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郭甸說漏嘴,所以韓星霽必須把他給支走,畢竟在送上去的軍報中,他可是說了郭甸帶著手下士兵奮勇殺敵。
等攝政王一來,哦豁,郭甸不僅沒殺敵甚至都不知道有外敵入侵,那樂子就大了。
好不容易把郭甸支走,韓星霽還要去跟王若清通氣。
好在他忽悠郭甸那一套也能忽悠王若清,王老太傅也更擔心他的安危,聽到韓星霽那“險象環生”的巡視經曆之後,長長出了口氣說道:“幸好你懂得黑·火·藥的配方。”
韓星霽也裝模作樣地感慨:“誰說不是呢?我也沒想到會有這般凶險之事發生,不過當前最要緊的是準備一下迎接攝政王大駕。”
樓時巍這次是代天子巡視邊境,所以迎接的規模要當成天子來對待。
按照之前的消息,大概半個月後就會過來,他們倒也有時間。
隻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剛過去三天,就接到了消息——攝政王王架將於四天後抵達合陽郡。
韓星霽大吃一驚:“不是說好了十天之後嗎?”
裘德雙倒抽一口氣:“攝政王臨時改了行程?”
韓星霽一臉苦澀說道:“哎,我就知道糊弄不過去。”
他那些軍報能糊弄朝上大部分人,唯獨糊弄不了攝政王。
攝政王可是帶過兵的人,對於兵事知道的更多,而且彆人都不了解黑·火·藥,他對黑·火·藥知道的卻不少。
韓星霽整理了一下心情說道:“彆想彆的了,準備迎駕吧。”
反正能收拾的他都收拾了,不能的……他也沒辦法,反正樓時巍腦洞再大估計都想不到他是穿過來的。
好在之前都已經準備好了,在樓時巍抵達的當天,韓星霽也讓百姓們都回家不得外出,街面也都掃撒乾淨。
要說合陽郡多好肯定是沒有的,但乾淨整潔,透著一股蓬勃向上的生活氣息也還不錯。
韓星霽照例是帶著屬官在城外迎接,遠遠看到攝政王的軍旗和天子旗幟的時候,他忍不住有些緊張,心跳的很快。
也不知道是因為擔心露餡緊張還是因為小半年沒見樓時巍,終於能見面而緊張。
不過不管再怎麼緊張,韓星霽在禮儀方面還是一絲不苟。
樓時巍見到他之後先是以天子使臣身份詢問,等官方流程走完之後,他才對韓星霽招了招手說道:“上來。”
韓星霽立刻把隨從屬官都扔在了下面,上了攝政王的座駕。
不管來的一路上樓時巍對合陽的情況有多少猜測,在看到韓星霽的一刹那,那些東西都暫時被他放到了一邊,隻是打量了一下身穿朱紫官服,挺拔俊美的青年之後不滿說道:“又瘦了。”
韓星霽這次倒是沒找借口,低頭笑了笑說道:“事情多有點忙,大王這次怎麼來的這般匆忙?您若是再早來兩天,隻怕我還得讓您在半路等兩天才行。”
樓時巍聽後放鬆了些許,小孩兒對他倒還是一如既
往地親近,雖然多少帶著一點彆扭,但應該是沒有二心。
如此,侯爵府的古怪就顯得更耐人尋味。
他十分放鬆地靠著憑幾輕描淡寫說道:“本來目的就是來合陽看看,巡視邊境不過是個借口,朝上不想讓邊境戰事天下皆知。”
韓星霽頓時了然,不過這樣還是說不通樓時巍為什麼搞了個“突襲”。
目的是合陽的話,瞞著天下也不應該瞞著他這個合陽郡守。
除非是有什麼懷疑才讓對方突然殺過來。
對於這一點,韓星霽多少也能猜到一點是為什麼,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大王遠來辛苦,既然是為了邊境戰事,不妨先去下官的莊園下榻,那裡更近一些。”
樓時巍聽後倒是沒說什麼,隻是含笑看著他問道:“不進城嗎?”
韓星霽剛要說什麼,忽然就感覺眼前多了一片陰影,一抬頭就發現是攝政王傾身湊過來,在距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下,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輕聲問道:“是不能進城還是不能進侯爵府?”
樓時巍壓根就沒打算跟韓星霽兜圈子,這小混蛋估計早就想了八百個理由等著搪塞他,無論他要怎麼做對方都會想辦法周旋,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一點,反而能看出更多東西。
韓星霽目光遊移,如果說剛才是心虛,那現在則是面對攝政王大人的美顏衝擊有點扛不住。
距離太近了,剛剛平穩下來的心臟又開始彰顯存在感,心跳又快又重,他甚至懷疑樓時巍都能聽到。
對於他這樣明顯的目光躲藏,攝政王顯然是不太滿意的,他伸手捏住青年的下巴沉聲問道:“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韓星霽隻好說道:“大王若是不嫌遠,那……那就去侯爵府吧。”
到底還是沒回答,不過樓時巍倒也沒有繼續逼迫,畢竟外面還都是人呢,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講。
在前往侯爵府的一路上,他沒再說話,車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韓星霽也不太敢開口,腦子裡還盤旋著剛剛的情景。
因為是代天子而來,所以今天的攝政王穿的是繡螭龍紋的大禮服,頭戴玉冠,整個人散發著高不可攀的氣息。
然而越是這樣就越是迷人。
等到侯爵府,韓星霽才如夢初醒,下車站在一旁等樓時巍下來。
樓時巍下來之後環顧整個侯爵府,一開始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隻是等韓星霽帶著他穿過拱門往後面正廳走的時候,他不由得腳步遲疑了一瞬:“這是什麼?”
韓星霽一臉不好意思說道:“玉……玉米。”
樓時巍:……
攝政王長到這麼大也算是見多識廣,以往無論去誰家府邸,迎接他的不是下人也是各色漂亮的花園。
被兩排玉米迎接這還是第一次。
是的,如今的侯爵府正路兩旁種的全是玉米,已經接近一人高,上面結著一個又一個玉米棒,看起來已經快要成熟。
彆說,這還是攝政王第一次見到玉米植株的模樣,就算是之前他也隻是見過玉米粒。
他抬腳往旁邊走去,仔細觀察了半晌,忽然轉頭問道:“你不讓我過來就因為這個?”
韓星霽縮了縮脖子:“王太傅天天罵我敗家子,我怕您看到了也罵我。”
攝政王一瞬間頗有幾分哭笑不得,這麼一想那些花匠之類的被趕出去倒也正常,整個侯爵府的花園就剩下了幾棵樹,還是因為韓星霽覺得這些樹長了好多年不容易才留下的,剩下全種了莊稼。
那些花匠留下來有什麼用?他們又不會侍候莊稼。
韓星霽後來又招了一些人入府,為的就是照顧這些農作物。
然而繡衣使者培養了各行各業的人,唯獨沒有培養農民。
因為會這個的太多太普遍,農民得到的消息也並不多,沒有什麼價值。
結果偏偏碰上了韓星霽這麼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再加上被王若清天天罵,韓星霽也擔心傳出去影響不好,所以消息封鎖的很死。
樓時巍閉了閉眼,他從出京城就開始分析各種有關合陽的情報,也思考了一路。
到最後他甚至都不知道該為韓星霽的成長開心,還是惆悵捧在手心的鳥終於展翅欲飛。
更深入一些則是矛盾是該讓他飛,還是把他強行留在身邊。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回事。
樓時巍站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哪怕心裡很清楚這隻是表面上的理由,然而他卻還是沒說出口。
隻是轉頭看向韓星霽問道:“園子裡那些花呢?”
“都移栽到莊子上去了。”韓星霽連忙解釋說道:“府裡守衛森嚴,這些東西我不放心放在外面。”
那些花還是之前樓時巍讓人修伯爵府的時候專門遣人種的,讓他全都拔了扔掉也舍不得,但不改也不行,他需要一個借口把府裡的人都給梳理一遍,隻好采用移植的方式。
樓時巍倒是有些詫異:“這些玉米有何特殊還讓你不放心了?”
韓星霽拽著他的袖子往裡走說道:“大王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一路帶著樓時巍到了後面,裡面專門種植了幾隴玉米,韓星霽指著那些玉米問道:“大王可曾看出什麼?”
樓時巍一眼看去便挑眉問道:“這一種似乎結果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大。”
韓星霽點頭說道:“對,實際上這個品種才是最早的品種,園子裡那些是經過培育出來的高產品種,之前這部分培育是在莊子上進行的,隻不過莊子上曾經進過賊,我手上人手也沒那麼多,就乾脆挪到了府裡。”
樓時巍微微蹙眉問道:“人手不夠怎麼信裡沒提?”
韓星霽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若是還在京中便也罷了,如今我好歹也勉強能稱得上一句封疆大吏,怎麼還能讓大王為我事事憂心?”
樓時巍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你就是跑到天邊,我該憂心還是要憂心,下次有什麼就直接說,彆想著什麼都瞞著,瞞的太多反而壞事。”
韓星霽心裡重重一跳,不知道樓時巍是不是在借機提點自己,隻好老老實實點頭說道:“知道了。”
他帶著樓時巍逛了一圈玉米地之後就說道:“侯爵府如今有點不成樣子,所以我之前想讓大王住到莊子那裡,那邊比侯爵府大,花卉也都移植到了那邊。”
樓時巍卻笑道:“無妨,住在這裡倒彆有一番風味,王太傅呢?”
韓星霽說道:“已經安排人去請了。”
過不多時王若清就過來了一趟,他看著樓時巍忍不住說道:“沒想到你居然真的來了一趟,中樞十分關注屈知國?”
韓星霽聽了之後忍不住在心裡歎氣,他剛剛瘋狂東拉西扯就是不想把話題轉到前線戰事上面去。
陳聊跟王晨兩邊都到了最關鍵的階段,現在讓他們停下就是功虧一簣,但是不讓他們停下韓星霽又擔心樓時巍會察覺什麼。
所以最好是拖延一下,讓對方不要過多關注前線的戰事。
等到塵埃落定,大不了到時候就用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收來搪塞。
可惜王太傅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王若清問完這句話之後,樓時巍似乎若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