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鋪子 少年爽朗的笑聲讓喧鬨的街市……(1 / 1)

夏末日漸短,馬車從宮門口駛出不久後,日頭就已西斜,天色漸暗。

戶部尚書府的馬車跑得飛快,東搖西晃的,馬齊時不時不耐煩地從馬車窗戶掀起簾子向外頭探探,吩咐馬車夫道:“趕那麼快乾什麼?著急投胎?”

馬齊腹誹:跑得那麼快,都沒法和月兒的馬車並排走了。

馬車夫心裡暗叫一聲晦氣,方才老爺吩咐跑快些,這少爺又讓趕慢一些,到底聽老子的還是兒子的?嘴上卻大聲應道:“請好兒吧爺!”

車輪果然慢了下來,馬齊看到鼇拜府的馬車由遠及近了,心裡說不上的美滋滋,就跟月兒已經和他坐在同一輛馬車裡似的。

米思翰看著兒子一連串反常的舉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也是打少年時候過來的,當年他中意夫人的時候,也乾過這傻小子現在做的事情。

現在回想起來,彆提多傻了!都臊得慌!

看見阿瑪沉著臉,馬齊訕訕的,“那個……趙三兒趕太快,把我顛餓了。”

米思翰沒好氣,心裡道:老子才餓了呢!為了你個兔崽子打皇帝的事去禦花園裡吹了一下午的涼風,還喝了一下午的茶水。這皇上也是摳,賞賜盒點心還就一盒,都給鼇拜了。鼇拜那個老匹夫也是,得了禦賜點心有什麼了不起的?連嚷都不嚷嚷他嘗一塊兒!

馬齊早已心猿意馬,滿心都沉浸在皇上不追究、還提拔他做工部員外郎的喜悅之中,有官職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更可以配得上月兒?

兒子是個心裡、臉上都藏不住事兒的,米思翰隻好直截了當地出言提醒道:“你大了,如今也有了官身,立業成家,也該娶個媳婦兒了管管你了。”

馬齊欣然地一拍大腿,“阿瑪,我跟您想得一樣!”

“除了……那輛馬車上那位。”

馬齊猶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這是為何?”

米思翰緩緩道:“她是外室所出,連庶出都不是。”

馬齊不以為然,“身份這規矩有那麼死麼?太祖、太宗都娶過部落首領的遺孀,世祖的寵妃董鄂氏還曾是博果爾王爺的福晉,區區一個外室所出身份又算得上什麼?再說了,她阿瑪可是鼇拜,是嫡出、庶出還是外室生在這點面前根本就不重要。如今滿朝文武誰不想攀附上鼇拜府?”

“我們家不想攀!”米思翰鏗鏘道,“咱家也是三代忠臣,他鼇拜這兩年的司馬昭之心,滿京城還有誰不知道?上朝的時候就能同皇上爭執起來,那是一個臣子應當做的嗎?”

“那您當時護駕了麼?”馬齊小聲嘀咕道,唯恐被打。果不其然,米思翰被噎得一時語塞,氣得漲紅了臉,“你……你個……”

米思翰氣得哆哆嗦嗦點了馬齊兩下,猛拍了下大腿最後衝著兒子豎起一個大拇指:“你能耐!翅膀硬了,當官兒了哈!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娶鼇拜的女兒。我聽說她娘還是個漢人!”知道兒子脾氣倔,他轉而語氣緩和下來,開始順著毛捋,“聽阿瑪的,你就找個清流人家的閨女,門第不用太高。國子監祭酒李大人家有個女兒不就與你年齡相仿嗎?”

馬齊冷冷一笑,“清流人家?那大學士班布爾善家也有閨女。”

誰都知道班布爾善是鼇拜那一黨的忠實追隨者。

米思翰反應過來,“你存心惡心我是不是?”

馬齊一臉嫌棄,繼續道:“再說了,李祭酒家的女兒長得難看死了,臉跟個茄子似的,還是個紅鼻頭。跟她阿瑪長得一模一樣,這我半夜醒了瞧見不得腿嚇軟嘍?”

米思翰算敗給這個兒子了,再說下去唯恐自己家門沒進就先氣倒了。這種事還是交給夫人吧!“我就不信尋不著比她漂亮的!”

“那您很難找到嘍!”

米思翰不無擔憂,鼇拜如今太特殊了,萬一要是有謀逆心思,馬齊做了他女婿,焉知不會被牽連?退一萬步講沒有不臣之心,可鼇拜權勢太盛了,又太囂張高調,不像當年索尼激流勇退,向皇上示好。自古權臣功高蓋主都會被忌憚。

馬齊一側首,從窗簾縫裡看到挽月的馬車已經超過了他們,在不遠處街市口停下了。

於是忙對趕馬車的道:“趙三兒快停車!”

米思翰道:“不停!繼續走!”

趙三苦笑,父子倆鬨矛盾,乾嘛折騰他們小嘍囉?

馬齊知道今兒是拗不過阿瑪了,於是便掀開馬車門簾子,半探出身子。

馬車經過挽月的身邊,少年回頭喊道:“月兒!我先回家了!我當官兒啦!哈哈哈哈!”

少年爽朗的笑聲讓喧鬨的街市安靜了一瞬,大家都紛紛伸頭看是哪個權貴人家的傻小子。挽月從馬車上提裙而下將將站穩,也忍不住笑著自言自語打趣一句:“燒包!”

這一刻,她真羨慕馬齊。羨慕這個活得鮮活敞亮,明朗恣意的少年。遠去的馬車湮沒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她站在這街市的中央,目之所及是皇城根下一個個平凡生活的人們。

“阿瑪,我想走走。申時三刻前會回去。”

鼇拜應道:“那好,我讓額爾赫跟著你。”

挽月笑道:“不必了,大管事那麼忙,有南星、瑞雪陪著我就成。”

瑞雪是家生奴才,對京城熟悉得很,鼇拜便也放下心來,對挽月道:“這條街上有好幾家店鋪都是咱們家的,以後都留給你做嫁妝!”

挽月給鼇拜蹲了個半福,笑道:“阿瑪對我如此寵愛,我卻還險些給阿瑪惹禍,實在太不應該了。”

鼇拜被女兒一誇更加高興,“你這不是把刀找回來了嗎?你就是長生天送到阿瑪身邊的明月。好了去吧!京城以後就是你的家,你是該走走看看,你上回去逛的是正陽門大街,也叫前門大街。這兒離後門大街很近,這會兒正是熱鬨的時候,和白天不一樣。若遇到不懷好意的人,你就直接亮我的名字。街頭這間米鋪,永利當鋪、天衣綢緞莊掌櫃都是自己人,你把玉佩給他們看便知道。”

“女兒知道了。”挽月應道。

與府裡馬車分道揚鑣後,主仆三人融入這喧鬨人潮中。

南星讚道:“老爺對咱們小姐可真是寵愛極了!”瑞雪道:“放眼北京城,除了王爺府,誰比咱家富?誰比咱家貴?所以二小姐的寵愛,更勝於其他人!”

挽月出言製止道:“這種話往後不要再說了,悶聲發財偷著樂兒,沒聽過這句俗語嗎?樹大招風!你忘了上回南星和我大姐的衝突?雖說南星是無辜的,但保不齊還有其他人也盯著拿咱家的錯處呢!要謹言慎行才好。”

瑞雪伸伸舌頭,“瑞雪知錯,再也不說了。”

“小姐,這便是老爺說的天衣綢緞莊,咱們要進入看看嗎?”

“走!看看去!”挽月今兒興致特彆高,既是她的嫁妝鋪子,那不得好好看看經營如何?

店鋪大又氣派,各色料子琳琅滿目。比之路邊其他的綢緞莊要亮堂多了。

一進門,掌櫃的便打量上了,“呦,這位小姐,瞅您眼生得很,不是京城人士吧?”

挽月衝瑞雪南星使了個眼色,暗地裡擺擺手,轉而對掌櫃道:“怎的?您做生意還挑人?”

掌櫃的訕訕笑笑:“那當然不是!四海來者皆是客。隻不過我這鋪子裡的料子可都是上上佳品,您可著滿京城,除了玲瓏繡莊,還有皇上的內務府,再找不出其他強過咱們的。價兒也不便宜!”

挽月腹誹:是個勢利眼啊!往外趕客那哪兒能行!

離得近了些,那掌櫃也打量仔細了挽月一身的穿戴,“呦,您這身兒是玲瓏繡坊芸娘大師傅的手藝啊!”掌櫃不由刮目相看,能得芸娘親手做的衣裳,必然非富即貴。而且這花樣也是時興的,可見是請芸娘趕出來的,那得是什麼人家?不會是個格格吧!

“敢問您是哪個府上的?小姐若是挑好料子,我也好給送到府上。”掌櫃的態度也恭敬起來。

柔荑輕輕撫摸料子,比綢緞更光滑細膩。挽月淡淡笑道:“住東堂子胡同。”

東堂子……安定門那一帶大多鑲黃旗居住,是上三旗的。吃不準到底是什麼來頭,掌櫃的也不敢再小瞧。隻陪著挽月一樣一樣看過去,“小姐,您看中哪個了?”

瑞雪擋在挽月前頭對掌櫃道:“我們小姐先瞧瞧,你去忙你的吧!”

正說著,從門外又進來一位客人。

“呦,曹大爺,有日子沒見您了!”

“噢,這陣子身體有恙。這不立秋了麼,來你這挑兩匹杭綢。”

“您這邊兒請!先看看!”

挽月觸摸一匹秋香色的料子問道:“掌櫃的,這個。”

“小姐好眼力,這是蘇綢,這個月從江南新供的貨。”

“價兒呢?”

掌櫃的豎起兩根手指頭。

“二百文?”

掌櫃嗤笑一聲,帶著輕嘲,搖搖頭道:“小姐說笑了,二兩。”

“二兩?”挽月蹙眉,“蘇綢在江南的市面上不過賣到二百文到三百文一匹,好一些的至多不過五百文。您這店裡竟然賣二兩?”

掌櫃了然於心,“看來小姐是半個行家,打江南來的?”

瑞雪不客氣道:“跟你沒關係。”

挽月瞥了一眼這屋裡的綢緞,“掌櫃的,你這價兒未免抬得太黑心了些。”

掌櫃的也不客氣,“您若真住東堂子胡同,那就可那兒打聽打聽,我們家店是誰開的。”

挽月淡然一笑,“不就是鼇拜家麼,您賣這麼高,主家也未必知道吧。”

聽她對鼇中堂直呼其名,掌櫃還是收斂了些,“小姐隻知江南的原價,不知這兩月南方鬨血月教,百姓苦不堪言。這養蠶的商人也受了波及,生絲價格翻了幾番。再通過水路運過來,到京城成本就不止五百錢。更何況我這綢緞是上上佳品,專門賣給達官貴人的,那賣一兩銀子以上已經不算貴了。您這條街上、再去正陽門大街打聽打聽便知道了,貨比三家,滿京城都是一水的價。”

“他說的沒錯兒!小姐不必比較了,我已經一路比過來了。”說話的正是後進店的男子,約莫十六七歲,端得是天庭飽滿、方面闊耳、豐神俊朗,一看便是個福氣富貴的長相。

挽月心道:阿瑪家中產業眾多,多半都是額爾赫、紮克丹等人打理,未必曉得裡頭的貓膩。今日她也不便繼續逛下去,待明日取了賬冊來看再說。

“瑞雪,我們先走吧!”

“小姐回見了您!”

挽月一行才出了天衣閣繡莊,那位買杭綢的少年便也跟著邁出了門檻,在店門口同挽月寒暄道:“聽小姐口音不是京城人士,是江南人吧?”

“怎麼你們京城人都愛問這一句麼?”挽月不欲與其多話,多半又是個搭訕的富貴人家公子。

“哦不不,小姐誤會了。我隻是方才在店裡聽到小姐說起蘇綢的價格,好奇而已。都說南方正在鬨血月教,小姐既然是從南方來的,不知是否知曉一二?”

挽月聞此言,轉過身來,“我早已動身上京,對江南當下的情形不大清楚。”

“是這樣。”富貴公子指指天衣閣的招牌,“您若真想買蘇綢,可以去城西看看,這條街和正陽門大街上的一多半綢緞莊都是鼇中堂家的,價兒是談不下來。有他家的高價,京城旁的綢緞商也不敢賣低。這不,皇城根兒下的尋常老百姓,本來就穿不起絲綢,逢年過節還能趕兩身兒出來,這下更穿不起了。都叫富人給買了。”

言語中不乏對鼇拜的不滿。

挽月也不同他爭辯,輕輕笑笑,“公子不也是富人家的?”

男子啞然,笑道:“曹某算不上大富大貴人家,家父正白旗曹璽,我們家祖輩起就是包衣。”

“瞧您面相,日後必能顯赫通達、富貴盈門。”

“那曹寅就借小姐吉言了!”說罷拱拱手,同挽月在街市口道彆。

挽月深深地望了那個背影一眼,心裡道:原來他就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那不也是跟在康熙身邊的人?依稀記得他後來替康熙去鎮守江寧織造府了。真是應了那句話,站在前門樓子上扔個石子兒都能砸到個侍郎。京城果然遍地是人物。

“小姐,咱回去麼?”

“回去吧!”

回到府裡,天色已向晚。好在府裡溫哲主事,並沒有待她和樂薇很嚴格。今日是三十,朔月,天上看不到月亮,隻有滿天星辰,鬨嚷嚷地掛在樹頂。蟬鳴有一下沒一下地叫著,晚飯挽月並沒有用很多,吃用那白粥就著一點六必居醬菜,吃了一個蔥油卷子,便不吃了。

白日裡這院子已經被熏過艾草與薄荷葉,沒有什麼蚊蟲。挽月便推開窗子,半趴在窗欄杆上,輕輕搖著扇子,望那星辰。宣紙上的小烏龜越瞧越可愛,像是氣急敗壞的樣子,翻又翻不過來。

挽月端詳了再三,末了將那紙用書冊壓住,“我有那麼狼狽麼?畫得那麼難看!還將我比作烏龜!”

說罷,便氣咻咻地從窗戶那兒回到屋中,擱置下那扇子,將古琴搬來輕撫。

指尖撥弄琴弦,兩聲是寂寥,三聲是百無聊賴,連著撥弄五六下,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南星從廡廊繞過來,端著一盤切好的新鮮瓜果進來,“小姐,這是大奶奶讓送過來的,說是新疆進貢的綠瓜,叫哈密。宮裡給賞了咱們府上幾個。可甜了!”

“知道了。”雙手劃過琴弦,流水一般的聲音從琴弦上流瀉而下。

南星蹙了蹙眉,旋即笑道:“小姐今日的琴聲不似往日平靜,反倒有些亂似的。”

“胡說!我的琴聲哪裡亂了!”挽月嗔道。

南星抿嘴一笑,“奴婢說錯了。”

挽月雙手捧著臉頰,嘗了一塊哈密瓜,瓜絲絲甜著,可卻不如那蜜餞甜到心底,反倒有一絲青澀,“你說……你要是討厭一個人,你會把她比作什麼?是好的還是壞的?”

南星想了想,道:“當然是壞的!什麼蚱蜢、臭蟲、老鼠、蠅子……什麼醜,我就將他比作什麼!”

“砰!”挽月止住了琴弦,徑直向床上走去,“不彈了!睡覺!今兒星星不好,是亂的,影響我思緒了。”

南星同瑞雪面面相覷,小姐今兒是怎麼了?怎麼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高興的?

星星?星星怎麼了?

南星走出院子,抬頭仰望,浩渺星河壓清夢,“可真美呀!明明是美的麼,小姐怎麼說是亂的?”

星河無錯,越是空曠的地方,越能看到滿天璀璨。

玄燁邁著步子,從乾清宮信步到禦花園,又從禦花園牡丹亭走回了頭。

顧問行好心提醒道:“皇上,前面就是坤寧宮了,您要不要去瞧瞧皇後娘娘?您自打上次回宮,同皇後娘娘攏共就見了一次面兒,還是在太皇太後宮裡。”

坤寧宮?玄燁輕歎了一口氣,“算了吧,今兒朕沒任何心思,改日再找皇後說話。她身子不大好,你讓太醫院再去尋些名貴的藥材來。內務府采辦不到的,就去民間尋。再辦事不利,朕摘了明珠頂戴花翎。”

“嗻。”

見皇上轉身換了一個方向走,顧問行回望坤寧宮的匾額,無奈又惋惜地搖了搖頭,心裡道:都是可憐人!

慈寧宮中,宮女正在給昭聖太皇太後輕輕撫觸額頭,博爾濟吉特氏布木布泰邊閉目養神,邊同自己的老仆人蘇麻拉姑說話。

“你是說,皇上都走到坤寧宮門口了,又打道回去了?連門都沒進?”

“是啊!”

太皇太後深吸一口氣,“這倆孩子,哪裡有帝後的樣子?福臨如玄燁這般大的時候,皇子都生出來了。”

蘇麻拉姑道:“皇上同皇後成婚以來,一直相敬如賓。皇後娘娘是個賢惠老實的孩子,從來不爭不搶。皇上不來,她也不去。”

“賢惠是好事,太賢惠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這後宮裡啊,太過冷冷清清,連個妃子都沒有。赫舍裡氏對咱們愛新覺羅家有恩,索額圖也忠心。索尼臨終的時候,哀家答應了要照顧好他孫女。可這樣下去,哀家可怎麼跟人家爺爺交待?瑤嘉身子一直不大好,哀家也心疼的很。

“上回章太醫說皇後氣血兩虧,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寒症,恐難生養。若是強行孕育,恐怕……”蘇麻拉姑頓了頓,猶豫著還是說出了口,“易有難產之相。”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睜開了眼睛,打發宮女下去,“可孕育皇嗣是大事,這麼幾年了,宮裡一直未曾選秀,也不曾提拔其他妃嬪女子,對皇後已然是照顧有加了。嗬嗬,不過玄燁這小子做的也不厚道,去皇後宮裡的次數屈指可數,聽敬事房說,去了也多半是說說話。”

蘇麻拉姑笑道:“皇上勤勉,心思都放在國事上了。”

太皇太後了解自己孫子,“哀家看,他是早對這樁婚事不滿意,但又感念索尼一家的恩情,所以既不與赫舍裡氏親近,也不納彆的妃子,是感激大於情意。老拿自己尚未親政說事,說鼇拜未除、三藩有亂,不想思量兒女情長。”宮裡已經出過一個和尚了,再不能出第二個。“他成日裡都和誰混在一起?”

“曹寅、納蘭容若、佟國維大人家的葉克蘇少爺,還有圖海。”蘇麻拉姑欲言又止,終究是咽了下去。太皇太後對她多有了解,“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對哀家耍心眼了?咱倆是什麼關係?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蘇麻拉姑終於開口道:“奴婢聽說,京城也有八旗子弟時興……時興男風的,聽說那曹寅好看戲,會寫戲文兒,彆是……”

“彆是皇上中意他了?”太皇太後接話道。

蘇嘛拉姑怔怔又害臊似的點了點頭。

“哀家看你是真的想多了!宮裡說到底是女人太少了。”太皇太後想起一個人來,喃喃道:“一提起這個,病怏怏的還挺多的。恪純家的女兒靈珊許久不曾進宮了吧?”

蘇麻拉姑錯愕,“您不會是想把淑寧郡主許給皇上後宮裡吧?那可真不是個好人選!且不說她父親是吳應熊、祖父是平西王,便是這位小主子,也是個病怏怏的身子,恐怕還不如皇後娘娘呢!”

太皇太後“嘖”了一聲,嗔了她一眼,“你怎麼越來越糊塗了!哀家怎會讓玄燁娶吳三桂的孫女?吳應熊留在京城,本就是個質子,娶他的女兒豈不是養虎為患?哀家是說,靈珊也大了,哀家這兩年越發寂寥,也想宮裡多幾個孩子熱鬨熱鬨。不妨把靈珊和世璠都接進來,再給郡主在京中挑幾個伴讀。”

蘇麻拉姑恍然大悟,笑道:“還是您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