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058章:但我亦往 李廷尉,你想做……(1 / 1)

對上他懷疑的目光, 徐希又拿出一本《韓非子語錄》。

淳於越對韓非這個人以及他的思想學說都有很大的意見,秦國雖然因變法而崛起強大,最後完成統一, 但法家立的法除了君王,不把所有人當做人看待,暴秦苛政, 民不聊生,隻懂打, 隻懂殺。

尤其韓非把儒家列為頭號消滅的五蠹之一,不論是他,還是李斯, 或是商鞅, 都欲以把儒家消滅。

若世人都不講禮,不講仁,不事孝,不論德, 那天下將會變成什麼樣?

淳於越打開書冊,看著如出一轍的‘正確注解’,臉色一變。

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竟然成了外出打人不能避了仇人,在家打人不能避了兒子。法家講上下公平, 就得這麼乾。

這樣的曲解, 他看了都氣, 更何況是本人看到。

“少丞相這又是何意?”他直接問徐希。

徐希也沒瞎扯,直接說了,“想看你們氣死。”

淳於越:“......”

看他臉色鐵青, 徐希歎息,“招賢令已經發布三年,來鹹陽罵苛政,罵陛下,甚至罵我的都絡繹不絕,然而真正實乾的人才卻寥寥無幾。那些身懷大才的不是偏安一隅的過著隱居生活;就是和其他同好聚集在一起吃喝擺爛,興起就罵罵苛政,庸碌無為;要麼就是欺上瞞下,意圖叛亂謀反。”

招賢令淳於越也支持,並且出過不少力,聽她說這些,也確實是弊病,和她曲解糟蹋聖賢之語有什麼關係!

“四千冊《掄語》,三千冊《韓非子語錄》,後面還有《諸子百家語錄》的大貨,全部發往各個郡縣,他們飽讀詩書的各家文人學士就會群起而怒。再看到邸報上發表的文章,定會趕往鹹陽來。如此一來,人手就有了。”徐希感慨,一臉我真聰慧的自豪神情。

“你想要人手,完全可以好生說話,恭敬邀請。”淳於越完全不理解她的這種手段。

徐希嗬笑,“你是感謝一個人行動強烈,還是仇恨一個人行動強烈?”

淳於越張了張嘴,聲音低下來,“那也不必如此。”

她終究還是為了挫儒家,法家,諸子百家的氣焰,想令他們改弦易轍。

但改法對他的誘惑太大了,《秦律》這本書他那裡有,也看過,現在這本《秦法》前面隻有簡單新舊對照刑罰,能直觀的看起來減輕了,那些苛刻的連坐消失了。

幾個對照之後,這本書開始講法製和法治,法家之法和新的律法之法。

法家的法是站在君主的立場為君主一個人謀劃,而她的法製和法治,糅合了更多儒家和墨家的思想,既維護秩序,維護君王,又為天下謀。

德治,法治,人治相結合,相映得彰,互相影響,讓酷虐殘忍的法,變成了另外一種新的東西。

淳於越沒說話,亦不需要解釋,因為徐希的書寫的半白話,傻瓜都看得懂。

他坐著不動,一直看了一個多時辰。

“這麼大歲數了,竟然沒有視力低下老花眼,看來營養均衡,基因很好啊。”徐希看著就羨慕了,她祖父已經開始花眼了,她得儘快抽時間搞出老花鏡來。

淳於越:“......”

書還沒看完,但光看前面的文章,已經讓他如飲醍醐,隻是讓他比較介懷的,法在她筆下變成了另外一種法治,儒家的禮儀仁愛也被她改變了。她仿佛是田氏的嫡係血脈,把李代桃僵,偷梁換柱用到無聲無息無形之中。

徐福此人......現在淳於越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定她這個人,她有奇才,有手段,有膽魄,野心大,但,好事她乾,奸惡她也作。

“你既有心為天下萬民,又為君王,為何不行仁政德孝治天下?”他想把徐希拉回正道,若是儒家有這等人,說不定他臨死之前還能看到罷黜百家,儒學獨尊。

徐希冷笑,“因為靠你們哪一家,大秦都會很快亡國。”

“不可能!”淳於越絕不相信陛下若信儒家,施展仁政,黔首禮孝德善會亡國。

“淳於博士能看到大秦隱處的弊病,思想卻不接地氣,這就是沒有下放做官的害處啊。”徐希記下這個,以後所有為官者都得下放從小官做起,先為民做實事。

淳於越神色難看。

“時代是往前走的,扶蘇已經大步前進了,淳於博士還在後面匍匐蹣跚。”徐希讓他等著看扶蘇的變化。

提到這個淳於越就氣,“你就能保證扶蘇公子的安全?”

“他是個及冠的大人了,且他會武,會劍,有腦子,他若不能保護自己的安危,你指望他會什麼?治理國家?”徐希可不慣著他們,把儲君們教導成隻懂片面做帝王的儒學仁君,是可以用人,但靠能臣擺布不如靠自己。

她對他儘心儘力教導的公子如此貶謫看不上,這比直接罵淳於越還讓他難受。還是看她改法的事吧。

“你準備如何改法?陛下雖寵信你,但李斯他們也不是失寵了,且秦國行法一百多年,陛下亦是極為行法之事。”

“說到這個......就是心酸,想哭。”徐希神情隨即悲痛。

淳於越皺眉。

“儒家墨家的輝煌時代已經過去,法家的韓非李斯還正值壯年,正是他們大行其道的時候,想要改法,何其難也。”徐希朝天長歎。

淳於越心裡沉重,眉頭更緊。他覺得不對勁兒,但又想不出。

徐希又望著他憤憤道,“我曾經想過,要改法還要從法家之人入手,所以挾韓非三年,結果,三年過去,他不僅屁都沒改一個,中間還搞焚書令,差點背刺我,讓我背上千古罵名。”

淳於越知她有手段,想法的確也對,若韓非和李斯出來改法,會容易得多。原來她接韓非在家裡,是挾持他改法。

等了三年,沒等到韓非改變想法,她又已經修完了馳道,功績在手,然後開始搞儒家,搞法家和諸子百家,讓他們儒家和法家憤起,為她所用,達到改法的目的。

不僅如此,到時候諸子百家齊聚鹹陽,她可以挑選能用的賢才,還打壓了儒家和諸子百家。

真是可怕的謀算!

他一臉看透她了的架勢,貪圖改法的大事,又憤憤不願屈服閹割自家學說。徐希笑眯眯的拿出一本新的《掄語》遞給他,“翻看最後一頁。”

淳於越深深的收回目光,盯著《掄語》目光不善,氣憤的翻到最後一頁。

曲解聖賢非我意,博人一笑既如意;

若能笑著學正語,人生無憾誓有義。

他目光凝滯,“這是......”

“之後的每一本,都會加印一句,也會標注全乃戲言。再印刷,會把正確的注解意思也標明,以助各位求學子們快樂學習。”徐希解釋。

“聖人之言,豈可兒戲?學問更是個高貴嚴肅的事情。”淳於越反對。

“讀書使人明理,天下不安,就是讀書人太少了。若是人人都能讀書,人人都愛讀書,豈非天下太平,世界文明?”徐希反問。

“不可能。”淳於越根本不信人人能讀書,很多黔首連飯都吃不飽。

“我有這個野心,亦知道其中有多少難度,但我亦往。”徐希沉聲。

淳於越望著她堅毅的模樣,黑夜中,她眼中的燭光仿佛閃耀著無限光華,不禁心下震顫。

剛放完狠話,她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就這麼說吧?年輕人覺多,你不想活,我還得長命百歲呢。各回各家,努力變法。”

“我書還未看完,先拿回去看過。”淳於越要回去好好想想,再跟其他人好好商量商量。

徐希朝他拱了拱手,送他離開。

管猗和蓋聶出來收了攤子,也跟她回家去。

儒學的一幫人還等著淳於越的死訊傳來,他們就以此進攻,最好能一下子把她拉下馬,讓她丟掉官位,她即便再想扭曲聖賢之言,再批儒家也不能了!

到時候不論紙張還是印刷坊都換上真正的儒家大賢去掌管。

李斯也早早得知了消息,坐等漁翁之利。

結果次一天起來,少丞相府邸正常開門,徐福正常上朝會。不僅少丞相府邸,學堂,學宮都沒有半點動靜。

淳於越呢?

一圈都沒見到人,來探消息的人都懵了。

整個朝議,李斯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看徐希鎮定自若,毫不畏懼的樣子。

徐希仔細的掃了眼,判斷哪些人無視宵禁,能在宵禁之後打探到私密消息。

打量了一圈,她目光落在李斯略顯困惑的兩眼上,朝他含笑點頭。

李斯也點頭致意。

落在公輸琦他們的眼中,就是徐福和李斯狼狽為奸,打壓儒學,之前的焚書令隻是放出來威懾他們,也是警告他們,現在以此勒令他們自己改弦易轍,奸佞小人,休想!

下朝之後,眾人不光接到了消息,也看到了淳於越的人。

他神情慎重,一身孤勇的站在王宮外求見陛下。

“嗬,原來這個老家夥也怕死。”李斯不屑的嗤笑,遺憾的收回目光。

見徐希也出來,他緩下腳步,等著她過來。

結果就見徐希停在淳於越跟前,說了兩句,領著淳於越進了王宮。

李斯頓時變了臉,“???”徐希竟然和儒家勾結到一起了?

他想返回去,但沒有事奏,徐希等到九卿議事之後把淳於越引進宮,也不會給他知道。

李斯立馬回去找心腹門客商量。

他的門客也在等他,上來就遞給他一本冊子,“主家!你看看。”

李斯一看《韓非子語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打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先是儒家,再是法家,她想要乾什麼?”

“這位少丞相怎麼像個攪屎棍,把儒法都得罪了,她能得什麼好處?”

李斯也在想,徐希這麼做,還是陛下授意的,必有其目的。他感覺這是個大事,但他到現在了還完全不知內情,這種握不住又被屏蔽在外的感覺,讓他心裡很快升起惶恐來。

想到焚書令時,徐希直接找他上門,他也準備直接問,和心腹門客商量一番,各自行動,他到少丞相府來找韓非。

韓非看到李斯過來,眸光微閃。

昔日同門,今天再坐在一起,中間案幾上擺著《韓非子語錄》,氣氛微妙。

盧菲菲今日沒代課,在府裡值勤,也不瑟縮,直接光明正大的在這邊看,她兩個大眼瞅瞅李斯,又瞅瞅韓非,落在案幾上的書冊上,嘶了口氣,“智慧果還真有用!”

管猗說過,之前主君救過韓非的命,都道是當年的陛下要殺他,可主君在李斯手上救的人。

韓非寫了那麼多陰謀算計,肯定知道自己和李斯有仇,卻沒報複。

現在主君出手打法家,以韓非為尊,李斯的廷尉做不長了!

這個沒有人告訴她,她自己悟了。盧菲菲為自己的腦子道了聲,“彩!”

繼而樂的笑出聲來。

李斯面色一點點沉下去,爬上一層寒霜。

韓非倒了茶,慢悠悠的喝著,不動如山。

沒等太久,徐希就回來了,看李斯和韓非都在,她笑著打招呼,“呦,都在這了。”

李斯實在有些維持不住面上禮數,“徐希,你到底要做什麼?”

徐希霸氣一甩衣擺坐下,“菲菲,上茶。”

盧菲菲看她神情,笑著應聲,“好的,茉莉烏龍行嗎?”

“行。”徐希點頭。

她去泡茶,徐希望著二人,解釋,“我剛才舉薦了淳於越,陛下還是想用他的,又恢複了他的博士職位。”

看李斯面如寒霜,她問李斯,“李廷尉,你想做丞相嗎?”

李斯一怔,疑問,“此言何意?”

“我為陛下舉薦了儒家的人,但法家也不能落了下風。王綰,馮去疾雖然沒有明確立場,也不過是他們知道我手中握的東西,知道陛下勢在必行,老狐狸精了才沒有指著我大罵。但究其本質,他們倆都支持分封,每一次挑事,都有他們倆的影子,而且他們倆皆是學儒家所出。”徐希直接道。

說完,看看兩人,“你們倆也師從儒家,也算儒家一份,到時候就用這個說他們。”

李斯感覺她好像很輕鬆,在安排丞相之位,仿佛她一句話,他和韓非就成左右丞相了。真是......

“誰會下去?”韓非直接問。

徐希摩挲著下巴,“馮去疾沒什麼存在感,且偏儒更深,他兒子馮劫又是監察禦史,馮家權勢不小。就搞他吧。”

李斯:“......”

徐希喝著茶,拿著馮去疾的生平和馮家的人脈關係索引圖,給兩人分析如何如何搞掉馮去疾。

韓非聽的還挺認真。

李斯聽完,懷疑人生的走了。

他的心腹門客聽說也都驚呆了,“她是以為重權在握,能掌控陛下了嗎?”

李斯更傾向於徐希知道了什麼內情,“陛下現在有些事,都是單跟她說。連王綰,馮去疾都靠後了。”

“那我們怎麼辦?”幾個人面面相覷。

“先靜觀其變。”李斯擰著眉道。他也很想知道,徐希的手段到底管不管用。

但徐希跟他們吹噓的如何如何拉下馮去疾,都沒有使,而是親自上門,給馮去疾送上一份邀請函,邀他共同執掌學宮。

馮去疾很驚訝,“邀老夫來執掌學宮,少丞相當真放心?”

他雖然大半生都在奔仕途,也素有名聲和口碑,往日投奔者亦是不少。

“因為你不去,你的位子我也看上了。”徐希直接道。

馮去疾臉色驟然一變,怒瞪著她,“哼!原來是覬覦老夫的丞相之位!”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執掌學宮是個比丞相更好的職位,但凡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我也不會待在朝中天天看男人老臉。”徐希抿唇。

“老夫看你想待得很!”馮去疾怒道。

“那是,我畢竟還年輕,正是一腔抱負,熱血奮鬥的時候。”徐希笑。

馮去疾瞪著她怒憤了半天,自己緩下了氣,冷聲問,“你要丞相之位做什麼?”

徐希一聽,掰著手指頭開始數,“推廣紅薯,推廣棉花,推廣新奇瓜果香料,新型武器,完善選官製度,完善監察官員考評製度,修改新法,推行教育,培養官員和將士,還有新的禮製......”

她說了一堆,馮去疾想到被陛下叱罵的話,眼眶有些生紅,陛下需要的是乾實事的人,可他亦為官半生,乾過無數實事啊。

“您不是從丞相的位置上貶黜,退出,而是交接給目前能乾更多的人,而您光榮返聘進入學宮榮譽堂,開國功臣榜必有丞相之名。”徐希停下來寬慰他。

馮去疾又何嘗不知道,他若自己不願意退,被拉下來或者貶黜下去,一世名聲就毀於一旦了。

可他也沒比淳於越大幾歲,就‘榮譽堂’了!

“十年之後,若您還沒死,您將是最有遠見的學宮祭酒。”徐希沉聲向他保證。

馮去疾:“......”

打量徐希,年輕有奇才,聰敏有手腕,他真是無話可說,嗬嗬,“二十歲的女丞相,手握無上功績,又有陛下寵信,烈火亨油,你如何走到最後呢?”

“你說錯了,不是二十歲的女丞相,是十六歲的少丞相。右丞相是六十三歲的李斯。”徐希更正他的話。

“讓李斯上位......”馮去疾雖然知道李斯早晚要上位,可卻不願讓他接自己的任。

“因為我要廷尉的職位,拿丞相之位跟他換的。”徐希也沒瞞著他。

她一臉真誠,把如何想的,如何算計他的,全都告訴他,馮去疾突然笑出聲來,“少丞相如此口沒遮攔,若是李斯上了位,你也從此止步於少丞相了。”

“我是對你真誠。”徐希皺眉不高興。

馮去疾信她才怪,但心裡已經做好了請辭的打算,他本來就準備請辭了的,隻是還有些不甘心就此退場。

以後若是能進學宮做個祭酒,講學授課教弟子,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回去等消息吧。”

徐希眼神一亮,朝他拱手一拜,“祭酒大人,以後就是自己人了,讓你兒子少彈劾我幾次哈。”

馮去疾:“......”

徐希腳步輕快的告辭。

馮老夫人從門後過來,看著徐希走遠的身影面色複雜,“陛下若真有意為扶蘇公子迎娶,以後進了帝王家,掌握了王權......再生養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馮去疾老臉有些黑,“叫馮劫沒有證實就少彈劾。”

馮老夫人沒拒絕,也沒說應,還在遺憾,“若是長孫馮玄沒有娶妻就好了,還能博取一番。其他的拿不出手,真提了要結仇。”

馮去疾沒想這些,拿出奏疏,寫請辭。

朝中朝外都罵聲不斷,吵架者天天有,甚至嚴律之下還有人大打出手,被罰了舂米。

結果右丞相突然請辭,而陛下並未挽留,直接允了。讓準備仰仗馮去疾的一眾儒生頓時傻眼了。

嬴政從不虧待一個有功之臣,馮去疾為官半生,在統一六國中也不少功勞,等他開口請入學宮,直接就封了他為學宮祭酒,負責管理學宮,講學授課。

馮去疾退下,空出了右丞相的位子。

嬴政眸光落在徐希身上,她故作可愛扮嫩,人還往底下臥了臥。

他神情冷峻,眼刀劃過,低哼一聲,“李斯何在?”

李斯心下一顫,頗有些激動的上前兩步,“臣在。”

“李卿勞苦功高,為大秦立下不少功勞,拜為右丞相,即刻上任。”嬴政沉聲下令。

“臣領命!謝過陛下!”李斯立馬叩首,心酸湧動,他籌謀半生,終於得到了這個丞相之位,和王綰這個老不死平起平坐了,也終於壓在了徐希的頭上,沒讓她占了先。

李斯升任,廷尉一職就空了出來。

徐希立馬打了雞血一樣站出來,大力舉薦韓非,“陛下,舉賢不避親,韓非乃法家集大成者,和李丞相亦師出同門,再也找不到比韓非更適合的人了。”

公輸琦等人立馬站出來反對,現在右丞相退下了,上去了個李斯,成了三公。若再讓更嚴苛的法家之人韓非成了廷尉,還有儒家的活路嗎?

“韓非已年邁,未有執法掌權的經曆,又口齒不靈,隻怕難以勝任。”

徐希淡定的回敬,“韓非就是為法而生的,除他之外,我再找不到一個能比他強的執法廷尉人選了。而且韓非尚且不到六十,每日太極八段錦,一頓能吃三碗飯,前幾天還舉著磚頭攆了我三十圈。”

公輸琦眾人:“......”

上位的嬴政嘴角抽了下,非得多餘說那句。

李斯得了丞相之位,也投桃報李,站出來為徐希說話,“臣亦認同少丞相,韓非在學時就勤奮好學,天賦極高,我多有不能及。蒙陛下賞識,才能脫穎而出,共謀家國大事。如今六國統一,韓非亦是我大秦子民,大秦賢才,當得廷尉之職!”

尉繚幾個也都認同,舉薦韓非做廷尉。

嬴政力排眾議,直接拜韓非為廷尉,即刻上任。

儒家眾臣個個臉色難看,下朝就圍在一起商討。

“淳於博士,剛才在朝議中,你為何不反對?”公輸琦攔住淳於越。

“攔不住。”淳於越垂眸。

“難道徐福扭曲糟蹋聖賢之語,閹割詩書典籍的屈辱就這麼算了嗎?”公輸琦不認為他能被起複給收買了,不然之前扶蘇說情舉薦,他自己何必拒絕。

“為了新法。”淳於越已經想清楚了,徐福太有手段了,韓非就是滿腹陰謀算計的,隻怕挾他三年也沒少跟他學,又有陛下寵信支持。要麼自己改,要麼被她改。

既如此,還不如自己動手,能保留的多一點,免得被她曲解糟蹋。

“新法?”公輸琦驚道。一想韓非來鹹陽三年,今日拜為廷尉,那勢必要拿出點東西來的。

立馬追著淳於越問,“什麼樣的新法?”

淳於越回到家,拿出徐希寫的《秦法》遞給他看。

公輸琦翻看了半天,神情嚴肅,“此事當真?”

“確實當真。”淳於越點頭。

“這麼大的事,由李斯,徐福,和韓非一起把持了?”公輸琦立馬就想分權,不滿淳於越為了這個就退讓了。

“改法非一日之功,此事我亦會參與其中,不光我,還有其他諸子賢才。我會儘力爭到更多的權利,能讓新法更實用也更依從人性,德治。”淳於越知道不該相信徐福,可她的計劃正是他們儒家所求的。

公輸琦面色陰沉,“徐福才沒有那麼好的心,右丞相說拉下馬就拉下馬。若不是她在陛下跟前進讒言,陛下也不會叱責右丞相,又被徐福逼迫請辭退位。”

這個淳於越也不好說,因為馮去疾被叱責,是他和姬紈他們去請求他出面說情,才導致他被陛下叱責。

“學宮那邊亦需要我們的人坐鎮,不能全被徐福把持了。”

“她把持的還少嗎?”公輸琦冷哼。

淳於越一想,也是有些心驚,徐福的手越伸越長,把持的越來越多了。李斯還和她們一夥,現在又上來個韓非。她那個學堂裡,每年都放出去人到郡縣上做官,朝中亦有她舉薦的人。

“左丞相與她並沒有面上那麼交好。”很多時候,徐福的事,王綰會選擇沉默。

“指望左丞相,不如指望挑撥李斯與她翻臉。”公輸琦氣道。

淳於越皺著眉沒說話。

韓非上任之後,搬到了隔壁的府邸,雖然和少丞相府邸有一道門通行,但也獨門獨戶了。

徐希這裡的地方卻依舊留著,布置成宴息會議處。

“給我看看你的新法。”韓非不急著發官威,先找她要書。

“新法哪是一日之功,昔日商君入秦變法,也是曆經數年,才逐漸完善,實行變法的。”徐希這三年也根本沒閒著,每日時間不夠用,哪裡還有更多時間搞出一整部律法出來。

“你忽悠淳於越的東西,給我也看看。”韓非不信淳於越那人能被她這個仇恨之人輕易勸服。

徐希拿出她的書遞給他,“這隻是暫時擬定,其他條例多如牛毛,還需要分類。”

韓非看一段,就冷笑一聲,翻一頁就嗬嗬一聲,“不愧是你,上謀之士,不出手就罷,一出手便是謀一國之大,如今都開始謀取天下了。”

“以前我是小聖童,現在我是少丞相。”徐希挑眉。

“哼!把儒家,墨家的東西都用到律法中,又把律法完全換了個立場。不愧是天生聖童。”韓非氣的鼻孔出氣。

徐希黑著臉也哼,“你現在年紀大了,思想該改變了,自己出手完善修改新律法,總比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強吧?”

“要是早死了,也不會有現在的糟心。”韓非沒好氣道。

“糟心也可以,不過今天糟鵝,你吃不?”徐希問。

韓非想了想,他愛糟鵝,“我就在這看看你這書裡都寫了啥。”

徐希笑著轉頭跟仆從說多加一雙筷子。

韓非看完了她的書,“你把儒墨道法都糾集一起改新法,你乾什麼?”

“我給你們加油打氣。”徐希嘿嘿,她當然是在旁邊記錄他們如何大打出手,然後為陛下發光發熱,傳揚仁君美名。

“你不是也學了法?你當真不參與?”韓非很懷疑。

徐希想了想,“也是,這麼宏大盛大的事,我怎麼能不參與呢?那就你們說到我心裡範圍,我就錄入一條,說不到我心裡範圍,打回繼續吵行嗎?”

“你還不如什麼都彆管,種你的紅薯去。”韓非氣。

“紅薯長得好好的,今年能種三千畝,明年就可以種植幾萬畝了。”徐希搖著扇子自得道。

韓非起身回去,搬過來幾冊書給她,“看看吧。”

“臥槽!你寫的新法?你都是半夜躲被窩裡寫的嗎?”徐希驚起。

韓非真想掄磚頭,“把你那德字的磚頭,給我也搞一塊來,不,搞兩塊。”

“行行行!鐵的都行。”徐希興奮的翻著新法,要啥都應給他。

看她樂成那樣,韓非抿了嘴,坐在一旁端了茶,往外挑茉莉花。

徐希再也不嫌棄他糟蹋好茶好花,還給他端來垃圾竹筐,又喊人,“去找大食子,給老先生來碗乳酪!”

大食子剛剛研究出的稀罕物,準備送進宮的,現在直接送進韓非的嘴裡了。

韓非吃著乳酪,臉上還頗有些嫌棄,“甜不哈哈的,一股子乳味兒。”

徐希又喊人,“問問大食子,酸奶發酵好了沒?”

仆從還沒過去,公孫蘀端著酸奶過來了。

韓非乾了一碗乳酪,又乾了一碗酸奶,看徐希頭也不抬翻著書,突然問,“你覺得張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