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時巍倒也沒兜圈子,十分乾脆說道:“若不關心,本王也不會親自走這一趟,現在陛下最關注的是火銃到底威力如何,那些突然冒出來的羅刹人又是從何而來。”
韓星霽心念一動說道:“大王,我手下的人之前曾經俘虜了一個小隊,繳獲了一點火銃,也問了一些事情,您要看看嗎?”
樓時巍看向他問道:“之前軍報上怎麼沒提?”
韓星霽老老實實拿出新寫的軍報說道:“因為是最新發生的事情,那份軍報遞上去的時候,這些人還沒被俘虜。”
樓時巍敏銳的察覺到一件事情,按照韓星霽這麼說,在意外打下三座城池之後,他並沒有停手,而是繼續往前推進。
他沒有說什麼,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韓星霽一眼,然後將那份軍報給拿了過來。
軍報很厚,字數很多也很詳細,然而在看完之後,樓時巍就差點被氣笑了。
這小混蛋真是越來越膽大,當著他的面都敢糊弄他,把他當成那些沒上過戰場的文臣了嗎?
欠收拾!
不過,他倒是沒打算直接問責,反正他都到這裡了,韓星霽的態度一如既往,說不定跟他之前竭力隱瞞的那些秘密有關。
路上的時候他會多想,但是等見了人卻又放下了心。
再加上如今王若清在這裡,有些話還是不要讓外人聽見的好,是以他也沒追究隻是裝出一副詫異模樣說道:“火銃居然有如此威力,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了。”
韓星霽在旁邊勸說道:“大王長途跋涉定然已經身心俱疲,如今前線還算平穩,不如先休息一天,等到明日再看看火銃。”
樓時巍一聽就知道小混蛋在拖延時間,不過他也沒著急。
這一路緊趕慢趕,還要裝模作樣的巡視邊境,他的確也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再仔細看看這份軍報也不錯。
侯爵府自然是早早就備下了宴席,除了樓時巍喜歡吃的菜色之外,還多了幾道合陽這邊的特色菜,味道也不差。
好不容易吃完之後,等樓時巍去休息,韓星霽這才鬆了口氣。
哎,終於熬過了一天。
他計算的也很好,等到明天讓樓時巍看看火銃,再見見俘虜。
嗯,這個俘虜當然也是早就通過氣的,知道不能把往來者的秘密隨便亂說,倒也不用擔心什麼。
然後再討論一下前線軍事也就過去了,等到後天讓樓時巍去巫族逛一圈,大後天再巡視全境。
算下來至少能拖個三四天。
接下來……那就隻能隨機應變了。
在看到樓時巍過來的時候帶著軍旗,並且奉宸軍也出動了不少人的時候,他就明白樓時巍過來很可能就是為了打仗的,甚至朝廷那邊可能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反咬屈知國一口。
不管那些敵人到底是不是屈知國人,但大雍受到了襲擊,並且其中的確很大一部分都是屈知國人是真的。
這麼好的機會不把握
實在不合適。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無論是朝廷還是攝政王都已經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他要怎麼說屈知國的國都已經快要占領下來了?
韓星霽本來還想等樓時巍走了之後,再給屈知國潑個臟水,說他們不服氣主動進攻,然後一不小心就把屈知國的都城給打了下來,這不就很完美了嗎?
現在看來……還是小心一點吧。
第二天韓星霽就讓人將火銃拿了過來,然後細細跟樓時巍講解了一下火銃的製作方式和運作方式。
隻是從這兩方面看,火銃的確是被黑·火·藥更加先進一些。
樓時巍仔細看著手裡那根宛若燒火棍一樣的東西倒是沒有看輕,隻是問道:“這個我們能做嗎?”
韓星霽當然不想在這種落後武器上浪費時間,隻要給他幾年時間把水電站建成,到時候可以製作更先進的□□之類的武器。
他想了想說道:“做倒是可以,但這玩意也很危險,但凡工藝不夠就容易炸膛。”
他說著還讓人給演示了一下,當然不會讓人靠近火銃,而是利用長長的木棍進行點火。
果不其然,點火之後火銃直接就炸了。
樓時巍有些詫異:“他們就是用這種東西一路打過來的?”
韓星霽解釋說道:“這個不是他們原本的火銃,而是到了屈知國之後強迫屈知國的鐵匠打造出來的,因為那些鐵匠本身就不會這東西,再加上工藝不夠,所以這一批新做出來的火銃幾乎可以說是一次性的。”
樓時巍皺眉:“這樣豈不是使用火銃的人必死無疑?”
韓星霽沉聲說道:“的確,他們壓根就不在乎人命,甚至他們還實行了堅壁清野。”
敵人到了屈知國也是這樣,所過之處彆說人,就連一條狗都剩不下。
現在屈知國受到傷害不大的地方都是比較繁華的城市,那些大兵想要吃喝玩樂總要有人來提供,但就算是這樣也是一言不合就殺人。
樓時巍聽聞之後果不其然沉了臉色,哪怕不是同一國家的人,大家也都很默契的不會對老百姓做什麼。
還是那句話,有人就有一切,哪怕把平民百姓當成資源也不能讓他們出事情。
他眯了眯眼說道:“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所以他們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占領,而是有著更深層次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問出來是什麼秘密了嗎?”
韓星霽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主要是語言不通,有點不太好問。”
韓星霽生怕樓時巍會把人帶過去提審,此時攝政王的表情已經可以用面沉如水來形容,那個“俘虜”落到他手裡肯定好不了。
繡衣使者審問也是一把好手,包括但不限於各種刑罰。
雖然韓星霽也很想一刀捅死那些傭兵,但目前而言,的確不能殺了他們。
樓時巍皺眉:“語言不通,他們說的什麼語言?”
韓星霽搖頭:“不知道,如今正在審問他們來自哪裡,有什麼目的,
大王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過去一起審。”
樓時巍擺了擺手:“不必,他們過去也要重新學習那種語言。”
在這方面他還是相信韓星霽的,就衝這些人喪心病狂的作風,韓星霽就不可能放過他們。
韓星霽微微鬆了口氣,還好,保住了那個俘虜的性命。
樓時巍想了想繼續問道:“你說,你身邊那個護衛帶著俘虜一路攻占下了這麼多城池?”
韓星霽應了一聲:“是,因為他們能夠熟練運用火銃,而被抓起來之後,他們十分沒有骨氣地求饒,當時陳伍長就說廢物利用一下,而屈知國那邊可能十分畏懼這些羅刹人,幾乎不需要怎麼費力攻城,在看到羅刹人抱著火銃出現的時候,他們要麼投降要麼棄城而去。”
嗯,所以打下那麼多座城池也不完全是他們的功勞,更多是因為利用了羅刹人。
那麼戰績稍微誇張那麼一點點,應該……也沒問題吧。
聽上去的確是天衣無縫的計劃,然而樓時巍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幾個漏洞。
比如說既然語言不通,他們是如何讓羅刹人聽話行事的?
還有韓星霽是怎麼在短時間內對火銃這麼了解的?
以及既然那些羅刹人和火銃都這麼好用,那麼為什麼拿下這八座城池之後就沒有了動靜,但是人還沒回來?
當然還有更多的漏洞,隻不過樓時巍已經不想問了。
就算問出來也不過是讓這小混蛋再絞儘腦汁糊弄他而已,沒意思,不如他親自去看看。
他想到這裡說道:“輿圖呢?給我看看。”
韓星霽連忙讓人去將輿圖拿了過來。
樓時巍仔細看了半晌,忍不住皺眉說道:“你們這……完全是亂來。”
攻打城池也是有講究的,需要謀劃的更長遠一些,但是目前看來韓星霽他們打下來的這些城池隻有一個理由——距離合陽比較近。
當然這也不算是什麼問題,但再往前幾座城池就有些問題了,怎麼看上去都是往都城去走的?
眾所周知,國與國之間的打仗在入侵對方國土之後,最好的就是穩紮穩打,一步一步推進。
一般都城是一國最為安全之所在,不把彆的城池占領下來貿然去打都城很可能到時候需要腹背受敵。
當然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如果正趕上機會難得,那去拿下都城也不是什麼問題。
韓星霽連忙說道:“大王,合陽這邊沒有對行軍布陣十分精通之人,所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樓時巍皺眉:“不對,這不是郭甸的作風。”
韓星霽:……
不是,這都能看出來嗎?
郭甸,的確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其中,還是之前他為了不讓郭甸在樓時巍面前說漏嘴才把人給支開的。
可問題是他也真的沒想到樓時巍隻是看著輿圖就能分析出是不是郭甸在帶兵。
到了這個時候,韓星霽也隻能主動背鍋小聲說道:“可能……他是聽從了我的建議。”
雖然郡尉並不需要聽郡守的,但郭甸是他的弟子嘛,哪裡有弟子不遵師命的?
樓時巍看了一眼韓星霽說道:“你?這也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韓星霽並不是衝動之人,正常情況下,早在占領了那三座城池的時候他就該停下來了。
畢竟打仗不完全看武器還要看後續補給,按照他之前所說路都被炸了,相當於補給線其實已經斷了,在這種情況下,以韓星霽的性格應該是停下來把路修好,至少把補給線給續上。
現在更像是有什麼裹挾著他,讓他停不下來腳步。
韓星霽聽後卻說道:“我就是想多一點緩衝,他們有了火銃,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彆的東西。”
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心虛,對方要是真的有厲害武器怎麼可能被他打的節節敗退。
樓時巍卻並沒有再追問,隻是問道:“現在大營在什麼地方?”
韓星霽說道:“三木城郊外。”
“好,明天過去。”
韓星霽一臉震驚:“大王要親自去?前線的戰況並不緊張,那裡太危險了。”
樓時巍輕飄飄看了他一眼說道:“大好局面,還是不要浪費的好,更何況你都說不緊張,又何來危險?”
韓星霽心裡寬面條淚:還得想辦法讓他見不到郭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