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都覺得這樣的《掄語》拿出去, 得氣出人命來,到時候不止儒家的那些人罵她,看她這架勢, 隻是儒家先受害,其他百家也跑不了。她就真成公敵了。
“陛下, 你的眼神仿佛被打死的是我。”徐希不滿的幽幽出聲。
“朕, 是怕你挨打。”嬴政說出實話, 連他都手癢。
“你往後看。”徐希提醒。
嬴政懷疑的往後翻。
下一頁: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恐子注解:這件事的主謀,已經被我打得絕後了。
再翻: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
恐子注解:把人打到將死, 他說話就好聽了。
嬴政:“......”
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但看她很不忿又不服的架勢,嬴政耐著性子往後翻。
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恐子注解: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少知道,知道嗎?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
恐子注解:君子打人就得下重手, 不然沒法樹立威信。
嬴政看著看著, 竟然覺得有些注解還......挺有道理, 再看看。
子曰:有教無類。
恐子注解:我教你做人的時候不會管你是誰!
子曰:非禮勿視, 非禮勿言, 非禮勿動。
恐子注解:不懂‘禮’就彆跟我對視,不懂‘禮’就彆跟我說話, 不懂‘禮’就彆隨意闖禍。
此時的‘禮’亦通‘理’。
嬴政想到了她那把叫真理的佩劍, 嘴角抽了抽。
後面更離譜。
子曰: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恐子注解:不正當的錢財,對我來說猶如浮雲一般多。
子曰:君子愛財, 取之有道。
恐子注解:我愛你的財,所以拿過來很有道理。
幾乎全部都是打人,要麼就是拿錢。
後面還好心來了一句,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恐子注解:你學我的武功不學我的思想就會迷惘,你學我的思想不學我的武功就會被人打死。
她還知道會被人打死。
“自己看一個樂嗬就行了,朕怕你被人打死了。”嬴政沒同意發布。
“除非孔夫子在世,帶著他的三千悍勇猛男才能打得過我。”徐希無所畏懼的叉腰,放大話。
嬴政皺著臉睨著她,“當真不怕死?”
徐希嘿嘿笑,“陛下,給你看看我的五百打手。”
領著他出宮,又出了城,到山外訓練場。
訓練場上,一隊一隊的勁裝兵卒正在訓練,即便看到馬車過來,也面不改色,繼續訓練。
等看到馬車上下來的人是徐希,後面迎下車的是陛下,眾人才下意識的停滯,但想到軍令如山,強行忍住心緒的上下不穩,繼續訓練。
嬴政看著依舊沉迷訓練的兵卒,挑眉看向徐希。
大隊長小跑過來,單膝跪地,“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嬴政擺手。
“謝陛下。”大隊長起身。
又朝徐希,蒙毅他們見禮,然後面向徐希,“少丞相有何指令?請吩咐。”
“暫停訓練,列隊。”徐希沉聲道。
“諾!”大隊長應聲,立馬朝訓練的兵卒跑過去,傳達命令。
“暫停訓練,列隊!”
命令下,不論再做什麼的兵卒,迅速集結,眨眼時間,列隊在場中,一個個站立的筆直,隊形橫看豎看都仿佛一條線。
整齊劃一的見禮,“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嬴政眸光已經變了,看向徐希,“要演練一遍?”
“一遍哪能演練得過來,挑幾個演練給陛下看看。”徐希笑嘿嘿道。
蒙毅很感興趣,眼睛都睜大了。
嬴政的好奇心也被激起來了。
“一隊、一隊開始!三隊、四隊準備!”大隊長高聲喝喊。
“一隊收到!”
“一隊收到!”
“三隊收到!”
“四隊收到!”
各隊都有隊長,喊聲應答。
“行動!”
嬴政也曾帶兵出征過,秦律對兵卒有多嚴苛他亦知道,但那些兵卒的眼中是對秦律的畏懼,對軍功的渴望,對殘暴的興奮。
而這些兵卒,目光正氣,隻有一往無前,不畏生死的堅毅,眼中隻有目標任務。
每一個人單拎出來,都能上山上樹爬屋,涉水,泥沙,荊棘障礙全都難不倒。但合到一起,又完全配合默契。
他們還是那些甲兵,不是學成了荊軻,蓋聶那樣的武學高手。他們不行刺,隻為完成一個宏大正派的任務目標。
嬴政心神震動,這樣的兵卒,是他未曾見過的。
徐希看演練到尾聲,湊近他旁邊,“他們也可以行刺,而且發現不了。”
嬴政睨她一眼,“行刺還發現不了?”
“您沒發現護衛隊中多了兩個人嗎?”徐希問他。
嬴政驚的轉身往後看。
蒙毅也驚了,身後的護衛也驚呆了,一報名字,真的多出兩個人,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進了護衛隊中。
把兩人拉出來,脫下護衛隊的甲胄,面相平平無奇,毫不起眼,有種往哪一站就能成為什麼的特質。
“這兩人不僅生的好,命格也好,天生沒有存在感,就是紮在那個堆兒裡就像哪個的,在嚴加訓練後,即便混進了陛下的護衛隊,都沒有被發現。”徐希對自己這倆人手相當滿意。
嬴政神色卻有些不好了。
徐希還給他倒油,“即便是一國首腦,但凡有靠近的機會,就能無聲無息的成為近前的人,在丈遠之處扣動扳機,砰砰——”
嬴政俊臉黑沉,鷹眸掃向後面的護衛隊,怒沉冷厲。
蒙毅有些不敢抬頭,立馬跪下請罪,“陛下恕罪。”
其餘護衛也齊齊跪下,“陛下恕罪!臣該死!”
蒙毅還想幫她吹一吹訓練的甲兵,結果火一下燒自己頭上了,他這郎中令剛上位就到頭了嗎?
“你們是該死。”嬴政氣的鼻息都重了。
徐希立馬湊過來問,“陛下!我那《掄語》能發了不?”
嬴政狠狠橫她一眼,厲眼幾欲噴火,“你發!”
“諾!”徐希正氣凜然的拱手應聲。
完了又詢問他。“陛下,你的護衛隊,要不要也來特訓一下?”
蒙毅眼中立馬迸發出強烈的期望之光,要!要!
嬴政黑著臉,鷹眸沉冷,“所有護衛隊甲兵全部拉過來特訓,把護衛隊暫時換成特訓兵卒。”
徐希:“!!!”
這個暫時等於永久吧?
蒙毅嘴角忍不住微微彎曲。
“等等!等等!陛下——”徐希上來抱住他的胳膊,就嚎。
嬴政低眸,幽幽凝著她,“怎麼?你有意見?”
“我意見很大!我的人都走了,誰訓練他們啊!”徐希哭嚎。
嬴政皺眉,“也是,那就一半吧。”
徐希肉疼的鬆開手,吸了吸鼻子,“列隊!選出一半人馬隨郎中令走。”
“諾!”大隊長應聲,轉身去安排人手。
看著一半的特訓兵卒被換到自己的護衛隊裡,嬴政這才跟蒙毅和他身後的護衛隊道,“下不為例。”
蒙毅眾人,“諾!”
回到王宮,再看那本《掄語》,嬴政擰眉,“發!”
他心情不虞,也不能讓那幫氣人的心情好了。
徐希回去就給印刷坊下令,“先印個一千冊。”
墨夙的同門窈窕,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掄語》的雕版就是她做的,真是一邊雕一邊笑死。聽徐希要印一千冊,興奮的應聲,立馬開印。
印刷出來的冊子,大小和小說冊子一樣,來訂購書冊的商賈還以為是新出的小說,立馬就想搶先購入。
要知道印刷坊出的小說冊子,但凡識字,就沒幾個不喜歡看的,還是紙質冊子,容易攜帶,背上幾十本往哪個地方一賣都能賺一筆。
結果一打開,瞬間炸裂。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是君子坦蕩的被我打死,小人被我追著打死的意思嗎?”
“孔子之勁,舉國門之關,而不肯以力聞,是孔子的力量能徒手打開城門,卻不想以力氣大而被眾人知曉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竟然是有一筆錢自遠方送上門來,豈能不開心!?”
“我等雖讀書不多,但孔聖人之語......亦不是這麼注解的吧?”幾個商賈一臉懷疑人生。
“看封面。”窈窕冷聲提醒。
幾個人趕緊看封面,哦,《掄語》,不是那個《論語》。
但這不是扭曲聖人言論嗎?
“如此戲耍,是否不好?”有個商賈大膽的出聲問。
窈窕嫌棄的撇嘴,“看結尾。”
幾人又翻到最後一頁,之間幾行放大的字,寫著:曲解聖賢非我意,博人一笑既如意,若能笑著學正語,人生無憾誓有義。
雖然學識難得,讀書識字是一件光榮之事,但這些商賈也是家中富有之人,自小學得文章,而家中小兒們也是啟蒙之時,拜了先生卻不好好學。
要是這樣的《掄語》拿給不勤學識的小兒少年們,的確能博人一笑,還能激發出他們對正語的求知欲和探索欲。
“寫此書的人,果然用心良苦啊!”
窈窕雙手抱臂,冷傲的接上一句,“那是。”
“長史,我想多進幾本這個《掄語》,行不?”
“我也想多進一些。”
“還有我,我來一趟鹹陽不容易,下一趟又要幾個月。”
“對,我等都想多進一些。”
有錢賺,窈窕立馬回去請示徐希。
徐希一臉被迫無奈的歎息道,“既然他們非要買,雕版太費功夫,那就再加印三千冊吧。”
窈窕興奮的回了幾個商賈,立馬加印。
嶄新的書冊子出來,幾大商賈裝車趕緊往外賣。
徐希派出管猗,荊軻和蓋聶出去擺攤兒賣書,“賣初版。”
沒有後置提醒標語的初版,隻有教人打架掄拳的豪言。
管猗面無表情,荊軻一言難儘。
隻有蓋聶,一心信奉徐希不凡,認為她做事必有深意,臉不紅氣不喘的拿著書冊子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嘍!琅琊子最新注解書冊《掄語》,替我們揭露不為人知的孔子和不為人知的儒學。”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不買後悔!買了一本,想買十本,買了十本想買三千!”
“齊魯壯漢孔夫子的真正形象,和他的三千猛男打手,打便列國無敵手,因天下無敵,高處不勝寒,遂回鄉著書教學。”
“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全新注解《掄語》,講解我們不曾理解到的另一面,和隱秘的細節!”
荊軻張著嘴,瞪著眼,望著他,很想走。
但他又不敢。
扭頭看管猗,他不動如鐘,左手握緊了劍柄,右手隨時拔劍。
荊軻仰頭望天:那群腐儒真造孽啊!招惹誰不好,偏偏去招惹徐希。結果祖師爺遭殃了吧!
來往路過的人見突然多出來個擺攤兒吆喝賣書冊的,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目光,“《掄語》?你這字都寫錯了,印刷坊沒有幾個學問人啊。”
“就這,還能寫錯,卻霸著紙張和印刷坊陰謀算計我等貴族士子,她徐福也不過如此。”
管猗聽他們嘲諷徐希,拿起一本冊子懟到臉上,冷聲道,“沒有錯字,是你不識字。”
“明明就是錯字......”嘲諷的士子還要反斥回去,被一旁的人拉住。
公輸芸伸手拿過,飛快的打開一看,臉色瞬間大變,驚的睜大眼,抖著聲音,“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最新注解,要不要買幾本回去看啊?”蓋聶解釋。
陳義神色陰沉的上來,掏出一緡半兩錢,拿起兩本就走。
蓋聶一把抓住他,“小本生意,不乾買一送一的買賣。”
陳義又摸了摸身上,隻能還回去一本,拿著其中一本就趕緊跑回去找老師。
書冊到姬紈手中時,攤位前已經噴罵起來了。
姬紈打開書頁,臉色瞬間鐵青,死死瞪出眼,立馬就往後翻,越翻呼吸越急促,“放肆......放肆......誰準她們改的?誰準她們這麼改的!?”
“聖賢之言,竟然如此曲解糟蹋!啊啊啊......”
一口血吐出來,倒了下去。
不等弟子出去請醫者,門外已經有醫者敲門了。
侯遇甚至提前一步來到了淳於越家中。
淳於越也很快見到了新版注解的《掄語》。
所有的聖賢之語,都被她扭曲成打人、打架、打廢;要錢,要錢真開心!
不學禮,無以立。被曲解成:不學會禮儀來尊重我,我就打到你無法站立!?
見賢思齊焉。被扭曲成見到自己的七十一猛男打手,想起以前暴打齊國國君的往事。
弟子三千是孔夫子的三千打手......
當場兩眼一陣發黑,腦子嗡鳴,半邊身子就麻了。
“老師?老師?”
“父親!!”
侯遇一聽聲音立馬衝進去,“我是醫者,快拿水來,給他一顆牛黃丸。”
牛黃丸塞下去,立馬施針。
他的確於醫道上極有天賦,侯廉把自己學的教給他,就讓他跟著徐希,徐希又把他送去跟夏無且學了一年,自己也對徐希那些醫書鑽研精細,現在已經下針極穩。
淳於越吃了藥,又被紮了針,慢慢緩過來,睜開眼就老淚縱橫,“蒼天啊!大地啊!世上為何會生出這樣的奸佞之人啊!?你是要亡我儒學一派嗎?”
侯遇猶豫了下,還是出聲接了話,“並不是,還有墨家和法家,也都沒跑。”
淳於越兩眼一怔,又開始發黑,腦子嗡鳴。
侯遇立馬又紮上針,不過半天又把他紮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大家都一樣,你就不用......”
他的意思淳於越懂了,他兒子淳於禮、淳於善和弟子們也懂了,徐福要搞死他們諸子百家所有人!
“如今時代變了,已不是春秋時期,亦不是混戰時期,天下大統一了,之前的那些思想學說,有用的繼承,沒用可以讓它們變成曆史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謀取人類社會大發展。”侯遇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一點。
淳於越聽這話,抖著手怒指著他,“你......你是誰的人?”
“我老師琅琊子。”侯遇拱手敬道。
“你...滾!滾出去!老夫就是死,也不讓你們來治!”淳於越臉色漲的青了又紫,有氣無力的顫抖著攆人。
淳於禮他們也都怒瞪著他,“滾!滾出我家去!”
“休再踏進我家半步!”
侯遇皺著眉收了藥箱就走,“人已經救活了,給我診費,還有藥錢。”
淳於越青紫著臉,指著裝金銀的箱子,讓給他拿錢。
仆從立馬拿了兩緡錢出來。
侯遇接過,“還差一點。”
淳於越差點氣死,抖著手讓再拿。
幾個弟子都從身上掏錢出來,全部扔給他。
侯遇裝起來,還好心提醒,“你們記得請夏醫來,他若不肯,可報我老師的名字。”
剛剛看過《掄語》的一眾人,聽他這話,夏無且要不肯,報上徐希的名字,她就打到夏無且爬不起來。
趙青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已經被帶歪,瞬間陰了臉,猛地甩頭,甩出去。
侯遇拿著錢,讓自己的弟子送回去,他趕往下一家。
不讓他進門的,他就賣藥,有急症就紮針。
小弟子有些不解,“老師,他們聽說您出自少丞相府,就沒有半點好臉色,直接大罵趕人,如此羞辱老師,老師為什麼還要去給他們治病呢?”
侯遇笑嗬嗬道,“老師的老師說,這種病症不常見,我們踏破鐵鞋無覓處,守株待兔,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弟子恍然明白,“校令長果然高明。如此既救了人,又增長了醫術。”
“還賣了錢。”侯遇笑。
師生嘿嘿嘿樂。
從孫兒那拿到《掄語》的王翦也笑噴了,看一句就讚一句,“彩!”
“說得對!”
“對極!對極!”
“就得這麼打!徐福大智慧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兵家從中看出了兵法,霸權思想不就是武力強悍,打打打嗎?
法家和墨家的激進派看這面無全非的《掄語》,也是哈哈直樂,直誇徐希有才!注解的絕妙!
雖然法家也有著作,但李斯和徐希關係好啊,韓非還在徐希的府邸住著呢。
少丞相就算不是整個法家,也是半個法家,擁護支持秦法的,畢竟學堂裡《秦律》可是最重要的一門學科。
墨家是大部分都有其他事做,他們不隻是傳播自家學說,還有手藝,甚至絕技在身,大多數都在搞製造業和發明創造,很少出來出來推廣學說了。
隻有儒家士子們跳的高,一本《論語》一張嘴,出來就是禮儀仁孝,人又多,學的還參差不齊,偏偏愛現。
戳了馬蜂窩,惹到了史上第一惹不起。
“至此一舉,徐福必定千古傳名。”李斯甚至有些嫉妒,為什麼他就想不起來這樣的手段?為《論語》重新注解後,一是狠搓那幫腐儒的氣焰和誌氣,一是傳揚自己的威名。
“鹹陽城對於擺攤兒也有嚴格的規定,那地兒絕不是能擺攤兒的地方,他們敢在哪裡擺攤兒還賣這書,定是陛下授意。”
“聽說印刷了一千冊,幾個商賈不夠分,又加印了三千冊。淳於越和姬紈他們隻怕兜不了底。”
李斯看著幾個心腹門客,神秘的笑了笑,“淳於越和姬紈隻怕起來都難了,哪還有兜底的力氣。”
“主家如何說?”幾個門客連忙問。
李斯把信兒拿出來,“我這裡剛得到的消息,徐福為防止鬨出人命,特意派了自己的醫學弟子去各家看診,送藥。但知道是她的弟子,都拒絕了。”
“要是真能氣死幾個人......”
幾人對視,頓時興味起來。
韓非拿著《掄語》也面部扭曲抽搐了半天,忍下了笑,立馬找徐希。
“主君不在家。”盧菲菲回他。
“馬上把人叫回來,她要闖禍了。”韓非皺眉道。
盧菲菲抬頭,問他,“主君闖什麼禍了?這《掄語》》雖是主君注解,但是經過陛下審查允許的。”
“你以為陛下不會被罵?”韓非沉聲怒喝。
盧菲菲嚇了一跳,“可是,主君先被罵,才寫的《掄語》,怪不得主君啊。”時間順序她可記著呢。
韓非對這個女屬官的腦子不抱希望了,直接跟她說,“要是氣死了人,這個罪名就蓋到她徐希的頭上了。”
“那不能,隻有你死了,罪名才會蓋在主君的頭上。”盧菲菲抬著下巴,她可是每年都吃智慧果的,休想騙她。
韓非:“......”
他氣的轉身出去,找仆從找侍衛,讓他們去找徐希回來。
找了半天,徐希施施然從外面回來,一身交領齊腰裙裳外罩一個木耳邊薄紗半臂,拿著折扇,款步走來,真是優雅又瀟灑。
“徐希!”韓非沒好氣的叫她。
“乾啥?”徐希笑著過來,還搖著折扇。
“禍事臨頭了,你還笑得出來!你是真想背上人命嗎?”韓非氣問。
徐希揚眉,“你是問《掄語》嗎?放心,我怎麼會厚此薄彼呢!儒學的腐儒大行其道,大儒也正好在,我是把他們排到了前頭,但也沒有忘了先生,畢竟......”
韓非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你還乾了什麼?”
“法家集大成者有倆在我這,跟我關係又好,少了誰也不能少了法家。”徐希嘿嘿笑。
韓非臉色驟變,立馬朝她伸手,“先給我看看。”
徐希轉身從管猗那接過一本新的書冊遞給他,“鑒於和你關係好,我先把初版給你看看。”
和《掄語》一樣,前面一頁是一張嚴肅的畫像,但眼睛上塗黑了兩個方形的墨跡。
第一頁就是他的名句: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正確注解:儒不以文亂法,俠便不以武犯禁,若犯,互毆。
韓非臉色青紫,又翻一頁:刑過不辟大臣,賞善不遺匹夫。
正確注解:若不對大臣們上刑令他們交錢,就會沒有錢賞賜給匹夫。
下一頁: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惡。
正確注解:君子打架不避開人才是美事,才能讓惡人不敢言語。
再翻:法不阿貴,繩不撓曲。
正確注解:要出名的辦法就是挑那些尊貴的人打,不避開,不打到他彈唱一曲就用繩子吊起來打。
韓非火氣上頭,完全失去了耐心,刷刷往後翻:右手畫圓,左手畫方,不能兩成。
打了不超過兩成力的,左手跟我一起畫個龍,右手那就畫一道彩虹。
韓非卒。
“徐希——”
“我要殺了你——”
韓非瞅了一圈,他平時不佩劍,怒火上頭,實在難忍,轉身從花壇上摳下來兩塊磚頭,追著她攆,“豎子小人!你站住!當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嗎?”
徐希跳著躲開,邊跳邊回他,“你怎麼不識好人心?你那些歪理邪說,從此得以正名,你也出名了,等你出名來拜求你的人就多了,一把年紀就能收徒弟了!”
“我......我不想教徒弟!我就想殺了你!”韓非怒瞪著眼,頭上噴著火,鼻子噴著氣,抓著磚頭狂追。
“剛罵完儒家的,怎麼能少了法家呢?我這不是一碗水端平,雨露均沾嗎?”徐希杠回去。
“你給我站住!”韓非追不上,開始叫她。
徐希站住,衝他笑,“我還好心,《掄語》印了四千冊,你的給印五千冊呢!”
“啊啊啊啊啊——”韓非一咬牙飛速衝上去。
徐希哎呀一聲,趕緊跑路。
韓非攆了半天,沒攆上,累到力竭,癱倒在廊下,喘著粗氣,“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徐希一者皆占!”
“這句也得改了。唯女子能製服小人並能打廢,讓他們養不活自己。”徐希拿出冊子記筆記。
韓非目光呆滯:“......”
“你到底想乾啥?”韓非問她。
她之前非要改法,現在韓非想跟她談談。
徐希蹙眉,靠近了幾步,“其實......我缺錢。”
韓非沒錢,他雖然出身王室,韓國亡了,他家裡的產業......不提也罷。
“看你就沒錢,還要靠我養老送終。”徐希抿了抿嘴。
“儒家有錢嗎?”韓非有氣無力的問。
徐希立馬氣直了,“有啊!那些貴族士子們不僅有錢,還有地有產業呢!我跟賣書的商賈們說好了,四六分,我六,他們四。”
韓非:“......”
“你真不怕氣死了人,從此背上人命的罵名?”她連焚書不願,明知有刺殺也趕回,就為了名。
“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們快氣死了,我會去醫治他們的,保證藥到病除。”徐希對於自己的藥很有自信。
她的藥的確是厲害。韓非冷笑,“你以為彆人會給你醫治的機會?”
“你是說有人會出手?那豈不是給我送個大把柄?從此不聽我的話給我賣命,就得被我殺掉。”徐希可等著呢。
韓非:“......”
“會有這樣的大聰明嗎?我可是很期待的。”徐希合上折扇,抵著下巴,眼中的光仿佛已經看到發生了。
她等了兩天,那群儒士氣的發瘋,鬨著要在徐希的府邸自儘,要以命來羞辱她,宣誓自己對《掄語》的抵抗。
還有人勸說淳於越一起,他名氣大,又是公子扶蘇的老師,即便現在沒有官職,但儒家眾學士,誰不知道他的大名?
隻要淳於越拚死抵抗,定能扳回一局。
有人跑到少丞相府門外,結果還沒靠近,就被甲兵以持劍衝撞朝廷官員犯禁抓走。
一連抓了三批人。
少丞相府邸大門外放出個大牌子:回收屍體,用以醫學解剖,為醫學進步做貢獻,家人可獲得一千金。
旁邊還有一個面塑的肌肉和五臟六腑露出的人體模型。
除了學堂的醫學生們,連路過的人都不路過了。
企圖自儘的儒士:“......”
淳於越聽到徐希的作為,深知儒家學派沒有奸佞詭詐之人,根本鬥不過她,他若不出手,以後隻能閹割詩書典籍,或者看著她歪曲糟蹋先賢之言。
他沒有去少丞相府邸,而是趁著晚色去了學宮大門外。
人剛到地方,學宮大門吱呀打開。
徐希在門內坐著,一張案幾,一壺酒,一盞燈籠,含笑的望著他,“淳於博士,久候多時。”
淳於越臉色青白,在燭光下,透著暗黃,仿佛行將就木,有些顫顫巍巍的上前來,在她面前坐下,“少丞相果然好手段。”
“這才到哪。”徐希輕笑,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拿出兩本書給他看。
一本《秦律》,一本《秦法》。
淳於越眯了眯眼,“這是何意?”
“淳於博士打開看看。”徐希伸手請。
淳於越把兩本書都打開,臉色頓時一變,越往後翻,神色越慎重。
“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徐希歎道。
“你要讓儒家幫著你改法!?”淳於越死死盯著她。
徐希望著他問,“淳於博士不覺得秦法苛刻?”
淳於越很是有些激動,但又懷疑,她要儒家幫著改法,直接說就行,為什麼搞出個《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