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威脅我。”徐希擰著眉頭拍桌子。
“春耕紅薯去年考核政績後就定下的, 若無政績,朝中肯定不能批。去年試種的縣裡,也是說試種藥材, 若是為人知道, 是畝產一千多斤的糧食, 隻怕生亂。”衛程的建議是駁回。
“去年桑盂縣的冬耕麥畝產兩百三十就已經令人震驚眼紅,女醜被邸報連報三個月,嚇的申請了糧種保護令, 桑盂縣產的麥種還是被偷偷賣了好些。”秦儷的意思, 也是駁回,這會不能看人情。
“紅薯在幾處地方已經試種,若是有人精明可能已經發現秘密, 扶蘇公子還在五山縣, 給她們紅薯種苗, 並非好事。”管禾笑。
徐谘不知道, 隻想給自己的兩個出息學生爭取到紅薯種苗。
徐希直接給他駁回, “我還沒看到她們的政績, 就想要紅薯種苗,想屁吃。”
徐谘收到挨罵的信,抹了把臉。
蕭靜女扯了信箋, 撲哧一聲笑出來, “果然被罵,這下舒坦了。”
“行,催她找夫婿的話也甭說了,肯定又是一頓罵。”徐谘就試試,有這樣的好處不爭取才傻,被駁回他也沒損失什麼。
蕭靜女把信箋收起來, “找夫婿的事,小妹應該自有打算,祖父和二祖父二祖母都催了,三叔三嬸也在鹹陽,若是你也催得緊,一家人都圍著她叨叨這個事,小妹隻怕心裡不好過。”
“我這信不是沒發嗎,我也恐一塊發過去,她更是火氣。”徐谘憂傷的歎口氣。
蕭靜女取來紙張,給徐希回信,寫了幾樁糗事,喊她一塊笑話徐谘。
徐希給她回了個紙條。
蕭靜女展開,上面就一句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的樂了半天,跟徐谘說,“小妹如此大賢大才,多能風趣之人,誰才能配得上啊。”
徐谘想了想,還是給管禾去了封信,請她多留意一下小妹身邊的男子,或者去鹹陽的優秀士子,若是見到徐希有意,可先請三叔三嬸張羅。
管禾信都沒拿給徐希看。
陛下要東巡,不僅帶著甲兵隊伍,還要帶著朝臣。
徐希正在安排朝中、學堂、學宮的事。
玻璃坊剛開起來,能做出東西的人手就仨,還不是次次成功。
但東巡她也勸阻了,沒成功。
都跟陛下說了,東海水晶是假的,也帶他出宮看了玻璃是如何加工的,望遠鏡也看不見瀛洲島在哪裡,齊王建不知死活。想吃海魚可以快運。
但陛下給她個眼刀沒說話,直接命令東巡之事了。
“我剛賺了點錢。”徐希跟張蒼和治粟內史哭窮。
“一趟東巡花費不少,還需要少丞相多多支持啊。”治粟內史老奸巨猾,直接把擔子壓給了她。
“這幾年都未起兵戈,修馳道所用大半來自貴族豪紳,國庫難道連陛下東巡一次的金銀都拿不出來?”徐希不信,這老家夥越來越鐵公雞。
治粟內史也開始跟她哭窮,“前年有數地乾旱,陛下減免了幾地的賦稅,又撥款造水車,開鑿水渠,分發糧種。大前年北地蝗災,黔首亦流離失所,陛下減免賦稅,又調了賑災糧。修馳道亦是大筆金銀花用。雖未起兵戈,但實在國庫空虛啊。”
徐希看向張蒼。
張蒼清了清嗓子,“能批的不多。”
“陛下要出巡,還得自己掙錢嗎?”徐希睖著二人。
張蒼聽她這話,眼神頓時一亮,“少丞相已經有辦法了?”
“我怕陛下知道會砍我。”徐希的撈錢方法,不太美觀,且有風險。
“是何方法?”治粟內史忙追問。
徐希抹了把臉,“我讓人放出消息,誰出錢多,可面見陛下,或者與陛下一同用膳,或者請陛下住他們家中,如何?”
治粟內史摳錢那麼多,都沒她刁鑽主意多,“此舉......怕是對陛下,還有少丞相名號有損。”
“我又不出面,我讓人提點他們,他們自己會主動送錢。前面點個三五家,後面的人自然就學會了。”徐希怎麼會讓政哥面上蒙羞。
張蒼想問:會有幾個願意與陛下一同用膳的貴族?還得是出錢邀請?
但對面的是徐希,在彆人跟前說這樣不敬的話可能會被泄露,在她面前說,會被打死。
治粟內史看徐希思慮周全,表示了支持,“其他用度,可從國庫支取。”
徐希領了金銀,安排東巡事宜。
李斯要留朝,他很不放心,陛下東巡,徐希隨行,王綰也隨行,中途有個什麼,他連消息都摸不著。
徐希寬慰他,“李丞相放心,陛下隻是聽朝中天天吵來吵去,學宮亦是辯駁對罵不斷,心裡煩躁,出去走走。國道修好,鹹陽到東海岸隻需十幾日路程,陛下一直想去,還未曾去過。”
李斯還是不放心,“今春雖然事少,但朝中亦離不得陛下和君房,還望君房早早勸陛下回朝。”
“定然。”徐希肯定的答應他。如今匈奴未滅,南越未平,陛下也不會想要去封禪泰山,出去轉一圈就回。
朝中事宜安排好,出行亦安排好。
嬴政帶著一部分朝臣,和精銳護衛隊從鹹陽出發。
尉繚亦同行,恐陛下出行,會有反賊來刺,特意進言,安排了八輛六駕馬車。
嬴政每日隨機更換乘坐的馬車,不固定。
徐希聽這安排,心裡總有種不太祥瑞的預感。
嬴政卻是心情大好,走在馳道上,平整乾淨的水泥路,馬車行駛絲毫不覺顛簸,若是跑馬,水泥路一邊亦有夯土路可行。
沿途所種桃李花樹今年已經開花,一路行去,落英繽紛,花香彌漫。
“福卿於道路規劃,實乃大才。”嬴政連連稱讚徐希,從鹹陽出來,他就心情很好。
蒙毅應和,“少丞相多能,常常觸類旁通。”
嬴政笑出聲,“天賜福卿,予以朕護佑大秦。”
徐希在後面馬車上坐著,處理政務,還要安排沿途所經食宿,還要擔心安全防衛。
“阿希不必擔憂,來時師父已經測算過,此行安全,一路暢通無憂。”公孫蘀寬解。
“嗯,陛下定是安全的。”不安全的都是彆人。
衛程趕過來報,“前方食宿路過的地處,有家豪紳建了園子,想請陛下賞光,於此圓中用膳。”
徐希翻看調查資料,還是認識的人,跑琅琊郡的行商,王行安。
“這家的園子是依照主君之前所賣的園林畫仿製建造,買了許多太湖石,還引了活水,池中養了蓮和鯉魚,如今正是春暖花開時節,我帶人去看過,景色很是不錯。”衛程道。
“可有出格之處?”徐希問。彆好處沒帶來,哪裡搞個出格的,一家都玩完。
衛程搖頭,“我特意每處都過了眼,並不曾有出格之處。那王行安說,鯉魚是聽主君獻給陛下九尾大錦鯉,其中有一個鯉字,就尋了些顏色帶紅黃的鯉魚養在池裡,希望和太湖石一起,招來些財運和好運。”
“這倆不是一個品種,無妨。”徐希送的大錦鯉能長三十多斤,活著就為了好看。不是吃的鯉魚。
衛程應聲。
休停時,徐希上前詢問嬴政,得到答複,再出發,就朝王行安家的園子而去。
衛程隨蒙毅先行開道。
王行安帶著家中有頭有臉的人恭候著,迎著陛下入園。
園子占地不小,但他們一大批人,一進園子,就顯得地方小了。
建造的時候,又是根據徐希的畫,十步一景,假山流水,花草花木,石卵步道。
嬴政轉了一圈,讚了幾句,“除了逼仄,景設倒是精巧,也彆有趣味。”
徐希笑著道,“難有人能長得陛下一般高大挺拔,且所建園林亦有限製,主家喜好也不同。”
“比之福卿所畫,差了些意味。”嬴政新奇完,就暫住下了。
王行安找了所有能找到的食材,請大食子安排膳食。
大食子挑了些春日時令菜蔬,簡單安排了飧食。
一夜無事,早早用過朝食,徐希安排啟程。
王行安已經給衛程送了金銀,請徐希題字。
徐希看嬴政並沒有題字起名的意思,知他不喜歡小地方,拿出紙張,刷刷幾個行書。
王行安拿到題字,“行安園林?以我之名,喻陛下此行安一地,妙哉!妙哉!”
立馬就請人刻字做匾,掛在園子大門上。
“題了什麼字?”嬴政還好奇。
“行安園林。”趙高回。
嬴政輕笑一聲,“操心。”
趙高不想多說徐希的好話,這一路東巡,都是她所安排,陛下剛出來已經滿意的不得了,到東海再巡遊一圈,回朝後,怕不是要升徐希做丞相了。
但陛下誇讚,他還是要附和,“少丞相用心,她自己回朝時就曾經遭遇不測,如今安排陛下出巡,自然處處掛心。”
嬴政對此很淡定從容,絲毫不懼,“無有人敢此時動朕。”
“陛下天命所歸,有上天庇護,定是安然暢行。”趙高笑著奉承。
車駕行走半路,每日都由徐希提前安排食宿,若是前方有住處,就到住處歇息休整一夜,若沒有,就拉著陛下紮帳篷露營,體驗彆樣巡遊風趣。
嬴政看沿途已經清楚,想要到郡縣去看看有何變化,尤其是韓魏舊地。
徐希聽命,隻能安排,吩咐前方改道。
“前面是哪裡了?河內郡過去了嗎?”路顛簸,徐希不願意坐在馬車上,換了馬騎。
管猗拿出望遠鏡看了看,“是博浪沙,河內郡還未曾過去。”
“博浪沙?有叫這種地名的?”徐希咂摸這個文名,腦子很熟悉,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管猗嘴角微抽,“怎麼沒有,還有叫墳場的呢。”
徐希甩他個眼刀子,“我這幾天迷信啊。”
管猗立馬閉上嘴,“我去巡查一下。”
“回來!我想起來了!”徐希猛地抬頭,臉色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