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可惡,給他裝到了。(1 / 1)

秦嘉不顧大雨衝出了車子, 頂著卷起的狂風奔向石碑群。

嚴科也笑不出來了,他本來也想去,但看車上還有兩位女士, 最終決定留下來。

倒是樂瞳回過神來就跟著下了車,不過她記得帶傘,沒像秦嘉一樣冒雨。

胡甜見樂瞳都去了,自己也想下車,但她愛美地穿了單薄裙子, 實在不適合淋雨。

思及車上還有一個人, 她一轉頭對嚴科說:“外套給我穿一下。”

嚴科怔了怔,利落地脫了外套遞過去, 胡甜迅速套上,車上是沒第二把傘了,他們隻能淋著雨去看看情況。

秦嘉第一個到達石碑群附近。

人各有命, 他早就知道,就好像他自己一樣,彆人再怎麼乾預, 該經曆的也還是要經曆, 想要改變命數, 隻靠彆人損陰德來幫忙是不行的,還是得靠自己。

他該說的都說了, 沒想過為了素不相識的人犧牲自己什麼, 但這不代表他會讓對方胡來。

“你在乾什麼?”

雷雨之中,八十八佛石碑群中央那座尖碑被劈毀了。

肉眼可見的黑氣四散開來,那中年大師拿著桃木劍,被秦嘉質問時慌了一瞬,很快鎮定下來:“我在做法, 你看不見嗎?這尖碑就是症結所在,現在劈碎了它,這裡的煞氣就能消散,一切都會平靜下來,你懂個什麼!”

他指著那些散開的黑氣:“你看,這不就沒事了?”

秦嘉強忍著怒意,一把奪過對方手裡的桃木劍折斷丟掉,在他跳腳的怒吼中冒雨走向那座被損毀的尖碑。

這道士還是有些本事,不然也不會引雷術。

可他的本事也很有限,往往壞事的就是這些有點本事卻業務不精的人。

他完完全全搞錯了方向。

四散的黑氣不但不能散,還必須聚在一起,尖碑的存在的確讓人心頭不適,壓抑恐懼,但它卻是這裡的最後一道防線。

已經沒了那座廟,必須得留著這塊碑。

秦嘉本打算讓嚴科把消息帶回去給師父,由師父決定到底要不要幫忙再過來,沒想到一眼沒看著,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誰能想到對方是打算劈了尖碑呢?

其他石碑全都被蒙上,唯獨尖碑露在外面。

好在也不是無法補救。

頭上的雨水忽然沒了,不是雨停了,是樂瞳撐著傘舉在他頭頂。

秦嘉長睫滴下雨水,他側頭去看,他心愛的姑娘墊著腳費力地給他撐傘,半個肩膀都濕透了。

他趕緊把傘塞回去:“我不用,你撐好,到一邊等我,很快就好。”

指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給樂瞳,想讓她過去,但樂瞳實在不想去。

“我得看著你才放心,你要做什麼?”她艱難地凝視被雨水衝刷得越來越清晰的尖碑,“這座碑不能壞,對嗎?”

秦嘉匆忙點頭,樂瞳趕緊推了推他:“那你快去,彆管我,我不會有事。”

她沒去他指的位置,而是跑進了人群之中,明鈺就站在那裡看著這一幕。

秦嘉這會兒實在沒時間計較那些,隻能轉過頭來,手撐著尖碑的底座,掃開礙事的雨水,一點點攀上去。

看見他的動作,樂瞳猛地想起自己之前腦海中出現過的那個畫面。

有人被尖銳的石碑穿透,如受刑的耶穌掛在十字架上一樣。

她渾身一凜,見嚴科追來去幫忙,稍稍安心一些。

“明總,不能繼續法事了!”

樂瞳撞開還在明鈺身邊要求眾人把秦嘉拉下來的所謂大師,怒不可遏道:“這就是個糊塗蛋,完全是在亂來,我知道工地急著開工,但那座尖碑不能毀掉,就這麼直接劈了或者推平,一定會出大事的!”

她語速極快:“到時候就不單單是這塊兒不能施工的問題,整個項目都得出問題。”

大師聞言不悅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幾次三番來給我搗亂,小丫頭趕緊走開,彆危言聳聽,那座碑是煞氣之緣,它碎了才能鏟掉其他石碑!”

“你瘋了嗎!”樂瞳直接衝著對方大喊,“彆倚老賣老!多吃幾年鹽你可真是了不起了!”

她指著尖碑的位置,秦嘉已經站在底座上面,尖碑上面斷裂,明顯是不可能以一人之力修好的,但秦嘉也不知做了什麼,朝嚴科打了個手勢,對方拿出了他那隻玄武小龜。

秦嘉將玄武捧在手心,儘量送到尖碑更上面一些,小烏龜個頭不大,卻能牢牢地忽視地心引力爬上尖碑,哪怕雨下得再大都不影響行動。

“把你那該死的雨停了!”樂瞳抓住大師的衣袖,惡狠狠地說。

明鈺哪裡見過她這個樣子,一時有些看呆了,半晌沒言語。

大師也有點被她這模樣嚇到,可也就一瞬間。

他立刻甩開袖子要發飆,胡甜衝到樂瞳身邊,脫了一隻高跟鞋瞪著對方:“怎麼,想動手?來試試,讓你看看跆拳道黑帶的厲害。”

大師還真不怕她們倆小姑娘,可一直站在他這邊的明鈺擋在了她們面前。

“把雨停了。”明鈺用一種無限疲倦的語氣說。

大師眯眼盯著明鈺:“明總不會是信她們不是我吧?”他一個個掃過工地的負責人,“那你們還大費周章地請我來做什麼?乾脆直接讓他們去胡鬨算了!”

他往後一退,冷漠道:“既然本事那麼大,就自己把雨停了啊,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大能耐。”

明鈺皺起眉,有些為難,樂瞳其實不想把他置於這種矛盾境地,可是沒辦法。

幸好,這邊的大師甩甩手不覺得他們可以把雨停下,也不可能修複尖碑,但那邊的秦嘉非常爭氣。

他話音剛落,驟雨疾風突然停止,烏雲散去,在眾人驚愕的視線下,秦嘉跳下了尖碑的底座,手中拿著三面旗子,輕輕鬆鬆插在了尖碑周圍的地面裡,看著沒用什麼力氣,卻入土三分,十分牢固。

而爬上尖碑的玄武,已經到達了尖碑的斷裂處,它努力伸出頭來,在斷裂處一吸一吸——那個畫面真的很詭異也很神奇,樂瞳他們離得雖然不遠,卻也絕對稱不上近,竟然能清晰看到小龜努嘴吸黑氣,就跟有什麼幫他們放大了畫面一樣。

胡甜呆住了,緊張地抓著樂瞳的手,她們看到四散的黑氣由小龜這麼一吸一吸又重新聚合,漸漸在尖碑斷裂處會合,尖碑最尖端一點點挺起,竟然神奇得恢複到了斷裂之前的模樣。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他們一會看看大師,一會看看秦嘉和嚴科,還有那隻小烏龜。

最後全都望向樂瞳。

“那位是?”明鈺有些勉強地問,“他是哪裡的高人?”

看到這裡還看不出來誰本事大,那就是笨蛋了。

明鈺顯然不是笨蛋,比起始終態度高高在上的大師,他直覺此刻挽回尖碑的秦嘉更可信。

但大師豈能容忍這幾個年輕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他才是在胡來!你們快點找挖掘機或者什麼車開來把那個碑撞斷!不然才會出大事!快點!”

他堅持自己的觀點,強烈要求把尖碑再次撞斷,黑氣重新聚集之後,小烏龜從尖碑上掉了下來,被嚴科穩穩接住,而尖碑被修複的部分還能看到斷裂痕跡,岌岌可危,但至少暫時不會有問題了。

秦嘉身上都濕透了,一眼望過來,視線劃過和明鈺站在一起的樂瞳,最終落在極力要求工人再把尖碑撞斷的大師身上。

他目光冷極了,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大風突然吹起,將八十八佛上面蒙著的綠色編織袋全都吹開,秦嘉站在最中央的位置,輕描淡寫地彈開燃儘的符咒,哪怕什麼都沒說,卻能讓人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

呼風喚雨罷了,並不算什麼大本事,誰都會,不是嗎?

經曆過長命村符咒被雨淋濕的事情後,秦嘉就記得給它們套上防雨袋,今天這就派上用場了。

嚴科抱著吸黑氣吸到打嗝的小龜,靠在尖碑上道:“可惡,給他裝到了。”

大師慌了一瞬,迅速鎮定下來,他盯著尖碑斷裂的位置,有些不死心,還想說服明鈺他們,可秦嘉一往這裡走,他心裡就莫名打鼓。

“你們信他不信我,那就彆怪我不管你們的事了,錢也彆指望我退給你們,等死吧!”

他怨毒地詛咒著所有人,連法壇的東西都顧不得拿,匆匆離開工地。

明鈺想追,走了幾步又停下,和秦嘉面對面。

樂瞳沒回答的問題,他親自問了秦嘉:“怎麼稱呼?”

嚴科追上來,熱情地說:“我叫嚴科,他叫秦嘉,我們是清風觀的人。”

清風觀。

明鈺是外地人,沒怎麼聽過這個名字,可胡甜不一樣。

“什麼?”胡甜找回神智不久,再次被震驚道,“你們是清風觀的道長??”

“算不上什麼道長。”嚴科揮揮手說,“學藝不精,快彆這麼稱呼,聽起來怪不好意思的。”

他們還算學藝不精的話,跑掉的那位就不知道該這麼說了。

明鈺看起來很累,問了一句就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他身後的人其實在議論紛紛,都對明鈺的態度不太滿意。比起秦嘉,他們還是願意相信走掉的大師,畢竟對方名聲在外,是圈子裡熟人給介紹的,據說給不少大佬解決過麻煩。

他們也確實見識到了對方呼風喚雨的本事,那碑都被劈斷了不是嗎?

可眼前的年輕人雖然聲名不顯,本事確實也不錯,他們倒也沒明面上質疑什麼——有的事情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都是有本事的人,隻看誰的本事更大罷了,反正總比他們有手段,萬一惹怒對方,人家給你下點什麼絆子陰你,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眾人明智地保持沉默,把想法壓在心底,明鈺卻不能一直沉默下去。

“這裡的事該怎麼處理,還請明示。”

他客客氣氣,眼鏡上還有雨滴,助理瞧見,趕緊抽了紙巾給他。

明鈺低下頭擦眼鏡,以為會聽到秦嘉推辭或者提什麼要求,但沒想到對方先說了句:“你把禮物收回再談其他。”

明鈺:“?”

樂瞳:“???”

是不是一會她問他晚上吃什麼,他都要說,吃生日禮物??

氣氛一時有些僵持,胡甜一會看看明鈺一會看看秦嘉,好像在評判到底哪個更可靠,更適合樂瞳,最後悲痛地發現,靠,一年多不見秦嘉,他怎麼又帥了!!好煩!!

要說好在嚴科在這,氣氛多尷尬他都能扭轉過來。

社交的神笑嘻嘻走上前,主動問明鈺:“明總是吧?我想問一下,你們接這塊地項目之前,沒調查過這裡之前發生過的事嗎?”

明鈺怔住:“……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

不就是一塊荒地嗎?其他地方都種了整齊的玉米和樹,就這塊下限的石碑群上面有座廟來著,這樣的地段他們這些年不知道見過多少。

嚴科一拍腦門:“你們查不到也對,畢竟都那麼多年了,要不是師父告訴我,我也不知道有那麼一回事。人家有心把項目拋出去,要把這裡建設好,自然也不會讓知道的人來這裡透露什麼,其他競標的開發商應該也不知道內情。”

“所以?”

秦嘉深刻地了解嚴科,知道這個時候不讓他直奔主題,一個小時內就彆想離開。

他適時地開口道:“直接說‘所以’之後的話,彆賣關子。”

嚴科失落地看了他一眼,老老實實道:“long long ago,這裡曾有八部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