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猝不及防的熱潮隻一下就把人淹沒,盛檀被席卷時,腰上支撐的力氣隨著濕燙觸感迅速抽空,化成一場久違的雨,異常脆弱的感官彙聚到一處,她周圍光景碎成一片片漂浮的光斑,耳中聲響四散成雜音,隻剩下彼此激烈的心跳,和無法面對的水聲。
她腿生理性地發抖,身後倚靠的玻璃窗沒有能抓的地方,唯一可以借力的隻有半跪在她身前的人。
陸儘燃扣著她膝蓋的手,微微動作的頭頸,成了她陷入深海中僅存的孤島。
盛檀心被捏成兩半,一半惱恨一半坍塌,她不想敗在身體反應裡,因為被挑起的情.欲就受製於他,她更重地要去抗拒,甚至傷他,但還沒等動,他就已經抬起頭,唇瓣濕漉漉,從下向上,定定注視她眼睛。
他濃稠目光像一支呼嘯的箭,穿進她胸口,她莫名被釘住,忘記抗拒,對視不過一兩秒鐘,他再次俯首,繼續吮上她。
比之前更高的浪猛撲上來,盛檀羞憤地溢出輕聲,緊緊咬唇,被握著的膝彎堅持亂扭,要掙脫他掌控,他停住,又一次稍稍移開唇,仰起臉,迎上她要殺人的眼神。
盛檀胸口急促起伏,恨恨垂下眼,掉進他深黑的瞳仁裡。
這樣的高度差,這樣羞恥的姿態,讓今晚彼此身份間該有的距離徹底顛倒,仿佛是她居高臨下,他俯首稱臣。
盛檀呼吸突然一頓,有種感覺隨著他視線襲來,酸澀地醍醐灌頂。
陸儘燃到底在做什麼……
不是要發泄他的痛苦,不是受到太大刺激要跟她在這裡做,或許他是為了取悅她的身體,讓她舒適讓她爽,但更多的——
他在消除今天晚上,她因為“談今科技創始人”,“中昱集團下一任繼承人”這種猝不及防的頭銜,而產生的情緒落差。
沒有什麼高不可攀,沒有什麼門第差距,他在她面前不是被簇擁被恭敬的小陸董,他就隻是她的阿燃。
要消弭這些她介意的,不安的,她很難消化的轉變,他真實身份背景對她的影響,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能比他此時此刻的行為更直接?
不管我是誰,我處在什麼位置,我都心甘情願俯身在你面前,擁抱著舔舐著,換你哪怕一秒鐘的歡愉。
——“我永遠愛你。”
——“我永遠屬於你。”
——“我永遠匍匐在你身邊,等你觸摸垂憐。”
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她偏偏聽得一清二楚。
盛檀看懂了陸儘燃直勾勾的雙眼,雨不止從下方灑落,也抑製不了地湧上她眼眶。
她不禁偏過頭,避開他的直視,眼圈暗暗發紅,有種心事被貫穿的失措,原本蓄起來的力量也跟著潰散開。
陸儘燃探入她擁擠的水道,攪動卷走那些很久沒流動過的淋漓,他吞咽幾下就會離開,抬頭,重複地去看她,每一次在燈光裡對望,他都在無聲跟她說話。
還記得嗎。
喜歡嗎。
舒服嗎。
會不舍得我嗎。
檀檀,你要拒絕嗎,我給你機會,你堅持拒絕,我就放開。
但一次一次,陸儘燃抬起又低下,分開又深埋,盛檀再狠的話堆積在嗓子裡,都被他神情打破,變成斷續的悶聲。
她捂住嘴,有些怨憤,有些自暴自棄地閉起眼,來不及了……什麼都沒空講了,她很久沒有過這種體驗,心理也處在崩潰臨界,承受力太薄弱,這麼快,她就輕輕抽搐著,靠在玻璃上,一片滂沱。
陸儘燃唇上都是雨滴,他就這樣站起來,摟住盛檀深吻,把淡淡海鹽喂給她嘗。
這是她否認不了的罪證。
盛檀胸腔裡漲得窒息,她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身體變化,知道他現在忍得有多脹疼。
她承認自己當下的倉皇,說不出軟話,隻會顫聲激他:“……夠了嗎?陸董接下來還想怎麼樣?在這兒做?用不用我主動掀裙子給你?你做情人……是不是也要讓我給你服務?!”
不是的……
事實上她鬼迷心竅地相信,他不會在這兒做到底,從最開始他扯壞她衣服,他就沒有過這種打算。
他隻是單方面地給予她。
所以她心底裡並不怕他,也沒能強硬到底,她……信任他。
陸儘燃掐著她臉頰,處在絕境一般咬她顏色淩亂的唇肉,他不說話,眼角淤著黯沉的紅。
他撫平盛檀長裙的裙擺,從窗邊抱起她,擋著自己腰以下的位置,走回包廂裡把她放到沒人坐過的乾淨椅子上,提起門口兩個大紙袋,問她:“我買的,我叫人送來的,穿嗎,嫌不嫌臟。”
盛檀其餘的話都哽住,心一下疼得發麻。
她抿唇抓著扶手,緩過兩秒,搶下他手裡的衣服,打算自己換上。
陸儘燃卻沒鬆手,在她露出接受的意思時,就把她托起來,伸手關了大部分的燈,隻有遠處露台裡留了點亮度照明,包廂裡昏暗一片,勉強能看清彼此的輪廓。
他扶著她站穩,劃下拉鏈,去脫她早就不成樣的裙子。
盛檀心緒還沒穩定,怕泄露自己的軟處,習慣性地拒絕他,擋開他手臂,嘴上也不示弱,啞著說:“我自己會換,陸董算算花了多少錢,我照價還給你。”
她說完不自覺抿起唇,彆開眼,不想在昏昧氣氛裡撞上他眼睛,又想起什麼,自嘲地笑笑:“差點忘了,我手裡現有的錢也是陸董之前給的,電影還沒上映,我沒有新的進賬,拿什麼還你。”
陸儘燃把她兩隻手腕交疊扣在身前,力量的交鋒她當然落了下乘,在裙子脫落的前一刻,他把大衣先披在她肩上,讓她身體妥帖被遮住,才垂著眸彎下腰,親手給她穿上新裙子。
最貼身的底褲沒有提前準備新的,盛檀忍著濕膩感,並緊雙腿,沒有才對,要是有,說明陸儘燃早有預謀要做什麼,那她真要懷疑自己對他的判斷了。
陸儘燃給她係著胸前的扣子,胸墊可沒還她,他手指隔著衣料若有若無觸到,低聲說:
“還?盛檀,既然不可能愛我,就學著繼續利用我,我身上有值得你花心思的東西,談今科技是你的,TAN視頻也是你後花園,就算你覺得惡心,它們也是為你存在的,你要拍電影,我替你開路,你那個教授男朋友給不了的,我給你。”
“所以,”他係好最後一顆,撫住她臉頰,抬著她承接自己壓低的吻,“彆想著放開我,我對你有用。”
盛檀眼尾火辣辣的酸癢。
拿他的公司,做讓她利用的籌碼,她連永遠不愛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就算放棄被愛的念頭,也要守她嗎?!
陸儘燃把口罩戴她臉上,他西裝在桌上沾了菜汁,早就臟得不能看,因為被她穿過,他還是愛惜撿起來,一手抓緊,一手牽著她出去。
走廊裡沒人,整層樓,甚至整棟似乎都是空的,陸儘燃推她進電梯:“這家店也是你的,在包廂裡做任何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盛檀指尖摳著掌心,看他按了地下車庫,她就按一樓,戳幾下手機乾脆地叫了車,被他按住取消。
“你——”
“你忘了?你少一件衣服,”他凜凜看她,聲音沉在她耳邊,“坐我的車,乾淨,我換另一輛,還不行嗎。”
盛檀耳根騰的燒起。
是少一件……
不就是被他扯壞的?!現在不就還放在他襯衫口袋裡?!絲薄料子都能透出蕾絲的紋路!他還說得出口!
車已經取消了,她杠著再點,這次附近卻沒有接單。
電梯直接到了地下二層,盛檀心浮氣躁地收起手機,不再管陸儘燃,徑直上了他的車,閉著眼讓司機馬上開走。
幾秒鐘後,另一輛車緊隨在後面。
盛檀一路沒有睜眼,猜測隻要自己睜了,就會忍不住往後看,她手背擋住眼睛,聞著車裡和那件西裝上如出一轍的淡淡檀木香,睫毛間逐漸濡濕。
他堆積越多,情感越重,她好像越無法心安理得去面對,覺得虧欠太多,自己敏感的防禦層還在試圖抵抗,不斷攻擊他,把傷害累加更深。
為什麼……
因為意識比她更早發現,他真的要入侵進來了,是嗎。
或許,他已經進來了,比她察覺到的更早,現在這些強烈的對抗,更像是她的排異反應。
這世界上真有人能防住瘋狂執著,咬死不放的陸儘燃麼。
她原以為她能的。
車接近家裡,盛檀睜眼,目光落到後視鏡上,後面的車還保持相同距離,一直跟隨。
她按亮手機,給陸儘燃編輯微信:“到家你就不用跟了,我不會讓你上樓,你彆逼得太緊,想做情人,你就有點情人的分寸,偷歡結束了。”
盛檀手一抖發出去,盯著屏幕,有點懊惱地往車門靠了靠。
……什麼情人。
被他影響了。
她想撤回,但陸儘燃肯定看到了,欲蓋彌彰,她定了定神繼續發:“《獨白》的四千萬和這次投資,我不會讓陸
董虧錢,你作為演員的分成,也還按原合同,我不占你便宜。”
盛檀手指攥了攥,又給他發最後一條:“還有,秦深不是我男朋友,我沒跟他戀愛。⒕[]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點下發送的同時,手機猝然黑屏。
……沒電了?!
盛檀握著手機,再重啟也打不開,不知道有沒有發成功,車停在單元門前,她開門下車,聽著隨後抵達的停車聲,沒回頭,攏緊大衣快步進去。
等單元門關上,聲控燈熄滅,她才站住,在昏黑裡轉頭往外看了一眼。
陸儘燃隻穿著一件襯衫站在料峭寒夜裡,被風鼓動,勾勒出瘦削很多的輪廓,直直盯著她方向。
隻看他眼神她就知道,他沒收到那條信息。
盛檀最快速度上樓進門,充電開機,微信還沒點開,江奕的電話先一步打過來:“盛導,《獨白》的殺青宴,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盛檀昏沉沉想起,殺青宴的確該辦了。
“沒有,你們定喜歡的就行。”
“大夥兒想熱鬨,想玩得儘興,那我就包個適合的夜店了啊,後天晚上,”江奕吞吞吐吐,“還想問你,咱們……能叫燃燃來嗎,組裡都想他。”
盛檀扯過沙發上的毯子蓋住自己,靜了兩秒,有點鼻音:“叫吧,殺青宴,男主角沒道理不參加。”
江奕一樂:“那太好了,我這就給他打電話,你放心,我肯定不說是你讓的。”
“對了盛導,”他又提了一句,“今天晚上有條八卦新聞,說聞祁聞總,好像是要聽家裡安排訂婚了,大家族繼承人嘛,挺正常,我想著跟你說一聲,你應該能靜點心,少個麻煩。”
掛斷電話後,盛檀沒開燈,就在沙發上抱著膝蓋往外看。
她這套房子位置一般,俯瞰也見不到京市多少夜景,就像窺不透這忙碌擁擠的城市,有多少她不了解的金字塔端和紙醉金迷。
她不過是個普通家庭出身,憑著一點天賦才華在大染缸裡拚命爭奪的小導演,還沒拿到三大電影節的獎,沒有足夠驕傲的成績。
她以為自己能清心寡欲,不受羈絆,隻管往前走,可她要走得多快,才能撇掉愛欲糾纏,能跨過相隔的階層。
聞家已經夠呼風喚雨了,聞祁在圈裡能斷她路,又年長涉世早,照樣要聯姻,那他呢。
她再不關心財經,也知道中昱集團,上次壽宴,還聽到了議論,聞家在中昱面前不夠看,遠遠不及。
陸家禽獸不如,一路沒有殺死小兒子,又想在他強到折不斷時讓他回去繼承,做了中昱的繼承人,還自由麼。
不也要結婚,身份匹配,門當戶對?
盛檀埋下頭,那條發送失敗的微信,也沒再重新發。
—
盛檀聯合業內資深的編劇,討論了兩天賽車主題電影的劇本,編劇幾次問她男主角人選,她都沒回答,第三天晚上就是殺青宴,拿到地址,她換了身輕便的衣服,戴一頂淺色毛線帽,照鏡子時候像個大學
裡去上課的學生。
她看了會兒,彆扭地跟自己賭氣。
乾嘛像個大學生,乾嘛顯得年齡這麼小。
她脫掉,又換上牛仔褲長大衣,才出門。
江奕包的夜店距離不算遠,盛檀叫車二十分鐘到達,進去時距離定好的時間還有十來分鐘,裡面已經群魔亂舞,整個劇組,從演員到工作人員,隻要在京市的基本都到了,本該在南方拍戲的周浮光居然也在。
盛檀跟他招了下手示意,周浮光笑得熱情,她偏頭看到簡梨正幫著擺水果,路過周浮光身邊時,小心翼翼給了他一個形狀小巧的梨子。
有些事恰巧開竅,跟過去很多細節聯動,她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盛檀找個位置坐下,江奕湊上來問:“盛導,怎麼樣,這兒不錯吧。”
盛檀“嗯”了聲,沒多說,因為當年那件事,她其實對夜店這樣的地方本能排斥,但既然讓大家隨意選了,就不想掃興。
她收回視線,不經意掃過江奕手裡握著個小絲絨盒,挑眉問:“給誰的?”
江奕往後一藏,見躲不過,就紅著耳朵拿出來給她看:“就一對耳釘,想送簡老師。”
簡梨?
盛檀笑了:“沒看出來,你有這心思,怎麼拍戲時候沒努努力?”
江奕頹唐地往後一靠:“我是有,可簡老師喜歡周浮光,我能怎麼辦,她眼裡根本都看不見我,周浮光大明星,長得帥會哄人,她還從中學就開始暗戀了,我拿什麼比。”
盛檀是真不知道,也有點自責對簡梨不夠關心,沒忍住問了一句:“暗戀這麼多年?周浮光知道嗎?”
“不知道,周浮光不記得她了,她入行做編劇都是為他,好不容易碰上《獨白》的機會,可惜,”江奕苦笑,“周浮光浪子一個,對誰都挺好,哪有什麼純粹的真心,都是為資源,他最近事業還挫折,馬上掉出梯隊了,幾部大製作沒爭上,剛簽了一個一番男主,結果臨開機被截胡,要不然哪有空過來,簡老師還傻傻地高興,以為周浮光是為了見她。”
盛檀斂眸,以她對周浮光的了解,明白江奕說得沒錯,他最看重的是事業,為了資源什麼都能拚,男女關係不過是陪襯和手段,他也有這個資本。
沉寂的日子太難,一旦爆紅,就接受不了下坡路,但娛樂圈更新換代這麼快,又拚背景拚人脈,除非演技過硬,否則怎麼長久。
偏偏周浮光又靜不下心鑽研專業,跟陸儘燃對戲的時候反複被碾壓。
盛檀握了握杯子,裝作不在意問:“……燃燃來嗎。”
江奕偷偷觀察她反應:“來,按理說該到了,不知道為什麼還沒來,我問問。”
盛檀見他要給陸儘燃打電話,連忙換了個位置坐,不想聽。
她不關心,不在意,陸董多忙,愛來不來。
因為換位,也就轉換了視角,盛檀看不到周浮光的方向,也沒看到他趁四周沒人注意站起身,繞到後面安靜的包廂區,捂著嘴打了個電話。
“……是,她過來了,剛到。”
“……聞總,您確定那東西對她沒有傷害是吧?你得保證,不然我……”
他忽然噤聲,片刻後焦躁地彎了彎背:“那您言而有信,答應我的兩部一番男主不能有變,一周之內官宣,給我角色加戲份,您說的都會做到吧?”
“我知道我知道……”他上了淡妝的臉也遮不住憔悴,“您說陸儘燃?不用那麼在乎吧,您還特意找理由絆住他,不至於,他再怎麼樣就一大學生,我又不會真怕他,他在也改變不了什麼,我儘快,您的車在後門按時接就行了,他發現不了。”
周浮光掛了電話,謹慎地確認沒人過來,又抬頭看了眼被停掉的監控,抹了把臉,深吸氣回到前面。
時間到了,除了陸儘燃,全員都在場,盛檀說不用等,大家也就熱鬨起來,大幾十人加上服務生,場子占滿,有人跳上舞台坐話筒前唱歌。
盛檀坐在僻靜的角落裡,想找簡梨問問她的事轉移注意,找了一圈沒看到。
簡梨手足無措站在舞台另一邊的光影裡,看著周浮光遞給她的兩盒進口巧克力。
周浮光懶洋洋笑:“我知道你喜歡我,這不快到白色情人節了,為了名正言順給你,我給全組都送了一份,這兩盒不一樣,一盒專門給你的,另一盒還得麻煩你,幫我轉交盛導。”
他舉起手:“我跟你保證,我和盛導沒彆的關係,就海島拍戲時候,我在她面前貶低陸儘燃來著,她跟我生氣,我挺後悔的,一直沒機會道歉。”
周浮光的演技在這時候極致發揮:“可能盛導都忘了,但我心裡有個結,借這個機會,你幫我給她一份吧,彆說是我的,免得她多慮,她收下了,我自己就和解了,舒坦了。”
簡梨攥著手:“你送檀檀,是為了道歉,送我,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周浮光壓著燥意,細看簡梨秀麗的臉,那種熟悉感更重,卻還是沒想起來,“想請你跟我試試,拍戲這幾個月,我對你動心了,殺青後也在想著你,不可以嗎。”
五分鐘後,簡梨抱著兩盒巧克力,紅著耳朵靠在沒人的一角,回憶臉頰上剛被碰過的觸感,幾年暗戀總算得到回應,她眼角一片濕潤,吸了吸鼻子,翹起笑容跑去找盛檀。
手裡兩盒巧克力,一盒抹茶,一盒堅果。
盛檀堅果過敏,簡梨知道,自然而然把抹茶的給她,笑眯眯替周浮光隱瞞:“快到白色情人節了,店裡贈送的,大家都有,我給你拿了一盒。”
盛檀隨意一望,確實很多人都在吃,她也沒注意口味是否一樣,接過來,捏了捏簡梨的臉:“怎麼這麼開心?”
簡梨靠在她肩上:“檀檀,你知道暗戀一個不可能的人是什麼滋味兒嗎?隻能遠遠看著,拚命去追他腳步,就算擦肩而過的瞬間,都能私藏很久,望著他跟彆人在一起,吃醋嫉妒也沒有資格。”
盛檀心被一點一點掐住,眼前是另一個人的臉。
簡梨摟著巧克力:“以為自己無堅
不摧了,等到被回應的那一秒才知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原來裝出來的冷靜,都是會碎掉的。”
她蹭蹭盛檀:“檀檀,你呢,你學會喜歡了嗎?”
今晚夜店特意做成ktv的點歌模式,舞台上有人在唱歌,被滿場起哄,讓《獨白》主要角色們上去,選一首契合人物的歌來唱。
喬微作為女主角,先被簇擁上去了,唱的什麼,盛檀沒有聽到,腦中都是簡梨問的話,手無意識剝開了巧克力盒子的塑封。
喬微唱完,整個場子都在尖叫,大喊著沈秋唱了這麼動情的歌,蘇白居然不在。
話音剛落,大門口曲折通向場地的入口處,就走進來一道修長人影。
那道影子太吸睛,即便現場喧鬨,也第一時間被發現,江奕瞪著他大吼:“燃燃!燃燃來了!”
盛檀神經一緊,扣著盒子管住自己,沒跟大家一起往那邊看,等他腳步聲在她耳中壓過了店裡音樂和吵鬨,一步步靠近,她才故作鎮定地抬了抬眼。
陸儘燃穿黑色,長褲和寬鬆衛衣罩著高大筆挺的身形,衣袖擼起,腕上戴著手表,衛衣帽子很大,鬆鬆扣在頭上,眉眼遮了一半,他鼻骨線條映著光,過分優越,唇微微斂著,掃清之前進組時的乖甜樣子,顯得冷峻凜冽。
盛檀隱隱覺得他情緒不好,表情是有些懾人的,但因為帽子衝淡,彆人還沒看出什麼異常。
喬微的眼睛黏在陸儘燃身上,臉色很紅,有人不明內情,激動喊:“正好燃燃來了,快上台,作為蘇白,回給沈秋老師一首歌!”
盛檀坐著沒動,看到陸儘燃望過來,可能隻有半秒的對視,她胸口像塞進一隻小狗,毛茸茸到處亂晃。
陸儘燃被一群人擁著上台,他也沒有拒絕,坐在歌手的高腳椅上,長腿落地。
曲目正好輪到不知誰點的《水星記》,陸儘燃看了一眼台下,順手扶住話筒:“不用換了,就這首。”
大多數人都站著,圍在舞台邊,盛檀坐在後面,越過重疊人影才能見著台上被籠在光束裡的人。
前奏在響,陸儘燃攬過話筒,拉長高度,專門換了個一次性話筒套,在喬微一下子發白的臉色裡開口:“不管作為蘇白,還是作為陸儘燃,讓我唱歌的對象,隻有一個人。”
盛檀心臟倏地縮起,捏著巧克力盒子。
他唇角彎了一下,開誠布公:“導演,你在聽嗎。”
滿場陡然安靜,除了知情的少數幾個人,個個目瞪口呆,陸儘燃眼簾落下,聲音低磁帶啞,對她唱了第一句。
“著迷於你眼睛,銀河有跡可循,穿過時間縫隙,它依然真實地,吸引我軌跡。”
是誰爆出的第一聲“靠”,盛檀不知道,她固定在座位上,定格般抬著頭,茶色眼裡成了兩灘泉,映出一個人清晰的影子。
“做個夢給你,做個夢給你,等到看你銀色滿際,等到分不清季節更替,才敢說沉溺。”
盛檀口中泛苦,說不清是什麼刺在嗓子裡,苦得想逃離,想掉淚,她掩飾
地低了低頭,手邊沒彆的,就掀開了拆封的巧克力,拿一顆放進口中,想淡化那個味道。
她咽下,苦調更重,還是被聲音牽引,再次看向舞台,陸儘燃坐在那裡,是極具引力的漩渦,輕輕開合的嘴唇泛紅,唱對她施下的咒。
“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
“還要多久才能和你靠近。”
到這一句詞,盛檀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趁所有人入神,安靜起身離開座位。
唱歌時燈光都在台上,台下場地偏暗,她在的牆邊就更黑,她順著路走出卡座區,往前拐進後面僻靜的包廂區,歌聲被阻隔一些,她才喘了口氣。
“……盛導?”
盛檀沒防備,一驚站直,看到是周浮光,繃直的肩又鬆了鬆。
“你在這兒乾嘛?不出去跟大家玩?”
周浮光仔細判斷盛檀的臉色,手心裡都是汗。
他始終在暗處觀察著盛檀,想了一萬種能讓她順利吃下巧克力的機會,沒等實施,她就自己拿了咽了,他心慌地算著時間,準備再等半分鐘,趁陸儘燃沒唱完,讓安排好的服務員去喊她過來。
沒想到她自己主動出現。
周浮光咽了咽,神情在光影下模糊不清:“我剛跟簡梨表白了,有點緊張,在這兒待會兒,想好怎麼辦再出去找她。”
盛檀耳中充斥著陸儘燃的聲音,儘量分心給周浮光,彎唇:“表白了就好好收心,把你過去那一套徹底改了,認真對她。”
周浮光胸口極速震著:“我對她還不夠了解,她喜歡什麼我都不清楚,盛導,你是她好朋友,跟我說說吧。”
他自然走向盛檀,投下的影子漸漸把她遮住,一首歌臨近尾聲,他伸了伸手:“盛導。”
盛檀本能地不適,不喜歡被人靠近,她皺眉往旁邊躲了一下,一動,腳腕突然軟下去,幾乎跪倒。
周浮光隔著衣服攙住她手臂,關切問:“怎麼了?不舒服?你撐著我,我送你去包廂躺著,再喊簡梨她們過來。”
他抓住盛檀往包廂區的走廊裡帶,就這短暫的幾秒鐘而已,盛檀全身支撐力抽走,腿幾乎無法站立,冷汗一層層沁出額角,她臉色煞白,發出的音量低到聽不清。
她頭腦還清醒,立刻確定這不是什麼急病,絕對有問題!
盛檀潛意識強烈,極力推開周浮光,她目光基本煥然,仍然冷冷盯著他,含混發出輕弱不堪的音:“你演技,太爛了。”
她跌下去,手已經抬不起來,周浮光咬著牙把她扶穩,帶著她大步往走廊深處走,推開最裡面的包廂門。
包廂裡堆著雜物,還有一扇後門,門開了條縫隙,他把盛檀放到沙發上,急忙過去看,時間比預計的早,外面車還沒到,他抓緊回來,拿起桌上提前備好的蘇打水,擰開就要喂給盛檀喝。
聞祁說了,巧克力裡面的藥隻是讓她頭昏無力,沒有傷害,會特彆渴,要儘快喂她喝水,喝的越多越好。
他匆匆給盛檀喂到嘴邊,
以為本能驅使,她會自己喝,沒想到盛檀都不能動了,還堅決不要,她艱難睜著的眼有如鋒利的刀刃。
周浮光心裡突突直跳,不敢違背聞祁的要求,硬要逼她喝水:“盛導,你喝吧,喝了就不難受了,你彆怪我,我也沒辦法,他保證不會傷害你的,你說不定能嫁豪門呢,快喝。”
盛檀眼前一片模糊,意誌隻剩一線,腦中,耳中,瘋跳的心臟裡,在這個關口都是掏空的,竟然隻有陸儘燃。
陸儘燃在這裡。
阿燃在……
出去。
出去弄出聲響!
他會發現!
盛檀摔下沙發,胡亂揮開水瓶,吃力摁著邊緣,頭昏得翻江倒海。
陸儘燃……
周浮光被她反應嚇到,迫切地把她按回去,他手剛碰上她的肩,耳朵裡就轟然一跳,隱約聽見外面走廊裡傳來悶重奔跑聲,和一陣陣推開包廂門的巨大撞擊聲,以及一個人的喊聲。
他在叫盛檀。
一次一次,淩厲得穿透耳膜。
周浮光徹底慌了,他衝到門邊上鎖,再趕去後門,看到車影往這邊開過來。
他又拿了一瓶蘇打水,攬住盛檀的頭喂給她,她一口不喝,惡狠狠怒視他,最後一絲神誌也要抽離。
阿燃,阿燃……
外面索命似的聲音極速逼近,周浮光架起盛檀往外帶,鎖住的包廂門驟然被踹響。
“盛檀!”
陸儘燃的嗓音隔著厚重門板已經失真,扭曲暗啞,一聲聲碾動周浮光的精神。
盛檀聽不到了,但像是有所感應,拿僅存的一抹力氣往門口轉身。
阿燃……
車聲漸漸清晰,但更震耳欲聾的,是外面的人握著工具,瘋狂暴戾地不斷砸著門鎖。
一群人都在走廊,驚惶望著仿佛從未認識過的陸儘燃,根本不敢接近,那些想要勸說盛檀不一定有事,可能隻是出去沒聽到電話的言語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門鎖在激烈的暴行下鬆動,陸儘燃一腳重重踹開大門,裡面昏沉光線,盛檀失去支撐軟在地上,而跑過來想找什麼擋住門的周浮光面無人色。
外面的車近在咫尺。
陸儘燃眼底充血到通紅,緊繃五指一把揪住周浮光的頭發,把他甩到一邊凸起的桌角,狠狠踩著他手掌狂奔過去,撲到地上。
盛檀看不到陸儘燃,但能感覺,她聞到他身上氣息,淚乍然溢出長睫,所有恐慌掙紮被掐斷,不需要再害怕,合眼陷進黑暗。
陸儘燃跪著抱起她,把她綿軟的身體勒進懷裡,牙關咬到腥甜。
他堅硬手臂發著顫,一下一下收緊,收到骨頭脹痛,讓她往自己冰涼失溫的胸膛裡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