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現實世界15(1 / 1)

等賀譚進去過了十分鐘後,陳襄示意蔡飛在原地等著,自己從口袋摸了根煙點上,慢悠悠地也晃了過去。

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女人,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神情懨懨地很不耐煩,原本打算繼續去後面的小房間睡覺,沒想到門又被推開,一個男人抽著煙,盯著個黑眼圈往裡走。

“沒房了沒房了。”她有些不耐煩,生意好也不能打擾她睡覺,更何況一連來了好幾個人。她這裡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勝在不需要身份證,價格也便宜,隻是房間不多,於是每天都是滿滿當當的。

“不是,我剛看有人進來住了才過來的,怎麼就那麼巧?剛剛那人開的是最後一間?”陳襄不滿地嘟囔著。

“早就沒房間了,剛剛那個是來找人的,你沒看見我外面掛了滿房的牌子嗎?”說到這個,胖女人的心情就更差了,找個人也半夜來找,搞得人不得清淨,總有一天她半夜要把大門鎖起來。

“我不信,你這什麼服務態度啊,你就這樣做生意啊。”陳襄也不滿起來,“老子有錢,就找個地方睡會兒覺,開個鐘點就行了。”

“隔壁200米就是個網吧,那兒也能睡,說了沒房間了趕緊滾。”女人煩躁地擺擺手。

砰——

陳襄一腳踹在前台的玻璃櫃上,嚇得女人渾身一個激靈,瞌睡都沒了大半。

“你再說一句滾試試看!”

“你發什麼瘋,喝了多少!”女人驚恐地看著他,“信不信我報警!”

陳襄冷笑一聲:“報警啊,正好看看你這裡住的人是不是都登記了身份信息,看看你這裡合不合規範!”

女人一口氣被堵在胸口,吐吐不出來,咽又咽不下去,隻恨今天晚上怎麼沒叫老張過來上夜班,恨恨地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說了沒房間就是沒房間,你就是在我這兒鬨事也沒用啊!”

她手指發抖地把一個本子從櫃台底下拿出來翻開:“來來來你看,你自己看看,我每個房間都登記得滿滿當當!”

陳襄一把奪過那本子,像是不耐煩,實際上非常仔細地看了幾眼,果然找到了一個叫何談的名字,去了314房間,後面備注了臨時加人要多20塊,肯定是賀譚無疑了。

“咦,這不是我哥嗎?”陳襄胡亂指了一個310房間的人名,“正好我去跟他擠一間。”

女人傻了眼:“你tm.....你說什麼?”

陳襄從兜裡摸出一張粉色票子:“老子說了老子有錢,你這加一個人20塊,老子給你錢去找我哥講究一晚還不行?”

說完也不等那女人反應,徑直往樓上走去。

或許是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也或許是錢給得多,女人並沒追上來,陳襄順利地上了三樓,走到了314的門口。

“.....我最近一直被警察盯著,實在是出不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在懷疑我。”小旅館的隔音並不好,陳襄屏住呼吸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交談的

聲音。他悄悄地摸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再放回兜裡。

“那你確定剛剛出來沒有被警察盯上?”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一些,“要是被發現,我們都完了。”

“秦總,你可要幫我啊,要不是你說劉文可靠我也不敢用,誰知道到頭被擺了一道,反倒拿著東西要挾我.....現在出事了我真是怕啊....我家裡老婆剛懷孕三個月,整天都在為我提心吊膽的,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一閉眼就是劉文那張臉,我,我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屋內男人似乎歎了一口氣:“一件小事你都辦不好,最後還要鬨到那邊出面幫你解決。好在現在警察找不到任何證據,就算是盯著你也發現不了什麼,隻要你自己不露馬腳,我想不會有事。”

“你明天去一趟這個位置,就找姓陸的醫生掛號,我最近不方便過去那邊了,你幫我盯一下這個醫生。”

姓陸的醫生?陳襄眼睛瞪大了一圈,難道這件事情陸白也卷在裡面?!

“這人我知道,之前公司有人去那兒看過病。可是我們為什麼要盯一個私人診所的醫生?”賀譚有些不解地問道。

“你彆管了,叫你做就做,不幫稚總辦事,你還想讓他幫你收拾爛攤子?”

“可這件事本來也是那邊讓我乾的,WAG3代軟件的核心我都給他了,總不能我這邊出了點小事就不管我了吧。”

“殺人也叫小事?你這些年都白活了?”那男人的聲音嚴肅起來,“一個快要退休的會計都搞不定,明明是你太貪財,封口費給的不夠,那邊反水你就去殺人,下次遇到個厲害的看看是彆人死還是你死!”

“哎你不是去310嗎,趴彆人門上乾啥呢?”女人的聲音驟然從身後傳來,門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陳襄反應極其迅速地轉頭瞥了女人一眼:“找錯人了。”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女人發出一聲疑問的聲音,隻覺得陳襄或許是個變態,冷嘲熱諷了幾句就離開了。

陳襄離開的時候腦子裡全是那句“姓陸的醫生”,直到蔡飛把兩人前後腳離開的照片懟在眼前才回過神來,雖然兩個人都遮得嚴實,但跟了賀譚這麼久,一眼就認出來這家夥的身形了。後面那個確實看不出來是誰,但蔡飛也已經招呼下一班人跟上去了。

“先回去睡一會兒吧老大,你已經兩天沒合眼了。”蔡飛說,“最多倆小時,我保證把另外一個人的資料完完整整地放在你面前。”

“不,我得跟著。”陳襄眼睛裡都是血絲,可眼神卻異常清明,“我要知道這個人是誰。”

*

霧氣彌漫了整個清水市,迷蒙的深處像是有一雙執著的眼睛透過一切在默默注視著。突然伸出一隻猙獰又可怖的大手扼製住他的喉嚨,窒息和恐懼在周身彌漫,那股要被撕碎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

陸白從一身冷汗中驚醒,噩夢纏身的滋味並不好受。他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吞咽口水,喉嚨還有些刺痛,眼神從渙散到逐漸聚焦,下床拉開簾子,卻

看見外面起了大霧,隻有不遠處汽車的紅色尾燈隱約能看清。

在手機上點了陳襄的名字,撥通過去。

“陳警官,我想報案。”

“嗯,昨夜。大約淩晨三點多吧,地下停車場,被人襲擊了。”

“.....等我見了你再說具體細節。嗯,我現在過去。”

放下電話,掙紮了一夜的內心變得逐漸平靜起來。陸白捏著手機,坐在床邊略微有些沉默,但很快又起身找了乾淨的衣服走進浴室。

沒有仇家,沒有對家,襲擊他的人可以說,除了讓他受到某種程度上的猥.褻,並未得到任何的好處,他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地下車庫有監控攝像頭,想要找到這個人應該不難。

可他有種強烈的直覺,能乾出這種事的,隻有消失了兩年多的稚榆。

熱水把飄散的思維包裹回原處,陸白透過帶著水汽的鏡子,看見自己脖子上有些發青的指印,塗上一大把沐浴露。

兩年前,他從警局被釋放回家後不久,收到了來自稚建德的電話,大概意思是事情已經全部結束,今後稚榆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案子的事情也讓他不許再繼續配合警方調查下去了,否則這次就不是一個簡單的驚嚇,而是真正的牢獄之災。

稚建德是稚榆的父親,他的意思基本也代表了稚榆的意思。

陸白猜到這一切背後有稚建德的影子,這個電話更讓他明白,稚榆和稚建德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一家人。或許從一開始,他願意接受稚榆這個病人就是錯誤的選擇,從夢境世界清醒之後,一而再再而三地默許了稚榆的糾纏行為更是錯上加錯。

他怎麼可以將稚榆的本體人格和夢境中的其他人格放在一起來看待?他犯下了心理醫生最低級和愚蠢的錯誤,他竟然以為稚榆或許真的對他有感情。

陸白無法不承認,自己才是那個無法走出夢境的人。隻是在被冤枉,被傷害之後,他反而變得平靜了不少,生活似乎在回歸正軌,卻被一個停車場的襲擊者在一夜之間打回了原型。

原來心臟的疼痛真的能讓人失去判斷力,他原本該在昨晚事發之後第一時間報警,可他卻猶豫到了現在。

什麼時候,優柔寡斷也成了他陸白的性格特征了?

走出臥室來到客廳,陸白幾乎是立即就停下了動作。

房間裡的東西都一分不差地放在原處,可是他卻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人來過他的房子。

桌子上的水杯倒扣著放在托盤裡,可有一個似乎帶著些水漬。

客廳的簾子昨夜是否沒有關....確實不記得了。

陸白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餐桌上那瓶從未見過的、盛放的、鮮豔的卡羅拉玫瑰上。火紅新鮮的花瓣被撒上了點點水珠,像是昳麗的面容上那顆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