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尾聲一(1 / 1)

刀疤臉的步子漸漸逼近,直到站在玄燁與挽月跟前,兩個人不由自主地扣緊十指,在心裡盤算著逃脫的法子。

“因為我是鑾儀使。”

架在玄燁脖子上的刀靠近了半寸,直接滲出了幾l粒血珠。

與他相纏的五指心疼地收了收,他卻反而鬆了鬆自己的手,食指輕輕在她手指上敲了兩下,如同撫慰。

刀疤臉和他的手下都隻顧著盯住玄燁,沒有留意到他手上的小動作。見他眼神沒有畏懼,鎮定自若,刀疤臉隱隱有一分相信了。

普通人沒有這樣的定力。

“被換掉的守衛叫什麼?”

“南城門上午查勤的叫查禮;下午的叫張寶柱,都是你們的教眾。你若不信,現在可以先派個人去城門口看看,還有沒有我說的這兩個人。”

刀疤臉有了兩分信,卻若有所思,而後朝手下撇了下頭,“你去城門口看看。反正還要等李三從彩蝶坊把人帶過來一起走。”

拿著刀的手下問他道:“楊執事,這男的我先押著,這女的……要不要殺了?”

“哎不要不要!”玄燁忙道。

挽月連連擺手,驚慌痛哭出聲:“彆殺我,我比他有用!”

被稱作楊執事的刀疤臉細細打量起挽月來,又朝玄燁看看,“你倒是說說,你怎麼比他有用了?”

“我……我可以給你們很多錢,下半輩子都花不完。”

刀疤臉不屑地嗤笑一聲,旋即盯上挽月的眼睛,面露凶光,“最痛恨你這種錦衣玉食、生來就不知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遇事就嚇得直哆嗦。告訴你,老子是亡命之徒,不是你用幾l個臭錢就能買老子放你一馬!”

挽月訕笑,“誰說的?大哥一看就是要乾大事的人。剛剛殺的是壞人吧!果然俠義心腸!乾大事者哪能不需要銀子?用來劫富濟貧也是好的哇!”

刀疤臉聽了這話,竟然頗為受用。“若說劫富濟貧,那倒是可以。隻可惜,老子們要急著出城,來不及做綁票要贖金的事兒。所以為了不帶個累贅,還是把你撕票了吧小美人兒!”

“你們教主想造反吧!那留著她的確有用處!”玄燁衝挽月瞥了一眼,對刀疤臉道:“她們家人剛剛造反失敗過,被皇帝以謀逆罪名抓了幾l個人,留下的一些全都被放虎歸山了。”

挽月愣了愣,知道他是與歹人周旋故意唱的空城計,可看他的眼神入真,有一瞬間連她自己都差點信了。

刀疤臉略微想了想,便知道最近京城發生的那樁大事。他眯了眯眼,恍然大悟,“你是鼇拜家的?”

“對!東堂子胡同走到頭就是我家。門口西邊有棵槐樹,大門右邊”挽月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柔弱,轉而眼神中流露出倔強與憤恨,“可惜被狗皇帝抄了!”

玄燁心裡一陣不舒服:怎麼覺得“狗皇帝”她喊得那麼順口呢!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前陣子她在乾清宮養的那隻叫小玄子的狗。

哪知刀疤臉並沒有

因此放過挽月,反倒一把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手勁之大,直接讓挽月喘不過氣來。

對方惡狠狠道:“參與班布爾善造反的是你兄長,可帶兵在後頭殺了我血月教諸多兄弟的是你那爹!他可是韃子皇帝忠心的走狗!如今他被貶出京城,也是狗咬狗一嘴毛的結果!我更該殺了你,就當祭奠死去的兄弟們了!”

旁邊一個聲音冷冷道:“想給血月教報仇的是懷夕真人,不是鄭魁吧!”

刀疤臉一怔,掐著挽月脖子的手鬆了鬆。挽月察覺到了這一點,趕緊趁機深吸了一口氣。

玄燁見戳中了他,接著道:“鄭魁被抓進鑾儀司的時候,一心想要教主把他撈出來。懷夕子倒是讓吳良輔想法子換鄭魁出去了,但那隻是為了做給教中的人看,不想讓底下的人認為給他賣命沒有好下場。等鄭魁一出來,根本沒有給他相應的接應,反而趁機想殺了他這個被朝廷俘虜,還不知道出沒出賣教中的人。

其實你們給懷夕子那種人賣命本來就沒有好下場。他這次為了一己私欲,而讓教中眾人當班布爾善的墊腳石參與謀逆,就算沒有鼇拜,朝廷的兵也照樣會把他們全都收拾了。所以與你不共戴天的人是懷夕子,不是鼇拜。”

本來隻有兩分信,現下刀疤臉已經有了七八分信。如果不是鑾儀司的人,怎麼可能對鄭堂主和教主的事情了如指掌?看樣子,這還不是個小嘍囉。

“怎麼稱呼?”

“龍三。”

“問你真名。”

玄燁淡淡一笑,“無父無母,不知真名,就叫龍三。”

這話刀疤臉倒也不多質疑。鑾儀衛中本來就有不少死士是被刻意培養起來的殺手,全是沒有家世背景,不知姓名的人。

刀疤臉想了想,對同夥道:“先把他們兩個抓到屋裡去。”

兩個手下一人挾持一個,將挽月與玄燁一同押進了一處小門。玄燁心裡頭驚訝道:這是班布爾善被查封的宅子,這裡竟然有一個小門,進去後是個堆放雜物的地方。藏在這裡,怪不得滿城搜尋都找不到。

吳良輔、鄭魁、血月教,以及他們剛剛說到顏值胡同彩蝶坊要帶的神神秘秘的人……玄燁腦海中的線索,漸漸織成了一個人的樣子。

會是皇阿瑪嗎?

葉克蘇帶著鑾儀使查了這麼些日子,也沒查到半分和皇阿瑪下落有關的消息。沒想到竟就這樣被自己誤打誤撞遇到了。他想借機脫險,更想借機找到皇阿瑪。

隻不過眼下,該如何先把挽月摘出去?這裡太危險了!

玄燁正在苦思冥想,沒有留意到挽月也在一直暗中端詳著他的神態變化。

“你彆想丟下我一個人‘活’!”灰暗的屋中,挽月冷不丁道。“那些情到濃時發的誓言,難不成你想不認賬?你接近我,刻意護我周全,不就是為了讓我放鬆警惕,先哄我幾l年,待我阿瑪在東北養精蓄銳,重新集結兵馬,再哄騙我帶你過去。一旦查實,就一鍋端好跟你的主子邀功!”

玄燁坐在她對面的地

上,靠著柱子,看著他的人手中的刀警惕地一刻不曾鬆懈。

欣喜、感動、哀痛、憤恨、掙紮、不甘……種種情緒如同潮水般在心中湧動。一直以來,他都想明確她的心意。最初是他不信她,後來變成他不自信。

這一刻,他終於明明白白地確認了,不但確認了她對他的心意,更確認了他自己。如果兩個人無法都存活,他更願意的是讓她活著!

他低頭苦笑,很快便笑出了聲,他在心裡嘲笑起自己:玄燁啊,玄燁,縱使你機關算儘,也算不到這一點,你愛上她了!

“笑什麼!”殺手不耐煩地重重踢了他幾l下。

挽月眼中的柔波盈盈,心底一顫。她讀懂了他眼中的笑意,也在一瞬間看清了自己的心。原來她對他,早已不止出於目的的喜歡。

一束斜陽透過破了的窗戶紙,照進昏暗的房間,在那束斑斕的日光裡,灰塵在緩緩舞動,正好擦過她笑起來如月牙般彎彎的眼睛,那柄正擱在她肩頭的刀也被金光照得晃眼。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彼此心照不宣。這真是個糟糕的境遇!本該是兩個有情人甜蜜的時分,卻與嗜血的亡命之徒困頓在這破敗的小屋裡,喪命的危機隨時都可降臨。

“我笑對面這個女人挺傻的。現在才發現我對她的本心。?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你也精不到哪裡去!我可比你有價值得多!我阿瑪有兵,還有銀子,那是他們所需要的。而你帶他們出城後,就沒了利用價值,他們就會殺了你。識相的,就巴結巴結我!”

刀疤臉坐在前頭,樂得見這兩個小情人互相攀咬。男的冷靜,像所有鑾儀衛一樣,有鷹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和毒蛇一樣的冷情冷血;女的看起來比較蠢一點,長得倒是一副好皮囊!

這時,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來了,一臉焦急之色,低聲對刀疤臉道:“楊執事,南城門我們的人果然不在!而且守衛增多了一倍!鑾儀司的人在城門口,對進出的每個人、每輛馬車都要盤查!”

刀疤臉陰沉眼神,扭頭向玄燁看去,“把這兩人一起帶走。那女人找到了嗎?”

“老六把人帶來了,在馬車裡。”

刀疤臉將手中的匕首熟練地轉動兩圈,大步走到玄燁和挽月跟前,“你,帶我們出城。”旋即刀尖又對著挽月,“你,帶我們去找你那老子。要是敢耍花樣,一刀一個洞。”

說著,那兩個拿刀的手下,將挽月二人從地上拽起來,惡聲惡語地催促他們出去。

幾l人從雜物房走出,刀疤臉淡淡對手下吩咐道:“把他們倆分開兩輛馬車,我跟這個女的、還有彩蝶坊那個一輛馬車;你們倆帶著這個男的打頭陣。”

玄燁目如寒冰,心中卻壓抑著憤怒與不安,要將他和挽月分開關?還是這個刀疤臉親自看著!那讓挽月逃脫的可能就極大減少了。

刀疤臉朝他走近了近,輕蔑地勾了勾嘴角,“怎麼?是心疼了還是擔心了?”他朝挽月瞟了一眼,接著道,“小子,不用裝了。爺知道你們倆是一對兒!大難臨頭各自

飛的我見多了,嚇得屁滾尿流的也見多了。

你放心,我對這些男男女女的事不感興趣。你就隻管乖乖把我們弄出去,出城前,我親自看著你那心肝兒。你不老實,我就一刀宰了她;等出城後,有價值的就成了她,你呢,就在我手中當人質。她若不老實,我就一刀宰了你。乖乖聽話,兩個人都活著,不比兩個人都死了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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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燁看了一眼挽月,旋即盯著刀疤臉道:“到時候我會跟城門口的鑾儀衛打招呼,說出城查案。兩個女子,是我們護送的人證。”

刀疤臉略微想了想,眼見日薄西山,事不宜遲,於是便當即拍板道:“老四與老六帶那個如夢跟這小子坐一輛馬車。水生跟我帶這個女的一起。快走!”

玄燁同挽月微微點了點頭,便在對方的脅迫下往門外等候的馬車走去。

馬車裡已經坐了兩個人了,一個刀疤臉的手下,旁邊還有一個妙齡女子。應當就是刀疤臉口中說的“如夢”。

“朝裡坐!”殺手連拖帶揣,將玄燁推了進去。玄燁皺眉,待坐好後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袖子上被揪出來的褶。坐在當中的粉衣女子戴著面紗半遮面,可就在對上她眼睛的那一刻,玄燁整個背一顫,瞳孔劇震,神情逐漸僵硬,連臉色也一下變得很難看。

似乎是意識到來人一直盯著她看,粉衣女子不自然地撇了撇頭。

跟在玄燁身邊的殺手便是刀疤臉口中的“老四”,他從側面隻以為玄燁是被對面女子的美貌所吸引,嬉皮笑臉地狠狠拍了拍他的臉,“剛跟你那pin頭分開,你就瞧上彆的女人了?”

挾持粉衣女子的“老六”看到了少年目中瞬間轉變的陰鷙,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就聽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句話:“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兒!”

“老四!”

未待老六驚呼出聲提醒,馬車內一通打鬥,刀重又逼近少年的脖頸,而少年的手也掐住了老四的脖子。

都是再進一寸就死的地步。

粉衣女子被剛剛因打鬥而險些弄翻了馬車的動靜嚇得花容失色,面紗也掉了下來。

“知道你們鑾儀衛都是刀尖上走過來的人,和我們一樣不怕死。可你彆忘了你那嬌滴滴的情妹妹,還在隔壁馬車上。看得出你是練家子,功夫不淺,可我們楊執事的武功,便是你們鑾儀司最厲害的高手在,也未必分得出勝負。”

老六剛說完,馬車外便傳來了刀疤臉的聲音,他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怎麼回事?”

老四和玄燁互相憎惡地看著,各自放下了手,老四衝外頭喊道:“沒事,這小子不老實,我教訓了他一下。”

刀疤臉不耐煩道:“天快黑了,不要節外生枝!”他知道這兩個手下都是不安生的,於是厲色出言提醒。

刀疤臉走後,馬車緩緩行駛了起來,馬車內各人也都暫時恢複了平靜。

剛剛雖然玄燁扼住了老四的脖子,可他自己也吃了虧。老四的刀砍到了他的肩膀,那一刀不淺,已經滲透過裡面的棉衣,微微顯露到外袍上來

。這會兒他的額頭也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你的傷口得包紮一下。”一方長巾遞到了玄燁眼前。

他抬眼看去,正是坐在當中的那個粉衣女子。她的面紗已經摘了下來,正是那方長巾,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原隻覺得眉眼極其相似,現在看到整張臉,卻不覺得有十分相像了,大概六七分而已,五官像、但氣質遠遠不及。舉手投足和眉眼稍間,有著風塵女子入骨的柔弱媚態。

看到這張臉,他已經有更大的把握確信他們要找的人是誰。

玄燁沒有拒絕遞過來的這方長巾,他微微頷首算是致謝,左手接過那巾子,咬緊牙關,將受傷的刀口先緊緊紮住。

一路上,車裡的人都一言不發,或者說是各懷鬼胎,心中忐忑。

到了南城門,果然被查驗的守衛給攔住了。

“馬車裡的人都下來!”

老四和另一輛馬車裡的刀疤臉全都暗自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隨時準備衝出去魚死網破。

見裡頭的人並未立刻下馬車,不遠處的鑾儀衛聞到了一絲不對,紛紛朝這邊走了過來。

馬車窗戶上的簾子被掀開,玄燁探出半邊身子,衝不遠處的鑾儀衛嘰裡咕嚕說了一句話。對方停步愣住,緊緊盯著前方的那輛馬車,玄燁拍了拍自己的馬車,又指了指跟在後頭的那輛,“出城查案,後頭也是我的人。”說著,便將自己腰間懸著的一枚玉佩,拋到了對方手裡。“換出城令與我。”

接過玉佩的鑾儀衛仔細端詳,心中猶如平地一聲雷般炸開,面上卻不動聲色,同玄燁作揖道:“原來是您!出城令給您,大人慢走!”

然後忙對前方的守衛道:“放行!”

守城的侍衛乖乖讓道,兩列馬車安穩行駛出了京城。

待走上小道,遠離城門後,坐在馬車裡的老四方冷冷地問道:“你剛剛嘰裡咕嚕跟守門的鑾儀衛到底說了什麼?”

玄燁淡淡道:“當然是鑾儀衛之間的密令。”

“密令是什麼?”

“密令當然不能告訴你。”

“他說的是滿語。”粉衣女子聲音軟軟地開了口,神態慵懶柔媚。玄燁眉頭緊蹙,看見頂著這張兒時記憶中的臉,用這樣的姿態說出這樣的話語,他感到說不出的難受與不自在。

“意思是,他是指揮使的表弟。”

老四將信將疑,警惕地打量了粉衣女子一眼,“你怎麼知道?”

粉衣女子嗤笑一聲,“來聽我彈琵琶的八旗大官兒可不少!懂滿語有什麼稀奇?”

雪融化後的山路並不好走,反而泥濘很多。眼看著紅日向西山沉下去,山間枯林唯有鳥鳴聲淒厲。馬車趕到一處空地停了下來。

刀疤臉下了馬車,幾l個人都走了下去。

玄燁深吸了一口氣,同他道:“我信守諾言,帶你們出來了。你總該信我的身份。”

刀疤臉笑笑,“自然信,畢竟龍大人是鑾儀衛指揮使葉克蘇的表弟麼。”

玄燁心道:這些幫教中的人果然藏龍臥虎,不可小覷。幸虧剛才自己同那鑾儀使說的滿語僅僅是這樣一句,即便叫他聽懂了,也不會懷疑什麼。

對面馬車上的挽月也走了下來,一眼便搜尋到了玄燁的身影。她看到他肩上的異樣,頓時心急如焚,就要過來,卻被身邊的人牢牢攔住。

隻得隔著距離,焦急問他道:“你受傷了?”方才出城前,她也聽到了隔壁馬車的動靜,刀疤臉還出言訓斥。那輛馬車上的歹人說教訓了他,現下看來,他們應該是交手了。

玄燁下意識捂了下肩膀,微笑搖了搖頭,“無妨。你呢?”

挽月聽著他說話的聲音,心下稍稍安穩,也同他一笑,寬慰著他。

站在不遠處的粉衣女子目光在玄燁和挽月臉上來回換,輕輕地笑了笑。

刀疤臉圍繞著玄燁走了半圈,眼神中似是震懾,最後卻繞過他,走向了粉衣女子,不客氣地問她道:“接下來路怎麼走?”

粉衣女子嫣然一笑,好看的杏眼絲毫不見畏懼之色,“大家都是教中人,何必動刀動槍的?”

刀疤臉卻冷笑,“我們已叛出教,懷夕真人不會留著我們。現在破釜沉舟,就眼下兩條路可走。其中一條就是你要帶我們走的路。說吧,藏在哪座山哪個寺?”

女子的神色一凜,眸中多了一分清冷和堅毅,淡淡道:“無名野山,無名小寺。若無我帶路,你們找不到。”

“你……”老六舉起了巴掌就要落下,卻被刀疤臉製止住了。

“好,那你就一段一段給我們帶路。否則,我也可以一寸一寸敲斷你的骨頭。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骨頭硬。”

粉衣女子神色略微有鬆動,“先翻過這座山,往東去,到香河鎮。”

老四同刀疤臉道:“那和我們要去找鄭堂主的地方也算順路。先去找鄭堂主會合,碰到朝廷的追兵,人多也好有個照應。正好現在有兩個女的,我們可以偽裝成客商帶著家眷。”

“嗯。”刀疤臉采納了老四提的建議,旋即扭頭,繼續按方才所坐,各自上了馬車。

玄燁將他們的隻言片語串聯到一起,心中大致有了數。山路難行,一路顛簸,他緊握拳頭的手心微微出汗。沒想到,再次父子相見,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飛鳥投林,車輪壓過枯樹枝發出吱呀的聲響。四周死一般地沉寂,在一處破敗的廟前馬車停下,老四和老六催促著幾l人下來。院中有燒柴火的味道,聽到動靜,破廟中跑出來幾l個人。

一見到刀疤臉,各人面面相覷,“楊執事,你們怎麼才來?這三個人是什麼人?”

“一個是吳良輔提供線索的關鍵人,隻有她知道那行癡和尚藏在哪兒。還有兩個留著有用,我正要找堂主說呢。”

聞聲,從破廟中走出來一個人。一見到刀疤臉當即露出會心欣喜的神色,“德昭,你一日不到,我便提心吊膽,生怕你被官兵為難住。”

刀疤臉道:“某耽誤了

些時間,為幫堂主完成大業,特意帶來三個人。一個是按照那太監吳良輔所說,去顏值胡同彩蝶坊尋來的歌姬如夢。”

鄭魁道:“我知道,是懷夕當年從民間無意中搜到,派去行癡和尚身邊迷惑他的。後吳良輔為防滅口,留了個後手,將行癡藏了起來。又將此女子給藏到了京城。有了她,再找到行癡和尚,足以要挾很多人。⑹_[]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兩個,一個自稱是鑾儀使,一個自稱是鼇拜的女兒。我想,那鼇拜的兒子起兵造反失敗,如今被關押;他也退去盛京老家。民間傳言,他是想效仿平西王,在東北重新起家,擁兵自重。雖他曾是皇帝走狗,但如今已是棄子,對康熙的恨意隻多不減。暫時與之合作,待對付完朝廷,壯大我們的教眾再議下一步的打算。也比眼下被朝廷和血月教共同追殺的好。”

鄭魁聽完楊德昭的話,不勝驚訝,他眯了眯眼,向那兩個臉生的人走去,待看清後,雙方都忍不住震驚。

鄭魁先行仰天大笑,“真是老天有眼!竟然又讓我遇到了你們兩個小王八蛋!”

玄燁也認出了他來。先前在河道上,雖然容若他們抓住了匪首,他知道是叫鄭魁,但並未見過本人。直至現在,他看清了來人的臉,也大驚失色:此人竟是數月前在光華寺,他放火燒大殿,跟著追出到後山,與他打鬥後滾下山坡逃走的匪首!

他先盯著玄燁,又看看挽月,在院中踱了幾l步,“沒錯兒!當初在光華寺,行癡和尚的師兄行嗔告訴我,那日寺中來了一行官眷借宿,是京城來的旗人大官兒。後來追殺我們的人中,就有鑾儀衛。這小子身手不錯,殺了我們好幾l個教中兄弟。要不是他壞了我的好事,我何以落到如此境地?”

鄭魁面目猙獰,向玄燁一步步逼近,“鑾儀衛?”他緩緩地從袖子中伸出自己的左手,那上面戴著一隻銀灰鼠毛棉套,摘下來後,挽月和如夢都忍不住掩口驚呼: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手,空有手掌,手指全無,像是被人齊刷刷地鋸了下來。

“這就是你們鑾儀衛指揮使葉克蘇乾的。”

挽月後背直冒冷汗,早就聽聞鑾儀衛做事冷酷狠辣,凡是進了鑾儀司的官員,幾l乎就沒有能全須全尾完整出來的。堪比前朝的錦衣衛。是以葉克蘇才有鐵面判官的綽號。天下對鑾儀司怨聲久矣,就連有些大臣也紛紛上奏,請求將鑾儀司變回最初僅有皇家儀仗、保護皇帝安全的職能。

兜兜轉轉,竟然又遇到了自己上京時遇到的險事。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老四一指,“這臭小子說他是指揮使的表弟!那放行的一聽就讓我們的馬車走了!”

鄭魁卻在玄燁面前居高臨下地停住,使了個眼色,身後壓著玄燁的手下,喝令道:“跪下!”

那怎麼可能!

玄燁巋然不動,站在鄭魁身後不遠處的挽月,卻猜到了對方下一步的打算,趕忙衝玄燁喊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時候彆逞什麼英雄!想想韓信!”

四周的幾l個手下也紛紛嗤笑,為了討好鄭魁,又來了兩個人,提起

落在地上的扁擔衝著他的膝彎處便是狠狠地砸,最終將他生生按住跪在鄭魁面前,又扼住他的喉嚨抬起下巴。

鄭魁死死盯住玄燁的眼,看著冷汗從他的額頭滲出滑落,青筋爆出、牙床咬緊,卻依舊一丁點聲音也不發出來。他的腳此時正踩在他的手掌上,死死碾壓,骨頭斷裂的聲音格外刺耳。如夢和幾l個普通教眾嚇得噤聲。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鑾儀衛廢了我的手,我便也廢了你的。”鄭魁伸手,從手下手中接過匕首。

“姓鄭的你要是傷他一根毫毛,我就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楊德昭一驚,待回過神來,卻發現原本還有段距離的長刀已經被那女子橫到了脖子上,刀鋒劃破白皙的皮膚,一道血痕顯現。

“月兒,不……不要!”

如夢回首打量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少年,他本就肩上有傷,如今被鄭魁淩虐,手指骨幾l乎斷裂,卻拚命忍住一聲不吭,應當是不想讓他的心上人擔心吧!直到那少女橫刀傷自己,他才說出了那麼一句。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那個出家的人對他那去世了的夫人也是如此這般,隻是自己這一生從未遇到過願意這樣對她的人而已。

鄭魁聞言,果然鬆動了動。

“都說了談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樣子。那是我相好的!你隻要一路上對我們客客氣氣,等到了盛京,我保證說服我阿瑪與你們財力。到時候招兵還是買馬,都隨你們便!”

鄭魁獰笑,“小丫頭,你是在威脅我麼?信不信我讓人……”

“我信!但你也要信,將門無犬女,我阿瑪是第一勇士,我親哥連皇帝的反都敢造,我有什麼事乾不出來?我若死了,或遍體鱗傷,你以為你們還想活著回去?大家都是聰明人,犯不著為了昔日仇怨弄得難堪,有什麼比得上成就霸業來得重要?待你成了土皇帝,什麼葉克蘇的,到時候還不是要殺要剮都憑你!堂主,不,教主!現在,犯不著和我們兩個小孩兒較真兒!”

鄭魁鬆開了腳,也讓壓著玄燁的手下退開,“好!有膽色!我就暫且放過你這相好!若你敢刷花樣,我們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挽月冷笑,“都是光腳的,誰都沒穿鞋!相安無事到盛京,大家都有肉吃。誠意些,對我們客氣點兒!把他扶進去,明兒帶我們去鎮上找郎中。我用我的首飾去當鋪當銀子。”

鄭魁掂量了一番這話,雖然萬般不甘心,但為了長遠大事,隻得咬牙道:“依她!”頓了頓道:“多幾l個人看著她!至於那小子,傷了腿和手,跑不了,給他碗水喝,彆弄死了。委屈如夢姑娘,照顧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