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下子捏了不少造型不同的面團出來。

不過芋頭不算多，粉也不多，燈捏的都比較小一點。

除了神明、太宰治，還有中原中也、他自己，和幾個陌生的臉孔。

“這個是……博士？”中原中也問。

“嗯！”燈快樂的說，“是博士！”

雖然是簡單的面團造型，可是能讓人很輕易地想像出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眼神堅毅，時常一臉似笑非笑模樣的女性。

和中原中也想像中的有點不太一樣，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好像應該就是這樣。

他又看向旁邊幾個神態不同的、捏成他的模樣的面團。

原來他在燈眼中……是這樣的啊。

無論是帶笑還是不帶笑的，眼神都堅定透明，看著灑脫又自信。

他是這樣的嗎？

中原中也微微笑了一下。

太宰治不知何時也走過來看，“我不是這樣的吧，頭發還要再長一點。”

燈抬頭看看他，忽然問，“你要不要剪頭發？”

太宰治瞬間倒退三步，“被你剪出狗啃的頭發嗎？不要！絕對不要！”

“哦、”燈又看向中原中也，“中也要剪嗎？”

中原中也默默看了眼他明顯是自己亂剪的頭發，輕咳一聲，“你想剪頭發了？”

“嗯！”燈摸摸自己的發尾，“頭發有點長了。”

中原中也把最後一個長條狀口糧捏好，“……我幫你剪。”

燈眼睛亮亮的說，“好呀！”

中原中也又道，“剪頭發……我是說，你有幫彆人剪過頭發嗎？”

“沒有。”燈說，“可是博士幫我剪過，我有認真學。”

太宰治再次倒退兩步，回到水泥隔斷旁邊，“博士是不是把你的頭發抓起來，隨便哢嚓兩刀就剪好了？”

“對啊。”燈說，“這樣很清爽。”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又看了眼他參差不齊的發尾，“要好看一點的話，不能那樣剪。”

雖然他也沒幫彆人剪過頭發，不過他畢竟被不少專業的剪過，應該可以試試看。

“哦。”燈看了看中原中也，“中也的頭發很漂亮。”

太過直白的誇獎，讓中原中也有點莫名的小害羞，“咳、是專門剪頭發的人剪的，不是我自己剪的。”

他說完，又看看燈，“你的頭發還可以再留長一點。留長的話，應該很好看。”

燈乖乖點頭，“嗯、好呀。”

太宰治咂咂嘴，“燈明明就是短發好看。”

燈看看他，又看看中原中也，“……中也頭發好看，聽中也的！”

中原中也開始憋笑。

太宰治嚷嚷道，“我的頭發哪裡不好看？！又黑又滑順，還有完美的劉海、完美的長度、完美的卷度，不管怎麼看都比中也的好看啊！”

“中也的好看。”燈毫不猶豫的說，“太宰的頭發好像會紮眼睛。”

“一點都不紮！特彆舒服、特彆保暖。”太宰治慫恿道，“留和我一樣的嘛，後面剪短、劉海留長！”

燈看起來有點心動的樣子，想了想又道，“可是保暖應該要像中也一樣後面留長，不是像你一樣前面留長吧？”

“沒錯。”中原中也終於忍不住道，“後面留長才保暖，像太宰那樣就隻是看不見前面的路而已。”

“前面留長也特彆保暖。”太宰治微微低下頭，把後面的頭發也撥過來，“最好是像這樣，把後面的頭發全部撥到前面來擋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腦中浮現某個從電視機爬出來的女鬼的模樣。

燈由下而上的看了看太宰治，“唔、感覺騎車好危險。太宰不用騎車才可以這樣。”

本來想坑燈做一遍的太宰治立刻轉移話題，“面團弄好了就拿進去烤，不然要多久才能睡覺？”

燈一下子被他轉移話題，“也是哦。”

先烤個十分鐘。

中原中也和燈一起把排著面團的烤盤放進烤箱裡。

烤箱又運轉起來。

燈打了個小小的嗬欠，盯著烤箱看了會兒，側頭看向就在旁邊的中原中也，“等一下在剛才那個有床的地方睡覺嗎？”

中原中也有點愣了一下，“要在那裡睡？”

“嗯！”燈快快樂樂的說，“床很軟，還有枕頭，一定很好睡！”

中原中也其實有點猶豫。

雖然知道那些地方都已經許久無人踏入，不知道荒置在這裡幾百年了，可是還是有種……有些微妙的感覺。

不是有潔癖、不想躺彆人躺過的床，在擂缽街長大的人哪有這麼嬌氣。

隻是……

燈看了看他，“唔、中也一個人睡會怕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怎麼可能？”

隻是那些隔間都保存的太過完好，又留下了不少私人物品，幾乎可以想像使用每個隔間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就會隱隱有種不小心窺見隱私的感覺。

即使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幾百年了。

不過就像燈說的一樣。

東西留下來就要用。

就算是在擂缽街，使用死去的同伴留下來的東西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是在終末的都市裡。

時間慢慢過去。

烤箱裡逐漸飄出香味。

燈的注意力再次轉向烤箱，眼巴巴的盯著面團，“變成金黃色的了。”

“是啊。”中原中也道，“再烤一會兒應該就差不多了。”

真的很香。

如果不是才剛吃過很管飽的芋頭沒多久，聞到烤面團的香味，肚子一定很快又餓了。

沒一會兒，烤箱就發出叮的一聲。

燈立刻轉頭看中原中也。

“拿出來看看。”中原中也說著，讓燈後退一點，打開烤箱。

熱氣和香氣撲面而來。

雖然隻是加了糖和鹽，可是香氣和剛才的芋頭條完全不一樣，產生了非常神奇的變化。

燈眼睛放光的盯著烤好的口糧看，“想吃吃看！”

“行啊。”中原中也道，“不過等會兒再拿，現在還很燙。”

“哦。”燈乖乖應了聲，過了幾秒就問，“可以拿了嗎？”

中原中也有點好笑的說，“才過幾秒而已啊，再一會兒。”

太宰治聽不下去了，“使用工具啊工具！兩個蠢貨。”

燈這才想起來還可以用工具，拿過旁邊的筷子，夾了一個神明造型的小小口糧起來。

不過畢竟天氣很冷，口糧也冷的很快。

沒過一會兒，熱度就完全消退。

燈毫不猶豫的掰成三份，一份遞給中原中也，一份拿給坐回水泥隔斷上看書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拿到的剛好是神明頭部，和神明不知道是輕蔑還是白眼的眼睛對視幾秒，也毫不猶豫的一口吃掉。

……比想像中的還要好吃。

中原中也有點小震撼，下意識看向盤子裡的其他自製口糧。

燈把口糧分給他們之後，也啊嗚一口把神明中段位置的口糧吃掉，接著微微瞪大眼睛，“……好好吃！”

他也看向盤子裡的其他口糧，眼睛亮亮的說，“好好吃，好像比找到的口糧還好吃。”

太宰治咀嚼完畢，閒閒的說，“因為是新鮮的啊。現烤出來的本來就會比較好吃，也不看看我們平常吃的都過期幾百年了。”

這話說的好像也沒錯。

這麼說起來，這些口糧能保存多久？

難道也能保存個幾百年不會壞嗎……？

燈翻了翻背包，找出一個有蓋子的鐵盒，把已經完全涼透的口糧放進去。

裝了滿滿的一盒子。

“可以吃很多天了。”燈滿足的說著，蓋好蓋子，再次放進背包裡。

口糧也處理完畢，準備休息睡覺。

他們再次走出餐廳。

燈好奇的在餐廳對面的員工休息室門口看了一下，“這裡是做什麼的？”

“也是在這裡工作的人休息的地方。”中原中也站在他旁邊，也往裡頭看。

這間休息室也不算小，整體環境同樣非常舒適，有沙發和吧台。

不過這裡沒有單獨隔出來可以躺著睡覺的床。

中原中也環顧一圈，“這裡所有的人都能進，有床的那間隻有特定的人可以進去休息。”

“為什麼？”燈問。

“因為工作性質不一樣吧。普通的員工可以正常上下班，研究員們更忙碌……之類的。”中原中也默默道，“搞不好就在這裡過夜不能回家，醒來就要繼續工作也不一定。”

必須在會社裡過夜的社畜多的是。

比如說。

不隻是因為工作很多，還為了安全問題，就隻能住在首領室裡的曆任港口首領。

工作到身體撐不住了就去睡，睡醒了繼續工作……

他是怎麼扛下來的啊？

中原中也忽然有點佩服自己。

至於那個造成港口四面樹敵的罪魁禍首太宰治，本來就該負起責任，在崗位上工作到死。

……但是話又說回來，曆任首領就沒一個不是死在崗位上的。

畢竟做的是暴力事業，手裡間接直接的沾了那麼多人命，死在崗位上或許也是死得其所吧。

中原中也在心裡歎了口氣，將腦中的想法揮散。

研究員休息室就在隔壁。

燈還沒在休息室裡認真逛過，走到吧台邊看了會兒，“中也、這個可以按嗎？”

還真的想按什麼之前先和他報備了。

中原中也不自覺笑了一下，順著看過去。

那是兩個嵌在牆上、微微凸出來的正方體，上頭有兩個圓形的扁扁按鈕，底下有個長方形的細孔。

這裡看起來像是吧台，那大概就是飲水機。

出水口應該就是那條長方形的細孔。

中原中也稍微判斷結束，點點頭，“按吧。”

燈好奇的按下去。

中原中也也好奇的看著出水口。

……無事發生。

太宰治在後面看了全程，扶著沙發狂笑，“怎麼會、噗！怎麼會覺得裡面還有水啊哈哈哈！”

中原中也裝作沒聽見。

不過燈當然聽得一清二楚，問道，“這個裡面原本會有水？”

“是啊，原本應該是用來裝水的，按這個按鈕就會有水從出水孔跑出來。”中原中也說著，隨手按了一下另一個飲水機的按鈕。

清水嘩啦啦的流出來。

中原中也有點嚇了一跳，放在按鈕上的手細微的一顫。

但再怎麼小的動靜都躲不開太宰治這種人精的眼睛。

太宰治再次發出狂笑，“噗哈哈哈哈！怎麼會覺得裡面沒有水了啊哈哈哈！”

中原中也額冒青筋，“怎麼，你又知道了？”

“太宰剛剛試過嗎？”燈問。

“不用試也知道啊。”太宰治道。

燈又問，“為什麼？”

太宰治懶得解釋，“總之就是知道。”

“哦。”燈好像也不怎麼在意原因，又問，“這個是乾淨的水嗎？”

“誰知道呢。”太宰治斜斜靠在沙發背上，“畢竟放幾百年的食物都還能吃，放幾百年的水應該也還能喝。”

明顯是在說反話。

燈也聽出來了，乖乖點頭，“哦，不能喝。”

吧台裡隻有一些咖啡粉和茶包，以及一些小零食，太宰治也都已經搜刮完畢。

燈在休息室裡晃了一圈，就直奔床鋪。

隔間有十幾個，燈一點都不挑，直直走進離他最近的那個隔間，把布簾拉開，快樂的撲到床上蹭蹭，“我睡這裡！”

中原中也站在門口看了他幾秒。

燈微微坐起身來，彎彎眉眼，“中也，晚安。”

真的就要這麼睡了。

可是不這麼睡，又要怎麼睡？

中原中也頓了頓，還是回答道，“嗯，晚安。”

燈又越過他，看向在他後面一點的太宰治，“太宰，晚安。”

太宰治沒有回答，隻是擺了擺手，看起來好像還不想睡的樣子。

“太宰也早點休息！”燈又說了一句，終於舒服的平躺到床上。

中原中也在門口站了幾秒，總算察覺自己站在這裡看他睡覺很奇怪，腳步一轉，走進燈隔壁的隔間裡。

這是個沒有留下太多東西的隔間。

除了必備的三件套，就隻有一個台燈。

畢竟隻是休息室，不是宿舍，不可能真的放多少私人物品。

中原中也躺到鋪著深灰色床單的床上。

床鋪很柔軟，枕頭也很柔軟，帶著點灰塵的氣味。

看床單樣式都差不多，大概也是設施統一購買的，不過顏色似乎可以自己選。

……燈躺的那張床，床單是黑色的。

中原中也腦中不知怎麼突然浮現燈剛才躺下來的模樣。

燈的頭發是白色的，皮膚也很白，黑色的床單意外的很適合他。

他無意識的想著，又無意識地將這些想法揮散，輕輕閉上眼。

外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太宰似乎也走進位在燈另一邊的隔間裡。

周遭完全安靜下來。

隔間的隔音似乎還不錯，即便沒有關門、沒有拉上簾子，也聽不太清楚燈的呼吸聲。

明明就在隔壁而已。

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聽習慣的綿長呼吸，忽然有些模糊不清，讓中原中也有點莫名的不自在。

他閉著眼睛，翻了個身。

過了會兒，又翻了個身。

接著睜開眼睛。

……睡不著。

他盯著天花板頂端垂直向下的燈管。

開關就在牆邊。

不過他們都沒打開隔間的燈。

休息室大廳裡的光線從門邊微微投射進來，映出昏暗的光。

這些天他都挺好睡的，已經很久沒有睡不著了。

他站起身，步履輕輕的走出隔間，決定去抽根煙。

離開休息室的路徑不會經過燈所在的隔間。

可是他卻在意識到之前，腳步就先一轉，走到燈那邊。

……怎麼就走過來了？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原因，決定暫時將這個問題放下，抬頭看過去。

燈的隔間裡不隻有一個人。

“……太宰？”中原中也皺起眉，“你在做什麼？”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定定的注視著燈，聽見他的聲音也沒有回頭，隻是道，“你又在做什麼？”

中原中也本來想回答出來抽根煙，又覺得這樣完全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麼站在燈的隔間前。

所以，為什麼？

他停頓一秒，冷冷的說，“關你什麼事？”

“是啊。”太宰治微笑著側頭看他，“關你什麼事？”

中原中也看他像是不懷好意的樣子，眉頭鎖的更緊，“敢對燈做什麼，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的聲音低低的，殺氣卻貨真價實。

燈睜開眼睛，瞬間坐起身來，迅速將槍握在手上，神情清醒的像是沒有睡著一樣。

他的一係列動作不到幾秒鐘，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看的有點愣住。

燈也有點愣住，環顧四周、看清楚情況之後，像是沒睡著的銳利的眼瞳又一下子睡意朦朧起來，“……沒事？”

中原中也輕咳一聲，有點小歉疚的說，“沒事。”

……燈明顯是被他剛才的殺氣驚醒的。

燈眨眨眼，沒有立刻躺回去，“你們……唔、”

中原中也的心忽然有些提起來，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明明不知道想對燈做什麼的人是太宰，怎麼現在覺得緊張的人是他啊！

燈左看看右看看，思考幾秒，拍了拍床，快樂的說，“一起睡！”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了看那張小小窄窄的單人床，“哈？！一起睡？為什麼啊？！”

燈眨眨眼，有點不確定的說，“你們好像……不敢一個人睡？”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在燈看來好像確實會是這樣。

不然一個兩個跑到他這裡做什麼啊？難道就是來釋放殺氣的？

燈看他有點為難的樣子，一不小心就會錯意，“也是哦，床好像太小了，睡不下三個人。”

中原中也：？！

不是，還想要三個人一起睡在一張單人床上？！

這個、這個大笨蛋都在想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