的弟子,但主君完全沒打算讓他上位,否則也不會促成王綰孫女和扶蘇的婚事,對公子高、公子珈、芳華公主、瑜曼公主這幾個最認真用功的也不見多偏重。

李斯把孫女嫁於胡亥,是拉攏主君,還是逼迫主君?

“我怎麼覺得,他不會輕易讓出丞相之位?”衛程開始還想順其自然回朝接任,現在看,並不是。

“他現在這個做派,對外就是放權,等主君接手。”時解在鹹陽時多,也主盯這一塊,李斯真的奇怪。

衛程搖搖頭,李斯不可信。

“以後給我盯緊了趙高。”徐希突然下令。

時解有些不解,但還是應聲,“諾。”

“我們沒在陛下宮中放眼線,對趙高還真不了解。”衛程道。

“窺視陛下乃重罪,盯趙高時,把握好分寸。”徐希叮囑。

時解應聲,“主君放心。”

離年節還有半月時間,時解帶上送進王宮和各家的土產重新趕回鹹陽。

眾人都已對徐希那些土產沒什麼興致了,就算是瓜菜,各家也都學了暖棚,在田莊上種的有,或是出錢直接能買到。

而徐福離鹹陽三年,不少人都感覺沒人迫害他們了,沒人催著卷他們,頭上的一座大山移走了。

現在她給各家送土產,不過是年後就要出孝期,想要起複了。

誰知道她三年孝期在家裡憋著什麼壞?回來之後會燒起什麼火?

但是沒想到,這把火提前燒起來了。

土產裡有青辣椒,乾辣椒,麻辣的火鍋底料。不同於辣茱萸的一種火熱的辣。

青椒炒肉、青椒炒蛋、酸辣菘菜等,迅速成為各家膳食中的名菜,麻辣火鍋底料更甚,因為重油重辣,味道刺激大,一家吃紅油麻辣火鍋,能飄老遠的味道,隔天出門,都還能聞到身上的火鍋味兒。

雖然那種火辣的痛感很多不食辣的人受不了,但少放一點點,整道菜都會變得不同。

大過年,左丞相府邸來了一堆人要買辣椒。

徐稔這幾年一直負責這些瓜菜果子和特製出產,早把取籽的乾辣椒準備好,裝在牛皮紙袋,青辣椒封裝在竹編小筐裡,但量更少。

追求新奇和珍稀的貴族們不懼花錢,就怕搶不到丟失顏面。這兩年去倭島開礦跑船的,哪家不賺了個盆滿缽滿,這點珍稀辣椒都舍不得,說明家底沒了,是假貴族。

“看他們買辣椒的勁頭,還是有錢。”蕭何路過,忍不住道了聲。

曹參笑,“讓他們買,陛下也看著呢。”

蕭何笑了下,沒再多說,和他出門,一塊到劉季家中飲酒。

席上坐了劉季、樊噲、周勃、盧綰。蕭何、曹參入座,幾人皆是同鄉,如今在朝中占據一席之地,說話也更顯親近。

劉季歪靠在椅背上,端著酒碗噴了一通,“再有三月,徐希就回朝了,李斯這老匹夫馬上就得退下去,到時候左右丞相都是我們自己人,不說一手遮天,在朝中的權勢,也再無人敢小覷了!”

“不一定。李斯面上看著放權,朝中已經有過半是他的人。”周勃舉著琉璃酒樽看著杯中物,接了他一句。

“那個陸賈是誰的人?”盧綰問曹參。

新選官上來的博士陸賈,看著是個儒士,淳於越也對其很是信重,馮劫也挺推崇,把他推給陛下同做行走遞奏疏,若沒有李斯同意,他想做禦書房行走,可能性微乎其微。

曹參笑出來,“都道陸賈是淳於越和馮去疾的繼任者,我看李斯在陛下面前不止一次稱讚過他。”

盧綰頷首,“徐希回朝,和李斯必有一爭。”

但話音一轉,又提醒蕭何,“你的左丞相之位是她鼎力爭奪的,若是李斯不肯放權,你可想好如何自處。便是親家,於權勢之爭,也不容想讓。”

蕭何想過這個問題,“她不會。”

曹參笑著講起徐希當初是如何招攬他們的,“第二次見,就稱呼大兄為蕭丞相,嫂嫂說是,大兄聽得這個稱呼,人當時就腿軟了,要不是嘴硬,立馬拜見主君了。”

一圈眾人都哈哈笑起來。

蕭何唬了他一眼。

曹參趕緊討好的給他倒酒。

盧綰又說起屬官之事,“那她回朝之後,屬官如何分,你們可商議好了?”

蕭何苦笑,“所以我才特意拉下臉跟劉季搶人,弟兄,我是當真需要你襄助。”

他的人手還沒培養起來,用起來完全不如呂雉、姒染、秦儷她們,就連周勃都明確表示,他要追隨徐希的。他想用陳平,嶽麓書院無能人接手。想用曹參,但他的職位是禦前行走,不允許成為一個丞相屬官。

徐希回朝後,他手下當真是無人可用了。

盧綰是劉季請來鹹陽的,他明著要人,也是臉熱。

劉季倒不在意,“不用在意我,我一個副典客,用不著盧綰這樣的大才做屬官。”

盧綰也知道跟著劉季不如跟著蕭何,來時也想過,沒有推脫,當場應了蕭何。

蕭何大喜,起身拱手輯禮,又給盧綰敬酒。

幾個同鄉高興的吃酒食肉,盼著徐希回來,一腳踢出李斯,奪得右丞相之位。

姒染、秦儷、昭韻、陳沅、盧菲菲幾人也擺了席,拉著呂雉一起,席上也說著徐希回朝之事。

“陛下已經迫不及待了,年前就擬定了要減少孝期的詔令,把三年滿孝,減作二十四個月,後兩年以半年代一年。”呂雉說起壓下來的詔令。

“隻是這法令下來,會引起儒士們攻訐。”姒染道。

盧菲菲哼了一聲,“面上攻訐,不知道自己用起來多高興呢。”

“三年孝期確實太久,我這有個學子已經選官,結果祖母和父母相繼去世,這孝期一守五年,不止她現在可放棄了。”秦儷遺憾的搖頭。

“此事可商榷,這樣的法令也有益於減輕重孝加身的壓力,隻是此事不能因主君而起。”昭韻道。

陳沅認同的點頭,“老祖亦年邁,給主君傳道受業,對主君有再造之恩,陛下也恐主君再次守孝。”

“我覺得老祖還能再活幾十年。”盧菲菲舉起琉璃酒樽高聲道。

幾個人都笑起來,“保佑老祖再活幾十年!”

辣椒的熱度過去,轉眼就到了徐希和徐谘除服之日。

江禦已經提前趕到琅琊郡,傳嬴政詔令,命徐希除服後,即可回朝。

徐希還準備去一趟倭島,那邊的軍防她不擔心,但終究對內地不熟悉,傳遞消息也山高水遠,雖然有各類工匠過去,依舊不放心。

看著江禦手拿詔令,隻能先按下。

旁支的早在百日後就除服,徐希、公孫蘀、徐谘、蕭靜女帶著兒女守滿三年,到徐長墓前祭拜,正式除服。

還在村裡的族人知道她們要走了,特意設宴相送,承諾會守好徐長的墓和宗祠。

徐希和徐谘拜彆族人,收拾行囊,隨江禦趕往鹹陽。

管猗特意從南郡趕回,又調集了護衛隊,遊俠一路相護。

蕭靜女看前後左右如此多人,還有陛下派的護衛隊,跟徐谘說,“這麼多人全是護衛?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吧?不然回朝後,又會被攻訐。”

“此事乃管猗安排,他既如此安排,定有道理。”徐谘解釋。

蕭靜女一想,頓時提起心,“難道......”

徐谘笑著握住她的手安撫,“倒也不必恐慌,隻防範於未然。且我們裝備精良,無所懼。”

蕭靜女還是提心吊膽了一路。

半路也果然遇到了刺客,隻是對方未近身,就被解決掉。

一行人浩浩蕩蕩,安穩到達鹹陽。

蕭何夫妻、侯廉、姒染、秦儷、呂雉、盧菲菲等人也早早等在鹹陽城外。

“主君——”

“阿希!”

“阿谘,靜女。”

“阿忱、阿懷!我的乖孫!”

見禮的,叫人的混成一片。

簡單寒暄,眾人一起趕回家。

左丞相府邸是徐希所造,暫時給蕭何住,夫妻也沒有占主院,還給她們空著。

“我改軍法有功,陛下亦料到會有此一天,所以賞賜了我新的府邸,還有些尾要收,暫時要擠在這裡些時日了。”蕭何笑著解釋。

“住多久都行,都住在一起,熱鬨,親近。”徐希笑道。

管禾帶著人去安置住處。

江禦回宮複命,又來傳話,“陛下傳召徐子、公孫太卜用膳,還想見見小公子和女公子。”

徐希蹙眉,看著趴在錦鯉池邊撈魚,還沒錦鯉大的倆小兒,“見他們作甚。”

江禦笑著道,“陛下不僅想念徐子,也想看看徐子的兒女。”

“帶上吧。”徐希上去揪起倆小兒。

一手拎一個出門。

李斯沒看到徐希的動靜,主動上門來,剛下馬車,就見她一手拎著一個小兒,像拎什麼一樣大步出來,比之三年前威勢更足,頓時僵住了邁向前的腿。

“李丞相!”徐希笑著打招呼。

正學舌的倆小兒小阿星和小鹿鳴也笑嘿嘿喊話,“李丞相!李丞相!”

徐希沉聲提醒,“要作禮。”

倆小兒從善如流的朝李斯拱手,“李丞相!”

李斯看著大小三張相像的臉,僵了下,“啊......這倆小兒......跟君房......好像啊!”

不妙!

他心中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