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哪怕說了兩個字都能讓人腦補出無限可能性。
樓時巍顯然就是這種人,他也不表明自己信不信,隻是反問一句就讓韓星霽忍不住思索他到底該不該說。
不說會怎麼樣,說了會怎麼樣。
小心思越多腦補的就越多,韓星霽腦補了一圈,想的頭都大了也沒想明白,最後決定……擺爛!
反正感覺無論說不說都沒什麼關係,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從自身價值出發樓時巍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把他怎麼樣。
韓星霽心一橫剛想點頭就聽到樓時巍又說道:“短時間想不起來的話,那就回去再寫一篇策論吧。”
韓星霽:????
什麼情況?單獨給他布置作業?
他眨了眨眼問道:“這篇策論是隻屬下要寫還是所有同窗都要寫啊。”
樓時巍說道:“自然是隻有你。”
韓星霽頓時感覺有些心累,雖然他也挺喜歡學習的,但是這種額外學習真的沒那麼必要,他作為一個“外人”,還是熟知曆史的“外人”,輕易不想對大雍的任何國策指手畫腳。
之前在課堂上他反駁了一堆人也不過是告訴他們這麼做不行,具體怎麼做卻沒說。
不過也不知道樓時巍是怎麼想的就偏要他表達自己的觀點。
韓星霽大概是第一次不喜歡寫作業,為了不寫這一份策論,他不得不蔫蔫說道:“大雍跟犬戎的情況有些複雜,太親近不行太遠也不行,太卑微不行太高高在上也容易出問題,所以要把握好這個度。”
樓時巍來了興致說道:“仔細說說。”
韓星霽先打了個預防針說道:“這隻是屬下一家之言,屬下對於天下大事了解也不是很多,若有說錯之處還請大王見諒。”
樓時巍略微抬手:“但說無妨。”
反正無論是哪個學生的策論在他看來都很稚嫩,大部分都是依靠自己分析想象,很多地方都不切實際,韓星霽再不切實際也有限,他隻是探探這小兔崽子的底而已。
這樣的問答相當於現場寫策論,拚的就是肚子裡的存貨和腦子,就算是韓星霽也不得不緩慢說道:“以如今的情勢,短時間內大雍無法騰出手來徹底打敗犬戎,那麼跟犬戎的來往就需要根據情勢不同而有不同的應對措施,我們跟犬戎的關係若是緩和,那麼可以稍微施以小恩小惠進行籠絡,從而讓犬戎感到便利而繼續相安無事。”
韓星霽說完這一點連忙解釋說道:“不過這個小恩小惠絕非韓子攸說的那些,韓子攸所用方法幾乎就在明說要給犬戎人糧食,犬戎人春冬掠邊就是因為食物不夠,可糧食乃是戰略物資,絕不可以輕易給對方。”
最主要的是犬戎人吃飽穿暖了接下來一步就是壯大族群,他們人人弓馬嫻熟,雖然騎兵也不是無法破解的,但這相當於用自己的錢去養敵人,等敵人長大轉頭就會把他們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這是肯定不行的。
樓時巍點點頭示意
明白又問道:“若是我們與犬戎關係緊張呢?”
韓星霽說道:“那就施加各種壓力,
對他們進行控製,
最終令其臣服。”
樓時巍隨口說道:“你這說法倒仿佛是在馭馬。”
韓星霽眼睛一亮說道:“正是,所以這種方式也被成為羈縻外交。”
心道不愧是政治老手一看就看到了重點,羈縻外交這個詞還是後世總結出來的呢。
“羈縻外交。”樓時巍原本隻是想摸一摸韓星霽的底,順便探一下對方的政治傾向,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這時馬車逐漸停下,外面郭甸說道:“啟稟大王,已至郡主府。”
韓星霽瞬間鬆了口氣,很好,他都到家了樓時巍總不會追到他家繼續讓他說吧?
隻是他很快就聽到樓時巍說了句:“你回去就把這羈縻外交詳細寫一寫吧。”
韓星霽:???
不是,他都已經說很清楚了,為什麼還要寫策論?他剛才說了半天白說了嗎?
他本來都要下車了,此時不得不跳下車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樓時巍問道:“還要寫啊?”
樓時巍眼帶笑意卻沒有任何鬆口的意思,點頭說道:“好好寫,若是敢敷衍了事……”
還帶威脅的……堂堂攝政王威脅他一個小小子爵合適嗎?
韓星霽頓時臉一垮問道:“那……那什麼時候交啊?”
樓時巍思索一番說道:“後日,上課之前交到本王這裡。”
他跟韓星霽見面的時間並不多,除了偶遇,大部分時間也就是隔一日的教學會見到。
韓星霽歎了口氣,本來還想著這次回來沒什麼太多事情,完全可以繼續複習高考知識點的,現在看來至少這兩天是不行了。
他看起來無精打采可憐得很,然而攝政王殿下卻心硬如鐵。
實際上,他倒是沒打算真的讓韓星霽把這方面寫全,但也沒有提醒對方,就想看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小兔崽子到底能拿出多少東西。
樓時巍走後,韓星霽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裡,舒雲來一看他這模樣不由得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韓星霽還沒說話,一旁的薛翼就開口說道:“肯定是讓先生罵了!”
韓星霽抬手糊了薛翼一臉冷笑說道:“胡扯什麼,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被先生罵。”
學霸自有尊嚴,更何況他不僅沒有被先生罵,反而把同窗們都懟了一遍,想一想他們的身份就覺得未來的求學生涯艱難得很。
他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轉頭解釋說道:“大王單獨給我布置了一份作業,讓我再寫一份策論。”
舒雲來有些納悶:“單獨給你布置作業?為什麼?”
韓星霽這才將課堂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此時全家都在他也沒避著薛翼,孩子從小耳濡目染一些政治方面的情報沒什麼壞處。
反正以薛翼的出身將來他早晚也要出仕的,多知道一些就少踩一些雷。
一旁的薛輕舟聽後略有些詫異問道:“你當堂算稅收?”
韓星霽心說你們這些當官的重點怎麼都在這裡啊?
他也還是點頭說道:“是,
所以攝政王讓我教導術數。”
哦,
對,還有這件事情,他怎麼這麼多事情要做啊?他雖然沒打算當紈絝子弟,但是想當個每天輕鬆學習的官二代為什麼這麼難?
突然就很懷念正常高中生的生活,以前覺得兩點一線很枯燥,現在想想枯燥歸枯燥,卻有一種平穩的幸福。
薛輕舟點頭:“隻看術數之學,大郎便是出仕也使得了。”
他說著看了一眼薛翼,他這個兒子,經書讀的不好,術數也不太行,到底是為什麼啊?
薛翼跟韓星霽可是一個媽生的,難道是因為他這個當爹的?
薛輕舟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不過很快他就又否認了。
韓星霽的父親再怎麼是皇室宗親也是落魄到連家都保不住的,他好歹出身世家,雖然是小世家的旁支,但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和生活質量也不是韓星霽父子兩人能比的。
這麼看薛翼還是挨打挨得少了!
舒雲來倒是沒想那麼多,隻是十分開心說道:“哎呀,我家大郎都能當先生了,正好前些時日讓人給你做了些成套的衣服,到時候穿去教書!”
一旁的薛輕舟輕咳一聲說道:“娘子,大郎有朝服。”
韓星霽好歹是個子爵,朝廷會直接發一整套衣服包括禮服、朝服和常服,平日裡韓星霽一般都是穿常服,常服這東西自家做也行,穿朝廷發的也行。
至於朝服和禮服兩個還沒碰過,禮服是因為最近沒什麼祭祀典禮之類的需要他出席,朝服則是他還沒出仕,這東西估計短時間內都用不上。
不過現在他要去教書了,樓時巍怎麼也要給他一個一官半職,哪怕隻是個清流也要能配上這個身份,穿朝服去教書就很合適。
舒雲來這才想起來:“對,大郎有朝服,我還沒見大郎穿過呢,走走走,去穿穿試試。”
韓星霽連忙說道:“阿娘,這個不忙,還是先讓我去把策論寫了吧,這份策論不太好寫。”
舒雲來這才不拉著他去試衣服,連忙說道:“好好寫,認真點,說不定大王就取中你讓你出仕了呢,這樣就不用去費心思參加那勞什子科考。”
韓星霽心說還是彆吧,當官太不自由了而且極其容易露餡。
被樓時巍乾掉的那些穿越者都是當上官才被發現有問題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往自己的院子走,在走出正院之前就聽到舒雲來語氣十分不善說道:“小王八蛋,你剛剛說什麼?被先生罵?你是不是又被先生罵了?”
要不然怎麼那麼熟練的判斷出來的?
薛翼萬萬沒想到還在這裡等著他,連忙躲到了父親身後,結果卻是被薛輕舟拽出來準備給他一個愛的教育——男女混合雙打。
於是已經走到自己院子的韓星霽依舊能聽到薛翼的慘叫:“大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