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風?我覺得好啊, 隻要他願意。”徐希頭也沒抬的回他。
公孫蘀眸色微黯,出聲問,“張良願意放下心結,願意為秦國效力嗎?”
韓非瞥他一眼, “要他放下也容易, 你把他招贅上門, 他對你有心, 估計用不了年,就能當用了。”
徐希還真的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了,她對謀聖張良沒有想法, 但張維風......若是能拉攏他, 讓他放下仇恨,把滿腹才學都用到天下萬民上,那她也不是不可以。
“讓他彆作死, 你現在是廷尉,否則他就沒機會了。”提醒韓非。
公孫蘀瞳孔驟然縮緊,呼吸一重,忙退遠兩步壓下去。
韓非沒有管他,而是給張良寫了信, 讓他來鹹陽一試。
他的新法徐希還沒看完, 張良就趕過來了。
為質幾年,到期嬴政把一幫人都放了, 張良和韓翽等人回了舊鄭地,隻有家還在, 王宮已經破舊不堪,荒涼一片,再無往日模樣。
舊鄭地成了河內郡一個縣, 韓地的庶人百姓都成了秦國的黔首。
河內郡的郡守周駒還是徐希舉薦的,她學堂裡的學子在這邊大肆宣傳秦律,宣傳少丞相功績,宣傳陛下仁政但被奸佞挾持,到處篩選聰慧的少男少女們做弟子。
焚書令危機被化解,正等著看她修完濱海道還要搞什麼,就拿到了商賈帶過來的《掄語》。
張良很快就想通她的目的,她要拿儒家開刀,對詩書典籍,和往後千百年的史書言論下手了。
結果又看到《韓非子語錄》。
張良簡直笑出聲來,她可真敢圖謀!
“李斯成了右丞相,韓非子拜為廷尉,還給你家公子來信,讓你家公子去鹹陽......”韓翽看著信,神色很是難看,韓非子和徐希待在一起幾年,心中已經全然不記得國仇家恨了。現在他還想把張良也拉過去。
仆從低頭應聲。
韓翽悲哀的冷笑,“何須他特意寫信,人早已經過去了。”
張良沒有收到信,他人已經在鹹陽了。
看著李斯拜為丞相,設宴慶賀。看著韓非拜為廷尉,馮去疾騰出位子去了學宮。
思考了一番,他直接上門來。
公孫蘀還沒想到如何應對,就見他人已經出現在眼前,“你本來就在鹹陽?”
張良對上他防備的眼神,直接說,“我剛趕到。”
公孫蘀一瞬間感受到了他的攻擊力,他是看到書冊子知道阿希要做什麼不放心立馬趕來了。
見他不說話,張良這才往裡走。
徐希驚訝,“來這麼快?”
“想看看你怎麼作死的。”張良把包袱扔下。
徐希望著他就忍不住笑了,“我果然機智!還把你釣來了。”老劉氓的傑,要變成她的傑了!
張良聽她這話,面上發熱,斜睨著她,“釣我?”
“昔日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我沒那麼大能耐,隻能撒餌料打窩子。”徐希直滿意的樂嗬。
張良臉色頓時拉下來,“是來的人足夠任你挑選為你所用了?”
“雖然來了不少,但罵我的占多數。不過我才不稀罕呢,貴精不貴多。”徐希輕哼,傲嬌十足。
“你搞這麼大,到底想做什麼?”張良問她。
徐希完全沒有瞞他的意思,“改法。”
把自己的那本《秦法》拿給他看,又把韓非的新法搬出來給他看。
張良察覺她的熱情主動,眸色滿意的伸手拿過她的書看。
書內所寫,不僅有儒墨法,還有道,她偷梁換柱的把幾家學說的東西變成了另外一種既為國又為民的新東西。
“以後你的學子若承襲你的思想學生,可稱為徐學,新學了。”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把幾家學說全部升華了。
徐希笑了笑,“我也沒有什麼思想,就為國為民耳。”
“尾巴都翹起來。”張良斜她一眼。
“陛下和百姓的嘴角都翹起來了,我的尾巴當然得使勁兒翹。”徐希感歎。
張良聽前面那個人就黑臉,涼聲提醒她,“秦始皇已經四十了。”
“十八,謝謝。”徐希立馬糾正他。
“和四十差到哪裡去?”張良不悅地問。
“成大事者最佳年齡,走向輝煌的黃金年齡,保養得當,他還是曾經那個少年。”徐希就差給他唱一曲了。
張良臉色發綠,“你就這麼想跟秦始皇?那為什麼不接受王後之位?現在你不就是皇後了。”
徐希伸手給他個大逼兜,皺著眉凶惡的開口,“腦子給我洗洗乾淨,我對陛下的崇敬仰慕是爾等凡人能明白的!”
張良看她眼中的慍怒,挨了打也沒吭聲,低著頭翻書,還是忍不住找補了句,“能統一天下的不止他一個。”
“以前,現在就隻有陛下一個!往後還有,那是秦朝之後了。”徐希狠狠翻他一眼,就是你這個玩意兒幫老劉氓統一的,現在你還不是在我手上。
張良不再跟她杠,認真看她的書,又看韓非的新法。
之前的法皆是以刑罰為製,現在這套新法更多的偏向德治,有了人情味兒,如何看都不像是出自韓非子之手。
“這套新法非一日之功,你確定是韓非子所著?”
“當然,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不符合我期望的。”徐希很興奮見到新法,也欣喜韓非子觀念的改變,但和她所想所需要的法,還有距離。
張良聽她這話,信了,她身上攬了不少事,若還有精力寫這麼一套新法,她得上天了。而這新法中,雖然儘力再往德治和無為靠攏,依舊隨處可見法家的嚴苛刑罰,和她所著書中不少相悖的。
“你準備什麼時候推行新法?”他合上書,不再細看,直接問她。
“這一套新法雖然寫的好,但還沒達到預期,而且它完全出自先生之手,儒家也不同意,陛下也不會點頭。”徐希回他。
“所以你用新法德治忽悠住了淳於越,穩住了儒家,再打窩子讓百家諸子過來改法,集眾家之所長。”張良氣她這腦子,一門心思為嬴政,隻要是為他,她能搞出各種絕妙的計謀。
“對!你想負責哪一塊?”徐希笑眯眯的問他。
張良沒說話,扭頭看了眼廊外園中的公孫蘀,“你準備怎麼安排我?”
徐希認真思考,“隸書你肯定都掌握了,《秦律》也倒背如流了,但你基礎不穩,不如你先去學堂進階班待一段時間,然後去郡縣做個縣令長試試?”
張良幽幽盯著她,“為什麼我就得去郡縣做個縣令長?”
因為你離謀聖還差十幾年學習!徐希收回眼神,“扶蘇也才隻是個縣吏,你能做個縣令,還是看我的面子,知足吧。”
拍了拍他。
張良垂眼看她拍過來的手,又抬眼看她,哼笑一聲,“縣令長之後呢?還有郡守,郡守之後,再回朝。”
“你掌握了官員升遷的精髓,不愧是天賦絕頂的張子房啊!以後官員都按這一套走吧,他們不如你,豈能不學你。”徐希笑出聲來。
“我若留在鹹陽呢?”張良問。
徐希蹙眉,“那你得看李斯的行動快不快了。”
李斯升任右丞相,和王綰平起平坐了,但兩人也分工不同,他雖然一直盯著丞相之位,卻遠不如王綰老謀深算,仗著他剛升任根基不穩,手伸到他的跟前來。
他現在急需一個新政策來鞏固地位,官員考核製度就是瞌睡碰到枕頭。
徐希之略提了提,他就自己補全了,帶著新策奏請,對朝中所有朝臣發難。
秦法嚴苛,對黔首百姓卻沒有太苛刻,真正嚴酷苛刻的,是執法的官員階級,知法犯法,一律重刑處置。
本就苛刻,結果他還拿出一套官員考評製度,朝臣都炸鍋了,心裡恨李斯恨的牙癢癢。
面上還要說,“各個朝臣皆依律而行,以禮而製,儘忠儘力,再多一個考評製度,多此一舉!”
“察舉製已經施行很好,的確沒必要再多此一舉。李丞相還是多為陛下處理眼前的政務吧。”
李斯冷蔑的掃視一圈,“官員年底考評一直在做,隻是考評製度不完善,如今完善官員考評就是為防屍位素餐,陽奉陰違,不乾實事的擺爛官員。不僅是各郡縣官員,小吏,朝中的諸位大臣也理應奉公克己。”
公孫琦哼了聲,“朝中哪個不是克己複禮,一心為公?李丞相這是汙蔑朝臣,如此重要時刻,還搞出此種事來,屬實添亂!”
“就是如此重要時刻,我們的察舉製度,選拔製度才更應該完善嚴謹。”徐希站出來支持。
公孫琦看他們果然串通一氣,更是氣恨的咬牙。
李斯有她支持,更是無所畏懼,“陛下,如今百家諸子不少趕來鹹陽投奔,欲求官入朝,以免生亂,更應該完善選拔製度。朝中亦有屍位素餐者,官員質量參差不齊,如何為國效力?臣懇請陛下恩允官員考核製度,優勝劣汰,選拔更優質的士人諸子為國效力,為陛下所用。”
以前招賢令沒人理,朝中逐漸冒出十幾個女官。
現在百家諸子和各地文人士子都趕來鹹陽,真的是可以挑揀挑揀了。
嬴政當即允了,聲音威冷的開口,“朕從不辜負有功之臣,亦不容忍無能之輩,若無能者屍位素餐,不殺之不平。以後訂立官員考評,每年歲末考核,凡分內之事未完成者,官退一級,若政績卓著,便考核升遷。各郡縣如此,朝中所有大臣亦如此。”
“陛下英明!”徐希,李斯等人立馬應和。
公輸琦和淳於越對視一眼,神色難看。
朝議後,快步走到他身旁,一塊往宮門處走。
其他博士儒士們,也連忙跟上。
到了家,淳於越跽坐在案幾後,神色不好,“此計......出自徐福之手。”
“李斯如今已經升任右丞相,願意被她擺布?”陳義不理解。
公孫琦陰沉著臉,“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是誰的計謀又如何,現在是這個官員考評製度,此時拿出來,就是為了針對我們,也是為了針對新法。”
淳於越點頭,徐福雖然承諾了他要改法,也的確在行動,可搶權的事她也一點沒少乾。他如今厚著臉皮回朝,就是想拉更多大儒進入朝中,到時候改革新法,能多占一份權力。
人還沒有到,她就拿出一個考評製度。
“這件事反對已經無用,我們要做的,是如何讓更多我們的人占據要職。”
他們還沒商量出個好對策,李斯的官員考評製度已經開始實施,他總攬負責,王綰,王翦,徐希,加上馮劫這個監察禦史令,和其他監察禦史。
不僅各朝臣和郡縣官員需要年終考評,舉薦官員也需要考評之後才能上任,且上任是先從朝中長史小官做起,年考評得優,下放到郡縣為官,再由郡縣官員考核政績升遷。
所舉朝臣官員,他,王綰,王翦,徐希,馮劫各擁有一人否決權。
徐希搓著折扇,扇面上畫著山水,一面是行書‘真理’二字,樂嗬嗬道,“我們就是大秦五常啊!”
“仁、義、禮、智、信?少丞相以為你應當屬哪個?”馮劫嗬笑著問。
“非也,此五常,乃為了維護官員克己為公,朝臣實乾儘忠,為了管理郡縣太平,察舉優質好苗子的五個常任理事考評官。”徐希解釋。
“倒是頭一次聽到此種說法。”王綰笑道。
“新鮮。”馮劫不以為意。
王翦覺得不好,“以老夫看,叫大秦五霸更合適!”
徐希兩眼一亮,合上折扇,拍手叫好,“好好好!陛下乃大秦帝王,千古一帝,我們五人就是陛下的禦用五霸!”
李斯看著她,面上笑著,心裡卻決定,人行必有我師,他要向徐希多請教學習了。不管她真心還是虛偽,完全不論在外還是私下,她真是時時刻刻出口就給陛下恭維,就給陛下賣好,為陛下貼金。
所以,這就是陛下越發寵信她的原因吧?
不過他一把推動察舉製,又推行官員考評製度,完善選拔製度,這份功績是他實打實拿到手的了。
六十多的李斯,仿佛還有使不完的力氣,立馬就施行起來。
而底下的舉薦也立馬被卡住。
同時卡住的,還有張良。
他倒是不急,在少丞相府看新法,看投來的各家文章,看徐希小報上的各種‘震驚’‘奇聞’種種的流言報道。
邸報上也刊登了官員考評製度和新的舉官製度。考評製度是李斯這個新任丞相提出的,為了優勝劣汰,優中選優。
舉薦官員要從郡縣下的小官做起;郡縣官員做得好就能升遷入朝;朝中官員要升遷重要職位之前也要下放郡縣做官,親眼看到黔首過著怎樣的生活,要如何為國為民乾實事才能再升遷,當然是陛下提出規定的。陛下仁政愛民,一心為民。
“以後那些朝中做官的,要是當的不好,就是昏官。要是想升大官,還得到郡縣當幾年官,乾出厲害的功績才能升遷。這政策好啊!陛下在篩選好官了!”
“對!那些不乾實事,沒有功績的昏官奸佞早日打下來,全部換成好官,就有我們庶人的好日子過了!”
“那些貴族士子隻要出身好,就能當大官,不管我們庶人的死活,現在可好了,陛下找到法子治他們了!”
底下從郡縣的邸報貼出來,學堂出去的縣吏,縣令長們就行動起來了。
雖然沒有收到什麼命令,但她們在學堂時就學了這個思想,試用結束返回學堂進階學習,就有一項如何看邸報。邸報的公示就是指示。
女醜如今已經是一小縣的縣令長,雖然人口將將過萬,但這一年在她和幾個同門學子的努力下,煥然一新。
邸報一拿到手,她張貼公示,帶著招來的新弟子在縣中推廣宣傳朝中新政和陛下仁政威名。
縣中的小貴族小士族們嗤之以鼻,不以為意。
但黔首們在經曆蝗蟲過境,女醜一個年輕女縣令長帶著他們急救粟苗,抓蝗蟲,滅蟲卵,種竹子,燒低溫瓷器換來錢糧後,徹底被收服。
今年全縣推行代田法,畝產增收五鬥,各家都在等著縣令長種植的新奇藥材,要是縣令長試種成功,他們每家也留一小塊地種上兩壟,又多一個進項。
所以,縣令長說陛下仁政,為國為民,黔首們就相信她所說,即便縣中的士族說壞話,也深信不疑。
沒看陛下都把縣令長這麼好的官派來他們這小縣中了,他們可是知行合一,實事求是!
輿情彙報拿到徐希這裡,看著陛下的口碑又好一層,忍不住揚起嘴角。
“你不怕哪天秦始皇驚覺自己被輿論左右,轉頭怒恨你?”張良幽聲問。
“陛下不會被輿論左右,也不會怒恨我,他隻需要掌舵,決定大秦這艘巨船開向何方。而中途的暗礁,風暴自然由為人臣子的解決。”徐希自信道。
嬴政就不是個要臉面的脾性,現在她一通操作,給他貼上了金,讓他在大多庶人眼中成了仁君,就看他能要這臉面多久。
張良嗤笑,“你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不是嗎?”
“那你覺得我的臉如何?”徐希問。
張良沒說話,望著她白皙傾人的臉龐,清透晶瑩的星眸,心思飄亂。
“沒話說了吧。光貴族士子,朝臣罵我,可是有用嗎?我所做的功績,陛下賞識認同,百姓傳唱美名,曆史也會記住,我是個臉上乾淨,頭頂功德的好官。”徐希又壓上一句。
張良:“......”
半晌後,歎道,“秦國若是晚上幾年統一,或是沒有那個天雷仙丹,統一六國不順,即便能強行統一,也耗不了幾年。”
“雖然你說得對,但是沒有如果。現在不好嗎?天下太平,四海歸一,不用再打來打去,隻用想著怎麼富國強民,發展盛世。”徐希問他。
“你確定不打了嗎?”張良可不信。
徐希想了想,“匈奴和百越還是要打的,還有西域那一片,羌族那一片,韓那一片,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的。”
“你這心大的,十年都打不完。打完了,人家也永遠不會跟你成為一家人。”張良翻她一眼。
“出去!”徐希氣的指著房門。
張良氣哼哼的起身出去。
公孫蘀拎著食籃過來,看他氣著臉出來,抬眸隨口問,“可要吃碗冰酪降降火?”
張良目光落在他拎的食籃上,“那就多謝了,我正好口渴。”
公孫蘀點頭,“長史可去找大食子領一份。”
然後拎著食籃進了書房。
張良黑臉,“......”
透過敞開的窗,看著他把冰酪遞給徐希,動作熟稔的收拾輿情彙報整理入檔,張良冷嗬一聲。
轉身去找韓非。
韓非新任廷尉,也是第一次擔當重任,還要籌備新法,每日都很忙。
他坐了半天,才把人等到。
見他一個人坐在廊下,杯子裡倒的酒,“又吵了?”
張良聽這話,臉色黑了下來。
韓非看他的眼神頓時嫌棄起來,“你是求愛,還是找氣?”
張良知道自己的問題,看著舊鄭地,他很難完全放下心中的仇怨芥蒂,尤其她負責的是宣傳,為嬴政極儘描畫好形象。一出口就忍不住嗆聲,就忍不住冷嗤。
“那你還來乾什麼?還是沒叫你就來了。”韓非翻他一眼。
張良抿著唇,飲儘杯中酒,生硬的轉移話題,“為什麼兩個府邸中間還留著門?”
“因為渚道子那邊就留著,所以我這邊也得留。”韓非沒好氣道。
張良:“......”
“你要想封門,除非你和徐希成了親,使勁兒吹吹枕邊風。”韓非又道。
張良:“......”
看他不說話,又倒了一杯酒,韓非拿著酒壺豪邁的往嘴裡倒了一大口,酒壺見底,他起身,“我給你去信之前,當著那個小公孫的面探過話兒,你若來,你若願意,她就願意。”
“但你要是不願意,趁早走吧,你倆成不了事。”說完,也不看張良神色,進了書房,他現在有政務一堆要忙。
張良一個人跽坐在廊下半天,看天色將暗,腿也麻木了,起身去找管禾。
“你問......阿希對你的意思?什麼意思?”管禾正忙的一頭懵。
荊軻在一旁提醒,“想問徐希有沒有心悅他,有沒有意願和他成親。”
管禾哦了聲,“沒有。”
張良:“!!!”
“阿希沒有說過。”管禾回他。
張良咬牙,陰測測的開口,“你話能不能不要說一半。”
“我剛有孕,精神不濟,還有許多事做,一時沒有沒想那麼多。”管禾沒好氣道。
張良愣了下,“你有孕了?你什麼時候成的親?和誰啊?”
“沒有辦婚宴,也不想張揚,就修完路回朝的路上去祖墳拜過,定了名。”管禾回他。
張良扭頭看向在她這的荊軻,皺了皺眉。
荊軻冷眼睖他。
張良張了張嘴,也說不出旁的,畢竟是他們自己選擇的,她若相不中,也不會與荊軻在一起。
“你看不上我的樣子,就和我們看你和徐希一樣。”荊軻嘴上也沒饒人。
張良是來打探內情的,不是來聽風涼話的,壓下氣不理他,繼續跟管禾問,“她有說過,若是找郎君,會什麼樣的嗎?”
“沒說過要找。”管禾回他。
張良深吸一口氣,等著她下半句話。
管禾果然繼續,“徐谘成親的時候,她倒是又催我找個郎君,應該也催了姒染,秦儷她們。她自己沒說要找。徐公催促她,她也應付過去了。不過徐公......倒是很支持阿希找幾個男寵,隻要乾淨清白,懂得對阿希好,彆作妖,彆搞事,子嗣歸徐家。”
張良眉頭已經皺緊了,“凡是與人做男寵的,又有幾個好玩意兒!他不想著給孫女正經找個好郎君,攛掇徐希找男寵,就為了子嗣歸徐家!?”
“若是長得好看,乖巧聽話,體貼人,阿希願意,又有什麼不好?阿希本來就沒說過嫁人。”管禾是徐希的人,一切以她為主考慮。彆人不在她著想考慮的範圍內。
看他整個人氣的冒氣,管禾畢竟也跟他相識多年,“你若是有意,不如直接去問阿希,她把你當一半自己人。”
“公孫蘀呢?”張良擰著眉打探。
說起他,管禾面上就帶了笑,“他是自己人。”
張良氣的忽得站起來,差點炸裂開。
“阿希沒說過喜歡他,但他看阿希的眼神可不清白。當年在穀中,你走後,渚道子師徒找來,就一直住下了,他也是自小與阿希相識。阿希父母被害,回家守喪,他把自己唯一的金餅塞給了阿希。”管禾告訴他。
“我知道了,你也看好他。”張良氣悶的走了。
等他一走,荊軻就說,“他不行。”
管禾笑,“現在是不行,他總是杠阿希,都沒有怎麼對阿希好。阿希也才不到二十歲的小女子,沒有傾儘所有對她好,他想贏得阿希的心,還早呢。”
張良在公孫蘀,韓非,管禾幾邊刺激後,決定要改改自己的脾性,他若一直跟她杠,可能真的走不進她心裡。
就是她心裡那麼大一個秦始皇嬴政,實在讓他惱怒炸裂。不是心悅,也是敬慕喜歡。都被他占了位子,哪還有彆人多少?
他想了一夜,也實在想不出自己會什麼,能占據更多地位,多到讓她對他也傾心,和他共度此生。
第二天起來,兩眼瞼黑著。
渚道子不必上朝,大朝會有也是弟子服其勞,公孫蘀穿戴規整,等著徐希一起。
看他過來也等人,目光從他眼瞼掃過,“長史等會去庖廚要兩個煮雞子吧,趁熱剝了皮兒在眼圈周圍滾一滾。”
張良眼神不善的盯向他。
“此法是阿希所教,她熬夜處理政務時,就會用此法消除眼圈的疲累。”公孫蘀解釋。
“那就多謝公孫太卜了。”張良客氣的拱手。
徐希揉著眼睛出來,看一眼張良,“你要去考核嗎?”
張良頓時心中緊切,“嗯。你昨夜又沒睡好?”
“我每日卷生卷死,哪有睡過好覺。”徐希跟他揮了下手,上了馬車。
“你找姒染,或者秦儷給你安排,以你才學,考核極其容易的。”
張良看她和公孫蘀出門離開,握起拳頭。
韓非的馬車也很快路過,掀開車窗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張良轉身去找秦儷。
秦儷如今還負責學堂的事,但身上還有下大夫的官職,負責的就是舉薦之事。聽他要考核選官,立馬笑著給他安排,“主君從早就盼著把你挖過來了。”
“是嗎?”張良一聽,就跟她打探消息。
秦儷熱心,如今他來投奔主君,以後自然都是自己人,巴拉巴拉跟他說一堆。
不過張良沒聽出什麼有用的,她這一副熱情沒心機的樣子,嘴上巴拉一堆,都是在說徐希有多好,政績有牛,幾乎無人能及,這麼一個人,看好他,以後不儘心為她賣命都辜負她的看重。
張良失笑,以後他會不會也變成滿心滿眼都是她,為她賣命,為她招攬賢才,忽悠對方,給人畫餅?
“安排好了,這是提綱,明日考核。”秦儷遞給他一份回執。
張良接過,拱手道謝,“多謝。”
秦儷含笑送他出去。
察舉製剛施行,就有考核,隻是沒有如今正規嚴格。徐希也考慮大部分剛學的人才,會先給個考核提綱,讓回去思考一日。
上面為國儘忠,為民立命的文章對他不是問題,律法也不是問題,但往後,劃定的範圍全在農上。
張良立馬去管禾借書。
管禾早就備下了,“阿希說你必然會用,早就備下了。”
張良道了謝,捧著幾本書就開始啃。幸好學堂的教材課本他也看過,雖然沒有細學,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不然明日的考核,他非得丟人不可。
啃書到半夜,又沒怎麼睡覺,張良灌了一大碗烏龍茶,去王宮考核。
一塊考核的還有其他士子,往日清高,今日想要做官,卻都要接受秦朝層層考核,不少人臉上掛著不滿。
張良聽著他們抱怨為什麼隻能提前一天拿到提綱,垂眸進去。
答卷是一張紙,案幾上統一備的有竹筆和墨,前後左右位置都隔開了,題也不同,避免抄人濫竽充數。
張良坐在案幾前,心中猛然大驚。學堂如此,察舉選官如此,以後若都如此考核選官......
她竟然......
“時間很充足,碰上一時不明的,可以先放一放,先答彆的。”姒染淡聲提醒。
張良心中大震,幾乎無法鎮定,整個答卷過程,頭腦都是懵的。
答完上交,他一臉惶懵的走出門,還差點撞到人。
那士子看他穿戴亦是貴族公子做派,但這神色仿佛受到巨大打擊,同情的搖搖頭走了,徐福就是在整治他們儒學士子。
“維風,你......你怎麼了?”韓陌桑在外等了半天,看到人出來,結果這個樣,趕緊上前去。
張良木著臉抬頭,“公主?”
韓陌桑一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