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ro?”晨訓結束之後的食堂裡, 金發的青年有些擔憂地喊了一聲已經許久沒有動作的幼馴染。
諸伏景光恍惚之間回神,隨後輕輕搖了搖頭,從餐盤的小碟子裡拿起了一顆水煮蛋, “抱歉,稍微有些走神。”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伊達航坐在諸伏景光的左側,靠譜的鬼塚班班長投過來目光,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話……”
“不, 不是。”諸伏景光又將雞蛋放下,“隻是昨天有些沒有睡好,我現在還有些迷糊。”
愣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夢裡的衣服,口袋裡還多了夢裡的手帕這種事情,怎麼想都會迷糊的吧。
哦對了,那個人那時候說了,那不是夢。
而那個神秘人之前讓他做選擇的信封, 也安靜的躺在他的枕頭邊上, 他因為剛剛從閃回之中脫離出來, 心情其實還是有些複雜的, 卻也知道那個時候應該做的事情,於是他將信封打開了。
裡面是兩張照片,第一張照片上是一個眯著眼睛的中年人,他的身後是一家寫著‘外守洗衣店’招牌的店面。
第二照片則是一張手臂特寫, 拍的是手臂外側的部分,那裡有一個十分少見的紋身, 是兩尊菩薩面對面的樣式。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但是這個中年人跟他剛剛在閃回裡見到的男人的確就是同一個人,隻是臉上的肉鬆弛了一些, 頭發也都花白了。
話雖如此,既然答案已經給出了,剩下的還是需要他來求證的。
降穀零聽著幼馴染的話,心裡猜測可能諸伏景光昨天晚上又做噩夢了,準備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問一問是不是又想起了什麼線索,現下可不算什麼交流這種事情的好時機。
日向現悄悄打了個哈欠。
鬆田陣平斜眼瞥他,“你昨天不是很早就回宿舍了麼?怎麼也犯困呢?”
日向現把哈欠咽下去,然後找了個借口,“最近家裡有點事情要處理。”主要還是因為帶著諸伏景光閃回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之前自己閃回雖然也累,但是多帶一個人還是自己不熟悉的過去,比他自己之前可費力多了。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萩原研二撐住了下巴,“感覺我們都要成為社會人了呢~”
日向現搖了搖頭,“不算是什麼大事。”他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讓其他人誤會,也給未來可能不進警界再次打上前置基礎,“我的監護人最近身體不太好,有把家裡的一點東西交給我的打算,所以有給我發過來一些管理人的資料,我需要挑一挑。”
“……”
“……”
餐桌上短暫的陷入了寂靜,到底還是萩原研二搖了搖頭,一手就拍上了日向現的肩膀,“管理人?難道說日向同學你是富二代嗎?”
日向現心裡想著,他其實是屬於富一代,但是明面上是富二代的確沒有錯,“我在初中的時候被遠房的伯父收養,伯父家的確比較有錢。”
係統也是講究基本法的,憑空變出錢來肯定不可取,常規有效方式的就是又係統操控組建公司,等發展到跟金錢對應的規模的時候在進行移交。
而當時的日向現作為未成年人當然不具備移交的資格,索性就一直放在係統給的假身份上,然後平時的運作也是進行的係統托管,他可以用係統商城內的貨幣進行交易,方便的很。
隻是最近是有打算將公司之類的東西都放到他自己名下來,雖然高層核心部分還是由係統托管,不過也得有明面上的自己的‘人’出現。
餐桌上幾個人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他們並不是在乎朋友的家室的人,隻是有一點好奇而已,不過聽著日向現話語裡的意思,對現在的家庭應該是沒有惡感的,但是也似乎並沒有那麼親近?
日向現見話題說到這裡,索性擺開多說了一點,“應該是還算有名的集團,日向財團。”
“那不是還算有名的程度吧。”鬆田陣平沒忍住吐槽,“那明明就是四大財團之一吧。”
一個成立時間不足八年的財團,卻以一種雷霆萬鈞的氣勢在十分短的時間內躋身進入了這個階級分化嚴重的社會之中,如同餓狼一樣吞吃掉了一大片的市場,然後以新貴的姿態成為了盤踞在日本的四大財團之一。
聽上去就十分具有奇幻色彩,因為階級就是這個社會的潛規則。
當然也是因此,有很多人都認為,日向財團本身就是有深厚底蘊的華族世家,隻是藏得深,幾年前才開始轉型進入大眾視野而已。
如果要日向現來解釋,他也能給,比運算,誰能比得過係統,比處理速度,誰又能比的過係統。
日向現靦腆的笑了笑,“還隻能算是新產業,跟老牌家族沒有辦法比的。”
萩原研二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卻也有些擔心,畢竟是這樣的家族,日向現的意思是他是被收養的,最近那個伯父還要把家裡的一些產業交給他,有錢人家內部總是會有很多爭端的,也不知道日向現伯父家的其他孩子是個什麼態度。
這一頓飯吃的,肚子飽了,腦子也飽了。
不過其他的五個人都沒有因為同期的家世而改變自己的態度就是了。
下午的實戰課很快就到了,因為之前教官就說過這節課會有實戰對練的階段,所以同學們都是比較興奮的。
穿好了防護服,頭發也頭巾包裹好,手邊則是放著面罩,因為在室內帶面罩還是有些熱的,所以大家都是等到要上場的時候才將面罩給帶上。
一個班的同學被隨機分在兩側,中間的位置則是雙方入場之後對練的地方,空間不算小,足以滿足兩人對練。
“可惡。”鬆田陣平有些不爽,他剛剛跟伊達航對練,沒幾下就被那個一米九三的壯漢給贏了,頭上甚至沒有出什麼汗,就隻能悻悻退場,“這個家夥好像很擅長的樣子。”
“就是說。”他身邊的萩原研二也是一臉不滿,他是在鬆田陣平之前被打下場的,“明明在其他地方的比拚我是絕對不會輸的。”
鬆田陣平翻了個白眼,“伊達班長能一下子挑九個人,萩你是要一次哄九個女孩子嗎?”
萩原研二難以置信,他的臉頰被手掌擠壓出一個有些滑稽的弧度,“小陣平你竟然這麼想我的嗎?這種時候我們的陣線不是應該統一的嗎?”
鬆田陣平的眼神微微漂移了一下,而後又若無其事地將目光轉回到了前方,這會兒就是降穀零在場上了,黑色卷發的青年暗地裡捏了捏拳頭,決定如果降穀零沒打贏,等他下場的時候他就要嘲笑他。
日向現跟彆人不一樣,他從頭到尾臉上都老老實實的戴著面罩,跪坐下來之後坐姿就沒有改變過,不僅僅背脊挺得筆直,而且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有靠近他,坐在他左手邊的諸伏景光才能聽得到這人一點點的呼吸聲。
細軟綿長的。
諸伏景光:“……”從他下場拿掉了面罩到現在,這人就是真的一點點都沒動過,不會是睡著了吧?
沒聽到諸伏景光的接話,萩原研二側過頭,就看到諸伏景光也正側著頭看著日向現,他這個角度就隻能看到諸伏景光的後腦勺。
萩原研二有些好奇,“諸伏?”
諸伏景光回過頭,藍色的貓眼裡寫著疑惑。
“怎麼了?”萩原研二更好奇了,就連心裡忿忿不平的鬆田陣平也看了過來。
諸伏景光於是將身體微微後仰,將被他擋住的坐姿規規整整的人露了出來。
場上的降穀零已經因為一時決策失誤而敗下陣來,他自己還沒有覺得多沮喪,伊達航卻是比輸掉的人更不滿一些,他覺得降穀零明明已經看出來他的腿有了一點問題,就應該乘勝追擊,而不是因為心軟給敵人可乘之機。
降穀零沒反駁,隻是因為伊達航特彆認真的態度愣了愣,隨後就若有所思的下了場,他的座位在日向現的右側。
伊達航已經贏了十個人了,特彆是之中有平時裡跟他玩的好同期,都是十分優秀的人,更不說降穀零也的確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上一場對他的消耗很大,但是他覺得自己還可以繼續,而且教官也沒有喊停,所以他依舊站在原地。
鬼塚教官環視一周,有些學生目光有些躲閃,也有的學生有躍躍欲試的姿態,最終他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看上去就很顯眼的一個人身上。
嘴角不禁抽了抽,他做教官的時間長,在教官之前也當過彆的,自認對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有一些認知的,但是吧,他到底是沒有見過這樣的。
以為戴上了面罩彆人就不知道他在睡覺了是吧?小崽子年紀輕輕,心思不小,反骨藏得隱蔽,這才一個月,就露出來了,這種學生比那些刺頭還要讓人頭疼一些。
他將手握成拳頭,抵在嘴邊乾咳了一聲,“日向現!”
上一秒在夢裡跟白毛搶點心的日向現幾乎是立刻睜開了眼睛,如果不是面罩遮擋,那麼其他人就會看到這張堪稱乖巧長相的娃娃臉上有著遮掩不住的凶光,而那雙綠色的眸子也是暗沉的如同深海一般。
“是!”日向現高聲應了,隨後身體後傾,直接接住腳上恩地力氣站了起來。
諸伏景光:“……”
萩原研二沒忍住跟鬆田陣平咬耳朵,“日向同學好像沒有睡著。”
鬆田陣平身體往後退,還一邊擺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睡著了。”
降穀零有些狀況外,他剛剛將面罩摘下來,抬頭就看到了日向現朝著場內走去,“怎麼了?”
諸伏景光也想問怎麼了,但是更多的還是對日向現的擔心,但是一想站在場上的另外一個人是班長,他雖然在剛剛的表現都比較嚴肅,但是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逮捕術乍一看跟劍道有些相似,但是實際上還是有些區彆的,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控製嫌疑人逮捕罪犯,有效的打擊部位是下巴,肩膀,腹部,小臂,攻擊方式有利用手中的短棍進行突刺,利用腿部進行飛踢,抓住對方的手臂進行反扭,摔背,勒住咽喉部位,背部鉗製,出警棍進行擊打,以及警杖擊打,出手銬等等方式。(注1)
當然,在這次的實戰對練之中,並不會用到警杖或者是手銬,大家手裡都拿著木質短棍充當警棍,主要的攻擊方式也是靈活的。
日向現站到了場中。
伊達航也做好了準備,鬼塚八藏左右看了一眼已經面對面站好的兩人,隨後發出了一聲短喝,“開始!”
日向現飛速的往後一跳。
鬼塚八藏:“……?”
伊達航:“?”
伊達航擰起眉,他第一時間發現了日向現有消極避戰的心思,而且這個人更加沒有掩飾的心思,因為對方在後退的第一步之後,緊接著第二步還是後退。
不過一米九三的壯漢也不是沒有辦法,他當即快步上前,在日向現再次後退之前,將短棍舉到胸前,一個突刺的姿態做的十分標準。
日向現的困勁兒還沒過去,簡單來說,他剛剛被那一聲叫醒站起來隻是下意識的舉動,身體的本能而已,但是他本人的意識其實還在夢裡跟白毛吵架,並且他還處於下風,到現在迎面來了一陣銳利的氣勢,也就是讓他清醒了一點。
但是並沒有完全清醒過來。
眼見著此刻一根短棍衝著他的脖子部位襲過來,他的腦子裡好歹還是有現在是在實戰課的概念在的,所以倒也沒有給大家表演一個短棍突刺回去,而是身體以一種穿著防護服都能看出的詭異的靈巧的姿態側過身,堪堪閃過了這一棍子。
日向現:……又醒了一點。
他甩了甩腦袋,然後同樣擰起眉看向對面拿著短棍持續向他進行快攻的人,一邊捏著手裡的短棍,一邊避讓,時不時也回擊一兩點。
伊達航的短棍攻擊他全盤接下,但是身體碰觸就算了,以他現在的身體強度,如果真的讓伊達航踢到他身上,那斷的絕對是伊達航的腿,相當於用小腿骨去踢水泥墩子,誰踢誰躺下,即使因為是在練習,所以收了力道,但是也絕對會傷的不輕。
至於其他的擒拿反製之類的,那就更不用說,他絕對不想被人摁在地上,就算是練習也不行!
場上的短棍劈劈啪啪的響,場下坐著的學生們原本看開場那個樣子,還覺得這一場沒什麼看頭,但是時間稍微拉長一點,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一點端倪,力量間的對抗勢均力敵是最能看出來的。
一米八的個子對上一米九三的人,短棍相交竟然誰都沒有壓過誰一點,靈活性方面就更不用說,如果可以用遊戲術語來描述的話,那日向現的閃避技能簡直點滿,從開始到現在,伊達航的飛踢跟試圖鉗製都沒有成功,日向現就像是一條靈活的魚,滑不溜秋的,總能在意想不到的角度從旁溜走。
鬼塚八藏:“……”
場上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焦灼。
降穀零從之前伊達航的話語裡脫離出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場中來回的兩人,或者是一方面進攻,另一方面格擋的兩人。
諸伏景光也很是意外的樣子,“日向他……”
“很厲害嘛~”鬆田陣平單手撐住下巴,嘴角露出一個痞笑來,“平時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啊~”
萩原研二也做出了跟幼馴染同樣的動作來,“不是的哦。”他嘴角也帶著笑,“彆看日向同學平時好像不怎麼跟人說話,存在感也不是很強,但是他的各科目的成績一直都是中等偏上的。”
擁有著一雙桃花眼的青年不吝於跟同期們分享自己平時的發現,“而且體能甚至要比我們都要好很多~”
“嗯?”降穀零頭也不轉,眼睛還看著場內。
萩原研二解釋,“因為我們晨練的時候,雖然日向同學一直跑在比較靠後的位置,但是基本流汗都比較少,而且也不怎麼會氣喘,每次剛剛結束跑圈他還能飛快不見。”
諸伏景光聽了也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之前沒有怎麼相處過是沒有多少印象的,但是最近稍微熟了一點之後的確是這樣,而且,“說起來,之前在商業街的時候,他也是可以一個人拎著四個大袋子走的一點都不吃力。”
所以那個時候他自己說力氣比較大的確是真的。
“而且臉也長得很不錯。”萩原研二換了個手撐著下巴,“但是跟小陣平一樣,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外表的樣子。”
鬆田陣平斜眼看了這人一眼,此刻場內的時間已經有些長了,他看得出來之前伊達航就已經受傷了的膝蓋已經有些抖了。
而勝負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分出來的,或許是閃避的概率終於觸底,在再一次閃避短棍的砍劈的時候,日向現的腳似乎沒有站穩,躲閃不及,短棍一下子就劈到了他的左肩上。
也就是在這一刹那,一聲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哢嚓聲驀地響起。
伊達航手裡的短棍就這樣利利索索地斷了。
鬼塚八藏:“……”
鬼塚八藏立刻喊了停,宣布了伊達航的勝利,高大的青年此刻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隨後才站定,也有些驚訝的看著手裡斷了的短棍。
日向現緩了緩神,隨後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伊達航看過來,“日向你肩膀沒事吧?”一般的訓練有摔打都是正常的,他跟之前的同學們對練的時候,飛踢的力氣也沒收,就算是他自己,膝蓋也有剛剛才添上的新傷,但是把短棍都給打斷了,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沒事。”日向現收回手,“可能是因為用的時間長了,本身裡面就有裂痕了吧。”他說著話動了動肩膀表明自己的狀況。
鬼塚八藏伸手揉了揉眉心,隨後對著伊達航點了點頭,“伊達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膝蓋的傷最好不要繼續加重了,隻是練習,沒必要拚命。
而後長得有些凶的教官又看向了日向現,語氣卻冷了下來,“日向現!”
日向現立刻站直了身體,筆直的,“是!”
“你是怎麼回事?!我讓你們對練,不是讓你一直躲避!”鬼塚八藏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整個班就沒見過這樣的。
日向現頓了頓,隨後有些氣弱,“報告教官,我不太擅長進攻。”
鬼塚八藏的面色更冷,“你在面對罪犯的時候,難道也想著防守嗎?你身後的群眾怎麼辦?”
日向現識相的低下頭,認錯態度十分良好。
鬼塚八藏這下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看了一眼班裡刺頭聚集的地方,心裡卻是冷哼,他這話說出來,想都不用想之後那群刺頭會幫這小子改掉這個壞毛病的。
果然,跟刺頭玩的好的,也肯定是刺頭。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定位成了新的刺頭的日向現乖乖巧巧地跟在伊達航的身後走回座位,剛剛重新跪坐下來,就聽到了身邊諸伏景光的關心。
“肩膀真的沒有關係嗎?”短發青年微微挪了挪腿,“我宿舍裡還有一些藥膏,不嫌棄的話等一會兒一起回去處理吧?”
他說著話又看了看坐到了降穀零另一側的伊達航,“還有班長也是,剛剛看到你的膝蓋傷的有點重。”
日向現伸手摁了摁肩膀,又吞了一個哈欠,“我真的沒事,班長下手很有分寸的。”
伊達航也側過頭來回應,到了場下的青年褪去了嚴肅的模樣,雖然看向日向現的目光裡還有著不讚同,但是臉上卻已經帶上了笑,“一點小傷,塗點藥膏就好了,不過我那邊藥膏的確有些不夠用了,等一會兒也去你的宿舍可以嗎?”
諸伏景光當然是點頭了。
中間場上,鬼塚八藏又喊了新的同學到場上對練,日向現經過剛剛的活動,已經清醒了過來,他於是將面罩摘了下來。
隨後又將頭巾扯下來放到一邊。
而後就聽到了鬆田陣平隔了好幾個人的聲音,“誒真的是一點汗都沒有呢~”
日向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