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相配(1 / 1)

什刹海鴉兒胡同,弘文院大學士、新任工部尚書納蘭明珠府邸處處洋溢著喜悅猶如年節的氣氛。庭院裡百花凋零,唯有蒼翠青鬆巍然而立,樹下有一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女童正在踢毽子。見到明珠穿堂過來,甜甜地衝他笑著招呼:“姑丈!”

“哎!玉兒乖!”明珠慈愛笑笑,拍了拍小女童的頭。“你舅舅呢?”

“在聽雪齋。”

明珠臉頓時拉長,喃喃自語道:“這麼冷的天兒,去什麼聽雪齋,那地兒八面來風的。”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兒子一向是外表溫潤如玉,骨子裡卻是自詡清高,輕狂不羈的性子。身邊親戚家的孩子都成家生子了,而自己家這小子還成日裡寫酸詩呢。

聽雪齋是府裡一處院落,因著地勢高,依著小坡而建,院內還有涼亭、花圃、湖泊,背後不遠處便可見山。風景最是宜人,尤其是冬日下雪之後,更添寧靜悠遠詩意。

他走到聽雪齋,果然在門口見到了容若的小廝。

“冬郎!”明珠喚了聲兒子的小名,見他隻穿了件寶藍色鶴紋直綴棉袍,也未戴帽子,正在專心致誌寫著什麼。

“你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亂七八糟的書。”明珠看了一眼便不滿地輕哼了一聲。“人家米思涵的兒子馬齊,與你一般大,都做工部侍郎了。我猜測皇上把他從淮河召回來,應當是另有任用。恐怕要外放為官,多半是個肥的實缺。”

容若回過神來,阿瑪這是又在羨慕彆人家的兒子了,他一向這樣,尤其是這兩年,不是羨慕人家的兒子早早做官,要麼就是早早成家。他聽罷,卻也不惱,反倒笑意和煦道:“什麼風把阿瑪給吹來了?”

他知道最近阿瑪升官,心情好的不得了。此刻板著臉,估計也是故意的。

明珠坐下喝茶,抬眼看他,“朝中今日都亂成一鍋粥了,你倒躲在這裡清靜,跟世外桃源似的。”

容若斂眉,“朝中有何事?”

明珠擱下杯盞,“蘇克薩哈昨夜歸家途中遇刺,雖無性命之憂,但一時半會兒難再入朝。”

“這還真是大事。”容若微怔,喃喃道。略微想想,便說了出來,“鑾儀衛乾的?”

明珠亦脫口而出,“除了他們誰還能在順天府尹和九門提督眼皮子底下刺殺朝廷重臣?還能逃得掉?無非是蘇克薩哈自己同意,二是對方賊喊捉賊,根本不會抓自己人。”

容若蹙眉:皇上竟然這麼快就出手了,還是用這樣不光彩又直截了當的法子。“蘇克薩哈不能臨朝,那輔政大臣裡豈不是隻剩鼇拜與遏必隆?難不成鼇拜同意蘇克薩哈就此歸政於皇上?”

明珠倒吸一口氣,“皇上讓索額圖暫代。”

容若恍然大悟,怪不得一進門阿瑪說出大事了,這還真是大事!他展顏一笑,“如此說來,我得進宮去恭喜皇上了?”

索額圖是站在皇上這邊的人,由他暫代,無異於牽製了鼇拜。

明珠神秘笑笑,“我還沒說完

呢,恭喜歸恭喜,隻怕皇上還煩著。準葛爾部的台吉僧格遣使臣前來求娶鼇拜次女。”

“挽月?”容若輕呼出聲。

明珠揉了揉眼睛,這兩日沒睡好,麥粒腫了似的。“就常跟你還有皇上一塊玩兒的那個、入了宮做伴讀的。”

容若從桌案邊起身,繞到明珠跟前,“不能夠吧!皇上絕對不會同意的!”

明珠在做內務府總管的時候,早就把宮裡這點子貓膩看得透透,包括兒子、皇帝、還有那個什麼瓜爾佳氏之間關係,“不願同意,和明著拒絕是兩回事。準葛爾氣焰囂張,那可不是科爾沁,一口回絕總歸是給人難堪。僧格倒是不敢起兵造反,可時不時在蒙古其他部落、京城以北之類的邊境擾亂百姓安寧,給皇上添個堵倒是很有可能的。你能如何?”

“鼇拜也不可能同意啊!”

明珠眨了眨眼,覺得眼睛稍微舒服了一點,反而笑了,“你還是書讀多了,活在你的詩裡。區區一個半路認回來不到一年的女兒,又不是兒子,甚至不是唯一的女兒,為了結盟斂權,他這種人有什麼做不出來?”

不遠處飄來冬日裡獨有的木炭煙火氣息,冷風進了眼睛,容若覺得眼眶微微濕潤,心下被莫名揪了一下似的疼,那個明淨如山間月的少女,她當真活得很不容易。

“鼇拜不會那麼做,他知道他女兒的性子,若真將她當作棋子嫁去蒙古,還是僧格那樣非良配之人,隻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明珠聽著容若這話,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多情種子,倒也不是喜歡那個姑娘,隻是出於悲憫。

“皇上不會同意,鼇拜也不會同意。隻不過現下這事兒,因著皇上分權給索額圖,讓鼇拜添了堵,所以鼇拜黨羽一力勸鼇拜同意嫁女,鼇拜默許,這本身也是在給皇上難堪。你不進宮去看看皇上?”

容若這幾日本在休沐,又告了兩天假,就是想在家裡整理下詩稿。他先前已同皇上說好,明年便入國子監,去考科舉入仕,皇上也允了。

“聽您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我得速速進宮了。”容若站起身,微微笑道,有的人估計這會兒心裡煩透了。

明珠知兒子與皇帝關係好,於他而言,也是好事。便隻道:“外頭冷,多穿點兒!把我給你那貂皮披風係上!”邊說著,又覺這裡煮著的茶著實不錯,又斟了一杯。

風從西北方吹來,紮得人刺骨。就算整個人都裹在棉服裡,露在外面的臉也難逃風刀割。

乾清宮的小太監三福從西暖閣出來,頓時凍得一哆嗦,心道:今年這天真怪,也就剛立冬後不久,小雪還未到呢,怎就這麼冷上了?若是到臘月年根下,下幾場大雪,這北京城不定冷成什麼樣兒呢!

一抬頭看見納蘭容若遠遠走了過來,忙過去迎上,“容大爺安!”

容若邁上台階,“皇上在西暖閣?有大臣在議事嗎?”

“索額圖、班大人他們剛走,現下唯有曹大爺在裡頭。”

容若邁了進去,屋內暖融融,君臣二人一個坐著、

一個站著,玄燁面上似有不悅。

見到是他,玄燁意料之中,曹寅卻沒好氣朝旁邊挪了挪,心道:今兒納蘭容若不當值啊!他來做什麼?

“奴才叩見皇上,給皇上請安!”

玄燁的右手拇指、食指在鼻梁處捏了兩下,輕輕呼氣,“你不是告假歇息兩日麼,怎麼來了?”

容若已然起身,言笑晏晏,“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啊!”

玄燁自嘲似的一笑,“喜從何來?”

“聽聞您將蘇克薩哈大人的那部分輔政大權,交由索額圖大人暫代。索大人是國丈,一向忠誠內斂,對您絕無異心,於您而言可不是好事?”

曹寅腹誹:馬屁精!告假在家都能過來皇上面前晃悠,襯得他多能乾儘職、旁人多懶惰不勤似的!

玄燁神情淡淡,動了動嘴唇,“先前蘇克薩哈輔政的時候,本身也是向著朕的,有何不同?”

“鼇拜想殺蘇克薩哈不止一天,若真到了那一日,輔政大權將完全落在他手裡,到時候您就更被動;而索額圖背後有赫舍裡氏一族支持,既有老臣舊部,又有新臣支持,想弄倒他可不容易,何況還是暫代。皇上,這招極妙!”

玄燁彎了彎嘴角,“知朕者你也。”隻這主意,最初他是從挽月說的話裡得到啟發。他不懂,到底是自己想深了,還是她刻意為之。如是後者,那她是向著他的嗎?怎麼可能呢?他心裡有疑惑,並不敢相信是她刻意引導,但在心底隱隱又有一個殷切的期盼,盼她能有一丁點偏向於他。儘管理智上頭時,他能清楚那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曹寅心頭湧上酸意,拂了下袖子,甩了個臉子給容若,“彆光報喜了,沒瞧見皇上還有愁容嗎?要不你也來猜猜、來開解開解?”

玄燁抬眸,在他二人之間看了看,流露出不滿神色,“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兩個還總爭來爭去的!曹寅馬上要隨父去江南,容若明年入國子監。你們兩個是朕的左膀右臂,誰走了朕都不舍。往後咱仨想再見,都不知是何年何月。”

既生瑜何生亮?曹寅對容若無非也就是這點芥蒂,十七八歲的少年之間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皇上,去習武堂吧?”

玄燁也莞爾,“走!咱仨比劃比劃!”

容若面上笑容雖帶著無奈,內心卻生出無限感懷來,年後一彆,當真是山高水遠,今生再見甚難!

外頭天寒地凍,習武堂內三人打得酣暢淋漓。礙於君臣,皆是點到為止。

容若拭去汗,笑道:“上回在南苑狩獵,馬齊拔了頭籌,明年狩獵,我可不輸他!不過南苑獵場太舊,也不夠大。”

玄燁剛剛因比試而興奮起來的神態,漸漸又冷了下來,“是得時常操練。滿人不能丟了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本事,荒廢了騎射。朕打算在紫禁城以北,依著草原再建一座圍場。準葛爾部將來必成心腹大患。”

容若也坐下,知道皇上是想起了僧格丟過來的難題。

曹寅不解,“您不是說準葛爾部落內部

,也都對僧格的殘暴治理不服?這樣的台吉,長不了。”

玄燁:“長不了的是僧格,不是準葛爾部。這個部落本就兵強馬壯,占據的位置也水草豐美,如今也一直向西拓展版圖,必須得聯合蒙古其他部落去打壓才行。”

容若垂下手臂,側過臉來,“所以您更不能容許權臣與蒙古聯姻,還是個不聽話的權臣。”

玄燁握緊了拳頭。

曹寅在二人面前俯身蹲下,“僧格台吉殘暴,這幾年嫁給他的大妃不是暴斃就是自儘,鼇拜不會嫁女兒過去吧?就算他同意,隻要索額圖反對,遏必隆中立,皇上和太皇太後不同意,這事兒就成不了。他的那些黨羽一力反對,隻不過是看皇上分權給索額圖,黔驢技窮想令皇上難堪一陣罷了!”

容若卻不以為然,若有似無地笑了聲,“鼇拜嫁女去準葛爾部,這事兒定是成不了的。可挽月不一定這樣想,她會對您和她阿瑪都雙雙失望,因為你們皆把她當作爭鬥的棋子。”

玄燁偏過頭來,眸色漆黑,“朕從未表態要同意嫁她去蒙古,甚至極力讚成反對的臣子意見;一直明面上婉拒,背地裡卻讓黨羽以家國大義逼著同意的人,反而是她阿瑪!怎會對朕失望?”

容若攤了下手掌,語氣閒散悠悠道:“因為您也從來明確斷了此事的可能,隻是一直在等鼇拜一乾人等自己主動拒絕。”

玄燁眉頭緊蹙,深吸一口氣,拳頭在眉心抵了抵,“朕不過想磨上一磨,挫挫鼇拜的銳氣;再者,直接拒絕,讓僧格太過顏面掃地。欽天監看了,今冬必是寒冬,蒙古多部必定遭受風雪之災,牛羊受凍死,像準葛爾這樣的部落怎會不去掠奪弱小部落?甚至侵擾大清邊境百姓。到時候再安撫平息,談何容易?朕先不表態,讓群臣爭辯,到最後告訴使臣,朕未親政,按輔政大臣與群臣合議論結果,以此拒絕,豈非更合理?”

容若盯著他,揚眉輕笑,“那您的情意還是尚淺。否則一刻也難以容忍,讓她提心吊膽與失望難過。”

玄燁欲言又止,想怒斥納蘭容若的僭越之詞,但又想到這麼些年,他如諍友般直言不諱,是不可多得的朋友。是以心中憋了一口氣,生生將話咽了下去。

曹寅一向護著玄燁,忍不住推了一下容若的肩,“皇上是皇上,不是你這種富貴公子哥兒,哪兒能事事情愛當頭?當然以國事為重了!”

容若沒惱曹寅,也不曾想搭理他,隻對玄燁繼續道:“無非四個法子,一、僧格同意娶旁人;二、僧格暴斃;三、挽月當即嫁人;四、挽月暴斃。”

曹寅聽著不滿,“什麼又是死又是嫁的?那僧格既然單單求娶挽月,顯然是下了決心考慮過的,看中的是她阿瑪,不然隨隨便便一個美人兒哪兒找不著?何必要來京城找?他年富力強沒病沒災的,怎麼可能暴斃?後兩種嘛……”

容若勾唇,向曹寅看去。

曹寅一怔,朝皇上看看,小聲道:“她能嫁什麼人?這麼短的時間,你以為上街上逮一個做新郎就成?”

容若收回手

,笑意含在眼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人家阿瑪位高權重、家中富得流油,本人又貌美,何愁不能在一天之內找著婆家?”

曹寅:“誰敢?那不是刻意跟僧格作對麼?”

容若撇了撇唇,輕輕笑道:“願意的人多著呢!你說馬齊會不會願意?哎,不如嫁給我吧!嫁我合適!我在家沒來的時候,阿瑪還剛剛跟我說過,什麼侄女的女兒都能踢毽子了;今年必定給我定一門親事!年齡上,我十八,挽月十六,郎才女貌正匹配著!”

“匹配什麼?”耳側傳來的聲音低沉冰冷,“你屬蛇,她屬羊,匹配嗎?”

容若斯文坦然,溫柔頷首,故意道:“不衝不刑即可婚配。”

“明珠是工部尚書,與鼇拜成親家,朕不同意!”玄燁譏諷,“你倒是不怕朕覺得你阿瑪結黨營私?”

容若一拍大腿,“呀,忘了這茬兒!那的確不能!”他立馬指了指曹寅,旋即笑道:“我想到個合適人選,諫亭嘛!你今年也十八!而且你們家是包衣,你阿瑪雖做江寧織造,但那不是官職。挽月若是嫁給你,就能跟著一起去蘇州了,那是她舅舅家,從小長大的地方,她一定歡喜!你們倆平日裡‘小碗子’、‘小槽子’叫得親熱得很,關係很好嘛!”

曹寅看到玄燁打量自己的眼神裡帶了一絲琢磨,幾乎要指著容若的鼻子破口大罵:“好個錘子呀!納蘭性德!你丫休要害我!誰跟她關係好了!”他漲紅了臉,突然間結巴起來,“她她她……不是我喜歡的型兒!我喜歡圓臉,喜慶一些的,最好笨一點的。不信你問皇上!皇上您是懂奴才的!”

容若嗤笑,自言自語倒了他一句:“皇上懂你什麼!”

曹寅苦笑著,每回自己遇上納蘭容若,總歸沒好事!他忽然靈機一動,“皇上,要不您娶她嘍!僧格怎敢跟天子搶親?”

玄燁沉著臉,自然知道容若是在故意說話激他。

他轉過臉來,眯了眯眼,一字一句對納蘭容若道:“你怎知朕沒有為她做什麼?”他站起身,頓足回首,動了動嘴唇,聲音幾不可聞,“你說的那四樣之一,朕在得知的第一日就做了。”

曹寅未聽得真切,容若卻領會到了,心下不由大驚,皇上要殺了僧格?是暗殺麼?想到今日聽阿瑪說的蘇克薩哈遇刺,多半也是鑾儀衛所為。他忽然發覺,皇上是如此殺伐果決的一位君主,這是他平時仁善背後的另一面。

他重新披上大裘,走出門去,抬頭仰望屋簷外的一方天空,心道:朕是不會讓她有一絲可能受傷害,更不可能讓她離開朕!

墨色的背影消失在習武堂門外,屋簷下隻剩容若和曹寅二人。

容若輕歎了口氣,拍了拍曹寅的肩,“這幾日,你我二人要多費心跑腿了。”

曹寅不解:“為何?”

容若一笑,“你且等著吧!”

挽月重又回到宮中,告了幾日假,畢竟身份也是伴讀,不好一直在家裡。再說了,在家閉門不出,哪能知道那個人的心思?

她到儲秀宮,剛進院子,

便見薑蓮、錦春那幾人面露不屑,並不與之打招呼。唯有昔日裡玩得好的陳佳吟和馬令宜還都來找她。

馬令宜同她道:“挽月姐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你怎麼才回來?我都想死你了!”

陳佳吟知曉她剛從外頭進來,一定見到了那幾個人的臉色,“彆理她們!她們現在都去巴結赫舍裡雲初了。都是見風使舵的小人!”

挽月淡淡笑笑,世人一向捧高踩低。如今人人都知曉,輔政大臣中如今索額圖與鼇拜平分秋色,皇上的意圖已經很明顯,往後赫舍裡氏一族才是值得攀附的。一時間,連赫舍裡雲初都跟著人緣好了,也是常理。

而她,可能要嫁到蒙古;就算不嫁,曾被僧格求娶,名聲也不好聽,入宮可能大大低了。

“沒事,我從來不在意這些。我是來陪格格念書的,儘本分就行。”微笑綻放唇邊,挽月心道,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她的確隻是要儘伴讀的本分即可。她越氣定神閒,有人就越著急。

勤懋殿,有人摸了摸腦門,又擦了擦長眉,“曹寅!”

“奴才在!”

玄燁抬首,“她回來了?”

“誰?”

玄燁皺眉,流露一絲不滿,重又蘸了蘸筆墨,奮筆疾書起來。走的時候還曉得過來回稟一聲,回來的時候悄默默的,一聲不吭,當真寡情!難不成真被容若說著了,生氣了?

曹寅反應過來,趕忙垂首,“奴才這就去探探!”

“等等!”

曹寅剛跑到門口,就聽得背後之人一喚。

“給她拿些平日裡愛吃的去!不要選性寒涼的,選些溫平的、驅寒的。”玄燁心裡尋思,上回她在萬佛堂染了風寒,也不知道回家養沒養好。末了不忘叮囑了曹寅一句,道:“不要說是朕讓你去的。”

“奴才明白!”曹寅剛要跑,忽而在門口停下,轉過身來,“皇上,要不奴才給您換點彆的?她會不會又說這招兒不新鮮?”

玄燁一怔,想起了前陣子她說的那話。頓時一口氣又頂了上來,沉默了片刻,重又堅定對曹寅吩咐:“不用!朕又不是對她使招數!”一想起容若走時,對他說的話,他更是煩悶,那小子竟然同他說:機關算儘的感情難以善終。合著就他一人兒活得純粹是吧?真站著說話腰不疼!讓他來當這個皇帝試試看!一定跟南唐李後主一般、天天一江春水向東流!

曹寅那邊應道:“是,是心意!”

可玄燁轉念又想:是不是也可以稍微用點招兒?兵不厭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