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希領了差事, 免了朝會,帶著輿圖和工匠人手,在鹹陽通往南北東方規劃了五條大道, 北方直通匈奴臨關九原郡。
東方從鹹陽直通臨淄的東方道;通往南方百越的武關道;通往東南沿海的濱海道;通往東北燕地的上郡道。
之揚看她畫的上郡道路線圖,不禁疑惑,“你這不僅想打百越和匈奴, 還想打箕子朝鮮和三韓啊?”
“瞎說什麼呢, 我這是為通往各郡縣規劃大路, 既然是國道,總不能厚此薄彼吧。”徐希翻他一眼。
之揚看著她長大的,遭了她多少次毒手,根本不信她這話, “為什麼不往西打?”
徐希沒說話,在輿圖上畫到了一條通往西域諸國的路線,看著他道,“西域還是有很多好東西的,我們應該和他們友好往來,互相通商。”
之揚明白的點頭, “我們應該打過去,攻占地盤。”
“你不要總是敗壞我的名聲, 不然我跳起來打爆你的狗頭。”徐希一臉凶相的警告他。
之揚抿嘴,弱弱道,“你先把磚頭放下。”
見她放下磚頭, 但拿起了真理劍, 之揚不得不改口,“是我的想法,我的看法, 我認為可以打!”
徐希還拍了拍他,“我們現在要搞發展,以和為貴,不要總是打打殺殺的。”
之揚:“......”他要趕緊掌握修水泥路的這一套規則和方法,然後隨工匠出去修路,遠離這個氣死人的妖孽。
荊軻都忍不住翻他眼神,非要往上湊,不瞅瞅墨夙,人話少不吭聲,就隻是被叨叨乾活兒。
之揚發力了,鹹陽到麗邑的一段直道修完,他已經掌握了修水泥路的流程和訣竅,申請自己帶隊單乾。
徐希給他分了工匠人手,包括搞宣傳的學子,先下到沿途征徭役的郡縣宣發:要致富,先修路;多開荒地,多種樹。
大到郡縣,小到鄉村,都畫有宣傳標語。
秦人已經習慣了服徭役,而舊六國的百姓也默認被秦打敗會低人一等,服徭役是常態。隻是現在說的好聽,不像之前簡單粗暴的強征。
但服徭役的黔首們到了現場才發現,這次好像不一樣?
少丞相嚴令,偷奸耍滑者罰,但監工不能毆打虐待,不準克扣吃食。他們飯菜裡竟然還有油水,還有肉!?
開始還以為做面子,後面發現,每天都能見點肉腥,還能吃飽,乾活兒也更有勁兒了。
紛紛誇讚少丞相心底好,仁善。
不知道誰傳出的話,“少丞相是女官,生性仁善,對黔首好。我聽說她都是以理服人,以德服人。”
“那怪不得,少丞相是個好官,是個聖賢啊!”
“這女子當官,對我們黔首是會更好一點啊。”
被薅了羊毛的沿途貴族和豪紳們,聽到這些傳言時,都忍不住罵罵咧咧:你們吃得好,是老子出糧出錢!
女子為官心善?屁!她又陰險又霸道!
治粟內史是滿意的不得了,提起修路耗費,就對徐希誇讚不止,“少丞相當真是大才也!大秦有你了不起啊!”
副史張蒼面上笑著,心裡卻道:隻是讓沿途貴族豪紳們捐糧捐錢修路而已,是她的基操。她的‘才’你還沒見識到,等著吧!
徐希也不是白薅羊毛,修路之後,沿途的貴族商賈們確實方便了,而且她還給人立了功德碑。
一段路修好,就在沿途站點立上一塊石碑,碑文刻著某地某家捐糧多少石,捐金多少錢。
有刻‘豐功茂德,必惠後人’,有的刻‘功德兼隆,後世敬仰’。
碰上財大氣粗出錢出糧多的,單獨立個功德碑,直接把那一段路以其姓氏命名。
“會不會讓他們以為這成自家的大路,在路上設障收費?”墨夙問。
“這是國道,抓到活埋,誰還敢?”徐希斜他一眼。
墨夙立馬不說話了,不過也擔心,哪家都會出個不長眼的。
“他們送錢送糧,把這一段路以姓氏命名,是為宣揚財富和家世。但,誰能一直上坡路呢。”徐希笑眯眯道。
有些貴族世家已經傳承了上千年,但科舉製興起後,哪個世家也保證不了自己世代不滅。
墨夙想想春秋時的貴族士大夫,很多現在已經找不到了,點了點頭,放心了。
徐希手裡財政寬裕,就給服徭役的黔首們加餐,贏得一片好名聲。
有的聯想到縣裡新來的縣吏也是女子,會得多懂得多,待人溫和有禮沒架子,果然女子天性仁善的多,做了官也仁政愛民。
朝中不少大臣還在慶幸徐希離了朝堂,不再攪合事兒了。
修成的水泥路也極其平整乾淨,蒙恬帶軍在鹹陽往麗邑的直道上來回通行後,大加讚賞,也過來跟了徐希,帶著人手學習修築水泥路,準備接手鹹陽到九原郡通匈奴的直道修築。
嬴政聽著彙報,正東向的東方道已初見成果,速度快,兩年時間,到時鹹陽通往東海岸隻需幾天,亦是龍心大悅。
上下都滿意。
秦儷和盧菲菲被調過來幫忙,跟徐希讚道,“發現修路也挺好的。”
“不好也得變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謀利,並把利益最大化,才有果實摘。”徐希歎息。
“智慧樹掛果了。”說到果實,盧菲菲來時看了學宮移植的智慧樹。
“那今年就可以補腦子了。”徐希算了下,核桃樹今年是第七年了,是該掛果了。
“真能補腦子嗎?我想吃。”盧菲菲發現她跟著徐希兩三年了,還不如徐桃,徐梨,應該是她的腦子不如她們好。
徐希笑著道,“結的多,就給你吃。”
盧菲菲開始期盼。
秦儷笑笑繼續忙自己的賬目。
有工匠聰敏,見徐希的下屬算賬都奇快,根本不用算盤,厚著臉皮請教。
秦儷和盧菲菲的工作量並不特彆大,跟徐希請示後,乾脆趁著晚間在工地上開班講學,教隸書,算盤算數,教堆肥種地,疫病和小病科普。
提前告知每晚課上會教什麼,隨眾人想學什麼就來聽講。
徐希還多了兩個治外傷接骨的大齡學生,在施工地給力役們治傷接骨。
見她越修越遠,馬上要遠離鹹陽了,嬴政皺眉,“福卿的差事還未有人能接手嗎?”
朝臣們都不說話。
少府小心謹慎的回話,“陛下,少丞相修路奇快,是用到了天雷仙丹炸開攔路的山石,而天雷仙丹......隻有極少的幾人會用。”
尉繚看著,眼中閃過嘲諷。師妹已經遠離朝堂去修路了,還攻訐她不把炸彈交出來。
王翦回話,“煉製炸彈非一日之功,不僅需要學識,也需要實踐鍛煉。”
說到這個,其他幾人就開始不滿了,以為是他的人煉製出了天雷仙丹,他還死死捂著不獻方,不教人。
看幾個人都在勸王翦,尉繚已經想象到,等他們知道炸彈是師妹煉出來的,會更恐懼,跳出來想儘辦法也要排擠她。
不過王翦這個老謀深算的,小孫和同族子女送去學堂,長孫又送去跟著師妹,真奸。
嬴政傳了蒙毅去問徐希。
蒙毅領命,順著已經通行的水泥路,跑到雒邑才見到徐希,並且她已經和墨夙分工,一個向東往臨淄,一個南下修濱海道。
“少丞相......不打算回朝了嗎?”蒙毅都驚呆了,他兄長帶兵修直道,是為攻打匈奴做準備,本也不會在朝做官。她一個少丞相,一直在外修路不回朝成什麼樣子?
“那倒沒有,隻是這條馳道已經開工了,來學習者眾多,總要有始有終。”徐希這一路也沒少乾事兒,不光修個路。
“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少丞相若離朝時間太久,恐怕不好。”蒙毅忍不住提醒她。
“有人說我壞話啊?那就讓他們等著,我回去給他們放煙花。”徐希笑著掏出隨身帶的磚頭。
蒙毅看到那塊陽刻德字的磚頭,嘴角抽了抽。
“還有問題嗎?”徐希笑問。
蒙毅搖搖頭,又點頭,“陛下想念福卿了。”
“臣也想念陛下,東方道已經三向開工,修好之後,隻要五天五夜,陛下就能吃到東海運回的海鮮了。”
這就是不準備回去,蒙毅也隻是傳話,又去看了王離,他正在和兩個墨家弟子裝炸藥,“你已經學會了嗎?”
王離自嘲的嗬嗬笑,“哪那麼容易,我隻會後面的工序,怎麼煉化原材料,根本不行。老師說都是煉丹的材料,很容易,我、就、不、是、煉、丹、的、料、兒!”
蒙毅看他有點想瘋,“你現在不是跟著少丞相,每天都能學?”
“是,每天學煉丹。”王離微笑。
蒙毅探頭往裡看了下,沒旁的,還真是幾個煉丹爐,一臉懷疑人生,“煉丹真能做炸彈?”
王離的認知是已經被顛覆了,以前他以為煉丹的都是術士,多是騙人的。炸彈之所以叫仙丹是為了蒙蔽敵方。現在明白,炸彈就是煉丹的材料做的,就是煉丹練出來的!
他還要先學煉丹,再學做炸彈。
看他生無可戀的樣子,蒙毅安慰的拍拍他,“起碼你能跟著學,少丞相教人很厲害,要不了兩年你就能出師了。”
“我準備用五年去學。”王離一臉剛毅堅韌。
“彩!”蒙毅誇讚了他一通。
又帶著人回了鹹陽複命。
嬴政有些心情不虞,也沒有強行下令讓徐希回朝。
蒙毅沒忍住幫徐希說話,“修路炸開山石用到炸彈,暫時還真離不了少丞相。她傾囊相授,王離學了半年......還不會。”
“福卿自少時就煉丹,半年能學會才怪了。”嬴政自己也知道,隻能作罷。
不少朝臣卻認為,徐希得了豐厚的好處,她自己都曾說過,她不僅官迷,還財迷。她那個屬臣叫侯廉的,斂財就毫不手軟。
彈劾了徐希幾回,又讓治粟內史和少府派人查賬。
壓根沒人往炸彈上面想,王離在施工處負責炸山石,隻以為是王家拿捏著,還時不時攻訐王翦私心太重。
嬴政都沒理會。
徐希的水泥路開始往東南方向修,一路修,一路薅貴族豪紳們的羊毛,一路帶學子,一路宣傳美名。
“我們這就叫,一帶一路。”
“還真是。國道經過的郡縣沿途,再行商走路都方便多了,我們還一路教人學問,也教百工技巧。一條路修好,那一帶都受益。”秦儷讚同的點頭。
“所以要致富,先修路啊。過幾年國道修完了,就跟陛下奏請,開修‘郡郡通’!”徐希笑。
“‘郡郡通’?每一個郡縣都修路嗎?”盧菲菲不是很想在外面待著修路。
徐希點頭,“對,趁此機會,多教點人出來,以後就有人用了。”
“主君在外面修路都浪費了,真是大材小用。”盧菲菲還是覺得她留在鹹陽忙政務,教學子才更重要,也不用現在這麼辛苦。
徐希看著她笑,“過了年換姒染和陳沅過來,你們倆在鹹陽坐鎮。”
盧菲菲臉有些熱,害羞的笑著解釋,“我也不是不能受苦,就是心疼主君在外太辛苦了。”
徐希看她整個人都高興起來了,也沒再多說。
濱海道一直修到年底,修到了泗水郡,途徑沛縣。
徐谘帶著學子接她到縣衙過年。
今年是農曆第一個年節,大力推廣宣傳了一年,農時的確更精準了,代田法和漚糞堆肥,也讓糧食明顯增產,都在慢慢認可新曆法,過新曆法的除夕和年節。
呂澤和呂釋之來給徐谘送年節禮,見到他把少丞相接到了縣衙來過年,立馬吩咐仆從回家傳消息。
剛說上幾句話,聽徐谘叫徐希小妹,而這個姿容傾人的女公子確實是少丞相,叫徐谘兄長,立馬又給仆從使眼色,再回去傳消息。
呂公在家準備了重禮,想攀一攀這少丞相的關係,禮品剛準備好,又見仆從連呼帶喘的跑回來,“又有何事?”
仆從給自己順順氣,喘著氣回,“少......少丞相是縣令長......的親妹妹。”
“當真?”呂公喝問。
仆從連連點頭,“奴也聽見了,少丞相......是叫縣令長叫兄長。”
呂媭跑過來,“那豈不是說,徐谘的親妹妹是少丞相?那他怎麼跑來沛縣當個小官?”
呂公也想不通,明明有通天路卻不走,他家可不像那些不願意給秦始皇效命的貴族士子們。
“我們可能去拜訪?”呂雉對這個傳說中的少丞相極其感興趣。
呂公把禮品先放下,“先去探一下這個少丞相的喜好。”
呂雉應諾。
縣衙內熱鬨一堂,家裡算著她年節要和徐谘一塊過,把特產分了兩份,一份送去鹹陽丞相府,一份送到沛縣來。
徐該和沉桑也送來了不少年貨,信上盼望,祈求,拜求希妹妹一定一定把馳道修到會稽郡,修到武原縣!他縣裡的百姓有很多很多特產想要賣,但沒有路。
徐希拿著信看的嘴角抽搐,給他回:“先想著,看能不能修到了。”
徐谘笑出聲,“大兄在家時還穩重,和長嫂成親後,倆人去了任上就放飛自我了。我這一年收了他好多信,魚,火腿,臘肉,茶葉,還有幾塊什麼太湖石,長得奇形怪狀,非讓我給它宣傳名氣。還說你教他的,讓他靠這個發財。”
“確實能發財,太湖石具有很強的觀賞性,造園子想要雅致精巧,少不了假山流水,放幾塊太湖石不僅好看,也能布置風水。”徐希道。
徐谘笑容滿滿僵硬,“那些奇形怪狀的石頭真能發財?”
徐希點頭,再次肯定。
徐谘想哭,“石頭都能發財.......而我隻能燒磚,養魚,油坊,豆瓣醬。”
“你還可以產出人才。”徐希可是對他寄予厚望,他都進了人才窩了。
說到這個,徐谘還真有個人舉薦,“是我們縣的獄掾吏,我提了他做主簿,此人雖然年紀大些,我看他也頗有大才之象。”
“誰?”徐希追問。
“蕭何,蕭主簿。”徐谘說起來還有點不舍的,他也缺人,蕭何也是真的好用。
此人沒有隨原縣令長走,徐希不知道該不該鬆口氣,面上笑的更燦爛,“不錯不錯,兄長另辟蹊徑,也不失為一個擢政績的好方法。”
徐谘心裡苦,“其實還有一個人,現在也是典獄長,叫曹參的,我觀他也是胸中有才,且有誌向,更年輕些。”
“若是當真有才,可請來與我見上一見。”徐希笑。
她在這裡也待不了幾天,徐谘把她安置了,就去找蕭何,曹參。
蕭何聽縣令長把他舉薦給了少丞相,直接拒絕了,“鄙人無才,恐怕要辜負縣令長一片好心了。”
徐谘聽他不願意,問他,“你可是覺得跟著少丞相一介女流,難成大事?”
“非也,少丞相大功,然老朽已經年邁,又身無長物,乾一個小縣的主簿還勉強,要是跟著少丞相做官,隻怕仨月都乾不了。”蕭何搖頭。
“那先乾仨月試試?”徐谘詢問。三十多就喊自己年邁,這借口也是沒誰了。
蕭何:“???”
“你若覺得太長,乾倆月也行。”徐谘好脾氣的放寬條件。
蕭何:“......”
徐谘笑著解釋,“少丞相隻負責濱海道的水泥路修築,一年的時間從鹹陽修到泗水郡,年後開始修往會稽郡海岸邊,預計一年完工。陛下一直在催召,之後就會返回鹹陽。我是覺得蕭主簿胸有溝壑,人有大才,不想埋沒人才,你若覺得跟少丞相不妥,我也可以把你舉薦給王綰和馮去疾兩位。”
蕭何還是不願意,“老朽妻兒老小都在此,且已年邁,不想離家千萬裡去奔波了。”
徐谘拉著他,懇切道,“那就先乾仨月試試吧,泗水郡的水泥路最低也要修四個月。”
蕭何還是不願,“老朽不中用了,縣令長請回吧。”
“我小妹,想見你一見。”徐谘隻得把徐希拉出來。
自從他來沛縣後,禮賢下士,提拔有能的縣吏,嚴管治安,仁愛百姓,親自在田間地頭打轉,傳授不少百工技巧,才短短一年已經初見成效,實在是個好官。蕭何不忍心拒絕,勉為其難答應下來,“隻是見上一見。”
“好。”徐谘笑眯眯答應。
又去找曹參。
還不等他說拒絕,徐谘就扯虎皮,說蕭何已經被他舉薦給少丞相了,“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抱負,蕭主簿尚且有闖蕩之心,你年紀輕輕,怎能荒廢度日?自己不想博取功名仕途,也要為家裡想想不是?”
曹參被他一通雞血打的,拱手一禮,“縣令長苦心,參感激不儘。若蕭主簿願往,我亦往。”
徐谘知道他與蕭何關係好,若是蕭何能願意,那他也肯定也跟隨一起。
至於蕭何的拒絕,他認為放到小妹手上,根本不叫事兒。
蕭何以為傳聞中的少丞相是何等人物,見了人,竟然和他長女一樣年紀,是個白皙貌容美的年輕女郎。
“蕭主簿有禮。”徐希淺笑著拱手。
“不敢當少丞相的禮。”蕭何連忙拱手見禮。
徐希伸手請他坐。
不時,曹參也過來了,互相見了禮。
徐希泡上工夫茶,“飲茶可提神益誌、益氣潤肺、養顏回春、解膩除臭。會稽郡的明前茶,依太湖而生,有種特彆茶味,兩位嘗嘗。”
青瓷茶壺,同色小茶杯,洗杯,洗茶,潤茶,點茶等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雖然繁複,卻賞心悅目。
茶香撲面而來,人也跟著鬆懈下來。
茶泡一圈,一人一小杯。
這不是解渴,也不是喝茶,這是品茶,而且很燙。
“我這剛學的手藝,難得用上一次,可是泡的茶不好喝?”看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動,徐希笑著問。
曹參倒是想給面子,但這茶實在燙嘴,“有點熱,晾一下再喝不遲。”
蕭何也乾脆得放下茶杯,直接開門見山,“少丞相傳我兄弟二人,不妨直說。”
徐希微微挑眉,“蕭主簿是個爽快人,那我便不客氣了。”
蕭何好整以暇的等著她。
“蕭主簿可是覺得大秦活不長,不願意為大秦效命?”徐希問。
蕭何和曹參齊齊變了臉,讓你有話直說,你竟然這麼直接!?
徐希疑問的望著兩人。
蕭何臉色變了幾變,“少丞相何出此言,鄙人推辭縣令長舉薦,皆是因為年邁,已無力再遠行做官了。”
“看來是真的。”徐希歎了口氣。
蕭何這話就不知道怎麼接了。
曹參一臉等著看蕭何怎麼做的樣子,他不說,他也不開口。
徐希自己喝儘小杯中的茶,望著二人,“秦能統一天下,從此止戰,讓百姓過上安穩些的日子,便是其他比之不足的長處。二位若覺得大秦嚴刑峻法,百姓困苦,而身有才乾抱負,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是人所為也?”
蕭何以為她會說非君子所為,他又不是君子,結果她出口上升到了人?
“非鄙人無德,實在無才,難堪大用。”
“對,我等也就在小縣中出出力,當不得大用。”曹參也跟了一句。
“⑴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若天下不安,你二人能改變卻不作為,難道不是罪過嗎?”徐希歎道。
蕭何:“......”
他忍不住反問一句,“少丞相又怎知大秦長久不了?”
這是讓她使勁兒說大秦壞事?徐希立馬擺上了,“⑵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秦國靠變法強大而統一四海,可打天下,卻難治天下。陛下一直在尋求聖賢之才,想要改革變法,安民治天下。”
然後就講了一係列利國利民的政策和五年計劃,十年計劃。
雖然都是她的計劃,但隻要陛下支持,那就是陛下的!
蕭何聽的越來越慎重。
曹參雖然看他臉色,但已經被說的熱血奔騰,“開國功臣榜,是否隻刻開疆拓土的功臣之名?”
“我推廣堆肥增產,建議代田法,推廣農曆,甚至修馳道,可會有名?”徐希笑問。
“那必定榜上有名,且青史留名。”曹參肯定道。
“你們難道連女子都不如嗎?”徐希微微揚眉,似是挑釁道。
曹參激動的站起來,“那必是不能!”
蕭何一把拉著他坐下。
曹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蹲的尾巴骨一陣疼,扭頭瞪他。
蕭何朝徐希拱手,“少丞相之功甚偉,我等小吏,實在難以企及。”
徐希哈哈哈笑出聲,“蕭主簿怕什麼?怕秦朝大廈將傾?怕比不過我一個女子?還是怕自己當真無用再次成為亡國之臣?”
蕭何臉色隱隱發白,“少丞相......”
“連試一試都不敢?大不了看苗頭不對,再跑嘛。”徐希笑容豁達,帶著些揶揄。
蕭何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拱手就告辭,“我家還有小兒盼歸,鄙人先告辭了。辜負少丞相美意了。”
拉著曹參就趕緊撤。
從縣衙出來,曹參還揉著疼的尾巴骨,不滿叨叨,“蕭何你個混蛋,我的屁股蛋都摔壞了。”
蕭何沒說話,悶頭往前走。
曹參看他不對勁兒,跳著追上去,“蕭何!大兄?怎麼回事兒?”
蕭何沒說話,一直走到家。
曹參看他一臉忌憚,也正經起來,“怎麼?你不願意就不去,反正我隨你一起,還怕她一個小小女子能對我們怎麼樣?”
“小小女子?那你可真是小看她了。”蕭何叫來長女。
蕭靜女過來,“阿父,可是煮茶?還是備飯?”
蕭何指著她,問曹參,“你看我女,與徐福有何區彆?”
曹參打量蕭靜女,沒說姿容樣貌,試探道,“穿戴和氣韻上的差彆?”
蕭何也不避開長女,朝他哼了聲,“那是雙洞察敏銳的眼,那是雙運籌帷幄的手。你要是把她當成和靜女一樣的女郎,與她無事還好,若有利可圖,死了還幫她吆喝。”
“啊!?”曹參驚疑的睜大眼。
蕭靜女也驚的不行,是說少丞相?她竟然那麼可怕嗎?她遠遠見了,年齡不大,長得很美,百姓們也都稱讚她仁善做官好呢。
“知道楚國怎麼滅的嗎?知道齊國怎麼滅的嗎?”蕭何冷笑。
曹參之前沒仔細想過,雖然幾個兄弟一起喝酒吃肉時,也吹噓說空大話,但這和徐福什麼關係?
蕭何看他還一臉不懂,神情嚴慎,“她曾到楚國遊學,教授楚人做麥芽糖,榨豆油,菜籽油,做醬油做醋,秦楚大戰,楚國征不夠糧草。齊國不戰投降,齊王建帶大臣攜金銀珍寶東出海外,然而她卻進獻了十幾車齊國珍寶。楚國金銀珍寶,齊國金銀珍寶都被她獻上去了,否則怎麼會封為少丞相,封邑萬戶?”
曹參已經驚得張大嘴,“就那個看起來比我還小好幾歲的女郎?”
“她不過一番空話,就說得你熱血沸騰,要為秦始皇效命了。”蕭何不覺得嬴政會有多憂國憂民,也不會改革變法強百姓。現在修建馳道,征用幾十萬力役,隻不過是圖謀鎮壓遺貴叛亂,再次擴張戰爭。
曹參有些臉紅,“那......你是不打算跟她?”
說到這個問題,蕭何死死擰起眉頭,考慮半天,“她說的也有道理。”
“嗯?”曹參不解。
“這才是可怕之處!”蕭何瞪他。
曹參縮著脖子點頭。
給蕭靜女搞的滿頭疑問,一臉懵。轉身去端了茶爐過來,“阿父,既然她那麼厲害,要是立誌做好官,那豈不是能做很多利國利民的好事?”
蕭何也在想這個,他一是不願意為秦始皇效命,一個就是不清楚這徐福的底細,她那些五年十年的計劃究竟是真是假。
還有一個,她這樣多智近乎妖孽的人,把自己的親兄長放到泗水郡來,有何用意?
她們大兄在會稽郡,徐谘在泗水郡,這是為嬴政盯死了東邊,控製濱海?
曹參覺得靜女說得對,“大兄不若先看看?如果當真能用,那你我二人也闖蕩一番,不博取功名仕途,枉為大丈夫啊!”
蕭何幽幽看著他,氣的沒說話。
縣衙那邊卻傳出話來,陛下招賢納士,縣令長舉薦了蕭何,曹參給少丞相,她見了二人覺得能當大用,兩人卻不願意。
少丞相勸兩人入朝做好官,把奸佞昏官擠下去,才能施展陛下的仁政,才能強國富民,二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蕭何一聽這話,當即蹦了起來,“這話誰傳出來?”
“縣衙傳出來的,少丞相說,朝中有一批奸佞昏官把持朝政,陛下都橫不過他們,很多仁政沒法施展,朝中缺好官缺的女子有才也用上了。”
說完還問蕭何,“你們是不是怕鬥不過那些奸佞昏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