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望甲板繼續搭電梯往上，來到445樓的天望回廊。

回廊是回旋向上的斜坡，越往上走，視野就越好。

從這裡往外望出去，可以眺望繁華的東京，甚至是更遠處的富士山。

他們靜靜地走在回廊之上，邊走邊看著旁邊的景色。

“聯絡塔比這裡還高嗎？”中原中也問。

“嗯。”燈說，“搭升降梯上去，還沒穿過基盤就看不到底下的城市了。”

中原中也朝外看過去。

現在城市已經變得很小，要是再往上一點，或是天氣不好的話，可能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但這是對他而言。

就連燈都看不見的高度……

難以想像。

未來的階層都市是不是因為再差一點就衝破大氣層到達外太空才停止建設的？

開玩笑的。

“好像真的在天空上散步哦。”燈很開心的說，“和中也帶著的感覺很不一樣！”

中原中也挑起眉，“是嗎？”

“嗯！”燈說，“看不到腳底下的景色，身體也沒有輕飄飄的。”

中原中也隨口問，“覺得哪種感覺更好？”

“都很好呀！”燈說，“是不一樣的感覺。”

完全在中原中也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稍微停下腳步，雙手撐在旁邊的欄杆上，輕聲道，“確實是不同的感覺。”

使用異能力淩空站立，和站在普通人也能抵達的高處，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大概是心情上的區彆吧。

燈站在他旁邊，跟著朝下看。

“這樣還能聽見嗎？”中原中也忽然想到，“底下城市的聲音。”

“聽不到了。”燈說，“大樓有隔音。走進來聲音就會變得悶悶的，到這裡就聽不見了。”

天望回廊的遊客數量和三百多樓比起來少了很多，有時候還能看見空無一人的景象。

就像現在。

中原中也側頭看了看燈，猶豫片刻，輕輕覆上燈放在欄杆上的手。

燈也望向他。

他們對視片刻。

中原中也率先挪開目光，若無其事的看向遠方的景色。

他們沒有再說話，隻是駐足著、手碰著手的看了會兒風景，就又默契的放開彼此的手，繼續往前走。

像平時在散步一樣，一直走到450樓。

這裡是最頂端了。

除了能展望的風景之外，還有光影與玻璃製造出的藝術展演區域、設置著雲朵椅子的透明玻璃空間，可以讓遊客坐在椅子上拍照。

最頂端的視野又比剛才好了一點。

“夜景應該也不錯。”中原中也道。

因為在東京不能亂用異能力，他沒有飛到天上看過夜景。

但是由於工作的關係，他去過比較高一點的樓層看過夜晚的東京。

東京很繁華。

繁華的就連已經很繁華的橫濱，在部份東京人眼中依然和鄉下一樣。

在晴空塔上看見的夜景，大概會像地上的銀河一樣，閃爍著驚人的美麗光芒吧？

街燈的光、車燈的光、住家的光，還有熬夜上班的社畜的公司大樓發出來的光。

燈問，“中也想看看晚上的景色嗎？”

“是啊，想看看。”中原中也沒有隱瞞的說，“應該會很壯觀。”

燈想了想道，“我們可以一直待到晚上？看完夜景再回家！”

中原中也頓了頓，沒有拒絕，“好啊。”

可是沒有必要一直待在最頂層，可以等天黑了再上來。

至於現在要去哪裡……

晴空塔裡還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

不隻是商店，還有水族館和天文館。

中原中也帶著燈回到五樓，走進水族館裡。

雖然遊客很多，三三兩兩或孤零零的都有，可是兩個男孩子的組合還真的不多。

這麼看過去也就他們兩個人而已。

會來到這裡的人大多是父母帶孩子出遊，或情侶、伴侶出來約會。

不過中原中也和燈都沒去關注其他遊客的情況，當然完全沒發現這件事，非常自然地順著水族館標示的路線往上走。

“這裡的動物都是生長在海裡的。”中原中也道，“除了覺得好奇、想觀賞，弄一點上來養著之外，也有複育……就是將快要滅絕的生物重新養起來的用途。”

燈已經有些看入迷了，過了會兒才應道，“嗯。”

這裡是水母展區。

水母這種生物，雖然吃起來味道像海水一樣，可是在水裡遊的時候非常漂亮。

似乎每個水族館都會在水母展區做特彆的設計，讓遊客走進展區時，就像來到異空間或異世界。

這裡當然也是。

深藍的光影之間，半透明的水母一張一合的遊動。

光是形狀就讓人覺得不像是世界上會出現的生物，有點魔幻。

“好像白色的花。”燈小聲的說，“好漂亮啊。”

一隻就很魔幻，兩隻、三隻，無數隻水母在水族箱裡遊動的模樣，就像有魔力一樣的吸引著人們駐足。

無數遊客停留在這裡，靜靜觀賞著遊動的水母。

中原中也和燈也靜靜地觀賞了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水族館是全室內的，雖然不是非常龐大的規模，總共隻有兩層樓，可是裡面的生物很豐富。

除了動物，也有植物。

水族箱裡有專門養殖的綠色水生植物，還有幾隻小魚遊動。

“原來水裡的植物也是綠色的……”燈盯著水族箱，看著生長在石頭上的水草隨著水流晃動，“好好玩。”

中原中也本來在看另一邊的魚，聞言轉頭看過去。

燈也轉頭看向他。

中原中也被那雙映著箱中波光的眼瞳燙了一下，停頓幾秒才道，“……嗯、那什麼，我們去看看珊瑚。”

珊瑚就在附近而已。

燈順著中原中也的目光看過去，就微微瞪大眼睛，震撼的說，“中也、那個，全部都是活的……！很多很多聚集在一起！”

中原中也也有點震撼，“看得出來？”

他第一次看見珊瑚時，就沒看出來那是動物，還以為那是植物。

“因為、”燈頓了頓，無意識的小心翼翼捏著中原中也的衣角，好像有點小緊張，“唔……能看到。真的好多。”

這邊的水族箱裡群集著珊瑚和在裡頭生活的生物，看起來很熱鬨，色彩繽紛。

……在燈眼中，大概是真的非常熱鬨。

因為珊瑚是由很多珊瑚蟲群聚而成的啊。

乍一看很漂亮，多想想就有點微妙。

燈倒是自己轉移了注意力，“珊瑚裡有很多魚！”

“因為珊瑚就是它們的家。”中原中也簡單的解釋，“算是和珊瑚一起互相幫助著生活。”

燈看著眼前的珊瑚和魚，喃喃道，“好神奇……”

“是啊。”中原中也道，“大自然的生物真的很奇妙。”

他說著，忽然發現了很多從沙子裡探出頭的花園鰻。

他默默帶著燈往花園鰻聚集的地方走。

“這是什麼！”燈的眼睛果然瞬間亮起來，“好可愛！長長的！”

中原中也笑著問，“像不像神明？”

“像。”燈盯著動來動去的花園鰻，眼瞳跟著動來動去，“神明的身體更直，眼睛更可愛。但是這個的顏色比較多，還會動來動去的。可愛。”

“這是花園鰻。”中原中也道。

“花園鰻。”燈重複了一遍，“為什麼會這樣動來動去？”

中原中也想了想道，“應該是在吃東西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燈也不執著要得到答案，點了點頭，就繼續觀察花園鰻，突然小小的笑起來。

中原中也從玻璃的反射看見了，視線不知不覺集中在燈身上。

燈又偷偷笑起來，“聲音也很可愛。”

中原中也當然聽不見。

但是這樣笑著的燈很可愛。

比起燈偶爾會露出的安靜神情，他更喜歡燈忍不住笑起來的模樣。

他也微笑起來。

他們在花園鰻前面待了會兒，直到其他遊客要過來時才離開。

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大概是圓柱狀的、貫穿五樓和六樓地巨大水族箱。

與其說是水族箱，更像是水槽。

“不過這個本來就叫東京大水槽。”中原中也道。

大水槽後面有個通往下一層樓的走道。

走道裡黑漆漆的。

深藍的光從旁邊可以看見水槽內部的圓形玻璃窗透出來，將地面微微照亮。

無數魚類在裡頭悠遊，細小的氣泡由下而上漂浮著。

像是真的落入海中，置身在海底某個陰暗空間內的錯覺。

燈趴在玻璃窗前，好奇的盯著水槽看，“那個是什麼？”

“鯊魚。”中原中也看著慢悠悠遊動的鯊魚道，“和獅子有點像，鯊魚也是海中很強大的獵食者。不過鯊魚有很多不同的品種，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最強大的那種。”

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問，“為什麼這隻鯊魚不會吃其他的魚？”

“大概是被馴養控製過了。”中原中也道，“雖然水族館會努力展現海中的生態給遊客看，可是如果真的完全展現出來，就有些太血腥了。”

光是人工喂養，就已經不是大自然最真實的模樣。

不過如果真的讓遊客看鯊魚捕食的樣子，恐怕有些孩童會直接被嚇哭吧。

鯊魚慢悠悠的遊走。

他們也接著離開窗口邊，一路往下走，來到大水槽的正面。

水槽前有幾個有些像是棋盤的、黑白相間的正方形椅子，上頭零星的坐著幾名遊客。

幾個孩子趴在水槽前面看的目不轉睛。

一對情侶手牽著手、黏糊的身體貼著身體，不知道在竊竊私語什麼。

中原中也依然沒怎麼多看，和燈一起坐到其中一個椅子上。

正方形的椅子上間隔著分成黑白兩色，黑色的格子比白色的格子還高了一點。

中原中也坐在黑色的格子上，側頭看了看燈。

燈的位置比他低了一點，能清晰地看見燈纖長的眼睫。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雙寶石般的異色瞳被眼睫微微遮擋，沒辦法望見裡頭的光。

身高差不多也是有好處的啊。

中原中也默默的想。

他挪開目光，也看向水槽中遊動的魚。

關在水箱中的魚，雖然不用擔心會被更強大的獵食者吃掉，可是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大海有多麼遼闊。

這不是在同情水槽中的魚，也不是在譴責水族館。

隻是覺得有得必有失而已。

他看了會兒遊動的水中生物，有點好奇的問，“這裡的聲音聽起來和海裡的一樣嗎？”

“不一樣。”燈說，“這裡有很多機器的聲音。”

中原中也想想也是。

“古代人……唔、”燈頓了頓，有點不知道怎麼表達比較好，“就是我那個時候的古代人，好像也會在水槽裡面養魚。”

中原中也不怎麼意外，“有看過類似的地方？”

“不太像。可是有很大很大的水槽，比這個還要大很多。”燈說，“聽起來有和這裡很像的機器聲音，可是水裡什麼都沒有。”

雖然機器還在運作，但是裡頭的生命已經全部消失了。

中原中望向眼前的水槽。

身邊是燈暖暖的熱度。

一直盯著深藍的水槽看，不知怎麼就會逐漸放空，什麼都不去想。

他們靜靜地坐著發了會兒呆，才接著走向就在後面的企鵝區。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聽到企鵝的叫聲，中原中也也沒想到燈竟然能安穩的坐在水槽前，沒有好奇的跑去看企鵝。

或許是傳進燈耳中的聲音實在太多了，已經很習慣的在某些時候選擇性傾聽離他最近的聲音。

其實這樣有點危險。

……至少在這個世界有點危險，如果遇見心懷不軌的人怎麼辦？

還是要提醒一下燈才行。

中原中也想著，和燈一起走到有著透明圍牆的企鵝區。

說是圍牆，其實也沒有多高，完全是開放式的，能清晰地看見數隻呆頭呆腦的企鵝各自在岩石上棲息走動、在水裡遊泳。

遊客和企鵝之間幾乎沒有距離。

燈聽了會兒附近工作人員的解說，有點震撼的轉過頭看向中原中也，“這也是鳥？”

中原中也被他震撼的表情逗笑，“是啊。”

“好厲害。”燈望向遊泳的企鵝，“好可愛。”

真的很可愛。

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看見真正的企鵝，和燈一樣看的目不轉睛的。

有種笨笨的感覺。

他的目光又飄到燈身上。

……怎麼看什麼動物都覺得很像燈？

這就是看戀人的濾鏡嗎？

燈不知怎麼，也突然轉頭看他。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怎麼了？”

燈很快樂的說，“這個和中也很像！”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說，“哈？”

他像企鵝？

怎麼可能啊？

燈一點都不覺得不可能，繼續開心的說，“都很可愛！有時候笨笨的，可是有時候又很帥氣！”

他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道，“很可愛、又帥氣……好像也有點像狗。中也也像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捏住他的後頸，“誰像狗了啊！”

也不像企鵝好嗎！

他一點都不可愛，也不笨，隻有帥氣說對了好嗎！

燈看他的時候又添上了什麼奇怪的濾鏡？

他在心裡吐槽著，嘴上卻什麼都沒說，耳朵還有點紅紅的，“咳、要不要吃點東西？”

附近就有咖啡廳，販售著一些很有特色的食物。

比如把海苔弄成企鵝造型的飯團，或是花園鰻造型的面包。

還有放著金魚造型果凍、用魚缸形狀的容器裝著的飲品。

有點說不上來的微妙。

他們點了幾個鹹的食物，又點了兩份放著企鵝造型餅乾的冰淇淋，望著不遠處的企鵝，慢悠悠的吃東西。

燈把企鵝餅乾拿起來咬了一口，“看著企鵝、吃著企鵝，聽著企鵝叫。”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默默道，“聽起來有點微妙啊。”

和金魚魚缸的甜點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燈小小的笑起來，又道，“企鵝好吃。”

中原中也沉默幾秒，也拿起餅乾咬了一口，“……嗯，好吃。”