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場是乾什麼的?火化逝者的。
火化是個什麼流程?光從字面意思就能知道了。
樂瞳因為秦嘉的話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有些無語:“這附近可沒火葬場,彆瞎說。”
她悄悄摩挲手臂,認真打量了一下周圍後, 又眨眨眼不確定道:“……我沒看見什麼煙囪,不會這附近真有火葬場但我們不知道吧?”
其實樂瞳也不是害怕, 經曆了那麼多,膽子多少也鍛煉出來了,她隻是覺得好滲人。
火葬場的味道……聽著就很滲人好嗎!
更彆提這味道真的有那麼意思了!
嚴科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萬一隻是一家普普通通的烤肉店呢?”
樂瞳:“……”更可怕了好嗎!
秦嘉安撫地拍了一下樂瞳的手臂, 又將嚴科拉到自己背後,獨自面對那位大師陰沉的眼神。
“為什麼選白天做法事?”他漫不經心道, “白天沒用, 什麼都不會出來。”
大師一頓, 眼神變了一瞬, 面對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淡淡道:“你懂什麼?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全,彆來置喙大人的事情。”
這不是秦嘉第一次被人嘲笑年輕了, 他確實也不想管這裡的事,但嚴科來了, 就說明師父比較關心, 哪怕對方態度再差,出於都是活人的一方,他還是願意給對方一點提醒。
“彆亂來。”秦嘉點到為止,“你那個法壇擺得不對, 問題很多,亂來會出大事。”
他稍稍往前走了幾步,高大的身影將大師完全籠罩:“這裡的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大師這時候也聽出來了,這倆年輕人怕都是業內的, 他不由更生氣了,大家都是同行,哪有這麼挖人牆角,掀人飯碗?
他冷笑道:“不牢小兄弟操心了。”
他越過秦嘉掃了掃笑著看戲的嚴科,徐徐說著:“你們是哪門哪派?看熱鬨就看熱鬨,彆學到點東西就隨便質疑和指點彆人,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們認為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可以了,有的人執意作死,怎麼都拉不回來。
這種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讓他真的吃點虧,感覺到疼,他不會老實。
秦嘉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嚴科聳聳肩也跟上,樂瞳最後看了一眼明鈺望過來的眼神,跟上他倆問道:“你們要去哪?還記得你們是陪我來的嗎?”
“……”
倆人齊齊沉默,然後統一地轉過來,秦嘉清清嗓子道:“往哪兒走?”
樂瞳深深地歎了口氣:“明總在那邊忙呢,我過去和他說一聲咱們就離開吧。”
大師的話自信滿滿,聽起來非常可靠強勢,但樂瞳隻見識過秦嘉和嚴科的本事,沒見識過對方的,也私心裡討厭對方的態度,更願意相信秦嘉。
所以她明白自己最好還是遠遠離開這裡比較好,至少這幾天是不能來的。
她可是家裡的獨苗,還有老父親要照顧,不能出事,得惜命。
秦嘉看到樂瞳從包裡拿出了那個他非常介意的禮物盒子,一路奔向斯斯文文戴著眼鏡的男人,仰頭和對方說著什麼。
距離有點遠,他聽不清楚,但可以從唇形上判斷出來。
“明總,這個你還是拿回去吧,太貴重啦,我不能收。”
樂瞳把禮物盒子遞給明鈺,接著說道:“還有,我家裡最近有點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遠程工作,您有什麼問題隨時聯係我,7X24小時服務哈,就是沒辦法在工地坐班。”
樂瞳不是這個項目的主要結構工程師,作為新人輔助,在不在這裡其實問題真的不大。
但剛工作沒多久,回老家奔喪已經請了好久的假了,現在接著又請假,屬實不太好。
明鈺沒接禮盒,也沒回答好或者不好,他隻是問:“那不隻是你的同學吧。”
樂瞳一怔。
明鈺這才接過禮盒,拿在手裡擺弄了一下,又堅定地塞了回來。
“就是個生日禮物,作為同事送你不行嗎?我買都買了,也不能去退了,更沒其他人可以送,你就先拿著,回頭等我生日再送個回來不就行了?”
樂瞳還是有點為難,明鈺語氣沉了沉:“你還想請假嗎?”
其實最近他已經焦頭爛額了。
工作上沒一件順心的事,好像自從拿到這個項目開始,他就在倒黴。
其他的都還能接受,工作上也能慢慢平穩處理下來,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可感情上……
他認真看了看樂瞳,看著她的眼神閃躲,萬分為難,其實真的不想這樣強迫她。
可是沒辦法。
他是個自私的成年人。
“我生日是十一月,到時候送我等價的禮物回來就行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去找行政把請假手續走了就可以去忙你的了。”
明鈺轉過身,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最多五天假期,不能再拖了。”
她前面已經把年假給休完了,這五天已經是明鈺格外開恩,樂瞳吐了口氣,見他和那位大師說起話來,也不好再插嘴,拿著禮物回到了秦嘉身邊。
“請好假了,咱們這就走嗎?”
她是沒其他事了,就看秦嘉和嚴科還要不要管這裡的事。
嚴科有些想看熱鬨,秦嘉則直接道:“你還要拿什麼東西嗎?不需要的話我們就走。”
樂瞳搖搖頭,該拿的之前來的時候已經拿完了。
“那走吧。”
秦嘉走在最前,拉著躍躍欲試的嚴科警告:“師父隻是讓你來看看,沒讓你胡亂插手。”
嚴科道:“我確實就看看嘛,我也沒乾什麼啊對吧,你看我這雙腿不是跟著你呢嘛?”
他瞄了一眼跟在他們身後的樂瞳,湊到秦嘉耳邊小聲道:“和好了?不矯情了?”
秦嘉:“我從來沒有矯情過。”
嚴科誇張地笑了一聲,秦嘉皺眉把他推開,不想跟他靠近。
樂瞳沒太在意他們說了什麼,隻是有點擔心地看著石碑群的方向。
她沒忍住,問了秦嘉一句:“明總不會有事吧?”
秦嘉腳步頓住,回頭掃了一眼她手裡的禮盒,想到自己通過唇形判斷出來的內容,不鹹不淡道:“不知道,未來的事沒人說得準。”
“你想知道嗎妹子?哥幫你給他算一卦啊。”嚴科看熱鬨不嫌事大。
樂瞳忙說:“那倒不用,我就是有點擔心,來的時候我腦子裡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畫面,有點嚇到我。”
秦嘉:“他還有心思把禮物強塞給你,他不會有事。”
樂瞳:“……”
嚴科:“哈哈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對。”
樂瞳拍了一下額頭,大步往前走,把他們倆甩在身後。
秦嘉加快速度跟上,嚴科則悠閒地背著手又看了一眼石碑群的方向。
明鈺會不會有事他們無法確定,但那個大師肯定是好不了的。
嚴科手裡捏著幾枚銅錢,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卻走出了退休老乾部的步伐。
到了停車地方的時候,樂瞳意外地看見了胡甜。
“甜甜?”
她驚訝地走過去,胡甜也正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背後。
“我怕不是大白天見鬼了吧?那是秦嘉?”
秦嘉:“……”
他沒死,白天出現為什麼會是鬼。
胡甜一把拉住樂瞳護在身後,瞪著他:“你來乾什麼?你還想招惹瞳瞳?我告訴你我真的會動手!”
作為樂瞳的閨蜜加同學,胡甜當然對他們的事了如指掌。
分手後這一年多時間裡,秦嘉不會知道樂瞳經曆了什麼,有多痛苦,但胡甜全都知道。
她看見秦嘉就恨不得上去給他一腳,越想越生氣,她還真就這麼做了。
秦嘉沒躲,倒是被追上來的嚴科拉開了,這才沒被那一腳踢中。
“彆彆彆,有話好好說,咱彆動手,姑娘您那高跟鞋得有十幾公分了吧?這一腳下去我哥們得廢了。”
胡甜頓時臉紅了,她開車時是穿運動鞋的,下來找樂瞳才剛換好高跟鞋。
……確實是有十二公分,可她又不是朝著秦嘉某個地方踹的!
她轉而瞪向嚴科,滿心的羞惱和憤怒,但對上嚴科笑意盈盈的丹鳳眼,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彆生氣,他做了人渣的事,咱們可以言語上批判他,但動手就不占理了對吧?”
嚴科話說得公正溫和,動作上卻完全是向著秦嘉,確保他不被胡甜碰到。
秦嘉其實不需要他這樣。
從胡甜的反應就能看出,當初分手後樂瞳肯定過得很不好。
不然作為閨蜜她怎麼會那麼生氣?
一想到自己讓樂瞳多難受,他倒是很希望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朝自己發泄。
這都彌補不了當初造成的傷害,但隻要可以讓她心裡舒服點,他怎麼樣都可以。
秦嘉繞過嚴科走到樂瞳面前,認真說道:“你要打我嗎?”
他早上出門在車上換了件藍白色的連帽衛衣,這會兒直接大方地把衣擺掀開了。
“你想怎麼打都行,隻要你高興。”稍頓,他加了一句,“也讓我送你生日禮物。”
“……”
您還沒忘掉禮物這事兒呢??
樂瞳表情複雜,盯著秦嘉若隱若現的腹肌,腳上的運動鞋沒什麼殺傷力,於是直接用手使勁掐了一下他腰側。
你猜怎麼著,居然找不到軟肉,難掐極了!
不過效果還是有的,秦嘉眼尾抽搐了一下,可見還是疼的。
胡甜見樂瞳出手了,心裡平衡不少,踩著高跟鞋如履平地地走過來:“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兒?”
樂瞳抱住胡甜的手臂:“沒什麼,有些事我沒跟你說,一會我再告訴你,這兒不太方便。”
她話音剛落,工地裡應該是正式開始起壇做法了,因為她看到晴朗的天空突然一道驚雷,接著烏雲滾滾而來,陽光被遮得一絲不剩,暴雨傾盆而下。
有高調的聲音遠遠傳來:“拿傘給貧道遮好了!”
聽這得意洋洋的語氣,應該是一切都儘在掌控。
胡甜不明就裡,茫然道:“天氣預報說今天大晴天啊,怎麼突然下雨了?”
大雨讓他們無法在車外說話,幾人就近鑽進了秦嘉的大眾汽車,樂瞳在副駕駛,秦嘉在駕駛座,嚴科和胡甜在後座上。
胡甜一身白色連衣短裙,精致漂亮,被雨淋了顯得很狼狽。
她正苦惱著,嚴科遞來毛巾,笑著說:“秦嘉買的,全新沒用過,借花獻佛,姑娘就彆對他那麼大敵意了,他和你姐妹的事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前面的話還好些,後面的胡甜直接不高興了:“我想的簡不簡單不重要,重要的是瞳瞳一遇上他就沒好事。”
樂瞳聞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倒是。”
秦嘉靠在車椅背上,眼睛一閉,手往臉上一捂。
看他這副樣子,胡甜其實已經消氣了,要說當初樂瞳追秦嘉,她還是很支持的,也出謀劃策來著,所以最後樂瞳被秦嘉分手,她才那麼生氣。
她覺得是自己看走眼,沒及時提醒閨蜜,才讓她遇人不淑這麼傷心。
如今大家又聚在一起,她其實心底裡也不覺得秦嘉會是個渣男,可是怎麼說呢?
是他自己要回家繼承百億資產的,就那麼不要樂瞳了,還能有什麼其他解釋?
胡甜看看車裡的環境,沒忍住擠兌了一句:“呦,秦少爺回家繼承百億資產,就隻開邁騰這麼低調啊?”
邁騰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代步車,但對於百億資產還是不夠看的。
“您怎麼也得換輛庫裡南啊?”
胡甜音調拔高,勾的樂瞳也想到了當初在喪葬店的再遇。
她慎重地說:“庫裡南他應該也不是買不起,隻不過得是紙糊的。”
秦嘉嗓子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後轉過頭來低聲下氣道:“我不再提禮物的事了,你也彆再提那個借口,我們扯平,好嗎?”
話音落下,驚雷再現,比之前更甚,駭的車裡三人都顫抖了一下,唯獨秦嘉一動不動。
他眼神暗下來,凝著楊樹之後石碑群的方向,低聲說了三個字。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